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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晨光刚从山巅透入,盘坐静养的白浪已经被山林中清脆的雀鸟鸣声唤醒,他睁开眼睛,望着逐渐从林木间透入的晨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喜乐,若能终老于此,不也是人生一乐?
白浪转过念头,倾听着谷中的声音,他听到在百余公尺外,山谷温泉汇流处正有轻柔的拨水声,白浪嘴角微微扬起笑意——白灵又入浴了。
想起三日前初入谷中,白灵见到温泉时露出的欣喜模样,白浪不禁暗暗惭愧,现在又不是在逃命……自己餐风露宿不打紧,却全没想到人家女儿家数日未能净身十分痛苦;只怪自己太过迟钝,而白灵又是太过替自己着想,一点也不提此事。
紧跟着又想起,当晚白灵嗫嚅的向自己说要洗身的模样,白浪不禁又暗暗好笑,这小丫头这么害臊,莫非担心自己前去偷窥?想到这,白浪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白灵褪去衣衫,以温润的泉水擦拭玉体的模样,她的脸上也不禁微微一红,连忙遏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但问题是,现在白浪内力既高,听力虽还不及刘芳华,却也已达巅峰,白灵无论是款款更衣、莲足入水,又或是捧水濯发、揩拭淋身,白灵的一举一动白浪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这谷中除了鸟叫虫鸣,别无一点吵闹的声响,白浪不去幻想也难。
从入谷的第二日起,白灵就每日早晚各入浴一次,白浪这才知道白灵多爱干净,想起那几日,自己真是委屈她了。
过了片刻,随着抹净、起身、着衣种种该有的声响一一传出,白浪知道不久之后,白灵却会带着微微的腾雾,东着微湿的头发从石后走来,不过她一定穿得整整齐齐,仿佛不想让人知道她才刚入浴。
当全身打理妥当的白灵从石后探头的时候,见白浪正睁着眼望着自己,白灵的小脸又不禁微微发红,带着三分羞涩的说:“浪大哥早。”
“早。”白浪点点头说:“喜欢这里吗?”
“喜欢。”白灵好似一只可爱的小鸟,轻跳过两颗大石,奔到白浪身边,望着整片山林深吸一口气说:“我真想一辈子不出去了。”
我也是。白浪忍着没说这句话,顿了顿才说:“你喜欢就好,当初我们逃到这里,只待了两日便翻山逃出去了。”
“那这一次是待得最久的一次罗。”白灵好像发现了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在一块块的石块上转着、跳着,只差没唱出歌来。
但看着白灵这么欢喜,白浪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了沉重的感觉,与白灵这么嬉闹固然愉快,但仿佛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罪恶感深深的压着自己。白浪只能强笑说:“是,第一次这么久。”
白灵突然顿了顿,蹦到白浪身边说:“浪大哥,你不对。”
“怎么不对?”白浪莫名其妙。
“我们为什么偷溜出来?”白灵翘着小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问。
白浪瞠目结舌,只能白痴般的重复:“为……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开心啊。”白灵蓦然翻了个筋斗,落到两公尺外笑咪咪的说:“你看我多开心?”
“我也开心。”白浪有些言不由衷的说。
白灵睑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小睑露出一丝促狭,眨眨眼调皮的说:“浪大哥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当然不是。”白浪不愿在这个话题多谈,当即微笑说:“这几日的小灵,与我以前见到的不大一样。”
“是吗?”白灵想了一想,忽然一笑说:“对啦,以前和小敏在一起,我可不能随着他胡闹,总要有人管他。”说着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式。
白浪忍不住笑说:“这么说,你现在是在胡闹了?”
“才不是。”白灵插起腰瞪了白浪一眼,随即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她又转了一个圈,高兴的说:“我现在是快乐,我好快乐,好快乐。”
白浪没说话,白灵忽然掠到白浪面前,一双大眼望着白浪说:“浪大哥知道我为什么快乐吗?”
白浪顺势问:“为什么?”
“我一直在幻想……”白灵目光中带着幻梦,望着山谷说:“幻想能……”
“想什么?”白浪好奇的问。想什么能这么开心,自己有机会也来试试看。
白灵望着白浪,突然又是一阵羞涩,她转过头奔开,一面笑着扔下一句:“不告诉你。”一溜烟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白浪心一惊,不管她幻想什么,不能这样下去了。见白灵离开,他心头却更觉沉重,自己的性命已经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让她有错误的期盼,岂不是坑了白灵?
“浪大哥。”白灵远远的呼唤声传来:“今天早餐看我的。”
“你行吗?”白浪脸上自然露出微笑,这几日的食物都是白浪张罗的。
“别小看我。”白灵更远了,只听她遥遥叫道:“我也不是被呵护长大的。”
“交给你了。”白浪乐得轻松,也许不错呢?
过不了多久,两人啃着热呼呼的彩芋,配菜是四只烤得微带焦黄、恰到好处的泉鲇,白浪一面吃,一面啧啧有声的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白灵抗议的说:“什么意思?”
白浪连忙摇头,一面笑着说:“吃之前,我本已做好心理准备……”
“啊……”白灵嘟起嘴了:“原来这么不信任我?”
“开玩笑的。”白浪呵呵笑了起来,笑到一半,白浪才蓦然察觉,自己多少年没这么轻松的开怀大笑了?……不,自己曾这么轻松的笑过吗?
白浪笑到一半愕住,白灵自然莫名其妙,她侧着头望着白浪,担心的说:“怎么了,被鱼刺刺到了吗?”
