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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众人起身,向着姬陵弯腰行礼,以前,他们向王座上的这个男人行礼,不过是因为他是大王,但这一次,他们却是心悦诚服的礼敬。
乐师,歌伎再次进殿,乐声响起,舞姿翩纤,但殿中诸人,除了姬陵,谁也是没有心思再去欣赏乐师高超的技艺,歌伎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了。
蓟城九门,在隆隆的鼓声之中,缓缓关闭,全副武装的九门士卒站上了城墙,一台台的床弩被推了出来,街上,一队队的士兵纵横来去,驱赶着街上所有的人回到自己的家中,短短的一个时辰以内,繁华的蓟城街头,除了士兵,再也没有其它人活动,暂时不能归家的人,则被赶到了茶馆,酒肆,客栈内,门口由士卒手持刀矛,严格看管。
所有蓟城人都知道,又出大事了!近年来,每隔那么一两年,蓟城便会爆发出一次惊天动地的大事,四年前,令狐潮倒台,蓟城内血流成河,两年前,蓟城一场大火,近万人死伤,国相叶天南倒台,今天,又一次封闭了九门,只是不知这一回倒霉的会是那一位重臣。
也只有权倾天下的重臣,才会有这样的待遇,一般的芝麻小官,哪有机会享受这样的隆重?人群聚集的酒肆,茶馆,客栈之中,登时议论纷纷,谣言四起。众人全都尽力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勾划着自己想象中的事件真相。
宁府;已经被士兵团团围得水泄不通;檀锋站在宏伟的大门之前;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地方;他来过许多次;那都是做为客人;做为宁则成倚重的心腹;作为宁馨的好友来的;可是这一次;他却是来抄家的。
“檀统领!”一名燕翎卫军官跑到檀锋跟前;”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宁府之内有不少的门客死士;只怕他们会反抗。”
“但凡反抗者;格杀勿论!”檀锋挥了挥手。
“遵命!”军官转身;手臂高举;重重地落下;”动手!”
士卒们抬起沉重的擂木;呐喊着冲向紧闭的大门;轰隆一声巨响;朱红色的大门在巨响之中向后倒塌;门后传来惨叫之声;士兵们一涌而入;院中响起了兵器交击之声;呐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檀锋举步;向着大门内走去;在他左右;一群燕翎卫高手将紧紧地围在中间。
宁府之中;的确有许多门客死士;这些人个人武技高明;但在军队面前;仍然显得不堪一击;你武功再高;面对着数十把长矛一齐攒刺;除了死;哪里还有第二条路。
军队势若破竹;犹如狂涛;将眼前的阻碍一一击碎;踏着这些人的尸体;涌进了宁府;从外向内;层层推进。
宁府后院;一幢高楼之上;宁馨卓然而立;眼中有震惊;有恐惧;她紧紧地抱着自己心爱的瑶琴;在她的身边;两个心腹婢女瑶儿和琴儿已经是吓得瘫坐在地上。
“终于来了。”宁馨闭上了眼睛;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有如凝脂的脸庞滑落下来。rs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何处是家
“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宁府之内,一片鬼哭狼嚎之中,突然响起淙淙的琴声,琴声之中,悠悠的歌声响起。
宁馨盘坐在楼上,那具瑶琴便放在她盘膝而坐的腿上,纤手巧拨琴弦,嘴唇轻启,就着下面的杀戮,悠悠唱响。
宁府之间的抵抗已被彻底摧垮,死士,家丁,在军队的打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要么束手就缚,要么横尸当场,很快,士兵们便涌到了这幢小楼之下,抬首上望,宁馨素衣瑶琴,长发披肩,宛如仙子,众人不由得都呆了,手里的刀枪不自觉的垂下,他们虽然凶横,但在宁馨的面前,那无边的杀气,居然被那琴声,歌声,消弥无踪。
檀锋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仰望着楼顶之上的伊人,嘴里苦涩,这个女人,曾让他朝思暮想,自己之所以被认为是宁则诚的心腹,之所以得到宁则诚的信任,便是因为这个女子,因为自己倾慕于她,而宁则诚也有意招纳自己为婿,而现在,这一切,只怕都成了泡影。
“檀统领!”一名将军脸色有些难看的走了过来,“要不要将这里也抄了?”
“抄什么抄?”檀锋突然吼了起来,怒目横了一眼那将领,“去书房,去库房,去密室,这里是女子的闺房,里面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那裨将瑟缩着退下,挥手之间,围着小楼的士兵潮水般的离开。
琴声已停,宁馨在楼上,檀锋在楼下,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果瑶儿和琴儿低低的啜泣声。
檀锋叹了口气,举步入内,脚下似乎坠着千斤重石,短短的十数步楼梯,他竟然在中间停顿了不下五次。
“馨儿!”站在宁馨背后,他轻轻地叫道。
“檀将军,你是来抓我的么?”宁馨没有回头,声音之中似乎听不出任何异样,但那股清冷,已让檀锋绝望。
“这不关你的事。王上也没有命令要抓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宁馨却是笑了起来,“父亲这一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倒台,肯定不差落井下石者,只是我没有想到,为什么来得是你?檀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檀锋沉默,半晌,才道:“因为我想要燕国强大起来。”
“所以我父亲必须倒台。”
“是的!宁大人不倒台,燕国就不可能打破旧有的秩序,在原先的圈子里打转,永远也只会这样,然后被人消灭。燕国各地豪强割据,中央政权名不符实,虽说是一个国家,但实则是一个由无数个小国构成的一个松散的联盟,利合则聚,利悖则散,而宁大人,周太尉,是这些人中最强大的两个,所以,他们必须倒台。”
“呵呵!”宁馨淡淡的笑了起来,“周玉也加入了?”
