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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才教,若是他瞧不上的,给多少银子都不教,说不能教出个蠢材来污了他的名声,真真,老爷都没辙了,跟我说,明儿让丰收伺候着跑一趟,我倒是不怕他瞧不上采薇,我是怕他嫌苏家庄是个乡下地方儿,可让采薇来咱们府上住着,那丫头又呆不住,每回接过来几日寻个由头就回去了,竟是个十分恋家的丫头。”
赵鹏道:“姐,这个您就不懂了,举凡像这些有学问的人,最稀罕乡下地方儿,您就甭担心了,即便他不留,再寻合适的先生就是了。”
赵氏点头:“我是瞧着这位梅先生琴棋书画都通,才觉得和心意,采薇怎么说是个姑娘家,学问还罢了,多会些旁的技艺,以后说不准有大用,得了,现在说这些还早着呢,过了年才十岁,倒是少卿也不知今年的童试考不考的中?”赵鹏笑道:“少卿聪明,这次必中的,姐放心吧。”
丰收颠颠儿的跑进了小书房,凑到杜少卿耳边嘀咕了几句,杜少卿挑挑眉道:“让你伺候梅先生去?”丰收点头:“正巧柳管家出门去了,太太想着我去过几次,便派了我的差事。”杜少卿道:“那你记得把那些功课捎回去,我已经看过了,再让她每日临五张大字,到时候我要查的,让她不要想着糊弄过去了。”
丰收哧一声笑了:“我的公子,您明知二姑娘正因这个,才不乐意在咱们府上住长了,您倒好,她家去了,还巴巴的去派了功课送去,二姑娘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不知怎样埋怨呢,奴才这么瞧着,二姑娘的字好看着呢,比外头学里那些小子的都强远了。”
杜少卿愣了一愣,扫了眼桌角堆的整整齐齐的一摞大字,烦恼的时候拿过来看看,就会想起采薇平日的言笑来,那烦恼也就散了大半,倒不是采薇的字不好,只是除了这个,杜少卿不知道还该跟她说些什么,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丰收望着自家少爷不禁暗暗叹息,若说少爷算的上顶顶聪明的了,也不是拙于言辞的人,只不过到了那位灵的没边儿的二姑娘跟前,就变了个样儿,只会盯着二姑娘写字念书,倒成了最严厉的先生。
丰收这么瞧着,那位而姑娘即便书念的好,却不是个喜欢被人管的性子,在自己少爷跟前,虽没说什么,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哪还有瞧不出来她的意思来。
却听得杜少卿道:“你明儿去的时候,记得把西墙架子上那些书给她一并捎了去,是对她心思的,再有……”
杜少卿顿了半晌儿,微微叹口气挥挥手道:“没了,你去吧,我还要看会儿书。”丰收便不敢再吵他,忙着退了出来。
杜少卿低头看了老半天书,也没看进去一个字,脑子里,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纷乱烦躁,他自己不明白这些纷乱烦躁从哪里钻出来的,却瞬间填满了他所有心思。
他微微侧头,窗子上烛影摇曳,映出他的轮廓,看上去孤单又落寞,灯花爆开,杜少卿忽然记起,采薇上回说他:“明明年纪不大,却暮色沉沉的像个老头子一样。”“老头子?”杜少卿不禁失笑,丰收不知道,背着所有人,那丫头从来口无遮拦,好像拿准了,他不会告诉旁人一样。
想到这些,杜少卿又觉心里一暖,仿佛连窗外萧瑟的秋风也带了些暖意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接到通知,周五V,V当日三更,最近修改出版文《宛若一梦》更的少了点儿,等过一阵,会勤奋更新滴,同时现言也计划要开了,喜欢的亲们继续支持啊,谢谢啦!!
