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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回来?不停里的饭菜应该比这里好吃的多吧?”
“傻啊你!没看到那三位都火爆浪子么!一语不合打起来的话,不停的房顶都会掀翻的!让他们在这儿,把该说的都说了,就算掀桌子,也别掀自家的嘛。不停里的家具花了不少钱呢!万一真打坏了,她又要千方百计找我们集资了!”
“不知那家墨西哥餐馆买意外险没有?”
12
人饿了,吃什么都香!
路过的侍应生,惊讶地看着我跟敖炽面前堆积的空盘子,诚惶诚恐地问我们还要不要再来一点。
“不要了,给我们来壶茶吧。什么茶都行,解解油腻。”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最近我的食量还真是比以前大了很多,已经快与敖炽持平了。
龙王坐在我跟敖炽对面,姿态优雅地喝着红酒,这样一副年纪轻轻的好皮囊,就算是我,都还是不太能接受他已经是“爷爷辈”的人,还有,明明是他喊饿,把我们拎到这里来,自己却一口食物也不吃,只是一边喝红酒,一边看着我们俩胡吃海喝。很奇怪,家的感觉——大吃的孩子,看着孩子大吃的父辈。
“你眼里充满了问号。”龙王突然说,其实他都没看我。
“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我啜了一口红茶,“你的儿子,敖炽的亲爹,东海的龙,为什么会变成一和蛇?”
敖炽皱皱眉,闷头喝茶,喝得太快,烫了舌头。
窗外,已初见夜幕,昼夜的分界线下,街头越发热闹,喧闹,音乐,久违的释放。
龙王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说:“他曾回东海谢罪,被盛怒的我拒之门外。这小子,还真按之前的父子约定,自断龙角,剜掉颈下十二片护身龙鳞。如此一来,体内龙珠的力量自然大大削弱,一条残缺不全的龙……”
说到这里,他卡住了,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断龙角,剜龙鳞,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单单是想一想,都有切肤之痛,何况,受难的人还是至亲,谁能若无其事地回忆。
“不用说了。是因为那条被他吞下肚的柳公子吧。”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那条蛇王道行不浅,被他整个吞下,妖气早已凝聚于内。他自伤之后,龙的力量大大减弱,抵抗不住妖气不说,最后还被异化成了与蛇王一般模样的,长着翅膀的‘大蛇’。”
“你知道?”龙王转回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点头:“有人将过去作为礼物,送给了我。”
“是么。”龙王也不追问,拿过酒瓶又要倒酒。
“一把年纪了,喝那么多干吗?!”一直沉默的敖炽将酒瓶抢过来,“我可不想那么早接你的破位子!”
“今天心情好,应该多喝几杯。”
“好个屁!不准喝!”
“拿来!”
“休想!”
一老一少两条龙在一瓶酒上僵持住,我不劝,让他们吵,总有些结,要吵一吵才能解得开。
“死孩子!”龙王忽然笑了,收回争夺的手,“你一直在恨我吧。”
敖炽愣了愣,不回答。
“当年我将你们带回东海抚养,对外宣称你们是泽与一位不知姓名的龙女所生的孩子,而泽因为犯下大错,已被逐出东海,从此之后,东海上下不得提及此人。”龙王缓缓道,“我羞于让他们知道,你们的母亲是一只妖怪。从你们回到东海,我用各种方法弱化并掩藏你们的妖气,逼你们像纯粹的龙一样修习我们的法术,强化龙珠的力量。当年我曾借故将你关在冰牢里多年,不是为了惩罚你的顽劣,而是冰牢之中的极寒可以更有效地驱散你的妖气。这样的方法很成功,随着你们年龄与修为的增长,来自你们母亲的一切,已经基本消失在你们的身体里。无人怀疑你们的血统与地位。”
“既然这么辛苦才瞒天过海,为什么又要将实情告诉我?”敖炽沉沉道,“你应该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
“家人之间不该有欺瞒,你们兄弟俩有权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我想我还是应该对你们公平一些,我将你们从懵懂稚儿带到了龙王后裔的位置,在这个过程里从未征询过你们的意见。眼见你们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思维,也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他看向窗外,眼中暮色一片,“当时,我甚至做好了你们会离开我的准备。我欣慰的是,你在得知你母亲的事之后,只是离家出走了一年,最终还是回来了。”
“不回来又去哪儿呢。我也想过将你这万恶的老头独自扔在龙宫,可是静下来想想……”敖炽笑笑,“你哪里又有那么坏呢。”
点点繁星在天空中亮起来,落在人的眼睛里,闪闪烁烁,分不出是星光还是泪光。
“不过当时你没有告诉我青珀眼的事,只说他拿走了东海一件重要的东西。也没有告诉我,你一直在暗中关注他的下落。”敖炽看着他,“直到你要我去南美洲那个破地方找羽蛇神拿回青珀眼时,你才告诉我,那个‘贼’是我亲爹。要不是我够强壮,你那一句话真是要吓死人的!”
“如果不是事态严峻,我也不会让你亲自去处理。”龙王叹息,“自家人的事,理当由自家人去解决。”
爷孙二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的我,必须打断他们的相顾无言,我问龙王:“你说你曾经还去地城偷偷看过你儿子,如果你一直关注他,那他后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你不知道?”
