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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便从孙二娘那里接过一柄杀猪刀,举起来在石韦面前晃来晃去。
他这是想要让石韦害怕,好让他在下杀手之前,能从猎物的畏惧中享受更多的快感。
但令马勃感到懊恼的是,和上回一样,石韦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惊恐之色。
这个卑贱的小郎中,竟以一种看猴戏似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才是将受屠戮的猎物一般。
“狗杂种,你为什么不害怕?你若是跪下来求爷饶了你,爷或许会给你一个痛快,若不然,老子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痛快的马勃,歇厮底里的冲着石韦大叫。
只这片刻的功夫,石韦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他无视马勃的存在,将目光转向后边看热闹的孙二娘,表情平静的问道:“孙当家的,我很想问一句,你可知道这姓马的为何要雇你害我吗?”
孙二娘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咱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你和马公子之间的恩怨,关不得老娘的事,老娘我也没兴趣知道。”
“如果这关系到孙当家的,还有你这班兄弟的死活,你也不关心吗?”石韦的口气中,忽然透出几分杀气。
事关到自己的生死?
那孙二娘的神色顿时微微一变。
马勃见状,忙道:“这小子死到临头胡言乱语,孙当家的莫听他胡扯,我这就一刀结果了他。”
说着,马勃抡起刀来,当场就欲痛下杀手。
面对着将下的刀锋,石韦面无所惧,圆目怒睁,陡然间喝道:“马勃,你只为一泄私愤,害了孙当家和他十几号兄弟,你难道就不心存愧疚吗!”
这般一喝,直震得那马勃身子一颤,举在半空中的刀子停滞了一下,神色间不禁闪过几分慌意。
他只顿了一顿,马上又狠下心来,刀子用力的挥下。
就在这时,那孙二娘猛然上前,胳膊一伸便将马勃的手挡住。
那挥下的刀锋,生生的在石韦脖前停下,只令他暗出了一吐气。
“孙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马勃惊道。
孙二娘将刀子从马勃手中夺过,媚眼一笑:“这人都绑在了这里,马公子随时都可以杀,何必急于一时,我倒很想听听这小郎中会说些什么呢。”
马勃有点急了,忙道:“孙当家的,你有所不知,这狗郎中奸滑的紧,你休听他胡言乱语,还是让我一刀宰了他痛快。”
他心急之下,竟欲去抢孙二娘手中的刀子。
孙二娘这下怒了,抡起略显丰满的臂儿,忽的就把马勃脖子掐住,刀子往他眼珠子前一亮,斥道:“这是老娘的地盘,老娘说了算,你他娘的听见了没有。”
这般一威胁,马勃立时就蔫了,哆嗦了几下,忙是赔出了笑脸。
孙二娘哼了一声,这才将马勃推在一边,目光转向石韦,笑盈盈问道:“小郎君,你倒说说看,这位马公子为什么要雇老娘绑你呢?”
好容易抓到一线生机,石韦暗自庆幸不已,当下他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的道与了这孙二娘。
说话之际,他的目光始终不留这女贼人的眼睛,从她那眼神的细微变化,石韦洞察到一种变化。
说罢,他又道:“试想一下,倘若府尹大人得知,治她女儿症的唯一希望,却断送在了孙当家的手里,一怒之下,府尹大人发兵前来捕杀,那个时候,孙当家的和你这一帮兄弟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此言一出,那孙二娘的神色又是一变,显然心中已生惧意。
似她这般水贼,若只做些拦路打劫的小卖买,官府是根本不会浪费资源去剿捕的,但这并不代表官府对他们无能为力,只是愿不愿意灭他们的问题而已。
石韦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孙二娘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转过头来,面带不满的盯向那马勃,冷冷道:“马公子,你找咱们做这桩卖买时,为何不提这小郎中的身份,你当真是想害死老娘吗?”
孙二娘这般一质问,那马勃立时惊慌起来,忙是讪讪笑道:“孙当家的莫生气,我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而已,只要我把他一刀宰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府尹大人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
石韦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皆是讽意。
孙二娘摸着他的脸庞,笑眯眯道:“我说小郎中,马公子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呀。”
“孙当家的,你的手下难道没有告诉你,他们一不小心走脱了我的一个随行的朋友吗?”
孙二娘眉色一变,急将领头的水贼唤来,一问之下才知,竟是有一个会武艺的女子,未死之前被他们踢落江中。
“废物!”孙二娘大怒,一巴掌狠狠的便抽在了那水贼的脸上。
形势发展到这般地步,石韦自知性命当是无忧,下一步就该是如何反客为主。
至于那马勃,则是又惊又懊悔,心想着自己得瑟个什么劲,早知道一进门就该先宰了这小子,怎至于落到了这般境地。
那孙二娘则是一会看看石韦,一会又瞧瞧马勃,一时间难以决断。
正这时,她身子忽然一颤,便是捂着耳朵急叫手下去拿来了许多的竹片,拿起一片,伸进耳洞里便刮了起来,直刮到咧嘴皱眉都不罢休。
见得此状,石韦心念一动,遂道:“孙当家的,你莫非是患了耳朵苦痒之症?不若让在下来为你诊视诊视,或许在下可以治好你这病也说不定。”
第四十章反客为主
更新时间:20127423:25:28本章字数:4240
“老娘耳痒的病落下多年了,又不是没看过名医,你一个小郎中能治得了才怪。”
孙二娘言辞不屑,手上动作越来越大,竟连血都刮出来了尚不能停手。
石韦冷笑了一声:“孙当家的,方才我说过的事,怎的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莫非是不记得那江宁府尹为何要请我去京城了吗?”
