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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蘅心一痛,赵昱卓的话,说得苦涩痛楚,便如那开遍的杜蘅草,那清苦的味道,涩在了喉间,芷蘅稍稍垂首,两个人如此各自站着,许久,无言……
迷心巫术
“皇后先去歇息吧。”赵昱卓说,“但愿这一次,我没有害了你。”
“害我?”芷蘅一惊,不解赵昱卓的话。
便连李昭南都认为赵昱卓是不可能害她的人,他却是从何说起?
芷蘅见他情绪低落,便也没有多问,许是,他顾忌着李昭南于她的感情吧?
芷蘅也确实疲累了:“好,赵公子,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芷蘅转身出门,芷蒽并不在外堂,芷蘅才要出门,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柔韧温暖的声音:“你来了……”
这个声音……
芷蘅心里一震,这个深埋在记忆里的声音,温如玉、韧如丝,曾经,最是令她感动的声音……
芷蘅回头看去,只见外堂侧立着的人,正幽幽凝望着她!
芷蘅大惊失色:“六哥!”
只见杨元恪一身青衣素然,眉目依然俊朗,阳光般温暖的眼睛,流露几丝几缕的绵绵流光。
流光清亮,照见芷蘅惊讶的脸。
“九妹,还好吗?”杨元恪说起话来,依然不温不火,可他的眼光却灼热。
他一步步走近她,熏暖的外堂,有淡淡杜蘅的清苦,芷蘅微微向后退去,碰着了门板,杨元恪道:“怎么?九妹如今怕我?”
芷蘅尚未从惊讶中回神,她怔怔说:“六哥,为什么……你要回来?”
杨元恪眉眼温润,声若凉玉:“我说过,等我。”
芷蘅摇摇头,一阵心悸:“我也说过,不要再回来。”
“九妹,看着我的眼睛。”杨元恪一双清亮的眸,如一泓甘洌的泉水,明透无波。
芷蘅望着他,他的眼睛好像有某种魔力,她看着他,杨元恪的眼神似乎温柔得可以融化她的心。
“我回来了,九妹。”杨元恪的声音醉人的轻柔,芷蘅神思恍惚,看着他的眼睛,渐渐的,好像陷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深潭。
“六哥……”芷蘅幽幽的唤她。
杨元恪将她抱紧在怀里:“九妹。”
芷蘅的手轻轻抚上杨元恪的背,这个胸膛为何会如此温暖?
“九妹,我很想你。”杨元恪轻声道。
芷蘅莫名失了心智,忽然感觉眼前心里,只有这个人和他的眼神而已:“六哥,芷蘅也很想你。”
“还希望我不要回来吗?”杨元恪的声音依旧是入骨的缠绵,芷蘅道,“不,我要你在我身边。”
说着,忽然感觉周身虚软,眼神渐渐迷蒙。
忽的向下倒去,杨元恪抱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内堂内,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这一幕。
“太子,你还是做了。”是赵昱卓。
杨元恪转眼看着他,眼里亦有万分不愿,可是,他没有办法:“这是没办法的事,若我大仇得报,日后,我亦能给九妹天下来补偿她!”
赵昱卓冷笑:“天下?可是九公主一生却只想要一个爱她的人。”
“我会爱她。”杨元恪说。
赵昱卓面无表情:“你若爱她,便不会用这‘迷心术’来控制她,九公主最恨被人摆布,而你……不但摆布她,还要她……做违背心愿的事情,你这……可是爱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说过我会用天下补偿她,会用我的余生爱她。”杨元恪的话,一字一句,说得肯定。
偏堂幽幽踱出两名女子,同是美艳的脸庞,却有悲伤奔涌。
芷蒽忧伤的垂首,而另一名女子,与杨元恪相望,他的面色一凝,她的眸光暗淡。
她一身雪丝蝉翼薄纱罩在薄棉锦绣莲纹裙上,异域的美,与中原的秀结合得恰到好处。
她的泪水便似天山一抹融化的清雪,幽幽坠落。
是雪娜!
她感觉,心已被切割成一片一片,飞散在这冬的季节!
杨元恪,与她学去了莲疆族家传的迷心巫术,却只是为了魅惑他怀里的女子吗?