“我去地城,已是千年前的事。那时,阴差阳错间,我并不知青珀眼已失踪,以为还在不肖子手中。本也想过找他把青珀眼拿回来,可是见这不肖子已在地城中安稳生活下来,加上青珀眼在当时,只是一件没有任何重要性的闲杂物品。虽然放置在龙墓之中,可多年无人问津。我也不想为这个再跟不肖子有所交集,如果他真的想要,就随他去吧。从那之后,我只彻底当他死了,再不过问。他之后的事情,我一无所知。”龙王坦白道,“但谁会想到不久前,天帝会郑重其事地派獠元来取回灵凰十二棺。”
听罢,我皱眉道:“如果你们事前都不知道那里已经有巨变,那敖炽怎么可能会进到天顶酒店呢?绿腰说酒店设有隐藏结界,只有获邀拿到钥匙的人才会看到它的存在。敖炽并非获邀者,按理说他根本看不到酒店所在。”说到这儿,我愣了愣,不止敖炽,我们这些人都不是获邀者,可是怎么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进到了酒店呢?
敖炽想了想,回忆道:“我照老头给我的地图去到尤卡坦半岛,在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地城入口。我还当是老头老糊涂了乱指路,这里完全不是他描述的模样。等我再拿地图出来看时,衣兜里被带出一张有4E标记的扑克牌,我拿起来看,扑克背面印着赌场什么的字眼。起初我没拿这张牌当回事,正要扔了它,谁知冷不丁一抬头,一座破酒店就这么平白无故出现在我刚刚走过的地方,再看那扑克,背后的字居然变成了怎么去赌场的提示。我见扑克上有羽蛇神的标记,心知这赌场多半与他有关,于是便进了酒店。在扑克牌的提示下,一路去了赌场。”
我想了想,问龙王:“你不是派敖炽去办这件事么?怎么你自己也跑来了?”
“我收到了一封信,就在我的床头。内容是‘敖炽有难,速到天顶酒店,电梯’,并附上了酒店的地址。我记得,这信纸就是一张印着4E标记的扑克牌。”龙王回忆道。
我想起纸片儿逃回来时,追杀它的玩意儿,最后也变成了一张扑克牌。
以纸片儿的能力,它怎么可能在进了电梯之后还能跑回来报信?
我们所有人都接触过那张扑克牌,莫非有人事先在牌上动过手脚,只要接触过它,隐藏结界就会失效。一切一切,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去了地城!
为什么要这样?这个影子一样的人,目的是什么?敌还是友?如果那张出现在地城的易事贴也是这个人留下的,那么,将军……将军显然是敌人!可既然是敌人,为什么又要将我们引去,破坏他的“末日计划”呢?
这感觉真讨厌啊,明明已经到了所有真相揭晓的时候,却又掉进了另一个更大谜团。
我将“将军”留言的事,告诉给了他们。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无法解开这个谜题。
“也就是说,这场仗还没完。”龙王看了我们一眼。
短暂的沉默之后,敖炽跟我,异口同声道:“不怕!”
龙王一愣,第一次笑得比较正常:“真有默契。”
真的不怕,我们身边,有那么多义无反顾的家伙,我们人多,不怕他一个将军!
紧张的气氛重新归于轻松,我看着这一老一少,笑问:“为什么你们今天要把这些‘家务事’全部告诉我?”
“家务事,只告诉家里人。”龙王瞥了我一眼,“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问?吃傻了!”
家里人,多好的三个字。
我嘻嘻一笑,“那买单吧,这顿你请,龙王爷爷。”
龙王一下子给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13
走出餐馆,天上已是星月辉映,十分美丽。
三个人,走在宁静的小街上,把剩下的大半瓶红酒全都喝光的敖炽,醉醺醺地唱着跑调的吉祥三宝。
幸好这里没人认识我们。
天知道这家伙怎么醉得这么厉害,走了一段路后,我把摇摇晃晃的他摁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嗔怪道:“喝这么多,飞都飞不起来,看你怎么回家!”
“回家!好!回家!”敖炽高兴地抱住我,“我也有家!”说着说着,这厮又沮丧地垂下头,喃喃:“可是家里没爸爸没妈妈……怎么办?”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你看!我才刚刚看到他们,他们又没有了!”
“他们在一起呢,下辈子还会在一起。”捧住他发烫的脸,擦掉他眼角的一滴眼泪。
“真的呀?”他又高兴起来。
“当然,我几时骗过你。”
“对,你不骗我,你就知道打我。”
敖炽絮絮叨叨地说着,身子慢慢滑下去,就这样脑袋放在我的腿上。
“我们别分开……一直在一起……两个人,不要一个人……”他咂吧着嘴说着混乱的话,睡着了。
“好。”我轻抚着他的头发,笑道,“睡吧,醉鬼。”
“看来我在这里挺多余。”斜靠在路灯柱上的龙王站直身子,“我回东海。你们自便吧。”
“你也从来没有把家门关上,就像老黄永远给儿子留着那把备用钥匙那样,对吧。”我突然说。
他站住,看着我,月色将他的脸颊描画得温柔起来:“有吗?”
“天底下,哪有父母会真正仇恨自己的孩子。”我笑,“不过一时气急,关了家门。气消了,谁又不是巴巴地盼着孩子推开家门。”
龙王不说话。
“这么多年,你都不去找他要回青珀眼,难道不是希望有一天,他会主动回来,把东西交给你吗?只要青珀眼还在他手里,你们之间就还有一条牵连的线。你表面的严厉与不能原谅,与你内心的不忍与悲伤,根本是成正比。”我看着漫天星子,“如果当年,不要太介意是龙还是妖怪的话……啊呀,哪有那么多如果呀!”
他继续沉默。
“如果你真那么绝情,敖炽的妈妈就不可能在东海一次又一次地见到敖炽了,悄悄被杀掉都不一定呢。”我看看他,又看看敖炽,“都是喊打喊杀,又都是口硬心软。臭德性果然会遗传。”
他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当初,我听说敖炽跟一只树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