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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好,我马上派车把周少爷送到周府上,也请周先生您不要太过担忧,周少爷受的只不过是皮外伤,养一养就会好了。”林院长和周傅笙又客套了几句,似乎是没有听到周傅笙生气的预兆,也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影响医院投资以及接下来加大注资的口头许诺,甚至连感谢都很匮乏,不由得把谄媚的口气收了收,然后又说了几句体面话,心有不足的挂断了电话。
再也没有了心情去翻阅那厚厚一叠的文件,周傅笙皱紧了眉头,把这些东西往旁边一推,许久不曾疼过的头又开始像有紧箍咒套在头顶一般的疼痛,隐隐的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周傅笙的眼前不由一阵发黑,他用手撑住办公桌,只能稳住身体,却不能稳得住乱了套的心神。
周家上下因为周铭琛的昏迷归来而乱成一团,有一些从周铭琛七八岁时便在周家伺候着、看着他长大的老佣人失声痛哭,倒是表现的比周傅笙这个生身父亲更为激动一些,毕竟这么些年来,周铭琛也算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毛病,更别提昏迷着被医院送回家里面。
私人医生有些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被众人包围着的仍旧沉睡于镇定剂药力下的周铭琛,发现他的身上也真的只有那么几道比较长的被玻璃割伤的伤口,剩下的也不过是细小的伤口,比如说手上面密密麻麻的像是直接扎到废墟中的小口子。医院里面的人已经将那些玻璃碎片剔除干净,连药都已经上好了,那几条大一些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而那些太为细碎的伤口就只能暴露在空气当中,自己慢慢的生长去了。
把周铭琛的情况和周傅笙说了一下,私人医生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周傅笙的眼光太为冷淡,无论是看着在床上面昏睡着的周铭琛还是看着四周围围着的众多佣人,都是一样的冷淡。半晌周傅笙才挥挥手,“这么晚了,又麻烦赵医生一趟,既然琛儿没有什么问题,那就不再留您了,早些回家休息吧。”淡淡的口气,却让私人医生顿时松了一口气,礼貌的道了别以后,把药箱什么的都收拾了一下,匆匆的离开了周家。
“既然医生都说了琛儿没有什么事情,你们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都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周傅笙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些围在床边上抹眼泪的佣人们,口气更为冷淡的说道。
这些佣人们到现在才想起来周傅笙仍旧在这里站着,顿时也都不哭了,拘谨的和周傅笙道了声晚安,纷纷起身离开了周铭琛的卧室,直到最后这个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周傅笙一个人。
周启华今天并不在家,也许是哪个高级宴会绊住了他回家的脚步,也许是哪个男人也无所谓。周傅笙终于放下了在众人面前的冷淡面孔,不由得跌坐在周铭琛的身边,手有些颤抖的抚摸上了周铭琛的脸颊,那张五分像他五分像周启华的脸孔上面也留下了几道伤痕,虽然不深而且医生也说了不会留疤,但是周傅笙还是有了一种恨不得让那伤口留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是因为那个叫毕枫的男人吗?还是因为又和容律起了冲突……还是那个男人吧,要不然你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周傅笙低声说道,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黏在周铭琛额头上面的一缕缕碎发,把它们捋到仍旧昏睡着的周铭琛的耳后。“你从来不会想一想家人的感受,不会想到你这副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有多么的痛心……”
几滴眼泪迸溅到周铭琛的脸颊上面,如同是他留下的眼泪一般,周傅笙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着:“你这个爹地的笨孩子……真是个坏孩子……总是让人伤心,总是让人绝望,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若是那个男人伤了你的心也好,就算是必然要经历的阵痛,那么就让它早点儿到来也罢。”周傅笙俯下身子,在他唯一的儿子的额头上面轻轻的印下一个吻,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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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律是被噩梦惊醒的。自从身体里面的那个【容律】消失以后他就很少再做噩梦了,但是今天他再一次的被一个混沌的噩梦吓醒了过来,醒来后却茫然不知为何,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那个恐怖的梦境里面究竟有什么——仿佛只是铺天盖地的冷寂,只有他一个人在路上彳亍行走,四周围笼罩着的是看不到前方的浓雾,只需一个错步他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那种心悸的感觉仍旧停留在肌体的表面,容律眼看着自己的腿部肌肉不由自主的痉挛着,仿佛还陷在那个莫名的梦境当中。
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甩了甩脑袋,容律努力把那种糟糕的感觉扔掉,并且把这种失常的感觉归于在外面过夜,身边的一切并不熟悉,以及过长的睡眠时间导致的。他终于想起来他昨天晚上是多么的失礼,若不是周深甫有着良好的教养,恐怕昨天他那种无赖的模样没有几个人会去搭理——他到不知道自己睡眠不足的时候会有那么……那么搞笑的模样。
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仪容行装,容律神清气爽的打开客房的门,然后伸出手来敲了敲他的邻居的房门。片刻后,周深甫打开了门,看到他精神满满和自己打招呼的模样,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我恐怕我们要马上赶回周家了……铭琛出事了。”周深甫叹息一般的说道,匆匆的给自己打着领带,然后带上房门,抓着容律的手就往电梯方向跑去,“叔叔今天早上给我打的电话,说是从医院里面转回到家里了,他仍旧在昏睡的状态。”
