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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扯着嘴巴眼睛扮了个鬼脸,跑进屋里,院子里的积雪竟奇怪的没打滑儿。
施裕扔过来一块粗布,陆雨泽伸手接住,噼里啪啦挥打着自己身上的雪花,完了又甩给刚进门的沈慕嘉。
白小菊一边忙活着给小慕夕拍雪,一边问道:“怎的如此晚,不是说让你们早些关门吗?”
沈慕嘉答话:“刚锁上了房门,就有几个喝的醉醺醺的人过来打酒。不想与他们开门便吵吵嚷嚷的。还说要砸了咱们的铺子。幸亏雨泽拦着。”
白小菊脸一沉,问道:“可知那几个是什么人?”
沈慕嘉将几个人的身影在脑中过了一遍,道:“像是几个常去广福记吃酒的人。”
施裕眸光一懔,心事加重。施老爹悠闲的坐在小百灵身上,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们可给他开了房门!”
沈慕嘉道:“我本想着,这大年三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给他们开了,哪只他们竟赖着还不想走,挑这挑那的,雨泽待要赶人,不成想那歹人竟先动起手来,还砸烂了一口酒缸,索性要过年了,里面也没什么存货!”
施家父子都察觉到了此事必有蹊跷,白小菊也隐隐感到不安。
雨泽眼神发狠的说道:“那些个泼皮人渣,就是欠教训,今日打得他们算是轻了!”
白小菊吸了口气,道:“那后来如何了,你们可是把人赶走了?”
小慕夕惊讶的叫道:“姐姐,你怎么知道陆雨泽把人赶走的?”
白小菊无心理会小慕夕,捋了捋她的发丝,示意慕嘉说下去。
“那几人也着实猖狂的紧,见我们年幼好欺,又是摔凳子又是砸酒缸,骂骂咧咧。雨泽不得已才出手将他们打跑了。”沈慕嘉说的激昂,看向陆雨泽的眼神竟有一丝敬服。
施家父子从沈慕嘉的话语里都嗅出了一丝危险,这也许只是他人挑衅找茬儿的一个开端,此后,怕是很难平静了。
“那你们没事吧?他们可有伤着你们,夕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白小菊担忧的左右摆弄着小慕夕的身体,惹得小人一阵感动。
“姐姐,没事啦,两个哥哥都护着我呢,我想出手都没机会!”小慕夕表情有些遗憾的说道。
陆雨泽轻蔑的哼了一声,“就你,三脚猫的两下子,还没走到人跟前,就被一脚踹飞了!”
小慕夕本来已被陆雨泽高超帅气的武艺所折服,刚刚一不小心还喊了人家哥哥,哪只那张可恶的嘴总是用最犀利的言辞刺激着她。
“我怎么了?我功夫不到家,那也是你这师傅不称职!”
“自己没本事,还到处找借口,我看你是天生的资质愚钝,朽木无法雕!”
“你!是你藏私,不肯教我最好的。”小慕夕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十万个委屈啊,她无处诉说。
“以你的根基,我的拿手绝技,再有十年你也未必能学会!”陆雨泽最讨厌女人的泪水,虽然现在在他眼前的只不过是一个看似五六岁实则七岁的孩子。
“好了,整日争吵,不累吗?泽儿是男子,当让着夕儿一些!”白小菊适时打断,再吵下去,大家都不要吃饭了。
“哼!我还以为她是男的呢,从小就这么悍人,一点的气息都没有!”陆雨泽忍不住又冒出一句话。
这话戳到沈慕嘉的痛楚,若不是家逢巨变,他们兄妹又怎会吃尽人间苦头。正要帮妹妹说上几句,只见白小菊表情严肃的瞪了陆雨泽一眼,“话这么多,看来你今日是不想吃饭了,我们打边炉,你就呆在一旁观赏吧!”
