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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人的。”
说话间,过了穿堂,只见当地平平整整放着一架紫檀木雕镂玉百子图大插屏,子规不错眼看着,口中赞出声来,宁娥不过笑笑,插屏后头,便是元平院偏厅,再过去,就是正房了。子规眼里满装了富贵二字,心里却尽是仇恨与愤怒。当日自己家中,可不就是这般?父亲与母亲的大房穿堂里,也有这么一座插屏,寿山福海,求家人平安,望族内兴旺,如今,都化成青烟,绕梁而去,倒是换了这百子图,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立在这里,同样也是求平安,望兴旺。
啐,子规心里暗自唾弃,等着瞧吧,安怀阳,等着瞧吧
“哟,这大热天的,大*奶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说的,让丫头们过来传一声不就行了?”芩如正站在屋前右边游廊下,给挂着的鹦鹉喂食,一见是宁娥来了,忙迎了上来。
“芩姑娘忙什么呢?”宁娥扶着子规带笑上前,开口问好。
芩如先不说话,将子规通身上下打量过后,方才笑着开口道:“这丫头倒好,你眼光不错。”
宁娥也笑:“可不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老爷呢?也罢,就对你说了吧。”
芩如忙将宁娥让至自己房内,嘴里还道:“大*奶委屈下,就坐这里说话吧,老爷正在屋里,陪封老爷,封太太说话呢。”
宁娥与子规听后皆惊讶不已,芩如这里又叫白沙端茶,又叫小丫头梅子去小厨房要些点心,宁娥等人都走了之后方得开口问道:“封家人怎么来了?”
芩如看了看子规,宁娥会意,转头对子规道:“梅子新来年纪又小,只怕毛手毛脚的,你跟着去看看,别让她打了东西。”
子规忙低头哎了一声,慢慢退出房去,心中恨得直咬牙,却无计可施。刚出得门去,就见白沙廊下坐着,用手中玉米粒,直朝笼中鹦鹉掷过去取乐。
子规一笑,白沙也笑,遂说道:“你也被赶出来了?罢了,想是机密要事,咱们这等贱婢,没福气听,快来坐坐,这里凉快。”
子规依言坐下,却好奇问道:“怎么姐姐不去催水要茶?”
白沙撇嘴不屑道:“我只给老爷端茶,给她?呸让梅子说去,小厨房自有人送来,我接手就去就是了。”
子规笑笑,嘴上道:“姐姐性子倒硬,子规佩服得很。”
白沙毫不在意,手中继续对着鹦鹉使力,口中道:“这有什么,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究竟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子规还是笑,看了一会那被骚扰得无处可逃的鹦鹉,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听说,封府来人了?”
白沙点头:“老爷太太都来了,封太太一进门就哭得泪人儿似的,话都说不出一句,封老爷也是满面愁容,眼眶微红。”
子规见白沙说得轻松且并不避讳,遂又问道:“上回我跟大*奶去封府给封老太太做寿,就听封太太说他们家老四出了事收进衙门里去了,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敢是还没放出来?”
白沙这才停下手来,转头看看四周无人,芩如的房门窗扇也闭得紧紧的,这才小声对子规道:“可不就为了这事,我悄悄在门口听了几句,说是封家老四,怕是不能直着出来了呢”
子规大吃一惊:“当真?不过跟人吵了几句,就要他的命不成?”白沙耸耸肩,又开始调戏那只可怜的鹦鹉,嘴里说道:“吵了几句,又将对方的随从打伤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那商人跟县老爷有些交情,许是县老爷送对方一个人情也说不一定。不过,我看只要老爷发了话,封家老四一定就没事了,上回不过是老爷不在家,封家人又想着老四惯会惹事,给他长个教训,才将这事拖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封老爷封太太亲自上门来求,老爷岂能不理?咱家老爷是什么人?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说着斜眼看了芩如的房门一眼,又道:“也就是她,鬼鬼祟祟,还真当出了什么大事呢”
子规心下琢磨,只怕断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若能一句话了结,当日安老爷就自己不说,打发人去也就行了,不,这里头一定有鬼,那商人,到底是谁?就连安怀阳,也当真顾忌他不成?
