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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令牌
锦云侧躺在榻上,身后垫了厚厚柔软的絮团。巧娘拾过一个垫子,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将垫子置于她头下。清漪手宫粉手中端过药,舀了一勺,吹了吹,便要送往她嘴里。
锦云一脸憔悴,张开苍白的唇,“公主,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你受了伤,还是我来吧,况且你身上的伤是为我受的,我替你做点事心里踏实。”
“公主,那时女婢应该做的。”
“好了,再不喝药就凉了。”清漪替锦云喂药,巧娘在一侧替她擦拭嘴角溢出的药汁,好歹一碗药总算下去。她将药碗递给宫粉,将重新置了置锦云的身子,让她有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那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奴婢回宫的途中,没有留意到驾车的车夫突然换了,车夫将马车掉转的方向,奴婢发现时,马车已经进了一片幽僻的林子。接着便是从天冒出几名蒙面的黑衣人,举了刀就朝马车里砍来,他们没想到马车里就只有我一人,便一直逼问公主的下落。奴婢不答,她们就要杀死奴婢,好在奴婢懂些拳脚功夫,只是他们人多势众,所以不免中了刀子。后来奴婢想到马车前的马匹,跟他们一番厮杀,好不容爬上马,驾马到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到奴婢穿着宫女的衣衫,奴婢告诉他们奴婢是长明殿的宫女,他们便让几个太监将奴婢送了回来。”
“可看清了刺杀你的人?”
锦云摇摇头,“不过奴婢看到带头的那名黑衣人腰间悬了一块令牌。”
“什么模样?”
“奴婢看的不太真切,只知是铜作的,方形,两端似乎云纹状。”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清漪出了配殿,一直在思考着锦云所说的铜作的方形令牌。方形云纹令牌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小时候她的父亲是楚王官拜大将军,便是方形云纹令牌,不过是玉作,乃是级别最高的,那么铜作的又是什么头衔?
午膳过后,南宫玦便来长明殿了。清漪正在正殿中的榻上小憩,翠菊还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但南宫玦说等她醒来。
宫粉已经准备好了棋盘棋子,南宫玦坐在离榻上不远处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一旁的宫粉、石榴、翠菊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玦看。一袭红色的长衫,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宛若玉雕,冷漠疏离中富贵天成,他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已是让人移不开眼,这会儿喝着茶,那姿态更是说不出的潇洒优雅。南宫玦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微微骗过头,朝她们淡淡一笑,恍若寒冬腊月里滑过了一缕暖风。三个姑娘经受不住他那暖笑,立即红了脸。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要不要做事了?”巧娘一进门就见三个姑娘看着南宫玦痴笑脸红,心中不满,便将他们呵退下去。她也打量着南宫玦,南宫玦对她微笑,她摇摇头,像南宫玦这种美是一种过错。其实不怪南宫玦,要怪只怪南宫玦的外公把他弄成了这副模样。
“南宫公子稍等片刻,公主一会儿便会想来。”
南宫玦依旧是那副淡笑,“无妨!”
巧娘叫了翠菊在大殿里伺候,翠菊被巧娘呵斥一番后,再也不敢抬头盯着南宫玦看,只是垂头守在门口。
南宫玦看着躺在软榻上熟睡的清漪,她面着门侧躺着,窗外的丝缕日光投射到她身上,弯弯细长的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高挺小巧的鼻下一张淡粉紫的樱唇,两腮透着淡淡的粉红,她睡颜安详,一张薄毯盖住大半身,露出浅紫色的领襟,一头青丝散在身后,少许从身前垂落到地上。他在想,什么时候她能每次一醒来就看见他。突然她翻动了身子,薄毯从身上滑落,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拾起想重新给她覆上。哪知她突然嘴里吐了句“登徒子”,更是一巴掌挥了过去,打到了他脸上。
“啪”一声,还真响亮,惊到了翠菊,惊醒了清漪。
清漪睁开眼,看着正拿着薄毯的南宫玦,脸上似有些红肿,他的脸似寒冰一般,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公主,你醒了!”
