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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菡收了,又与杜氏聊了两句,便去了老夫人的住处。
“这三娘真是过分,居然这般没有规矩。”若烟看到时映菡离开,不由得与杜氏嘟囔。
杜氏却摇了摇头,叹道:“也不怪她,这帕子被人做了手脚,她故意传达给我的,又怕坏了姐妹情分,才这般开口的。”
若烟有些不懂,凑到了帕子边去看。
杜氏抓着她的手,在绣花上摸过,果然,她的手指也被割破了一道口子。
“我将这帕子送给了大娘,大娘动了手脚,转送给了三娘,还叮嘱三娘用这个敷脸。你觉得,这帕子敷脸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责任会怪罪到谁身上?”杜氏说着,将帕子往桌面上一丢。
若烟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她能够想清楚这些。自家娘子这是被人算计了,如若时映菡没有发现,那么一定是一场轩然大波。
“会不会是三娘想要嫁祸给大娘,所以才……”
“也有可能,不过,你觉得大娘与三娘,谁更想要我难堪?”
若烟沉默了,大娘不喜欢自家娘子,这是有目共睹的。至于三娘,她一直得老夫人喜爱,婚事也八成由老夫人做主,她没有必要为难娘子。更何况,最近娘子对三娘是极好的。
“我一直在试探三娘的态度,如今,她也借此机会来告诉我,她不想参与进来,既不想我被为难,也不想与我站在一边,我与大娘的战争,由我来处理,三娘只想置身度外。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想管罢了。”杜氏说着,换了一只手拄着下巴,思量起来,“我越发地不明白了,这三娘的心性是极好的,还很聪明,为何不得甄氏喜欢呢?”
一个女人,总会对自己男人曾经的女人十分在意,杜氏也是一样。
所以她很好奇,甄氏为何不疼惜三娘这样惹人怜爱的孩子,却心疼大娘这样冲动刁蛮的孩子。
真是令人好奇啊——
“甄氏以前的房子是哪间来着?”杜氏问若烟,她记得若烟打听过。
“在西院,说是那里闹鬼,十分晦气,就算是道士来过,也没人敢住进去了,甄氏过世之后就一直空着,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她的东西还在吗?”
“在的,说是阿郎还会时常去看看。”
还真是长情啊——
杜氏点了点头,突然笑了起来。
“有机会,去瞧瞧吧。”
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端倪呢……
040 茶话会(一)
时广山前脚刚进入时家,印家五郎派来的人就来了。
似乎是故意在等时广山。
对于这样传奇人物的家丁,时广山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能客客气气地将其引入府中正堂,奉上茶水细聊。
不过,他还是想要回绝此事。
印家五郎并非等闲之辈,他已经看出了端倪,知晓“时四郎”有秘密,时广山在担心这个才耽误了生意,所以才派身边得力的人来劝说时广山。
印五郎很忙,他没空去管那些杂七杂八,不关他事的事情,他是会看相,却不是观世音菩萨。
他的模样看起来好似仙人,骨子里面却冰凉如雪,时家或者是时四郎在他的概念里面,仅仅是路人罢了,或者说,是可以利用的路人。
“今日五郎有事在身,不能前来,真真是有些抱歉。也怪五郎名声在外,寻他来看相的人太多,五郎不胜其扰,只能在家避一避。”
来人模样上四十余岁,体态中等,长相端正,下巴的胡须剪得整整齐齐。他身上的衣服是极为低调的样式,却用着极为奢华的料子,让时广山不由得感叹,印家的仆人,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不愧是富户。如若不是印五郎的能耐太令人惊恐,他还是很想结交一番的。
“印五郎能耐过人,又来了这徐州城,许多人就算不能求其看相,想要见上一面也是正常。”时广山回答着,心中却思量着该如何拒绝。
“时中州,您有所不知。这观相占卜之术,是需要看相之人损耗元气的,而且改变越多人的命运,就会折损越多的阳寿!就像五郎说的那样,如若他去做了国师,怕是活不过二十五岁,因为国师改变的,是一个国家的命运,折损的阳寿,可想而知。这寿命也是一点一点累积的,五郎心力憔悴,无心改变许多事情,只想明哲保身,不然,也不会来了徐州。”
“还有这样的说法?”时广山微惊。
“嗯,的确如此。五郎不是好事之人,也不想要高官厚禄,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足以。现在五郎的心意,就是照顾好家业,不然也不会这般挂心这个生意。”
时广山听完,当即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来。
男人瞧着时广山,不由得腹诽,早早就听闻这时广山唯利是图,此时看来果然不假。
这时家没有什么得力的后人,这几个维持家业的,也只有时广山做上了六品官。与时家敌对的薛家,真是反其道而行之,家中已经出了一名年纪轻轻,就做上了五品官员的,还颇得上面的赏识,说是近几年,就能够代替顶头上司。
薛家得力,家业也越做越大,时家远远不及。
时家,不急才怪。
印五郎回去曾经打听过关于时四郎的消息,觉得凭借时四郎的画技,说不定会有些名声才对。打听之后才知晓,时四郎只是一名庶子,不得家里照顾,还被冠上了“偷儿”的名号,私塾都未曾去过,从未抛头露面,印五郎上一次见到他实属罕见。
这让印五郎不禁觉得好笑,本就是没有什么出息的晚辈,难得有个有才华的,还将其打压一番,这样目光短浅的家庭,能够翻身才怪!
所以,此时坐在屋中的这个男人,心中是瞧不起时家的。
早晚要没落的家庭,能与印五郎合作,还能够维持几年,他们居然还犹豫再三,不情不愿!
荒唐!