就算是容律对周铭琛再没有感情,再提不起兴趣来,那也是他名义上的丈夫,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异议的跟着周深甫一路狂奔的跑到马场的门口,而门口早就有一辆周家的车停在那里等着他们。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是受伤还是……”容律本来不想问的,但是想想他若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容律】最爱的人,恐怕是会让人生疑,就算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非常的紧张。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叔叔只是说这是铭琛自己弄出来的伤,而且他的情绪还非常的不稳定,被注射了镇定剂以后才一直陷入昏睡状态,要不然可能还会弄出更多的伤口,可能是和……和那个男人有关系。”周深甫有些试探性的看了看容律的脸色,发现他对毕枫的存在好像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容律抿紧了唇不再说话,用脚趾也能想出来,八成是那个男人跑了,并且让周铭琛大受打击,很可能是受到了欺骗——不,那就是欺骗。
属于【容律】的记忆里面清清楚楚的向他展现了毕枫摔下楼梯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不能完全证明毕枫就是个骗子,但是最起码的他并不爱周铭琛。
心里面竟然隐隐的有些痛快,容律甚至觉得这就是报应,当初周铭琛无情的破坏属于【容律】的幸福,而现在那个男人带来的虚伪的幸福也将周铭琛伤了个透底。
这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虽然在刚刚全部得知过去的真相时,容律有一种想要报复周铭琛的念头,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根本是没有什么资本去报复周铭琛的,就算是当初结婚,周家给了他百分之一的周氏集团的股份,但是那根本就对周家构不成威胁,更是动摇不了周铭琛半分。而和周铭琛离婚不仅不是报复,反还是会成全了他,也不是个最好的方法。
所以容律只能冷眼看着这个被称为是他的丈夫的男人继续到处招惹是非,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的天真和幼稚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打击,却没有想到这一天到来的如此迅速。
上卷 混沌
等到容律回到周家的时候,周铭琛已经从昏睡中醒过来,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上来说他也许还处于混沌状态——比如说谁和他说话他都不理不睬,眼睛很长时间才眨上一下,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看着,倒是一副入了邪的模样。
容律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周傅笙坐在卧室里面的沙发椅上面,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手肘支在扶手上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来来往往已经有不少人来探望过了,周景之一大早上就过来看周铭琛,正赶上周铭琛醒过来的时候,但是无论谁和他说话都是得不到回应的,这其中包括周傅笙和周启华。周启华在昨天深夜时才回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周铭琛的床边替换掉一直守候着的周傅笙,陪伴他唯一的儿子度过一个夜晚的时间。
容律没觉得自己的回来会给周铭琛现在的情形带来任何改变,但是他还是坐到床边,用手在周铭琛的眼前晃了晃。
周铭琛的表情呆滞,眼球仿佛是被胶水凝固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眼神仿佛是死了一般。一直以来周铭琛在他的面前都是一副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的样子,这种仿佛是完全枯萎的状态让容律这种本来就想看到他受挫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忍。
“伴父……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周……咳,铭琛他怎么成了……成了这副样子?还有他身上的伤……”容律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着坐在一旁的周傅笙。
周傅笙冷笑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容律还有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周深甫,“还能是什么?那个叫毕枫的男人终于暴露出他本来的面目,琛儿……琛儿一直以来都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自然是落得这副模样!你也不用担心,他一旦过了那种伤心地劲头也就该回心转意了,之前他一直对不起你,从这以后他就会回头了。”
不知怎的,容律总觉得周傅笙这话里面有话,好像他很希望出现今天这么一幕似的——虽然他的确是挺希望周铭琛对这个家庭负起责任来,但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难道周傅笙认为他会对此表示很是满意?
“叔叔,您也别太着急上火,回去睡个觉吧,您的身体也很重要啊!有容律和我在这里照顾着,您就别担心了,有事情我们会叫医生的。铭琛这副样子是很让人担心,但是您可也不能倒下啊……”周深甫的声音温和,他走到周傅笙坐着的沙发椅旁边,半蹲下身子,抬起头来看着周傅笙,带着一种担心的意味微微笑着,轻声的劝说道。
容律不由得觉得自己就是个不会说话的,起码他是说不出那么熨帖人心而又不失礼的话,所以他也就任凭周深甫温言劝慰着脸色有几分憔悴的周傅笙。
周傅笙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那种冰冷的意味也渐渐消散,他站起身,微微有些摇晃的样子,容律不由得上前去扶了一下,却发现周傅笙的手冰冷的可怕。“伴父,你的手……”
周傅笙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淡淡说道:“无妨,老毛病了……那我就先回卧室去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再叫我吧。你们年轻人之间也有更多可说的,能劝就劝他吧,不行的话……那就多陪陪他。”
容律连忙点头,“那是我应该的,伴父您就放心吧……若是哪里不舒服,您也记得要让医生过来给您检查一下什么的。”
周傅笙淡淡的看了容律一眼,仿佛是笑了一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