31
31、遇采薇枣花绝望里求生 。。。
赶上今儿天气格外晴好,马车出了城,梅先生便不在车里头闷着了,做到前面车辕上来,一边跟丰收说话儿,一边瞧两边的风景。
这定兴县十年前,他赶考的时候也曾路过,那时候赶上年景不好,连城里头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更何况城外,饿死的不知多少呢,如今虽仍算不上多富足,可瞧着两边地里头打着困,还没来得及收回家的玉米秸,高粱杆,就知道,今年是个丰收年,至少这一两年里头,定兴县大多数的老百姓是饿不着了,自己在这里几年倒能寻个自在,就不知陈先生给他荐的这个学生可好。
想着便问丰收:“你们家老爷怎的认了一个乡屯里的干姑娘?”丰收道:“梅先生,您可别小瞧了我们家的干姑娘,不是个寻常人,那年才多大,跟干老爷头一次进城,去墨香斋买东西,那掌柜的瞧着是乡下人,嫌不体面,给了两句不中听的话,最后还跟我们姑娘打赌,输了他的那个镇店之宝澄泥砚,是我们家姑娘心善,才饶过他,如今那掌柜的远远瞧见我们姑娘,都恨不得躲八丈远呢。”
梅先生道:“这个我倒是听陈兄说过一二,说是个万里挑一的机灵丫头。”丰收道:“万里挑一不敢说,可就我长这么大,连老带小,姑娘丫头婆子都算上,也没见着一个能比得上我们家姑娘的。”
梅先生不禁笑道:“你才多大,见过几个姑娘?”丰收嘿嘿一笑道:“反正我就觉得我们家姑娘跟旁人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您到时候见了就知了。”说着,扬起手里的马鞭甩在马背上,啪一声,马走的快了起来。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远远望见前面有个小村落,村头就是一家挺齐整的青砖瓦的院子,因听陈先生说过,这苏家如今做的好买卖,梅先生便抬手指了指道:“哪里便是你们姑娘家的宅子吗?”
丰收却摇摇头道:“那是里长家的院子,我们姑娘家在村中呢,今年才盖成两进的新宅院,比这个体面多了。”
不大会儿功夫,马车进了村子,刚进村子,就遇上老苏头送酒的牛车,看见丰收,老苏头打了个招呼道:“是丰收啊!又来给采薇送东西了!”丰收应了一声道:“上回捎回去的酒,俺爹说喝着入口,一会儿我再去你哪儿买一坛子,酒坊里可有人不?”“有,有。”老苏头道:“如今苏家二郎在我哪儿帮忙呢,你去吧!”“好嘞!”
老苏头的牛车走远了,梅先生才道:“城里现成的酒铺子,怎的大老远往回捎酒,岂不麻烦。”丰收道:“城里酒铺子的酒,好的呢太贵,不好的呢,我爹又嘴挑,还喝不进嘴,上个月我过来送东西,我们姑娘赏给一坛子酒,我爹说比上城里的好酒了,问了姑娘,才知道是我们姑娘自己酿的,就在家里酿着玩的,让我再想要,就去苏老头的酒坊去寻。”
梅先生诧异的道:“你们姑娘还会酿酒?”“会,会……”丰收道:“我有时候琢磨着,这天下间,或许就没我们姑娘不会干的事儿了,什么难事儿到了我们姑娘手里,都不是个事儿,念书,写字,画画,酿酒,就是做的菜,听说都比府里头的厨娘做的好呢,我们家夫人说,姑娘这样的灵性,若是生在大家宅门里头,还不知比那些闺秀得强多少呢。”
梅先生道:“我记得你们家这位干姑娘,过了年才十岁吧!”丰收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们夫人老爷才稀罕啊!大老远请了您老来给姑娘当先生。”
梅先生哧一声笑了,手上的扇柄子敲了敲丰收的脑袋:“拐了这么大个弯子赞你们家姑娘的好,原是怕我不教你们姑娘啊!就是你们家姑娘灵,我瞧着你也不笨。”
丰收嘿嘿一笑,眼瞅着到了苏家门前,马车还没停下就瞧见围了不少人,老老少少都有,还有哭喊叫骂的声音儿。
丰收耳朵尖,离着老远就听出有采薇的声儿,也顾不得梅先生,跳下车,三两步就钻进了人群里,一看正闹的个不可开交呢。