翠菊的的叫声提醒了清漪这是哪,她才想起她约了南宫玦下午下棋,突然明白他的举动,他是给自己盖薄毯,可为何他的脸有个红色手掌印,猛然间她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麻,想起刚才做的梦,心里一惊,怯弱地问道:“我打的?”
南宫玦依旧寒着脸点点头。
清漪心里有些慌,有些愧疚,她向翠菊道:“重新沏一壶茶来,我要和南宫公子下棋。”
等翠菊一离开,南宫玦立即府身下去,离她的脸不到一寸,他死死瞪着,“你骂我是登徒子!”
清漪知道自己打错了人,抚额皱眉,小声道:“我没骂你,原也不是要打你!”
“那是谁?”
清漪不满他俯身压迫地看着自己,“你先让我起来。”
“说了才行!”
“翠菊要来了!”
“我不怕。”
“你先让我起来我再告诉你。”
南宫玦不听,依旧这么压着她,对她焦急不管不顾,还拿手在她的脸上抚摸。直到听见脚步声,见她实在是急得慌,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这才放过她。
清漪起身,理顺了衣衫,道:“今日就有劳南宫公子陪我下棋了。”
“微臣职责所在。”
翠菊在一旁尴尬地倒茶,她想公主刚刚无缘无故给了南宫玦一巴掌,同情南宫玦实在倒霉,不过谁叫他多事要替公主盖毯子的,这样想来又是他自找的。
翠菊守在门口,清漪和南宫玦在屋里下棋,棋盘上不断传出落子的声音,两人不时以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交谈着。
南宫玦脸色难看,委屈中夹杂着怒气,“为何要打我,还要骂我?”
“说了不是你。”
“那是谁?”
“今日出门不利,遇上个登徒子。我是做梦都在跟他动手!”
南宫玦听罢,手中的棋子久久不落,“内庭之中竟有这种事?”
“不是皇子,不是皇帝,也不是宫里的太监!”
南宫玦拧着眉,“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见清漪摇摇头,这才稍微舒展。他继续落子,一脸沉思,不知是在思索面前的棋局还是什么。
清漪想起令牌的事,又向南宫玦询问一番,但隐瞒锦云被刺杀的事,是不想他担心。
“该是哪位将军的,这件事还需问问秦王。”
清漪同意他的看法,毕竟她见相似的玉牌,“听说蕊公主和你下了一上午棋?”
南宫玦回笑道:“这不是现在陪着你吗!”
清漪幽怨地看着他那副皮样,南宫玦不语拿侧脸给她看,“很疼!”
翠菊不时进屋替二人换新茶,一个时辰过去,一盘棋也未下完,本来他们二人便是无心下棋,后来草草结束,南宫玦才离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求亲
泰和殿琉璃金瓦,双檐重脊,雕梁画栋,朱漆描金雕花的门窗,熠熠生辉。大殿里莺歌阵阵,彩秀殷勤。
周皇不时向坐下的巫启敬酒,而巫启每每热情回应。但只要一得空,巫启便会拿眼飘向清漪,清漪总是冷着脸瞪回去,不回应他的敬酒,在她心里巫启就是个登徒子,那日蓬莱池边妄想轻薄于自己,巫启对她的冷颜毫不介意,反而笑得更欢。
后来巫启停杯,向上首的周皇作揖道:“大长国年年向大周国进贡,与大周国世代友好,为了增进两国之间的友谊,巫启有意与大周国结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大王子既然有意与我周结亲,自然是喜事,只不知大王子看上了哪位诸王侯的千金?”
让自己娶一个王侯的千金,周皇分明看不起自己,巫启心里如是想,但面上依旧和煦如春风一般,“自是美貌的华宁公主,不知周皇是否舍得割爱?”
