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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淑咽了口唾沫,想说话却又不敢开口,转回头来看着身下负着自己的楚昭,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蚕宝宝,被楚昭绑在身上,只剩了头可以转来转去。
似乎察觉她的不安,楚昭道:“乖乖地休要动弹,不然就糟啦。”
季淑问道:“明明还有一日水路,你为何忽然又爬起山来了?”楚昭不答。
上头天璇道:“天枢留神!此处有些凶险。”
楚昭道:“上去再同你说,现下你闭上眼,只当自己睡着。”季淑本想说几句,抬头一看,却见上面的山岩几乎是被人用刀劈开地一般,哪里有落脚之处?她心里担忧,便紧紧地闭了嘴不言语。
自楚昭下船,随身只带着天璇同天权两个,开阳天玑同摇光却依旧乘船,此刻天璇天权两人攀在上头,天权走在最前,季淑仰头,却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就好像一片白云飘在头顶相似,身边又有山风缭绕,季淑不由地有几分心颤,若是在此处失了手落下去,那便是有死无生。
天璇极慢地过了那宽壁,便停了脚看楚昭,季淑想看又不敢看,勉强眯着眼睛望,却见楚昭一手握着块突出石头,另一只手向前,向着山石上插进去,正在此刻,一阵急急山风忽地吹来,楚昭脚下没踩中,整个人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季淑刚要叫,却又死死地咬住唇,一瞬间仿佛像是梦境之中出现的一般,从高空直直坠下,没想到过了片刻,却未发生,季淑仔细一看,却见楚昭一手探向前,五指成爪状,五根手指头都深深地插…入山壁之中。
季淑的心大跳,这才发现,原来山石上头微微地露出几个小小的窝洞来,季淑仰头看,却前面也同样,她心中一想,便想到是天权跟天璇经过时候留下的,只是这窝洞甚浅,只能容手指前关节没入,仅仅供一时着力罢了。
楚昭不言语,提着口气,将手指探入之时,却竟是没了进去,竟好像探手插…入豆腐之中一般似的,深深直入,季淑心惊胆战,没想到他竟有这种功夫,她看的目眩神迷,又想想自己的处境,人在半天空,又是如此凶险的毫无保险措施的攀岩,一瞬间真个是“欲仙欲死”的滋味。
楚昭将手探出来,复又往上,季淑屏息静气,恨不得自己就化身重小小虫儿,缩成一团减轻他的负担都好,如此又过了会儿,季淑渐渐地见到楚昭抬手入洞之时,手指上隐隐地竟透出血迹,季淑心头一颤,问道:“楚昭,你……”
楚昭道:“叫你闭着眼的,放心,无事。”季淑一皱眉,不再言语,只是心中忽地有些沉重。
过了那宽阔的岩壁,上头终于有可供落脚把手之处,前头已经不见了天权的影子,只望见天璇还在,爬一会儿,便回头看一看。
如此又行了会儿,上头便垂下一道绳索来,楚昭攀了阵儿,便捉住那绳索,绑在腰间,如此上的便更快了些。
片刻功夫,上面天璇天权两个用力一拉绳索,楚昭双手握住绳子,身子腾空而起,季淑终究忍不住,便惊呼了声儿,楚昭背负着她,借着那绳索之力,飞身直上,季淑眼睁睁地望着那白色的云烟从自己眼前被劈开,整个人身不由己,晃晃悠悠地随着楚昭落在悬崖顶上。
楚昭落地,胸口一阵起伏,天璇天权两个急忙过来相扶,道:“天枢无恙么?”楚昭伸手将他两个的手臂一搭,道:“放心。”天璇见楚昭双手带伤,便去腰间囊里头掏出伤药来,楚昭笑道:“这点儿不碍事,好了,继续赶路罢。”