孙二娘身子一震,猛然间惊醒,便想这小郎中虽然年纪轻轻,但堂堂府尹大人都能厚礼相请,想来这小郎中必有非常手段。
旁边闷闷不乐的马勃,一听得这话,整张脸刷的一下便变白,忙道:“孙当家的,这小子是在蒙骗你,他不过一小庸医而已,哪有什么真本事,那府尹大人多半是看走了眼而已。”
“府尹大人看走了眼,难道连你那舅舅辛县令也看走了眼吗?”石韦当即一句反应。
马勃顿时语滞,一时无言以应。
孙二娘一脸的茫然,问道:“你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
石韦不紧不慢道:“几天之前,这位马兄的舅舅辛县令,曾经命人打造了一面写着‘当涂第一神医’的牌匾,亲自送到我的医馆,这件事,当涂县人人皆知,究竟是否有这么一回事,当家的不妨派人去打听打听。”
“可有此事?”孙二娘瞪着向马勃。
马勃吱吱唔唔的不敢否认,因为事实就是事实,孙二娘只消派人去当涂打听一下,便知是真是假,他想瞒是瞒不住的。
见得马勃这般表情,孙二娘便知这小郎中所言非虚,她只犹豫了一刻,便是忽的将刀子又亮了出来。
刷刷两刀扫过,绑着石韦的绳子尽皆被斩断。
石韦活动着筋骨,以一种蔑视的目光扫了马勃一眼。
马勃顿时大惊,急叫道:“孙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说好的了。”
“闭嘴!”孙二娘狠狠的喝了他一声,只震得马勃不敢再吱声。
“石郎中,方才多有得罪,姐姐我在此向你陪罪了,麻烦你给我瞧瞧这病吧。”
转此间,孙二娘已堆出一脸媚笑,挺在胸脯在石韦的胸前蹭来蹭去,风骚之情流露无疑。
石韦大大方方坐下,掸着衣袖道:“先坐下吧,且让我替你把把脉。”
当下石韦便又是诊脉,又是问诊的,替那孙二娘诊视了一番。
片刻之后,石韦问道:“孙当家这病确实有点意思,但不知先前那些郎中,是如何替你诊断的。”
孙二娘想了一会道:“反正那些郎中,都说我这病是心肝有火所致,给我开来了好些降肝火的药,可是吃了以后,效果很是一般。”
石韦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凡生痒之因,有风、火、湿、虫之分,多与肝火游行、血虚之症有关。《内经》有云: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心肝火平,其痒自止,那些郎中给你开的药,倒并非无用,只是见效慢罢。”
石韦洋洋洒洒一番话,孙二娘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最后一句她却听懂了。
这女水贼忙道:“那石郎中可有速效之方吗?我可给这病折磨得够了,只想着赶快好了。”
“咳咳——”
石韦这时候却不急了,清着嗓子装起了口干。
那孙二娘见状,忙向左右喝道:“你们眼睛瞎了吗,还不快给石郎中看茶。”
一帮小喽罗们一头雾水,忙不迭的给这个片刻前还是阶下囚的郎中上茶。
这水贼窝里的也没什么好茶,石韦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抬势,装模作样的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后,方才道:“速效的手段,在下倒不是没有,不过孙当家的想让我给你治症的话,需得答应我一个件事。”
“只要你能治好姐姐我的病,多少钱姐姐都给你的起。”孙二娘拍着桌子很豪爽的应承。
石韦摇头一笑:“钱我不稀罕,我要别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孙二娘面露疑色。
石韦冷笑了一声,将目光缓缓的转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马勃,一字一句道:“我要他的命。”
此言一出,整个屋中一片沉寂。
空气仿佛凝固,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石韦神色轻闲,不慌不忙的品着茶,耐心的等着那孙二娘做权衡。
马勃颤声道:“孙当家的,你可别上这小子的当,你让我一刀宰了他,我再加三倍的钱给你。”
事到如今,已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马勃以利相诱,根本打动不了孙二娘。
这位女贼头目,一双圆溜溜眼睛,不断的在马勃身上扫来打去,仿佛在打量着一头待宰的肥羊一般。
片刻之后,她突然间站了起来,杀猪刀紧握在手。
那马勃的精神这下彻底的崩溃,恐怖之下,竟是拔腿就跑。
他一个瘸子又能跑得了多远,尚未出门时,几个喽罗已追了上去,一顿暴打之后,将这个全身是伤的纨绔公子架了回来。
孙二娘扭着腰枝走到马勃跟前,手中把玩着杀猪刀,叹道:“我说马公子,这事也怪不得老娘狠心,是你事先没讲实话,而且老娘这病还有求于石郎中,没办法呀,只能委屈你了。”
那马勃吓得脸色惨白如灰,身子哆哆嗦嗦颤个不停,眼瞧着那铮亮的刀子,仅剩下的那一丁点的尊严都把持不住了。
他当即向着石韦哭腔哀求道:“石郎中,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我该打,我有罪,还望石郎中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石韦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端详着马勃这一副丑态,“放过你?放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马勃见石韦似有心软的口气,忙道:“只要石郎中饶我这一回,石郎中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把家产全给你都成。”
“这样啊……”
石韦踱了几步,手指摸着下巴,佯作权衡了半晌,方才道:“既是如此,那你就给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亲爹,我或许考虑放你一马。”
马勃愣了一下,怎想到石韦会有这般羞辱的手段,他犹疑了片刻,想着保命要紧,这脸面又有何用。
他当下一咬牙,以头撞地,“嗵嗵嗵”连着给石韦叩了三个头,口中道:“爹,亲爹,都是我错了,求爹爹你愿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