“不……不是。”白浪尴尬的笑了笑,竟有些不敢多看白灵,白浪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无法抑制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这虽然算不上爱情,却另有牵系人心之处……总之不能再与她这么相处下去了,白浪横下了心,一咬牙说:“小灵,我们该回去了。”
白灵一愣,脸上的失望神色在意外中显现无遗,白浪心中一阵抽痛,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害得她如此难过?
但白灵随即展颜,一吐舌头说:“也好,不过回去就该挨骂了。”
为什么你总不让我有一丝为难?白浪怔怔的望着白灵。她一见白浪的目光,不自禁有些坐立不安的说:“怎…怎么了?”
“小灵……”白浪缓缓的摇头说:“你不……”
“我忘了东西。”白灵猛然站起,望着泉池飞掠,一面说:“我先去拿,免得冲掉了。”
她莫非不愿自己说出口?白浪暗暗叹息了一声,埋头啃着彩芋,但不知为何,食物较刚刚无味了许多,连要入口都有几分不易。
不久后白灵便缓缓的走回,她见白浪埋头进食,也不发一语,跟着在一旁斯文的嚼着食物。
白浪吃完之后,见白灵缓缓的食用,也不开口催促,她也仿佛若有所思,进食得格外缓慢。这八日来最漫长的一餐好不容易吃完,白浪依然没开口,白灵却也沉默的坐着。
白浪这时已经想通;她不愿自己说,自己就不要说吧,她希望多坐一会儿,那就待一阵子何妨?她已经替自己想太多了,不要再勉强她了。
过了不知多久。白灵才抬起头,脸上露出轻轻柔柔的微笑说:“回去了?”
“回去了。”白浪点点头,起身向着白灵伸手。
白灵却微微一侧头偏开目光,自己站了起来。
白浪收回手,忍住了已经奔到唇边的话,只轻叹了一口气说:“走吧。”
两人本是空手而出,这时自然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只不过来时是牵手而来,这时却是一前一后,在一股异样的气氛中踏上归途。
“夫人。”安赐满急急的说:“小王爷已经闭关四日,您可知道他要闭关多久?”虽然徐定疆已经升任卫国使,众人还是习惯以小王爷称呼。
适才安赐满急急求见,白玫知有大事发生,没想到一接见,安赐满提出的竟是这个问题,白玫摇头说:“他没告诉我。”她顿了顿又说:“安伯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随着徐定疆的称呼,也称安赐满为伯。
“正是。”安赐满有些焦急的说:“都城传来急报,但天鹰急报只有小王爷能看……”
“我明白了。”白玫点头说:“小王爷没做交代,应该很快就会出关。”
“但……”安赐满有些困扰,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是不是有什么规定?”白玫一笑说:“如果不便说也没关系。”
“夫人言重了。”安赐满尴尬的笑了笑说:“一直以来,除有附注,天鹰急报须以最快的速度送交最高统帅……而如果最高统帅无法亲启,则由其副手开启。”
“思。”白玫微笑说:“那当初王爷的副手是谁?”
“这……”安赐满有些尴尬的说:“当初王爷曾嘱咐,若恰逢王爷不在城中,由末将代为开启,但小王爷并未如此安排,末降不敢专擅。”
“小王爷也许没想到这些。”白玫沉吟一下说:“不知安伯作何打算?”
“能不能麻烦夫人去看一下小王爷?也许小王爷可以出关也不—定。”安赐满顿了顿说:“否则末将只好召集城内龙将一同开启,但这是最不好的办法。”
干脆拿来给我看不就得了?白玫知道这话不能说,只好笑笑说:“既然安伯这么说,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多谢夫人。”安赐满十分高兴的说:“劳请夫人移玉。”
两人走到了徐定疆闭关的房舍,门口两名守卫见到两人,立即施礼说:“参见国使夫人,安龙将。”
白玫点点头,忽见玳香正从屋侧走出,白玫一笑说:“香儿,你也在这里守候?”
“是。”玳香眉头微微一皱,她不知怎的,对这位新夫人没啥好感,但礼规所限,她依然施礼说:“参见夫人。”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白玫把本来要问守卫的话,转过来问玳香。
玳香摇摇头说:“启禀夫人,小王爷已经四日未召唤进食,小婢正在担心。”
“我进去看看。”白玫一笑说:“香儿,你们四个身分不一样了,别再小婢小婢的。”
玳香一怔,难得的有些脸红的说:“是,妾身知道。”
白玫目光一转,缓缓的推开了大门,门一开,除了白玫之外,安赐满、玳香都忍不住往内窥看,这下三人可是同时吃了一惊。原来徐定疆虽然盘坐在蒲团上,但一双大眼却正灵活的望着众人,白玫可真有些狐疑了,若徐定疆清醒,没理由听到刚刚的对话还没有反应……莫非出了问题?
玳香却没想这么多,她马上忍不住开口说:“小王爷,你没在练功怎么不说一声?”其实她已经有些火大,只不过碍着白玫,口气放温柔了一些。
安赐满一愣之后自然是十分高兴,他连忙踏前一步说:“启禀小王爷,都城有天鹰急报。”
“等等。”眼看玳香与安赐满似乎打算撞入屋中,白玫蓦然伸手虚拦说:“怪怪的。”
“对。”徐定疆突然接口说:“都别进来。”
这下白玫也愣住了,她望着徐定疆说:“你还能说话?”
“可以。”徐定疆眨眨眼说:“不过暂时不能动。”
“怎么了?”白玫真的有些怕了。
“先别说这些。”徐定疆目光一转说:“安伯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开,我要听急报。”
白玫嫣然一笑说:“我等一会儿再来。”跟着转身就走。
听到徐定疆这么说,玳香本来正想大发脾气,没想到白玫居然一点不满的神情也没有,她只好闷着一肚子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奔,心中一面暗念,等一会儿自己可不来了。
等众人皆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