采薇觉得,以后自己出门是得看看黄历,怎么就撞上前邻的麻烦事了,采薇原是想着去老宅子里瞧瞧,收拾出来个像样的书房,以后先生来了,好上课,谁想,刚迈出大门,就听见从前邻传来的一阵一阵吵嚷叫骂。
这样的叫骂以前早听惯了的,苏保儿娘那个老婆子,别瞧干瘦,嗓门却奇大,成天脑门子上顶着官司,对枣花几个不是打就是骂,左邻右舍都习以为常了。
采薇搬进新院子后,因为在后面隔的远,倒是有些日子没听见,今儿这乍一听,还真有点慎得慌,想着赶紧进到老院里去,耳不闻心不烦,可刚走到老院门口,枣花蓬头垢面,跌跌撞撞的从前头跑了过来,后面追着苏保儿娘,手里拿着个挺粗的烧火棍,没头没脸的追着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死丫头,赔钱货,你跑,我让你跑,我今儿打死你,打死你,赔钱货,个挨刀的死丫头……”枣花一眼瞧见采薇,一头就扑了过来,抱着采薇哭喊:“二姑娘,二姑娘,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了,我不想被卖了……二姑娘,我知道你心好,你救救我……”
一张小脸脏污青紫,还有些血檩子,脏污青紫中,那双眼睛令采薇真正震撼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绝望中带着微薄的一丝丝光亮,仿佛自己是她的救命稻草,抓住了就能救她的命。
采薇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苏保儿娘一见枣花扑到采薇这里求救,心里更恨了上来,几步过来伸手拽住枣花的头发往外拖:“死丫头,你倒是会找救星了,你也不看看,人家如今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呢,会管你这样的穷丫头,赔钱货……”
枣花是打定了主意,她奶再怎么拽她,打她,就不放开采薇,倒是把采薇拖的踉跄一下,险些摔倒,桃花一边挡着自己姑娘,一边去推枣花,可哪里推得动。
这一番吵闹,不大会儿就已惊动左邻右舍的人家,苏婆子跟刘氏哪里会不知道呢,出来的时候,就看这几个人你拉我拽的正热闹。
经了上回的事儿,苏婆子死不待见苏保儿娘,两家也少了往来,她家的什么乌杂事儿,都不理会,可今儿闹到采薇身上来,苏婆子哪还能不理,看见苏保儿两口子带着几个孩子在那边木木的立着,气得不行,喊了一声道:“苏保儿你还看着,赶紧拉开你娘,这成什么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苏保儿仿佛才清醒过来,上前去拉开他娘,他娘放开枣花,扭头就给儿子一巴掌:“你拉我干什么,你个不争气的。”苏保儿挨了一下子也没放开他娘,就低声道:“娘,娘,街坊都来了……”
苏保儿娘这才发现,四周围了好些人,苏保娘哼了一声道:“来就来了,我自己的孙女,我就是打死,谁管得着。”
里长赶过来道:“苏保儿娘,如今你闹得越发不成样子,想怎么闹,你家里头闹去,没得闹到善长家里来的理儿。”
苏保儿娘狠狠瞪了眼枣花道:“还不是这个死丫头,羡着人家大小姐的好日子呢,巴巴赶上来,你倒也得有这个命!修下个会赚银子的好爹啊!像你爹这么个不争气的,你就得认命。”说着,一把拉过枣花娘:“你去,把枣花给我拽过来,人家人牙子还在家里头等着呢,不卖了这丫头,这个冬天,我们一家这么多口人吃什么,就是把这死丫头炖着吃了,也抵不到明年开春。”
“人牙子?”桃花看着枣花小声道:“她爹娘真狠。”枣花娘战战兢兢的过来拉扯枣花道:“枣花啊!听话,跟娘去,说不准卖了你倒好,至少不挨打不挨饿,以后说不准就是好日子了。”
枣花忽然放开采薇,有了灵一样,侧头盯着她娘道:“有好日子了,我姐当初嫁的时候,娘也是这么说的,我记得真呢,这才几年,人就没了,我听见人说了,我姐是被活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