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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先来!”弘昼看也不看弘历,显然还在因刚才的事在生气,站出来将自己想到的诗词也念了一遍,他破的是一只鹅,不论工整还是韵律,都比弘时更差一些。
那拉氏目光微微一松,不过也仅止于此,很快便将目光集中到弘历身上,她心里明白,这个四阿哥才是弘时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这个时候,瓜尔佳氏再度凑过来似笑非笑地轻声道:“若儿,担心吗?若是弘历作的不好,今年的烟花可就要由弘时点燃了,到时候皇后不晓得会有多得意了。”
凌若笑笑道:“要真是这样也没办法,再说只是点烟花罢了,又不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不过瓜尔佳氏已然明白,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那厢,弘历已然上前拱手道:“皇阿玛,儿臣想的诗与二哥的有几分相似,但是不及二哥那么意境深远,不然还是不念了,以免过于粗鄙污了皇阿玛与众位娘娘的耳朵。”
胤禛扬眉道:“哦?你这样一说朕倒是更想听了,赶紧念吧,若真粗鄙了,朕权当是听了一个笑话。”
见推辞不过,弘历只得将心里想到的宝塔诗吟出来,“呆;秀才;吃长斋;胡须满腮;经书揭不开;纸笔自己安排;明年不请我自来。”
听到后面,富察氏几人已经轻轻笑了出来了,这诗可还真有几分粗鄙,不像二阿哥那首还有点风雅之意,怪不得刚才四阿哥不愿说出来。
不过深通诗词的那拉氏就笑不出来了,她的见识才学远非富察氏几人可以比拟,更晓得宝塔诗的韵律比工整更加重要。弘历的诗看着粗鄙,但实际上韵律压得非常准,没有一丝错处,至于工整就更加不要说了,短短二十四个字将一个呆秀才描绘的栩栩如生。两首诗放在一起,高下立可判见。
这一点弘时同样也发现了,所有得意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你这首诗虽与弘时的有几分相似,但更胜于他许多,待会儿的烟火便有由你替朕点吧。”
“儿臣受之惶恐,还是……”弘历待要推让,弘时已然僵硬地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四弟没什么好惶恐的。”
看到弘时这个样子,弘历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样子,弘时已然把他恨上了,唉,早知道这样,他就故意念差一点了,就像刚才行酒令一样,让二哥赢不就行了。
随后已经凉掉的席宴撤了下去,改上各类点心蜜饯,同时有戏班上来唱戏,甚是热闹,如此一直持续到子时,胤禛方才带着众人来到外头。
雪,依旧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在绢红宫灯的光茫下飘零飞舞,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美意。
圆明园以水取胜,镂云开月馆外自然少不了池水,一应烟花均被放在临水的岸边,如此燃放起来时,夜空中的烟花便会倒映在水中,一夜一水,皆可见烟花。
苏培盛将点好的火折子递给弘历,赔笑道:“四阿哥,可以放烟花了。”
弘历接过后并未动身,反而有所犹豫,好一会儿后,他抬头,隔着漫然飘落的雪花对胤禛道:“皇阿玛,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胤禛将手笼在袖中,迎着弘历认真的目光道:“你说。”
弘历缓慢而清晰地道:“儿臣想与二哥五弟一道放烟花,请皇阿玛允许。”
经弘时两人诧异的目光中,胤禛嘴角勾起一抹新月般的弧度,怡然道:“给朕一个理由。”
弘历不假思索地道:“因为皇阿玛说过,儿臣们是兄弟,不论任何事都应该同进共退,所以儿臣以为今夜的烟花也是一样。”
同进共退……这四个字令胤禛颇有感触,望着眼前的三个儿子暗自叹了口气,若将来他们可以一直做到这四个字,那么昔日皇阿玛晚年时的祸端就不会重现,他承受过的痛苦,实在不愿自己的儿子也受一次。
这些念头是弘历所不知道的,他只是紧张地等着胤禛的回答,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实在不愿与弘时的关系太僵。
许久,胤禛点头道:“好吧,就由你们三人一道燃放烟火。苏培盛,再去拿两只火折子来。”
在两只火折子分别递到弘时与弘昼手中时,三人一道点燃了烟花,随着绚丽唯美的烟花升空,雍正四年也正式拉开了帷幕,这一年会怎样,在其结束之前没人会知道,所有人这一刻只是专注于许许多多烟花在夜空中演绎着短暂而美丽的姿态。
当所有烟花燃尽后,这一场除夕夜宴亦到了尽头,各人在拜别胤禛与那拉氏后,分别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在回去的路上,弘历仰头问着凌若,“额娘,二哥是不是很生儿臣的气?”
凌若脚步一顿,道:“为什么这么问?”