通过男人的暗示,时广山果然有些犹豫了。
听到印家给出的价格后,便开始喜笑颜开,有所松口了。
随后男人给时广山留了帖子,邀请时家后辈去参加茶话会,尤其强调让时四郎去。
送走了客人,时广山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嘲讽:“还什么相术大师,连是男是女都瞧不出,我看不过是一介故弄玄虚的骗子。”
于是,时广山只将印家人当成是无用的暴发户,渐渐同意了生意的事情,时映菡这边第一批彩墨也做好了,只等着与印家细谈了。
时广山将帖子给了时映菡,让她扮成四郎去参加这次聚会,同去的还有二郎时夜林,以及三郎时夜柏。
对此,时映菡十分紧张。
时广山却不如何在意,时映菡长得小,身体纤细,尚未发育,看起来与四郎时夜枢并没有什么差距。
况且,两个人都有着一张极为漂亮的小脸。
于是,第二天一早,时映菡与二郎、三郎准备着坐马车去参加茶话会。
碧凡则是带着家丁去柜坊存钱。
时映菡不敢带婢女过去,便只是跟着二郎走,毕竟她冒充的四郎,在府中最后一名侍女,也被冤枉与四郎私通,被卖出府去了。
三郎是二郎的弟弟,两个人虽在一块长大,性格却不太相同。
二郎尚有有些哥们义气,三郎就是彻头彻尾的混小子,也不怪时家后辈不济。
二房则是根本没有嫡子,这也是二夫人看不上四郎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到了那里你也不必紧张,随便找一处僻静的地点坐着就成,二哥护着你。”二郎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三郎则是无聊地掀开车帘朝车外看,嘴里嘟囔着:“说是什么茶话会,其实就是那群人臭显摆的地方罢了,烦人死了,还不如出去玩呢。”
三郎虽然混蛋,但是对时映菡的印象颇为不错。几次祖母要打他板子,都是时映菡帮忙拦下来的,以至于三郎这一次也难得地配合。
时映菡坐在马车之中十分拘谨,目光跟着三郎向外看。突兀的,她的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在外面搜索,却什么也没搜索到。
她分明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以她超越常人的洞察力来说,不会感觉错误。
可是,那个人却巧妙地避开了。
难道,是一名高手?
二郎瞧着时映菡不说话,当即叹了一声:“哎,大叔父也真是的,叫三娘一块来,弄得我都有些紧张了。我都开始庆幸,幸好四郎逃跑了,不然就露馅了。”
四郎的离开,在府中引起的波澜不大,还不如二夫人与时映菡撕破脸的动静大。府中不少人,已经习惯性忽略这名小郎君了,所以四郎突兀地消失,没有几个人在意的。
仔细想想,也挺悲哀的。
041 茶话会(二)
对于茶话会,时家人已经很少参加了。
缘由很简单,时家与薛家对立,薛家又值春风得意之时,每次时家晚辈都要被数落一番,自然是不愿意参加的,以至于交际圈子就窄了。
这一次,重头戏是“时四郎”,二郎与三郎纯属是过来护着点自家“妹子”,不然也是会拒绝的。
茶话会的地点在印家的新宅子,新置办的地点,新出炉的院子,徐州城中不少人好奇这合并了多个院落的宅子会有什么独到之处,用了短短数月就完成的修建,真的能够登上大雅之堂?
因为好奇,所以来的人不少。
印五郎又是时常谢客的,今日是难得招待客人的日子,以至于来的人更多了。
时家的马车简陋,也不想再人前转悠,找了好一会地点,才在临街将马车停下,给了看管地点的汉子三文钱。
下车后,几个人需要步行一段才能进入印家。
商贩们也意识到今日这里人多,所以摊位都向这一边移了移,叫卖声不绝于耳,令街道又窄了几分。
新出炉的胡饼、古楼子、蒸饼冒着香喷喷的味道,乳酪饼与兴平酥一直是二郎最为喜欢的,他看到之后当即凑到三郎耳边念叨着回去时买一些。时映菡很少出门,便对在时家很少见的冷淘很是感兴趣。
三个人并肩走到印家门口。
印家的外围与其他住户一样,都是围的土墙,将整个府邸围起来,作为地界的划分,进入土墙之内,可就是私闯民宅了。印家要比其他家庭出手阔绰,土墙要比其他人家高出一些,形状也是经过修改的。
怕是整个徐州,也只有印家愿意在土墙上面下功夫的。
乌头门下,有管事查看请帖。
门外有不少人眼巴巴地瞧着拿着凭帖顺利进入印家的人,其中不乏一些读书人,怕是他们也想见一见鼎鼎有名的印五郎,只是没能得到机会罢了。
这情景让二郎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大大方方地交出了请帖,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进入了乌头门。
门内有一间颇大的阍室,一般进入印家拜访,需要到这里通报,属于家丁值班的地方。今日是因为有活动,才会在乌头门下就出现了管事人员。
到了这里,就能够听到马匹的嘶鸣声,一般大的府邸,阍室后面,院墙与宅院之间都有一处很大的院子,里面会养着马匹。若是院子够大,还能圈出一处菜园子,或者是种花种草。
在时家,这院子就比较乱,里面只有三匹马,还养了些鸡、鸭在里面。
走进正门的时候,时映菡已经有些喘了,也怪她在时家走惯了,很少来这种大地方。之前下马车就走了一段,没成想,还没进正门呢,就已经一额头的汗了。
二郎与三郎对时映菡颇为体谅,所以放缓了步子。
绕过外院,抬头去看二层的门楼,黑瓦、红漆的柱子。门楼的二楼,坐了不少的人,想来,这些人只是暂时在那里歇脚的,正经的茶话会还没开始,开始之后才会请众人入内。
二郎扶着时映菡上楼,却被人拦住。
“请问您是时家四郎吗?”一位婢女客客气气地问时映菡,之前门口的管事看过帖子,她会认出来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