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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扶着时映菡上楼,却被人拦住。
“请问您是时家四郎吗?”一位婢女客客气气地问时映菡,之前门口的管事看过帖子,她会认出来也不奇怪。
时映菡恭恭敬敬地点头。
二郎则是涨红了一张脸,他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小娘子,身材均匀,肥瘦适中,笑颜盈盈,颇为俊俏。
时家大娘时映蓉也是难得的美人,二郎却知道她的品行,一直对她颇为不喜,所以都已经免疫了。
对这位侍女,他还是很喜欢的。
“不知你寻四郎有何事?”二郎难得客客气气地问。
“我家五郎特意吩咐过,如若时家四郎来了,先请进他的书房,他想介绍几个人给时四郎认识。”
几个人对视一眼,二郎有些担心,生怕将自己的妹妹送进狼窝,当即问:“我能跟去吗?”
侍女歉意地一笑,摇了摇头:“您可以和众位客人一同上门楼上等候,怕是不出半个时辰,您就又能见到弟弟了。”
二郎瞧着时映菡。
时映菡是一万个不想去,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这么多人,印五郎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二郎同意地上了楼,时映菡则是跟着侍女进入大门。进入大门之时,时映菡看了一眼兽嘴衔环的门把手,这是极新的东西,这印家还挺追求新鲜物件的。
进入之后,时映菡只有一个感觉,这院子真大,怕是还要走上一阵。
其实府邸院落都是差不多相同的,只是印家是多个院落改进的,所以瞧着有些复杂。她注意到,印家的正堂十分高大,黑瓦的屋顶,朱红的大柱子,砖砌成的台基。
印五郎的住所在住处在东面,路面铺着砖石,十分平整,走起来并不吃力。
“院中的风水都是五郎瞧的,说是极好的升吉宅院,可以驱灾辟邪。我不懂这个,只觉得这院子里面有山有水的,景色极好。”领路的侍女性格很是开朗,十分健谈,对时映菡十分客气地介绍。
时映菡扯着嘴角跟着笑,却不愿意多说话。
到了印五郎的书房前,时映菡看到了三双鞋,两双放得十分整齐,一双是随便踢在门口的,看起来十分突兀。
都是男子的鞋子。
到了这里,侍女通报了一声便退下了,时映菡只能自行进入。
她规矩地脱鞋,低着头走了进去,想了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男子的礼节。
屋中原本有笑声,此时戛然而止,时映菡知晓,这三个人都在瞧她。
“时四郎君,你来啦。”问好的声音十分柔和,就好似春晓的清风,足以动荡人心。
时映菡抬头看去。
屋中开着窗,还燃着烛火,瞧着十分明亮。
印五郎的书房很特别,一侧竟然有一道门,通往外侧的河塘。
门是拉门,正敞开着,此时印五郎正躺在木台阶上,光着脚,裤腿挽起,露出白藕一般的纤细小腿,将脚垂在池水之中荡来荡去。他的头枕在另外一名男子的腿上,头发披散,胸口的衣襟有些散,露出些许光洁的胸口,皮肤瓷白如冬雪。
他此时的模样慵懒至极,就好似刚刚起床似的。
上一次见到印五郎,他收拾得一板一眼,难见几丝碎发,看起来就像一名严谨的道士。今日将头发完全披散下来,竟然美艳动人,比柔媚的女子还要夺人心魄。
042 茶话会(三)
坐在印五郎身侧的男子,竟然没有被印五郎比下去。
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任由印五郎枕着他的腿,好似那是屋中最舒服的枕头。
他梳着单马尾,只用头绳固定。脸蛋两侧垂着松散的发丝,透着一股子放荡不羁。可他有着与时映菡一样严谨的面孔,以及不苟言笑的神情。在他周身弥漫的气息很冷,犹如寒冷的冬,雪山之中的冰。如此冷峻的人,却有着十分精致的面孔,只是线条刚毅,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
他似乎很喜欢暗色调,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衫,暗红色有着图腾图案的锦布镶边。他的腰间扎着暗红色的腰带,中间用乳白色的圆形空心玉佩固定,坠着银色丝线的流苏。
屋中另外一个人斜靠在书桌前,单手捧着糕点的盘子,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块糕点即将入口,只是嘴巴里面塞得满满的,完全塞不进去了。他脸蛋鼓鼓的,看起来就好似一只贪吃的鼹鼠。
相比较印五郎与坐着的男子,他的相貌要平凡一些,唯一有些特点的是他有一双很大的眼睛,漂亮的双眼皮,浓密的睫毛,双眼水汪汪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当然,这只是相比较而言,如若这名男子出去的话,还是一名俊俏得不像话的郎君。
谁让另外两个人太过耀眼呢?
