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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山闭了眼。没有再说话。
马车内,只剩下沈苍苍叽叽喳喳的声音。
马车很宽敞,坐着三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铺在马车内的是白色的羊毛毯,因为是夏日。所以车内放了一些冰块镇暑。放在一边的麒麟香炉里的香味很淡。烟雾慢慢地从香炉里溢出。闻着很是舒服。
沈苍苍见晏锦神色十分泰然,又看了一眼正在小酣的沈砚山,才压低了嗓音说。“今儿本来沈砚山不该坐这辆马车的……”
晏锦在听了沈苍苍的话后,眼里带着疑惑,但又不好继续追问。
“他本该昨日午时就该去庄子上了,当时宋潜带着马车走了,连大伯父都以为他出发了!”沈苍苍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在重大夫的院子里睡着了,压根没走……今儿一早,大伯父才将他抓出来!唉,其实啊……”
沈苍苍看了一眼沈砚山,然后又凑到晏锦身边,轻声地说,“他怕热,才不愿走的!不过,我看他更多的是,怕见到薄如颜!”
晏锦亦怕热,哪怕马车内放着冰块,她依旧觉得有些闷闷地。
她坐在沈苍苍的身边打扇,在听到沈苍苍这么说后,微微一怔,手上也停了打扇的动作。
薄如颜……薄家那位骄纵的小千金!
如父亲所言,她还真的是去了。
“十二小姐,也是住庄子上吗?”晏锦想了想,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她不问还好,一问沈苍苍整个人更显得无精打采,像是路边那些被烈日晒的枯萎的花木一般,低着头……
沈苍苍虽不说话,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沈苍苍不喜欢薄如颜,而薄如颜也不喜欢沈苍苍。
可两个人,却又不得不交集、来往!
晏锦微微眯眼,轻轻地打扇,时不时的也给沈苍苍打了一会。
前世,这位薄家的千金倒是做了不少‘壮举’,包括沈苍苍嫁入陆家的时候,这位薄家的千金居然送了沈苍苍一份大礼。
她当时以为薄如颜和沈苍苍情同姐妹,所以才会送如此贵重的东西。
可现在看起来,却处处是疑点。
沈苍苍嫁入陆家不满一年便殁了,而那份大礼更像是送给沈苍苍的陪葬品。
前世,沈苍苍的死,和薄如颜是不是有关系?她们到底为何发生了争执……
沈苍苍屈着腿,垂着眼,过了一会才对沈砚山低吼道,“都是你的错,让你拈花惹草……”
沈苍苍的话,让晏锦手里的团扇,差点落了下来。
拈花惹草?
晏锦看着沈砚山的神色里,带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她一直都知道薄相位高权重,而薄家人也野心不小,虽然薄如颜不能为太子妃,但是薄如颜来日嫁的夫婿,必定不会太差。放眼这京城之中,能娶薄如颜的公子才俊,也是寥寥可数。
莫非,薄相是想将薄如颜嫁给沈砚山?
可前世,沈砚山明明和她的堂姐晏温婉定了亲呀!
沈砚山没有睁开眼,只是不紧不慢地说,“前几日,我听说一个传闻,说你最近似乎在节食?”
京城女子以体态纤柔为美,沈苍苍会节食保持体态的柔美,也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沈苍苍翻了一个白眼,十分不耐烦地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自然是要节食的……”
“为何要节食?你已经很轻了。”沈砚山慢悠悠地续道。
沈苍苍以为沈砚山在夸她,然后挑起唇角道,“哼,我自然是很轻,不需要你夸!”
“嗯!”沈砚山颔首。没有反驳,“没心、没肺、没脑子,当然很轻!”
晏锦听了之后,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苍苍神色复杂的看着沈砚山,最后还磨了磨牙,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咬上去。她抬起自己的小胳膊,又看了一眼沈砚山,最后还是没有举动。
沈苍苍觉得自己十分凄惨,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晏锦敛了笑意,继续给沈苍苍打着扇。
而沈苍苍被这凉凉的风吹的十分舒服。她眯着眼。最后慢慢地依在了晏锦的肩膀上。
其实沈苍苍长的十分纤柔,完全不用节食。不过因为沈砚山在这里,晏锦也不好安慰沈苍苍,只能一直沉默不语。
沈砚山这个人。她捉摸不透。而且也根本不知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晏锦认清这个事情后。就开始十分注意,同沈砚山保持了距离。这种人,必须得远离。才会让她觉得安全……
只是晏锦也不晓得为什么,她越是想离这个人远一些,可来日两人见面的次数,却在增加。
她思虑一会,将目光放在了沈苍苍身上。
她同沈苍苍交好,必定会见到沈砚山。
若不想见到沈砚山,那么必须和沈苍苍划清界限……
晏锦微微蹙眉,一时竟有些难以抉择。
对她而言,沈苍苍和她的命运像是系在一起一样,若要远离沈苍苍,有些太过于为难!