梅子与小厨房里下人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了,白沙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玉米粒,子规也忙站起身来,拦住白沙道:“我来吧,姐姐只管坐着,我跟梅子送进去就得了。”
正当众丫鬟游廊下捧着东西站着时,正屋里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声,又是封老爷的怒声:“安怀阳,我封府当年对你如何,你自当心中有数!当年若不是我们封家伸手相助,你能有今天?你安家受人冷言冷语的时候,尊夫人有孕在身,处处行事不方便时,是谁不顾他人劝阻,全力相帮?”
安怀阳的声音韵平而起,和缓却有力,只是惜在低声,众人院内站着,细听起来,却分辨不出一字,不过可以想见,一定是在宽慰对方。不过,看来是无用,因为待他说完,封老爷怒声又起,且比刚才更加大声:“我不相信谁不知道,你安怀阳门生遍天下,当今朝廷文武百官皆与你有种种交情,你家大爷更是二品吏部左侍郎坐着,他不过一个小小商人,就算有些小小背景,究竟也难以越过你去,当今皇上也曾尊你为太师,你的话竟会不中用?记得你安家尚未发家时,尊夫人身子沉重,艰难度日,族内众人皆说你安怀阳是个孤寒冷酸之人,且最是心眼多,城府深,无人愿意对你伸手,我原不信,才肯助你,现在看来,你当真是个。。。。”
封老爷正怒斥到这里,就见封太太一声悲鸣:“老爷别再说了,别再说下去了”
众丫鬟们院内皆悚然而立,芩如的房门也开了,她与宁娥一齐站在门口,面色紧张沉重,也是一言不敢出。而此时,封太太的哭诉声,透过正房门口的湘竹帘,一点一点钻进众人耳朵里,想不听,怕都不行。
“安老爷,我家老四知错了,求求你,去跟县老爷说句好句,就放出来吧可怜他挨了不少杖罚,身上全是棒疮,前儿托人来家说,浑身竟无一块好肉,腐烂腥臭,那牢里又潮又湿,这又大热的天,老鼠蚊蝇又多,我那可怜的儿,没有一刻能挨得下去啊”一个母亲的苦苦哀求,带着泪,和着血,打动了院内所有人的心,梅子开始拭泪,白沙也转过脸去,芩如与宁娥低着头,皆用手帕轻拭眼角,子规紧盯着正屋房门,心跳得越来越快,眼里就快烧出火来。没用的,封太太,一点用也没有的,你就算感动了这园子里所有的人,也感动不了此刻正坐在屋里的那一个,他的心有多狠,是世人想也想不到,料也不敢料的。
第五十九章 空闻子夜鬼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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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空闻子夜鬼悲歌(一更,求首订)
却说封老爷和封太太正在元平院内,为自家爱儿,苦求安老爷相助,安怀阳似有难处,竟不能相帮,封太太声泪俱下,边哭边哀求道:“安老爷,安大善人,您就行行好,发发慈悲吧我们家老四知道错了,真的,他再也不敢了平日里总是我们的不是,是我们纵坏了他,他并不知道那河南商人的来头,若知道,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您总算也是看着老四长大的,太太在时,也最疼老四,他最小,难免娇惯坏了,这次得了教训,必不会再犯了可怜他好时在自己家中,还嫌这个不中吃,那个不中用,现如今,到了那鬼打脚头的地方,吃不上喝不上,又是一身的伤不得好好医治,再这样拖下去,只怕真就要去那阴曹地府里才能再见了”说到最后一句,封太太压抑许久的悲痛,全被勾了出来,一时控制不住,大放悲声。
院内众人皆揪心而立,以为安老爷必会有所反应,只是静候片刻,除了封太太的哭声外,却听不见屋内有任何别的声音传出来。
就在这当儿,就听得竹帘一响,封老爷气极而出,边走边说:“咱们回去,不用求他求也无用,只当少养一个儿子,倒还少操些心,少受些冷眼闲气”
封太太后面哭喊道:“老爷,老爷不想想我,也想想老太太,老太太若听见老四不好的,还能有命吗?”