“嗯。”时映菡应了一声,不敢多言,生怕被看出了端倪。
因为紧张,她的小脸看起来更加严谨,不苟言笑。
偏偏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将鼹鼠男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我的天啊,这小子若是再大上几岁,活脱脱另外一个薛三郎!”他指着时映菡,毫无礼数的大笑。
时映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是被嘲笑了吗?
那为什么黑衣男子的脸会比她还黑?
薛三郎?
薛家的人?
两年前的解元,不就是排行第三吗?!
想到这里,时映菡再次看向薛三郎。
他也在看着她,眉头微蹙,透出几分不怒自威。他在审视时映菡,最后只是用冷漠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印五郎则是坐起身来,随便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见他动了,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只貂来,闪电一般地进入到了他的怀里,还撒娇似的蹭了蹭。
印五郎一面轻轻安慰貂,一面对时映菡摆手:“时四郎君,过来坐,这里凉快。”
“不知印五郎寻我来有何事?”时映菡粗着嗓子问,模样依旧拘谨。
印五郎这才恍然似的轻拍自己的脑门,随后歉意地微笑:“瞧我,都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薛三郎,与我只是泛泛之交。那边偷吃的是姚大郎,与我素不相识。”
时映菡听完之后,彻底沉默了。
按照印五郎的划分,那么她只是有幸与印五郎搭了话的路人了。
“啊!五郎你好绝情,昨天我们才一块钓鱼来着吧?!”姚大郎当即抗议起来,嘴里糕点渣喷得到处都是。
“不要冲着我说话。”薛三郎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十分低沉,偏偏还透着一股子……性感。
印五郎依旧笑得极为灿烂:“他们都看过你的画,对你的色彩很感兴趣,所以想要见一见作者。姚大郎是彩墨行当商户的嫡长子,他被派来负责这次生意,我也觉得很不安心呢。”
“啊!五郎你怎么这样,我很可靠的。”姚大郎继续喷食物。
薛三郎则是直接瞪过去,让姚大郎打了一个哆嗦,随后挪开了位置。
时映菡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于是她只是笑了笑。
印五郎似乎也发现了尴尬,于是笑着说:“能劳烦时四郎君在这里作画吗?我已经备好了丹青所需要的东西。”
时映菡当即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微微扬起嘴角。
果然是这样,当初父亲也是不信,让她在他的面前反反复复地调色,他在一边跟着学,最后还是不相信,这只是调色就能出现的效果。
当然,怎么可能只是调色就能出现的色彩?
这些人又没有异能,所以他们做不到。
其实在路上,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目的,所以她很淡然,直接答应了:“可以。”
她说得直截了当,不会让任何人难堪。
印五郎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保持着微笑起身,低声唤了一句,就有侍女进来帮他擦脚,随后换上干净的袜子,跟着走到桌旁。
时映菡看着桌面上的东西,上好白玉的文房四宝,砚台很简单,符合文人墨客喜欢的雅,尤其是那脱俗的莲花雕刻,更是出淤泥而不染。
桌面上铺的是澄心堂纸,是当今质量最好的纸,初期只供给皇室享用,近几年才得贵族们推崇,被誉为上等书画纸。时映菡也只是在女子聚会时,远远地瞧过别人家的墙上挂着一幅用这纸的画作,当时真是羡慕之极。
她用手指轻轻摸着纸张,不由得有些兴奋。今天,她可以用这种上等的纸作画?
