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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手里经办,我不追问,谁还有闲情去追究呢?我当它没这回事就算了。我希望这辆吉普
车是美军的车子,阔少爷的脾气,丢了车,无所谓。光美军顾问团直属下面的车子,在南京
地区的,到目前为止有二十一辆失窃,我这里有美方的失车报单一纸,全部用打字机打的,
单子上面写有二十一辆失车的车号和引擎号码。’
“陈处长迅速地接过单子,摊在桌上,马上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林鸿鸣所偷的那辆车子
的引擎号码来对照,不禁欢呼道:‘对!是美军的。’他如此高兴,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接着问我:‘这失单里面的号码为什么有的用红笔钩的,有的用红笔杠上,这是什
么意思?’
“‘这里总共二十一辆车子,用红笔杠上的八辆是我经手破获的,用红笔钩的五辆是警
方别的部门破获的,一共破获了十三辆,还有八辆没有破获。’
“‘对,对,我这一辆是没有做记号的,那就证明是没有被破获的。’陈处长神采飞扬,
态度更加温和了,‘好,老弟,你这样处理很合理,那就按你所说的办法进行吧!至于扣留
林鹤鸣,你打算用什么方式进行?’
“‘我的意思还是在总部外面执行,免得影响大,对下一步继续追寻线索不利。你看
呢?’
“‘对,这样的办法更妥当。’陈处长终于同意了。临走的时候,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以非常关切的口吻说:‘老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好好地干呀!祝你成功!’
“当分手的时候,陈处长笑着嘱咐我说:‘老弟,为了照顾总部的名誉,刚才所说的话,
千万要切实遵照执行。’
李丽兰听到此处,忍不住发问:“陈处长为什么特别关切林鹤鸣所窃的那辆吉普车呢?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程科长说:“你猜得出吗?”
李丽兰笑着说:“虽然不能猜透他的全部动机,不过他的最终且的脱不了想私吞这辆吉
普车。”
“对!你很聪明,不过,他比你所猜想的,欲望更高。”程科长说,“据我事后调查得
知,林鹤鸣偷了美军的吉普车被他的主人戴处长知道了,他怕了,便把这辆吉普送给戴处长。
戴处长居然收下了它,作为私人的财产。想不到这件事又被陈处长知道了,而且掌握了吉普
车的引擎号码。由于陈处长在我那里进一步证实了是美军车子后,便在这件事上打主意。
“林鹤鸣突然被扣,戴处长慌了,以为林鸿鸣窃车案暴发了。当戴处长心情极度不安的
时候,陈处长趁机以关心同僚的姿态出现,秘密告诉他,林鹤鸣是因为马歇尔特使失车案被
警方逮捕了,他在严刑审讯下,又供出自己曾盗窃过一辆吉普车,它的引擎号码为四四三五
七五,已经证实是美军顾问团的失车。
“戴处长听到陈处长的这番话,好像晴天响起了霹雳。他意想不到林鹤鸣会牵连到马歇
尔特使的失车案件的旋涡里,又牵连到自己身上来。这个轰动全国、震惊中央的大案件,谁
碰到谁倒霉。戴处长惊得六种无主,又见陈处长说得那样内行,而且知道引擎号码,他信以
为真,请求戴处长从中替他解围。
“陈处长开始假装为难,后经戴处长夫妇一再央求,最后答应为他上下奔走,买通警方
人员,掩盖罪证。为此,戴处长花去五十两黄金,但全部装进了陈处长的腰包。那辆四四三
五七五号引擎的吉普车,名义上被警方没收,归还美军。其实只是改头换面由戴处长的车房
转到陈处长的车房,成为他敲诈勒索的战利品。不过事后戴处长也知道上了他的当,但是陈
处长掌管人事,毕竟大权在握。戴处长管总务,其中漏洞很多。为顾全利害起见,他对陈处
长也无可奈何,只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程科长说完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地位显赫
的大官员会做这样的勾当!”
李丽兰笑着说:“这叫大鱼吃小鱼。这个社会的逻辑,就是弱肉强食,有什么奇怪呢?”
李丽兰说完之后,换调一杯咖啡牛奶,送到程科长面前说:“来,先喝了它。把不平之
气压一压再说!”
程科长饮罢咖啡牛奶,笑对丽兰说:“恭敬不如从命!”又接着说如何逮捕林鸿鸣的事。
“我从陆军总司令部回来之后,马上布置秘密逮捕林鹤鸣的工作。经过周密调查,知道
林鹤鸣的家确住在义民里四十五号,和戴处长公馆距离不远,所以他三餐都在家里吃饭。义
民里是个小巷,出巷子就是大街。
“当大中午,余警官化装一个部队的副官,身穿一套笔挺的哔叽军装,外被一件军大农,
手上提着鞋盒、帽盒和包装好的绸缎布匹。来到林鹤鸣家中。林鹤鸣刚吃完午饭,听到有人
找他,心情非常紧张。因为昨天傍晚无意中听了戴处长的几个勤务员的谈话,知道戴处长对
他有怀疑。他做贼心虚,终日忐忑不安。现在看到一个陌生人来找他,不禁警惕起来。
“余警官递了一根三五牌香烟给他,他笑着脸说:‘要客人请烟,这怎么可以呢?’
“余警官说:‘自己人嘛,何必客套。’
“林鸿鸣连忙斟茶让座。
“坐后,余警官说明来意。他说:‘我刚才从戴处长那里来的,他叫小弟来请老兄为张
军长开一趟车,送军长到下关码头。’
“林鹤鸣不断端详着对方,就问:‘老兄贵姓?’
“‘敝姓马。’
“‘荣任何职?’
“‘张军长的随从副官。’
“林鹤鸣想,做个军长,为什么自己没有车,而要向处长借车?他觉得可疑。便笑着问:
‘张军长是哪一军的?’