陆雨泽的克星显然是素来轻描淡写又不失威仪的白小菊,他一感受到寒气便赶紧闭嘴,眸子一低,避免正面交锋的可能。施裕则是一脸看戏的表情墨守在旁。
白小菊收回眼,“好了,菜都备妥了,各自拿着碗筷就坐吧!夕儿今日不准霸占小百灵,那是我爹爹专属的!”
小慕夕嘟了嘟嘴,纠结着忍痛割爱道:“好吧,那这次就给施伯伯坐吧!”
几人欢欢乐乐的吃了一个团圆饭,孩子们心里都存着感激,只是无以言表。白小菊家中盖了新房子,原本就留出两间做客房的,他们谁人来玩儿便安排着住下。今日三个孩子同来,倒是第一次,白小菊安排沈慕嘉和陆雨泽同住一室,小慕夕还是一个人。
杏女山没有守岁的传统,夜深人静之时,所有人都怀着对新年的期盼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窗外更是寂静一片,仿佛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倏地,村子里想起了尖锐的叫喊声,哭诉声,寸寸肝肠,喧嚣不断。施裕耳尖,被惊醒后,披了件棉袄就要出门,不想小娘子此时醒来,模糊着双眼问道:“相公,出了何事,我似乎听到哭声!”
“菊儿,照看好爹爹和孩子们,村子里似乎出了大事,我去瞧瞧!”施裕眉头深锁,只交待一句便匆忙出门了。
白小菊一听,睡意全无,和着内衣从被子里跳出来,可施裕身形太快,未及她回答便早已踏入这绵绵不休的大雪之中。她只能提着嗓子在后边追喊:“相公,你也要当心些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离家了。汗!码字码字好心焦!
☆、第四十七章
白小菊心神不宁,换上棉袄棉裤就急匆匆去拍公爹的房门。施庆山早在第一骑马蹄声踏入安泽村的时候就已经醒来;此时他已整装完毕;端坐在屋内的小百灵身上;若有所思。
白小菊进来;“爹;您也听到哭声了吧;怪吓人的;相公已经出门去瞧了!天色还早;您要不再歇一会儿!”
施老爹摇摇头;不认同的说道:“安泽村几十年平静;从未出过一群人喊叫的先例,且还有沉重马蹄声,如今深更半夜,又逢大年三十,怕是祸事已然来临!速去叫慕嘉和雨泽起来!夕儿还小,先睡着吧,不要惊醒她!”
白小菊眼中的担忧无数,她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仿佛马上就会有很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家身上!她听公爹的话把慕嘉和雨泽都叫了起来,俩人毕竟是孩子,遇到此事都有些慌乱。
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村子那头隐隐约约还有啜泣的声音,更有马匹间断的嘶叫声。白小菊一颗心挂在相公身上,心里急得普通不通直跳,坐立不安。她终于忍不住,忽地站起身,“不行,我必须出去看看!这样坐等也不是办法!”
陆雨泽一直在屋里站着,压根儿就没有入座,听得白小菊这么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道:“好,我随你去!”
施老爹劝说不动,连平时最稳重的慕嘉都不听话的跟着白小菊出了屋门。
哭喊声时断时续,白小菊三人越往村西头走越是心惊。他们仿佛听到有人高声说着什么,可噪杂声一片,他们又听不清楚。
白小菊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担忧恐惧占满了心头,她此时是六神无主的。
三人疾步来到一颗大槐树后面,前方的声音渐渐清晰,一排排穿着戎装战衣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严肃,偶有狰狞。村西头的上百号人口,老妪,孩子,妇女,都抱着丈夫哭哭啼啼气息杂乱。
白小菊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她愈发察觉到此事不妙了。他们是官兵,此时官兵来到村子里绝不寻常。她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人群后边立定。白小菊的眼睛一直在搜寻着相公的身影,他穿着她给他做的灰白棉袄,在火把的照耀下,并不难找到。
施裕此时正负手立在一个看似头领的官兵马前,表情严肃,身姿威武。
白小菊想上前叫喊,只听那坐在马背上的头领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离王已经下令,除身残有疾,重病不能离炕的,凡年龄在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今夜均要到营下充军!违令者,全家抄斩!”
