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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氏折回时,她的精神明显的高涨了不少,还叫了汪妈妈来:“老爷一下衙让他到我这里来。”
汪妈妈应声而去。
吃过了晚饭,沈穆清早早地就被李氏赶回了安园。等沈过来夫妻俩就把身边的人都遣了,说起了悄悄话。沈穆清知道李氏要和沈商量自己的婚事了。安园的其她人也都很紧张。
沈穆清的未来是和她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英纷派了凝碧和月桂去打听消息。
两个小丫鬟公然地把耳朵贴在门下听壁根,朝熙堂的人看了只笑。
“太太提了姑娘嫁到梁家去!”
“老爷不同意,说怎么能和王盛云做姻亲。”
“太太说,这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
“老爷没有吱声,太太正在劝。”
“太太说了,明天就去柳家拜访柳夫人。还说,今天既然泼她的面子,明儿就抬举她做我们家的媒人。不可与柳夫人生了罅隙!”
……
两个小丫鬟就穿花蝶似地来回跑着。
安园的几个丫鬟听了都欢欣鼓舞。
“姑娘嫁到梁家去好!梁姑娘那么喜欢我们家姑娘,有了小姑子在婆婆面前说话,婆媳之间也就简单了许多。”
“而梁公子为人温和,待人和气,有这样的姑爷,我们也可以松口气!”
英纷就大声地喝斥几个小丫鬟:“看着姑娘心软,说起话来就没规没矩的。从今天开始,都给我好好学规矩,免得跟着姑娘去了梁家,被妯娌耻笑!”
几个小丫鬟立刻战战兢兢的。
要是在平时,沈穆清也就拦上一拦了,可想到前几天李氏敲打自己的话,又想到如果真的和梁家定了亲,自己屋里的人也的确要立立规矩了,免得到时候带过去的不是帮手而是祸根。
英纷见沈穆清一改常态地保持了沉默,心里越发有底了。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汪妈妈那里,跟着汪妈妈**后面颠了大半天才回到安园。
“这么急着向汪妈妈取经。”明霞打趣她,“这屋里的管事妈妈可是为珠玑留的,你难道也想插一脚不成。”
英纷挑眉:“那又怎样?以后姑娘嫁了人,我们都是陪房的,拿的是沈家的例钱,姑娘想立几个管事的妈妈就立几个管事的妈妈,谁敢说个不字!”
“要是姑爷不准呢?”明霞掩嘴而笑。
“姑爷说不准又能怎样?”英纷不以为然,“我只听姑娘的,以后听小少爷……其他的,与我何干!”
明霞哈哈大笑起来:“姑娘,姑娘,您快来,明霞说,以后连姑爷的话都不听呢!”
刚踏进屋的李妈妈陪着脸笑,道:“几位姑娘口下留点德性,免得我们姑娘被人说不知道规矩。”
英纷本还要和明霞争几句的,见李妈妈来了,忙把话咽了下去。笑道:“妈妈天天在香圃园里忙着,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
第六十四章 柏树胡同
李妈妈笑道:“四姑娘说想吃点干银鱼,我趁着去厨房,来看看姑娘。”
她现在被李氏打压的连看见厨房的厨娘都要陪着笑脸,趁机跑到沈穆清这里来,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明霞亲自给李妈妈上了茶,然后和英纷退了下去。
李氏半坐在沈穆清炕前向她抱怨:“……送什么东西去都要挑剔半天,一转身人就不见了,丫鬟媳妇们天天鸡飞狗跳墙的。再就是冲着我们发脾气……姑娘,日子难熬啊!”说着,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沈穆清微微地笑:“妈妈忍着点,十五过后就送她回太仓了。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月了。”
李妈妈点头:“太交了差事给我,我自然尽心尽力地办好。
”她又嗦嗦地表了半天的忠心。
沈穆清以变应万应。
李妈妈看着自己出来也有段时间了,搁不得了,忙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要是姑娘瞧得上我,让我来姑娘屋里做个端水扫地的婆子。”
这么巧。
这边刚刚有了和梁家定亲地意思。妈妈就找上门来了。
看样。姜还是老地辣啊!