封老爷闻言呆了一下,手里拉着的竹帘慢慢垂下,眼眶红起来,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字也说不出。
安怀阳的身影终于出现,站在封老爷身后,冷静平和地开口道:“兄台何需如此动怒?小弟自问一向对兄台府上不薄,内子在与不在,原是一样,令堂大人更是视作自己长辈一样,并无分别。兄台当年情谊,不用多提,小弟自是没齿难忘,常记心中,尊府有难,也自当鼎立相助,并不为兄台来求,才会出手。只是,今日这事,安某实难办到,其中难处亦不便细说,还望兄台体谅。若内子还在,安某也是这样说,并不因此有所不同。”
封太太从后头绕出来,一时情急,竟跪在地上,面对安怀阳道:“安老爷何出此言?若您都不得救,我家老四岂不真无指望?老太太那里,我们又如何交待?安老爷既说不计较往事,那就当我家老四只是个陌生的可怜人,您只当给自己,给安家积些阴鹭,也不用多费事,只求安老爷修书一封,县衙那里,我们自会打点,安老爷,这有何难?就当做做好事,竟写了吧”
安怀阳叹了口气,眼角余光撇了芩如一眼,芩如会意,立刻走上前来扶起封太太,安怀阳这才开口对封老爷道:“兄台明鉴,今日之事,安某实难从命,不过兄台也不必多虑,我前儿回来得知此事,已吩咐小儿之贤(儒定字)去衙门里上下打点过,必不会难为老四,那商人也只是要出一口气,待关老四满一个月,就会放出人来,也不过再十来天的事,兄台只管静候就是。”
封太太扶住芩如,听闻此言,忍不住带泪开口回道:“安老爷,老四现在已是濒危之人,昨儿我们拖人进去看他,出来说是,说是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若再等十来天。。。。”
安怀阳不看她,仍然面对对封老爷说道:“兄台若实在不放心,明日打个好医生进去探视,这点小事安某还是能办得到的。”
封太太见此情形,知道已全无希望救回爱子,整个人呆了下来,眼睛盯住安怀阳,直愣愣,悲戚戚。
封老爷这时仰面朝天,眼里滚下泪来:“不必,安老爷不必多事,我家老四之事,再与你安家无关,从今往后,我封府,再不与你安府相交,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这等小民,原也不配站在这院里。”说完推开芩如,拉起封太太,带风携气地夺门而出。
子规站在白沙身边,将三人所有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安怀阳竟也有不能之事?看这样子,是真不能,不然,安怀阳如此好面子,重名声的虚伪之人,如何能当着这许多人,得如此难堪?看其面色如常,细细打量,耳根子下却有些微微发红,封老爷有句话,怕是说到他心尖上了,当今皇上也曾尊你为太师,你的话竟会不中用?说得好,说得好。
宁娥不知何时出现在子规身后,嘴里轻咳一声,子规立刻醒过神来,回过身来扶住宁娥,低眉顺目道:“大*奶。”
宁娥小声慢道:“咱们回去吧,别在这碍事。”子规忙哎了一声,二人遂转身,轻手轻脚出了元平院。
回去路上,宁娥一言不发,子规揣度其心思,小声道:“大*奶,敢是我们刚才来得不巧了?”
宁娥叹了口气,却不说话。子规也不敢再问,等了片刻,宁娥方才开口:“说起来,也是这封家老四命不好,竟惹上了不该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