那头领的话声还未落到地上,人群里又是一片凄凄惨惨戚戚的哭泣声。甚至有人叫道:“我们不去!”,可铁面冷酷的官爷并未有半分同情。
白小菊这下像是被人抽了气的娃娃,浑身瘫软无力,险些一头栽倒地上,多亏陆雨泽眼尖,伸手拉住。
哭声连天,马吼不断。白小菊焦急的泪水在眼眶打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盯着立在当中的相公,一言不发。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往年来入军都是自愿的,只要给的起银子,便可免了这充军的职缺!大年三十儿的,为何要强拉我们去战场送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头领冷漠一笑:“王法?这可是离王本人亲下的军令!违抗者是要全家掉脑袋的!再有就是,我们北部离王境内一向苛捐杂税收的少,入伍从军也多随自愿,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本就是再世仁主了。难道你们想坐等那狗皇帝打进我们的家门,要我们的后世子孙代代受虐吗?”
人群中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又有人问道:“不是还没打吗?为何让我们如此匆匆,连个和家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头领冷哼道:“告别?等着贼人举着刀踏破你家大门的时候,你就知道究竟什么才叫告别了!”
白小菊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那抵御外侵的事又与她有何相干?她只想守着心尖上的人好好过活。可那头领的话却字字诛心,环环相逼。
她凝望着相公模糊的脸庞。相公真要离去了吗?再有能耐的人如何与官斗?
白小菊暗自垂泪,她希望事情突然会有个转机,这是她来到这里将近四年的时间内最为伤心绝望的一次。她手抓着陆雨泽的胳膊,力度在不断加大,最后竟深深地刺进他糙厚的肌肤里去。陆雨泽吃痛,但并没有发怒,他第一次看到这强悍的女子如此脆弱的一面,小小年纪便萌生了一颗想要保护安抚的心。
安泽村的父老乡亲多数还是明事理的汉子,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安定生活是凌北离王给他们的。他们村子里也来过许多从南方逃难过来的百姓,相处之后才知道,在那里的村民过的什么样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们还告诉安泽村的人,妻离子散,邻人饿死路边是怎样的一副悲伤画面?人的命简直低贱到比蝼蚁还尚且不足。
南方人逃到凌北尚且可以安身,可如若连凌北都变成了那狗皇帝可以随意践踏的地方,这祖祖辈辈生活在杏女山的他们又将去哪里栖身?他们不想过人如草芥的日子,就必须要站起来进行不屈服的反抗。
领头官兵继续说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都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园,离开自己温柔善良的娘子,以及乖巧听话的孩子,甚至不愿离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可这场战事不是我凌北人挑起的,我们的家无端被人侵犯!有贼入门,试问我们能不拿起扁担将他们赶出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亲人的周全,日子才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我蒋平志原本也是一个粗野汉子,历经沙场只为保佑一方平安,我也有妻有儿,有老有小,可若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守着媳妇儿子热炕头!那谁来守护我们?”
马上高大的男人一阵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静了下来,甚至是刚刚才受到惊吓的孩子,都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呆看着他。
白小菊心有所悟,此刻看来,男人上战场已是一种定数,不可更改。她灼热的眼睛再次闭了起来,两滴热泪顺着脸颊滑下。既已注定,何须多言,她不能只做一个让相公担忧的小女人。相公在,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栖在他的羽翼之下,相公不在,她必须挺直了腰杆,撑起一个家。
施裕站在一旁一直都是保持沉默,大事面前他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可此时叫他毫无征兆的离去,又怎能放心家中的娇妻,身染旧疾且又盲眼的父亲。且不说还有刚刚逼近的外来危险。
他满脸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