清漪心里一阵紧张,对这个巫启更加怨恨。白玉早就见不惯巫启觊觎清漪的眼神,他紧握拳头咯咯作响,毅然起身,走到殿前,下跪道:“皇手,臣与华宁公主早就有婚约在身,华宁公主是万万不可嫁到大长国去的。”
也许周皇心里想将清漪这个公主送得越远越好,但是事关国家尊严,他怎么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大周颜面于不顾。区区大长小国,不过巴掌大的一块,竟敢妄想取大周钦封的公主,真是不自量力。周皇脸色无丝毫不悦,笑道:“大王子也听见了,华宁公主早已与东平侯世子有婚约在身,大王子还是看看其他王侯的千金吧,不管是谁,只要大王子看中的,朕定当成全你。”
清漪也松了一口气,尽管她心里对周皇颇有芥蒂,但眼下他能维护自己,她心中还是有一丝感激,虽然她明白周皇不过是为了大周国的尊严。
巫启依旧死性不改,道:“臣早已打听过,当初楚王不过是口头之允,且那时华宁公主尚且年幼,也许楚王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再说华宁公主与东平侯世子根本就没有立婚书,怎可算数。”
“慕容爱卿,大王子说得可是事实。”
东平侯也站起身,“回皇上。当初楚王确实有答应过将华宁郡主嫁给臣之子白玉,只是当时南北战士紧,所以未来不及下婚书。”他声音低沉,二夫人已走,大公子双腿折断,大夫人一病不起,他瞬间老了很多,曲台之宴是还意气风发,如今黑发中夹杂的白发格外醒目。
然而苏皇后怎会甘心不扯后腿,“大周素有礼仪之邦之称,纵然楚王有口头之允,既然没有立下婚书,就说明这婚约不算数。”白玉是苏皇后看中的女婿,她怎么舍得将白玉让给清漪。
蕊公主心中闪过一丝得意,即便她移情别恋,也还要罢着白玉不放,若是南宫玦做不了她的驸马,好歹还有白玉作后,怎么说白玉都是公子双璧之一,如今又是世子,她岂有放手之理。
周皇斜眯苏皇后一眼,怪她置大周的颜面不顾。
“皇上考虑得如何?”
大臣们都等着周皇发话,大殿里一片沉寂,清漪紧紧手心里都拽出了汗,白玉的额头青筋暴露。
周皇淡然一笑,“大王子也知晓,华宁公主乃朕二哥楚王之女。楚王不幸战死,朕爱及孤女,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华宁公主,此事事关华宁公主的终身幸福,若是朕草率答应,将其远嫁,他日若是华宁公主不幸福,难免惹人非议说朕有排除异己之嫌,楚王地下有知也会怪朕这个做叔叔的没有完成他的嘱咐。”
“论文论武,本王子都是大长国的佼佼者,没有人能出本王子其右,论相貌本王子也是上佳之容,如此,本王子还配不上华宁公主么?”
周皇哈哈大笑,“文武全才之人在我大周国如过江之鲫,若论容貌美者更是美不胜举。眼前不就有一位,我大周慕容世子乃有公子双璧之称,世人称其才比宋玉,貌塞潘安。若是大王子文武都能胜过慕容世子,我便考虑将华宁公主嫁与你,如何?”周皇如此说无非是相信白玉文武都胜过巫启,也好以此压一压巫启狂妄嚣张的气焰。
巫启毫不犹豫答应,“好,本王子就与慕容世子比一比看到底谁略胜一筹。”
“慕容世子,你意下如何?”周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臣定不辱使命,此外臣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若是臣能够胜出,求皇上赐华宁公主为臣之世子妃。”
周皇的眉梢挑了挑,犹犹豫豫,权衡利弊,好半晌才道了一个“准”。
“谢皇上。”
白玉挑衅地看着巫启,“不知大王子要如何比?”
“琴、棋、射,三局两胜。”
“一言为定。”白玉的回答铿锵有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
宴会散后,清漪依旧坐在空空如也的泰和殿,没有离去,她只觉得可笑,她的婚姻大事竟由一场赌局决定。她不是刀俎上的鱼,任人宰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