就算她在李氏面失了宠。可跟着李氏这么多年。这份经营人脉地能力和判断事务地眼力却不是珠玑、英纷几个小丫鬟可以比得上地。
沈穆清不由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妈妈说笑了。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太太跟前地人。怎么能委屈您到我屋里来做粗使地妈妈呢!”
李妈妈拉着沈穆清地手不放。只求她帮着在李氏面前说几句好话。把自己收到屋里来。说不想再服侍沈月溶。
拿定了主意。沈穆清笑道:“妈妈也是家里地老人了。要是太太交待地差事都当不好。我又有什么借口把您要到我屋里来。”
李妈妈得了准信喜过望,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自己会好好看着沈月溶。
第二天一早穆清趁着给李氏请安的机会把李妈妈的事说了。
李氏笑道:“原来就是准备留给你用的。要不然,我早就把她赶了。”
沈穆清讪笑。
想到李妈妈毕竟在李氏身边这么多年,自己平常也没有对这些人太上心,遂请教李氏李妈妈的为人。
李氏对李妈妈的评价还可以:“……原来一直小心翼翼的,这几年看着我越发的倚仗她,有些目下无尘了,要不然么就敢私自去看庙会呢!她既然有这意思,你有什么打算?”
“李妈妈早年丧夫,没有子女,”沈穆清斟酌道,“我想,她应该对老了以后的赡养之事最为关心了……能不能以此为饵让她为我所用。”
“果真是玉不琢不成器!”李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终于有些样子了!”
沈穆清再次讪讪然地笑。
吃完了早饭,李氏去了柳家。沈穆清则继续和几个小丫鬟忙着收拾珠玑的嫁妆到送的前一日再请了全福人太太帮着装箱扎红就行了。待几个小丫鬟拿着珠玑那件大红百鸟朝凤的妆花对襟祅啧啧称奇的时候,沈穆清突然就有些恍惚起来。
当初给珠玑做祆的时候,也给常恩的女儿订了件一模一样的。她原打算送衣裳的时候去萧飒那里一趟,把该说的话都跟他说了……现在搞成了这样一个局面,自己也不用去了!
她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不怪萧飒生气。
凭心而论,在药王庙的时候自己的确看他年少冲动而生了利用他助自己脱险之心;后来在花园里相遇,也是因为看到这样一个倨傲的少年流露出了真性情而觉得有趣以才没有当机立断地把话和他说明白……要不然,萧飒又怎么会有一种被人当成了傻瓜的感觉呢……
念头一转反而有些想见萧飒了。
也许自己真诚的道歉现在得不到他的谅解,但等他真正成熟起来的时候、能理智地看问题的时候再回想这件事,应该可以略略释怀吧!
英纷在一旁看着沈穆清情绪低落,还以为她是想起了常恩的死。
她不由低声道:“要是姑娘没有时间,我帮着去送也是一样。”
“哦!”沈穆清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来笑道,“还是一起去吧!常师傅去逝的时候没有去给他烧柱香,过年的时候就更不可能去给他敬香了。趁着我还能随意走动,去看看孩子,也和六娘说说话。”
李氏去了一趟柳家。据说刚刚含蓄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来意,那柳夫人就高采烈地答应了,而且还亲自出面请了钦天监的监正为沈穆清和梁季敏合八字。所以李氏回来的时候情绪很好。
沈穆清一怔。
这么容易,是不是因为只要能达到那个目的,和谁联姻都是一样?