“是!”檀锋知道宁馨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自己虽然只是稍稍露了一点口风,她便猜到了一切。
宁馨站了起来,抱起了她的那具瑶琴,“王上没有下命令抓我,是不是意味着我是自由的?”
“是的,你是自由的!”檀锋的脸色灰败。
“是不是我已经不能在呆在这里了?”
檀锋低下头,没有作声。
“既然如此,我便走了!”抱着瑶琴,宁馨衣袂飘飘,越过檀锋,眼光从檀锋脸上掠过,竟是如同没有看到这个人。“瑶儿,琴儿,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馨儿!”看着宁馨的背影,檀锋突然叫了起来。
“檀统领还有何见教?”宁馨没有回头。
“你去我家住吧,你先前也说过,宁大人得罪人无数,如今他下狱,那些他以前对付过的人,无法找他去报仇,会去找你的,你住在外面不安全。”檀锋咬着嘴唇,向前踏出了两步,“去我家,没有人敢对你无礼。”
宁馨回过头来,看着檀锋,“多谢檀大人美意,只是你觉得,我会去吧?”说完这句话,再不作声,径直下楼。
她的身后,琴儿瑶儿轻轻啜泣着,尾随着便要下楼。
“琴儿瑶儿!”檀锋叫了声,“你们两个回来。”
两个侍子恐惧的回过头来,看着檀锋,身子簌簌发抖,正在下楼的宁馨也愕然回过头来,看着檀锋。
檀锋走到梳妆台前,那里有一个首饰盒子,打将开来,将所有的首饰都扫进了盒子里,将满满一盒珠光宝气的首饰递给琴儿,“拿着!”
琴儿迟疑了一下,接过了盒子。
檀锋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瑶儿,“在外头居住,什么都得用钱。你家小姐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你们两人经些心,如果有什么难事,尽管去我家里找我,记住了么?”
“记住了,檀统领!”瑶儿接过银票,心里的恐惧此时已尽去,屈膝向檀锋福了一福,与琴儿转身下楼。
宁馨的肩头微微抖动,眼眶尽红,却终是没有落下泪来。
看着三人愈来愈远的背影,檀锋无力地靠在墙壁之上。半晌,拍拍手,“来人!”
楼下,一名燕翎卫如飞上楼。
“去,跟着宁小姐,看他们在哪里落脚,然后派几个兄弟守在外面,不要让人打扰她,欺负她!”
“是,统领!”
踏出宁府大门,看着外面的那灿烂的天空,宁馨心头一阵茫然,自己要去哪里?自己能去哪里?正如檀锋所说,自己的父亲仇家遍天下,没有了父亲的保护,自己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宁小姐!”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宁馨转头,看着来人,不由讶然道:“张一?这个时候,别人避我们家都来不及,你居然还敢来这里?”
张一笑了笑,“宁小姐,我也是燕翎卫啊,这一次燕翎卫的清洗并没有波及到我!檀锋将军知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掌柜,替宁大人赚钱罢了,现在楼子里的股权,已经归燕翎卫公有了,檀统领要我尽心替燕翎卫赚钱。”
“你这时候过来干什么?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没什么可怕的!”张一笑了笑,“当年宁大人可以杀我,却没有杀我,留了我一条命,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既然有这点缘头在这里,我总得过来尽尽心。”
宁馨微微点头,“你有心了。”
“宁小姐,你没有地方可去吧?去楼里面,我在哪里寻一间静室,先在哪里住下吧!”张一道。
“不。”宁馨摇摇头,“我不想再去任何与以前有关的地方,不用担心我,蓟城这么大,总有我容身之地。”
“宁小姐,你现在的身份很特殊,只怕想在蓟城找一个容身之所,当真很难!”张一认真的道。
“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那便去庵堂吧,佛门清净之地,总是不会嫌弃我的。”宁馨声色黯淡。
“小姐!”两个丫头齐声悲呼,一左一右,扯着宁馨的衣袖,“庵堂绝是不能去的。”
听着两个丫头的哭泣,宁馨也是泪流满面,“傻丫头,现在,我还能去哪里呢?”
看着三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张一不禁鼻子有些发酸。“宁小姐,如果你信得过我,便让我来安排好不好,我在蓟城,一直租有一个小院子,不过我和翠儿一直住在楼里面,从来没有去住过,不若宁小姐先去哪里住着,等找着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走可好?”
看着张一,宁馨感激地道:“张掌柜的,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多谢什么,宁小姐,请随我走吧!”
王宫之内,有一处极偏僻之地,但却一直是王宫之中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因为曾经关在这里的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可以搅动天下风云变人物。现在这间偏宫,在空闲了数年之后,终于迎来的了新的居客。
宁则诚被去了完冕,脱了袍服,披头散发,浑然没有以前的潇洒,但却依然从容,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两手扶着膝盖,怔怔地看着窗楼之中透过来的那一丝阳光。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檀锋大步而入。
“你来了?”宁则诚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声音很是平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