她不是什么仁慈和善之人,对沈苍苍却十分的有耐心。
晏锦想了一会,才觉得自己还是得躲着沈砚山一些,哪怕来日要绕路躲着,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晏锦想清楚了之后,给沈苍苍打着扇的动作,没有缓慢下来。她身子微微往后靠了一些,让沈苍苍依着更加舒服……
从京城到沈家军营,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沈家的军营虽在京郊,但是毕竟是重地,所以想要接近,也是十分的困难。连沈苍苍坐着沈家的马车,一路上都来了不少的人盘问。
后来,沈砚山干脆睁了眼,以免被人唤醒。
而沈苍苍刚才还精神很好,这会却是睡着了,她依在晏锦的肩上,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她睡的,似乎很好……
沈砚山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
只见少女白皙的手握着一柄绣着牡丹的团扇,轻轻地给身边的沈苍苍打着扇。她的手生的极好,修长又粉嫩,手上更是没有一点茧子。因为惧热的原因,少女的额头上布了一些汗,但是尽管这样,却依旧不影响她打扇的动作。
坐在少女身边的沈苍苍动了动,让少女本来放在耳后的发丝,落在了额前。
少女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那双蓝灰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无奈。她抬气手,拂了拂落在额前的发丝,将它挽回了耳后!
那张夺目的容颜,又完整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砚山没有说话,只是挑起了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些心不在焉。
等马车停下之后,沈苍苍也慢慢地醒来了。
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晏锦,又伸出手揉了揉眼,睡意朦胧地问,“是不是到了?”
“嗯,应该是!”晏锦没有来过沈家军营附近的庄子上,不过马车既然都停下了,必定是已经到了。
沈苍苍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对晏锦道,“下去吧!”
晏锦颔首,同沈苍苍下了马车。
马车外比车内更为炎热,晏锦下了马车后,便忍不住将手里的团扇放在头顶,想要遮挡这烈日。
可团扇终究是太小了,所以根本遮挡了不了多少。
“宋潜!”沈砚山低低的唤了一声,站在马车外来接他的侍卫。将一柄画了梨花的油纸伞递了过去,“送到郡主哪里去!”
被唤作宋潜的侍卫微微一怔,看着沈砚山手里的油纸伞,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这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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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来者何人?
宋潜错愕的看着沈砚山,半响后才喃喃地说,“将军,这……”
他刚毅的脸上,带了几分犹豫。宋潜又想了想,才劝道,“要换一把吧?”
“不用。”沈砚山没有半分犹豫,声音依旧淡淡的。
他将油纸伞递过去后,又车帘放下,似乎准备再小酣一会。
宋潜看着手里的油纸伞,似有千斤般重,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小跑到了沈苍苍的面前。
宋潜弯腰将油纸伞递给了沈苍苍,“郡主,将军让我给你的!”
沈苍苍顿下脚步,看了一眼宋潜手里的油纸伞,然后撇了撇嘴。
她是个颇为懒惰的人,从这里走到庄子里也就约摸不到一炷香时间,她是懒得撑伞的。
不过沈苍苍很快便注意到了身边晏锦……
此时,晏锦的额头上布了一些细细的汗珠子,打扇的动作比方才快了不少。沈苍苍略微思索了一会,便将油纸伞接了过来,然后递给晏锦,“素素,给你!”
晏锦微微一愣,看着沈苍苍递过来的油纸伞,不知该说什么。
宋潜见沈苍苍接了油纸伞,便又退了回去。
晏锦是真的怕热,所以她想了一会,便将油纸伞接了过来。
这柄油纸伞的伞柄是用碧绿色的寒玉制成,触手便觉得透着丝丝凉意。晏锦将油纸伞撑开之后,便将伞边有一圈淡淡的绿色,而伞面上画的是几枝盛开的梨花。
伞面上的梨花画的极好,瞧着栩栩如生,晏锦见过不少的名画,竟觉得这个人的画技。比那些名家还要厉害。似乎她只要抖一抖伞柄,这伞面上的梨花,便会落下花瓣。
沈苍苍见晏锦撑起了油纸伞,便挽起晏锦的手,朝着庄子上走去,“素素,我有些乏了……”
每次她来军营看马匹。前日夜里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从前。都是她的大伯父陪她来,可现在却换成了沈砚山!
按惯例,沈砚山住的地方。便是她大伯父从前住的院子。
“郡主等会歇息一会?”晏锦将伞挪到沈苍苍头上,轻柔地问道。
沈苍苍转了目光看了看晏锦,想了想才道,“我和你住在西厢。很近。你若歇好了,便过来陪我用膳。我一个人用着没意思。还有,沈砚山住的地方在东厢,至于薄家那位……则是客人住的小院子。不过,沈砚山住的那间院子。是我大伯父从前住的地方,可西厢离的很近……”
“素素,你可千万别走错了!”沈苍苍忧心忡忡的看着晏锦。“沈砚山那个人,脾气很臭的。更不喜别人吵他。上次三伯父将他吵醒,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同三伯父下棋,让三伯父败的……当真是惨不忍睹。为此,三伯父再也不下棋了……”
沈苍苍想起这些,便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本来略显稚嫩的她,在这一刻看起来跟个小老头似的。
晏锦若有所思的握紧了手里的油纸伞,颔首,“我知道了!”
沈苍苍嘴里的三伯父,怕就是沈家三爷了!
沈三爷性子颇怪,但是同沈苍苍感情却十分要好。沈苍苍很喜欢这位三伯父,晏锦想了想……或许她会在庄子上见到这位沈三爷。
这个庄子极大,院落也极其宽敞。
当年因为元定帝曾在这里下榻,所以庄子里每一处都打理的极好!
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倾泻下来,留下一地斑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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