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最喜欢的就是丹青,不然也不会在丹青上下功夫。这个时代也是最喜欢色彩,以至于她想创造美好的颜色,歪打正着地扩宽了自己异能的领域。
另外三个人围拢在桌边,印五郎过来的时候,正瞧见时映菡看着纸张,眼睛发亮的模样,不由得掩嘴轻笑:“时四郎君喜欢这纸?明日我派人给你送过去些,如何?”
在印五郎看来,这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贵了点而已。
时映菡却连连摇头,平白无故收礼是要还礼的,她不知道这种纸的具体价钱,也不想辛苦地想该如何回礼。
印五郎的眼神却柔和下来,他想到他打听的内容,觉得时映菡是因为在家中被冠上了“偷儿”的名头,所以才不敢收礼吧?也不知自己之前给的那一百五十贯钱有没有到“他”手里一分一毫?
按照时家的风格,应该是一点都没有拿到吧。
那还是别送了,免得让时映菡空欢喜,眼睁睁地看着喜爱的东西被其他人强行夺走,于是他改口:“我们几人都是十分喜欢丹青的人,不如时四郎君与我们常常来往,这些纸你随便用,我这里有很多丹青大师的作品,到时候还想与你分享呢。”
经常过来,这里的笔墨纸砚她可以随意用。
时映菡听了之后,当即汗颜。别闹了,来一次就够她紧张的了!
她可是第一次与家人之外的男子共处一室,还是同时与三人……
043 茶话会(四)
“你经常来,说不定能碰上邱远之先生的指点。之前我让他瞧过你的画,他可是对你丹青的色彩赞誉有加呢!”印五郎说得一板一眼,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时映菡当即来了精神,惊讶地看着印五郎。
邱远之,是如今知名的绘画大师之一,最为擅长的就是生活图,图上的人物活灵活现,画面饱满,技艺强大。如若能够得到这样赋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指点,时映菡简直会觉得今生无憾了。
恐怕,这世间喜爱丹青的人,没几个人不向往这样的机会。在外面与人说,我是邱远之指点过丹青的人,都是十分光彩的事情。
可是,她一介女子,总不能经常往男子家里跑吧?
“这……”时映菡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随后伸手去拿笔,迟疑着抬头看了印五郎一眼。
印五郎当即将自己温柔的微笑收敛了些,露出了十分正直的模样。
时映菡犹豫了片刻,再一次将话吞进了肚子里面,在打开彩墨盖子的时候,又一次带着纠结不已的目光看向印五郎,似乎是在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渴望,又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身不由己。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印五郎觉得时映菡有些像自己肩膀上蹲着的貂。
瞧着她十分神往又十分纠结的模样,姚大郎与印五郎同时笑了起来。
姚大郎:“时家什么时候出了这活宝,干嘛要藏起来。”
“别逗这孩子了,让她不能安心画画。”印五郎说着,又好似自言自语地道:“邱远之先生是经常过来的,这个可以以后再说。”
薛三郎则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地瞧着桌面,等着她画画。他的面孔一直是冷冰冰的,对时映菡也没有打过招呼。
想来也是,薛家的人,怎么会与她有好态度,不诋毁几句就不错了。
时映菡点头,随后将宽大的衣袖整理了一番,露出里面内衬的衣服。俯下身,整理这些上等彩墨,脸边的发丝下垂,挡住了她的小脸。
记得花少的话,她今日特意将耳洞挡上了。
似乎是可以用上等的纸、彩墨作画,让她心情愉悦。又或者是邱远之的赞赏让她大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