天权望望楚昭,又看看他背上的季淑,默默转过头去,将绳索收起来。
楚昭这才将自己身上绑着季淑的绳子解开,将她放下地,季淑坐在地上,看看楚昭,又回头看看刚刚爬上来的山崖,有心想去边儿上看看,怎奈浑身似虚脱了一般,丝毫力气都没有,连惊叹的声音都没了。
楚昭将她抱起来,道:“怎么,吓到了么?”季淑摇摇头,望着他问道:“你本来可以乘船的,忽然换了,是……为了我么?”楚昭一笑,道:“这样儿也快些。”季淑说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冒险?”楚昭道:“我知道。可是有我在便不会有事。”
季淑听着他自傲的口吻,不知道是该敬佩他胆大好还是要恨他不把性命当回事好,心情复杂之中,季淑垂眸,却见楚昭抱在自己腰间的五指渗血,她回想方才楚昭五指入石之态,一时间连心尖儿也忍不住颤了起来。
四个人在山野之间走了许久,天璇说道:“过了前头的那座山,便快要到月陵了。”季淑说道:“你让我自己走一会儿。”楚昭道:“你这几日都未曾吃东西,怕是没气力的,等到了月陵,在客栈里歇息一夜再说。”前头天权闻言,那清冷的面上,两道剑眉微微一蹙。
如此将到了天黑之时,果然翻过了一座山,在草木葱茏之中,隐约见到个客栈,高挂大红灯笼。
四人入内,天璇便去要房,楚昭将季淑放下,低声问道:“可有胃口了么?”季淑依旧脚软,便身不由己地靠在楚昭身上,说道:“嗯,我有些饿了,你做主。”楚昭听到一句“你做主”,便微微一笑,季淑说道:“让你弄些饭菜罢了,笑得那样。”
楚昭将季淑扶着坐在桌边上,季淑回想先前悬崖上惊魂一刻,忍不住叹了口气,便趴在桌上。
楚昭见她如此,便伸手轻轻地抚摸她背,又低声地说道:“不如我先带你回房歇息些儿,要吃东西,也可以在房内吃。”
季淑哼哼了两声,心中却烦乱不已。
季淑身上穿着的,是早先从客栈里取得掌柜之子的衣物,是个男子打扮,又加上赶路风尘仆仆,整个人有几分灰头土脸,可却依旧难掩绝艳之色。
又加上楚昭对她百般疼爱举动,旁边之人看了,不免会有些邪思乱想。
季淑闭眼稍歇之时,楚昭便只望着她,不料旁边桌上的几人,其中一个,生的尖嘴猴腮,却穿着鲜艳锦衣,一眼不眨地望着季淑,同旁边之人道:“你们看那孩子,生的可真真地标致。”
旁边一个养的肥胖,说道:“可不是么?这一身衣裳煞风景,要是给他沐浴一番,换件儿衣裳,我保准这月陵里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人儿。”
第三个却是个红脸膛的男子,笑道:“叫我说,应该给他换上女装,再细细地打扮起来,那才真个儿。”
这若是在先前,季淑定巴不得要生点事,可经过上回,又因进行了“野外徒手攀岩”那么刺激的活动,惊魂未定地,季淑便只瞪了那三人几眼了事。
没想到她不瞪还罢了,这样含怒带嗔的一眼,却更惹得那三人心火上升,三人彼此互视一眼,便不知死活地上前来,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是哪里人士?看来面嫩……的紧,大概不是月陵人罢?”
季淑趴着不动,懒懒地道:“老子是哪里人士干你鸟事,有多远滚多远。”
楚昭“噗”地笑了声,连旁边的天权也变了脸色,吃惊地看向季淑。
这三人见季淑开骂,楚昭却笑眯眯地不语,便以为他们软弱可欺,那尖嘴猴腮者见季淑懒洋洋趴着之态,更加神魂颠倒,便邪笑起来,道:“好个泼辣的可人儿,瞧你这一身褴褛,怪让人心疼的,……不如你就跟了大爷们,大爷们好好地疼你,保管你穿金戴银,受用不尽,如何?”