“‘是七十八军,部队驻在苏北涟水前线,后方留守处在江北浦镇。因为他的姨太太在
浦镇等他,今天下午他要从浦口过江到浦镇。’
“林鹤鸣还没有打消顾虑,又接着问:‘他在南京没有公馆吗?’
“‘他的老家是湖南,他的太太和姨太太都是上海人,所以在上海静安寺路有两幢大洋
房,南京没有。他和戴处长是黄埔军校同期同学,又是湖南同乡。’
“林鹤鸣又试探说:‘麻烦老哥,实在不过意,只要叫小勤务来就行了。’
“‘对!处长本来叫小秋来请你,因为张军长要我到街上买东西,因此顺路来的。’
“一连串澄清式的询问,林鹤鸣见对方说得那样内行而又通情合理,再看到马副官买了
许多东西,便顾虑全消了。他倏地站起来,披上一件军大衣,兴冲冲地对余警官说:‘好,
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巷口,到了大街,只见街旁停着一辆小吉普。当他两人并排走到车子旁边时,
余警官停了下来,很客气地说:‘请上车吧!’
“林鸿鸣看到苗头不对,正想先发制人,拔出别在腰间的白朗宁手枪,但枪未出鞘,就
发觉已有两支枪口顶住脊背,前面也有两支手枪抵住胸口,他只好慢慢举起双手。一个探员
立即解除了他的武装,扣上手铐。林鸿鸣被带上车后,车子开走了。
“到了警察局,我马上对他审讯。林鹤鸣的态度开始非常强硬,一问三不知。等到把他
在旅馆里以林九皋的署名写给窃犯的那张留字条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个
人叫刘振亮,四川内江人,是我的小同乡,去年在上海才认识他。他经常到南京来。据他说,
他过去在远征军里当翻译官,跟着一个美军中校。一次,在缅甸丛林作战中,他所在的部队
被日军包围了,这位中校不幸在交战中负伤了、刘振亮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偷越日军重重
包围圈,把这位中校背了出来。近来,这位美军中校奉命回国,因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就
把一辆私人专用的吉普车送给了他。’
“‘最近刘振亮要想结婚,需要用款,想把车子出卖,刚好我的主人戴处长要车子,我
替他介绍,约定崭新的型号,价钱五十两黄金。想不到戴处长中途变卦,所以我写了这张条
子通知他,叫他不要把车子开来。’
“当时我听了很恼火,禁不住拍案而起,对他说:‘林鹤鸣,你太欺人了!这些胡诌骗
得了谁?你要知道,这里是阎王殿!你尽是鬼推磨,磨了半天,浪费我大把宝贵时间,不能
解决半点问题!’
“我接着对大家示意说:‘好,你们都退出去,我跟他对谈。’
大家退出以后,我关上门,对林鹤鸣说:‘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元帅的汽车昨晚在励志
社停车场被窃,你知道吗?’
“‘知道。’
“‘你从哪里听到的?’
“‘今天早上,各家报纸都有登载。’
“‘好!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对你最不幸的消息。偷车的就是刘振亮,你和他是同伙。你
在一个月以前曾经偷过美军顾问团的一辆吉普车,引擎号码是四四三五七五。’
“我这句话好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直插林鹤鸣的心坎,林鹤鸣唰地脸色惨白,两手
发颤。看他那样害怕的样子,我认为正是火候了,就改变温和的口吻对他说:‘林鹤鸣,你
不要过分顾虑,这里有一条生路,我很想超度你。不过你要相信我。’
“这时林鹤鸣睁大了两只眼睛,伸长脖子,全神贯注静听我发言。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你盗窃美军顾问团这辆吉普车,我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只有我晓得。所以叫他们出去,我
和你单独对话,目的是想超度你。我不打算追究你的窃车案件,你要绝对相信我。现在我全
部的力量主要集中在破获马歇尔的失车案件上,一定要把窃犯刘振亮抓到手。我从你在旅馆
里给他的字条上看,相信你只是替他介绍卖车,不是同伙,但也可能是知情的。你的一切,
我可以不追究。只要能够抓到刘振亮,把失车交出来,以后整个的法律罪责都归到他身上,
千斤的重担由他一个人来担。
“‘但活要说回头,假使刘振亮抓不到,车子交不出,那一切的责任都在你身上。你偷
过车子,赃证确凿,能偷一辆,一定会偷第二辆,警方抓不到刘振亮,只好以你上送,把两
案一起上报。这个轰动全国的大案件,风头太大,谁碰到谁倒霉,为了维护我国在国际上的
盛誉,为了消除社会舆论的压力,上头会放过你吗?到了后来,只好把罪名全部加在你的头
上。你想想看,你还能活命吗?’
“我话音刚落,只听的‘扑通’一声,林鹤鸣双膝跪地,不断磕头求情:‘科长,你要
可怜我一家四口,老母七十余岁,你要开开恩呀!我保证负责把刘振亮找出来,只要我晓得,
我都会如实地告诉你。’
“我叫他起身坐下,并按铃叫小周倒一杯茶给他。小周倒了一杯茶递给林鹤鸣,旋即就
出去了,顺手关上门。
“林鹤鸣饮了口几茶后,心神略定,便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全部如实地讲出来。他说:
‘刘振亮是四川内江人,他本来是航空学校的学生,在学习飞行期间,因为品质恶劣,被开
除出校。离校后,到伞兵部队去当兵,曾经到过印度的加尔各答学习跳伞,以后升为伞兵副
排长,又因盗窃国家器材,又被开除。开除以后,没有工作,专门盗窃汽车。他胆子很大,
天不怕,地不怕,是个亡命之徒。他常以美军翻译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