沈穆清心里有些烦躁,却不想让李氏看出来,笑着提出去常家看看。
李氏皱了眉:“那样的人家,你还是少接触的为妙。”
“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去了。”沈穆清最终也没有把常恩的死和李氏说破,“就是想去看看。”
李氏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沈穆清的请求。
带沈穆清去常是沈家一个和常恩相熟的护院。
常家住在外城正阳大街干井儿胡同,那一带全是低墙矮屋,但大部分人家的院门前都扫得干干净净的。常家门前种着两株大槐树,槐树旁是两扇有些斑驳了的黑漆小门。
陆六娘应门。
看见沈穆清,她很是吃惊,站在门口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家里简陋,姑娘有什么事,直管吩嘱就是。”
她的态度让沈穆清突然意识到:或,在六娘的心目中,沈家就是害死常恩的凶手吧!自己这样频繁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不仅不是在安慰她,反而是在不停地提醒她常恩是怎么死的吧!
沈穆突然很后悔来这一趟。
她有些狼狈地拿了给两个孩子做的棉衣:“快过年了两个孩子的……”
陆六娘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包袱,声线直板地说了声“多谢”。
英纷见了,气鼓鼓要上前推门:“我们家姑娘特意来看你总得敬杯茶吧!”
沈穆清忙阻止她:“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门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六娘,是谁啊?”
沈穆清一怔,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四十来岁的样子,紫红色的脸膛,神态憨厚着件官绿色潞绸直,让人感觉有些不伦不类的。
沈穆清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手。
苍黄粗糙,虎口还有裂口儿,一看就是那种长期从事苦力的人。
英纷却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四、五岁,有些惊慌地望了望六娘,又望了望那男子。
那男子见英纷打量他,朝英纷瞪了一眼。
不大的小眼睛精光四射。
沈穆清上前一步,警惕地把英纷拉在了自己的身后。
“没事,没事。”六娘已回头,“是常大哥以前的东家姑娘来看孩子的。”
男子一听,炯炯的目光立刻散去。
他把手擦进衣袖里憨憨地问六娘:“要不要进屋坐坐!”
“不用!”六姐已截然拒绝。
男子身子微微有些佝偻,唯唯喏喏站在一旁她们陪着笑脸:“六姐脾气不好,你们别见怪!”语气里透着亲昵。
“你,你们……”英纷结结巴巴的。
沈穆清已拉了英纷:“那我们就先走了后有机会再来看您。”
六娘冷漠地点了点头。
沈穆清拉着英纷上了车:“去石化桥!”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而动。
英纷却趴着车窗朝外望:“姑娘,您说,那男的是谁啊?还帮着六姐关门呢!”
沈穆清一把揪住英纷:“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马车驶出了正阳大门,上了石化桥,坐在车辕旁的婆子探进头来:“姑娘,是要去紫藤院吗?”
沈穆清有片刻的犹豫。
也许萧飒也不愿意见她……逾合伤口的办法,有时候是把脓挤出来,有时候是让它静静的修养。
可英纷和那婆子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等她做决定,而且车子已经驰上了石化桥,还是去一趟吧!
沈穆清沉声道:“不,我们不去紫藤院。我们去柏树胡同。”
婆子一怔,但还是很顺从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英纷奇怪地望着沈穆清,没有吱声。
待马车进了柏树胡同,她吩咐英纷:“你数着,到第七家停下来。”
英纷应了,撩了马车上的帘子数着,到了第七家的时候让马车停了下来。
有跟着的婆子禀道:“姑娘,要投老爷的名贴吗?”
沈穆清却叫了英纷:“你去叩门。”
英纷应声下车,叩了门。
沈穆清撩了马车的帘子朝外望。
一个黑漆的如意门,左右各立了一个石鼓,门楣上黑漆匾额写着“萧府”两个錾银的楷书。
来应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见了沈穆清一行,满脸的诧异:“姑娘找谁?”
英纷笑道:“烦请小哥通禀一声,就说明时坊椿树胡同沈家的人来拜访。”
第六十五章 事在必行
那小厮见他们虽然没有名贴,乘的也只是寻常的黑漆平头马车,但随从衣着华丽,神态间有着富贵人家特有的优越感,他不敢怠慢,笑着说了一声“请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