季淑见这几人有眼无珠,竟当自己是娈童一类,她满心恼怒,目光一扫,见楚昭不冷不热地坐在身边儿一脸安然,她便心念一转,道:“好啊,我正愁所托非人,日日伤神,不知大爷们能出什么价儿?要是价儿好,又有何不可?”
几人见季淑竟真个开了口,愈发心动,加上季淑微微笑了笑,这几人色迷心窍,骨酥筋软,凑上前来,道:“好孩子,你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那瘦猴便伸出手来,想往季淑的脸上摸上一把,不料手还没碰到季淑,便有根硬邦邦的胳膊挡过来,那人一愣,道:“怎么?”
楚昭微微一笑,道:“这人是我的,要卖的话,自是要跟我议价的。”瘦猴三人松了口气,笑道:“自然自然,那不知阁下开价几何?”楚昭说道:“此处人多口杂,叫人听了不好,我叫我兄弟跟三位谈如何。”
三个一愣,楚昭扫了天权一眼,道:“小权,你去跟他们说说。”天权脸色有些难看,却仍站起身来,道:“三位请。”
这三人见是个面色清冷如雪的少年,便笑道:“好好好。”天权迈步离开桌边儿,竟向外而去。
季淑转头望着天权那一袭白衣消失门口,楚昭握住她的脸,道:“还在看什么?”季淑哼道:“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怎么我不知道?”她本是想说自己什么时候卖给他了,不料楚昭却道:“在我心里你早便是了,你若觉得还不算,那今晚上……”
季淑的脸极快红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怒了。”楚昭笑道:“我不说了就是,我最怕你不快。”季淑看看周围,有几个食客频频往这里看,季淑道:“还是上去吧。”楚昭无有不从。
当夜,楚昭并未来厮缠季淑,季淑本就累的几乎魂魄都散了,才得舒舒服服睡足一晚,第二天醒来,精神大好。便洗漱了出来,楚昭早等在门口,一并下楼时候,正巧听小二同掌柜的道:“昨儿那三个客人不见了影子,也不知去了哪里,是住不住了。”
天权冷冷清清地走过去,天璇却淡淡地道:“昨晚上见那三个鬼鬼祟祟跑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因缺了银子……故而偷偷走了。”
掌柜的自叹倒霉,季淑同楚昭出了门,便问道:“那三个人真的跑了么?”楚昭道:“嗯……”季淑道:“昨儿天权怎么他们了?”楚昭笑道:“这个我不知,你问天权。”季淑看看天权那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不知为何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天璇跟几个客人买了三匹马,三人向前急行了片刻,却望见有几道熟悉影子出现,其中一个飞马而来,竟是摇光,笑道:“天枢,你们来啦!”
楚昭笑着点头,拥着季淑上前,翻身下马,季淑才见旁边竟停着一辆极大的马车,楚昭抱着季淑入内,说道:“再忍三日就到了。”季淑说道:“唔。”心中却忧虑想道:“这加起来将要到十天了……也不知道究竟会到个什么地方,爹爹会找到我么?”她虽然曾因楚昭之事跟花醒言“决裂”,可是心里仍旧不知不觉地将花醒言当成自己在这异时空中的不舍牵绊。
这一天行到野外,天璇天玑几人都不见,只剩下楚昭守着季淑,因入了夏,天气渐渐炎热,季淑心里头也有些烦躁,就下了车在地上闲步,她脸上的伤好得只剩下了一道浅印子,手臂跟腿上的伤口也养得好了大半,当下便挽起袖子用手扇风。
楚昭走到旁边,折了一枚大叶子递给季淑,道:“用这个好些。”季淑接过来,无意问道:“怎不见他们?”楚昭道:“前头有个湖,他们都去洗身子了。”
季淑很是羡慕,便咂了咂嘴,这将近十天来她一直赶路,因行路处处不便,顶多便抽空儿拿帕子略微擦擦身,夏季炎热,此刻一提起来,便觉得身上黏糊糊的,简直不能活。
楚昭似明白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