弘历有些难过地道:“儿臣看二哥刚才在放烟花的时候,还是不太高兴,之后儿臣跟他说话,他也装着没听到。”
凌若抚去他肩上的雪花淡淡道:“你已经尽力了,人心各异,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何况在行酒令的时候,你已经让过他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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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零四章 我必生死相依
“可儿臣……”弘历刚说了几个字便被凌若打断道:“没有用的,弘历,就算你一直退让,哪怕连性命也让了,弘时都不会喜欢你。因为弘晟已经死了,而弘时……并不是弘晟。”
凌若的话令弘历眸光一下子黯淡不已,他是真的希望可以做到皇阿玛说的话,所以以前弘晟不喜欢他时,他也是尽已所能襄助弘晟。
见弘历这副模样,凌若停下脚步,心疼地揽入了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弘历,你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一年,便要开牙建府,不再是小孩子。你应该明白,许多事并不能尽如人意,你尽力过便可以了。”
“儿臣明白了。”看着弘历依然有些稚嫩的脸庞,凌若无声地叹了口气,明白吗?不,弘历还远不明白自己将来要走的路。
弘时是那拉氏的儿子,他与弘历注定会有一场恶斗,不为其他,只为那个天下至尊的宝座。
这一条路注定遍布荆棘,每一步都会踏出血来,但弘历一定要走下去,且不可能再有任何退让。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将皇位拱手相让,弘时就不会对付弘历了,相反,受那拉氏教唆的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让弘历有任何威胁他的机会。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弘历,都需要要将储君之位牢牢抢在手中,寸步不让。至于现在,暂时的退让,只是为了让胤禛觉得弘历更适合。
而事实上,弘历也确实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见弘历还有些闷闷不乐,凌若拍一拍他的背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趁现在还有些时间赶紧回去歇着,待会儿可还得陪你皇阿玛拈香行礼呢,然后还要贺岁,可是马虎不得。”
弘历点点头,在陪凌若回万方和安歇了一个时辰后,于丑时换上吉服,随胤禛牛香在天地前行礼,虽然不在紫禁城,但胤禛还是依足了礼数依次到处各处上香,之后更朝紫禁城的方向拈香行礼。
如此一圈下来,已是到了卯时,随后至镂云开月馆,依次向帝后跪拜贺岁,嫔妃之后便是弘历等人,灵汐与额驸魏源也来了,灵汐下嫁的这些年,夫妻一直甚为恩爱,同共抚育子女。
虽然灵汐他们几个都已经长大了,胤禛还是赐下以彩绳与铜钱编成的龙形压岁钱,让他们各自回去后置于床脚,以图吉利。
此处贺过之后,胤禛还要受百官朝贺,此礼同样改在圆明园进行,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随后则皇帝赐宴,与百官共用,以示君臣同乐。
如此一直忙到晚些,胤禛才得了些空,带着四喜来到凌若的万方和安在扶了胤禛坐下后,凌若道:“水秀,去将厨房炖的那盅参汤拿来。”
胤禛身子向后面仰了一仰,随口道:“你怎么知道朕要过来,还一早备下了参汤?”
“臣妾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是猜测罢了,若皇上真不来,那就只能臣妾自己喝了。皇上若是累了就先闭目养会儿神。”这般说着,她倒了一些檀香油在掌中,揉搓均匀后替胤禛轻轻按着太阳穴。
“接连忙了几日,真是有些累了。”闻着凌若指尖的檀香,胤禛慢慢闭上了眼睛,“对了,冰嬉的日子你可定下了?”
凌若轻声道:“臣妾估摸着这场雪明后日便差不多会停了,若是隔的太久,又没有新的雪下下来,只怕冰层会变薄,所以臣妾想定在正月初九,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就依你的意思去吧,只要你自己留足准备的时间便好。”说到这里,胤禛话题一转道:“昨夜里,弘历很好,知道该谦让兄长,也知道顾念兄弟之情。”
凌若微笑道:“臣妾从不敢忘皇上的教诲,虽然弘历生在天家,但绝不可忘了手足情的重要。”
“你能这样想朕很高兴,相较之下,皇后就有些执着了,弘时明明已经黔驴技穷,她偏还要提醒,让弘时得以接续行酒令。”胤禛虽然不说,但他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
凌若温和地道:“皇后娘娘也只是想二阿哥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一些,臣妾能理解她的慈母之心。”
他眉头微微一蹙,道:“话虽如此,但终归有些作弊了,难怪弘昼不服。朕看皇后往日里处事颇为公正,不想遇到弘时时,也是变得偏颇了。”
“熹妃。”胤禛忽地这样唤了一声,凌若忙应声道:“臣妾在,可是臣妾按得皇上哪里不舒服?”
“没有,朕只是想与你说,好好替朕管着后宫,朕现在只相信你。”胤禛真的很累了,说了那么许多,他眼睛一直没睁开过。
凌若停下手里的动作,俯身贴着胤禛的脸颊动容地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已所能,处理好后宫之事,不让皇上烦心。”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在跳跃的烛光中静静感受着颊边的温暖与细腻,而他的气息在这样的静好时光中变得悠长均匀起来。
当凌若慢慢将脸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地坐着,彼时水秀端了参汤进来,还没说话,便见凌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将参汤放着吧,去取一条法兰西国进贡的毛毯来,皇上睡着了。”
水秀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转过身,在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来,小声道:“主子,要不要奴婢让杨海扶皇上去床上躺着,这样坐着睡肯定不舒服。”
凌若瞥了在睡梦中依然皱眉的胤禛一眼道:“不必了,本宫瞧皇上睡得不甚安稳,若是现在移动,只怕该吵醒了,赶紧去将毛毯取来。”
水秀不再怠慢,取了毛毯过来与凌若一道覆在胤禛身上,而凌若在示意水秀下去后便一直陪在胤禛身边,他睡了一夜,她便陪了一夜,寸步不离。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同样的夜色下,方壶胜境的气氛则要凝重许多,那拉氏在,弘时也在,茶已经放了半晌了,一直都没人动过,由开始的滚烫逐渐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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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零五章 要求
不知过了多久,那拉氏碰一碰墨彩蝶纹的茶盏,却没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