雪娜泪流满面,转身而去,芷蒽追过去,偏堂里,只有简单的摆设,更显得凄凉万分。
“雪娜,别伤心了。”芷蒽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这样的伤心,她已不知道忍耐了多少年。
“芷蒽,你与我已是好友,我问你,赵公子每当用那样怜惜、了解的眼神和口吻说起杨芷蘅时,你都不嫉妒?不吃醋吗?还是……你根本不爱赵公子?”雪娜伤心欲绝。
芷蒽却苦笑道:“我从小就一直欣赏昱卓,但我却一直知道,他爱的是姐姐,因为我常常见他偷偷的看着姐姐,一看就是半天,当我可以代替姐姐嫁给他,我一点也不介意,也许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他爱的是姐姐,所以即使嫉妒……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不会太放在心上吗?
她自问!那么,这绵绵不绝的心痛又从何而来?
“你们都在对我说,杨芷蘅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多少的折磨,多少的不公平,可是……我却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不错,她的确经历了很多的劫难,可是,却有这样多的男子爱着她,为了她,无所不用其极,李昭南、杨元恪、还有你的赵公子,听说北秦的霍乘风亦是因她而死,你说她不幸吗?我却觉得我们更可怜些。”雪娜止住眼泪,可目光空洞。
雪娜的话,说得芷蒽亦是心酸不已,默默拭泪。
窗外杜蘅的苦涩,似乎沁在了心头上……
昱卓,这满园的杜蘅草,苦了你多少年,就苦了我多少年,你可知道?!
………………
栾阳皇城,一片阴云笼罩。
波涛暗涌下,人人自危。
暗牢之中,赵云峰与杨芷菡都深知,定有人时时监视他们,言谈不多,而杨芷菡许是未曾受过这样的苦,这几天总是很虚弱。
“来人,我要传御医。”杨芷菡面容苍白靠在牢门上。
赵元峰看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
说着,双眼微眯:“是不是可以逃走?你要救我啊,恪妃。”
惊天意外
杨芷菡无暇理他,大声叫:“我要传御医。”
牢门外,有人听见跑进来:“叫什么叫?”
“我要传御医!我告诉你,再怎样,我还是恪妃,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杨芷菡虚弱,却气焰不减。
牢头也是一惊,此女子虽下狱,可皇上却迟迟没有废去她的封号。
于是转身出去,前往栖霞殿。
栖霞殿,白梅败了满地,薄薄的一层细雪,令空气清新。
如今的栖霞殿冷落多了,李昭南令唐世言与容嫣非暂居宫中,正与唐世言谈事,侍人战战兢兢进殿。
李昭南颇为不满:“谁让你进来?”
侍人赶忙低身说:“回陛下,是……是天牢牢头言,恪妃身体不适,要传御医。”
李昭南神情一变,目光凝住,看向唐世言,唐世言也是满脸疑惑:“她又搞什么花样?”
李昭南略微思量,摇摇头:“这些天,听说牢里面很安静,两个人甚至说话都不多,是沉不住气了吧?”
“有可能。”唐世言道。
李昭南对向侍人:“传御医去天牢。”
说着,又对向唐世言:“走,去看看。”
星夜下,唯有冷雪细碎,流光晶莹,令这压沉的夜有一丝明亮,煌煌宫宇不再诡秘。
李昭南与唐世言来到天牢,天牢内愈发阴湿了,李昭南踱步到杨芷菡牢门前,多日不见,杨芷菡已是容颜憔悴,面色苍白。
她亦抬眼看着他,眼里有恨,却也有几分怜弱。
看来牢狱生活的确将她折磨得不轻。
“杨芷菡,若是耍花样,朕不会放过你。”李昭南冷声道。
杨芷菡苦笑一声:“难道,你之前有准备放过我吗?”
李昭南侧目看向御医:“胡御医,为恪妃诊脉。”
胡御医走上前,道:“娘娘,请让臣为您诊脉。”
杨芷菡伸过手去,白腕仍若藕断,胡御医凝眉,细细琢磨,脸色却有些复杂。
她看看李昭南,又看看杨芷菡,似乎不敢妄自下定结论。
“说!”李昭南看出他已有结论,眼神斜睨着他,心里却忐忑,御医的样子,好像有些为难。
御医于是恭敬的一礼,说:“回禀陛下,恪妃娘娘她……她……是喜脉!”
喜脉!
一句话几乎令整间牢房瞬间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不见了。
杨芷菡亦是惊讶不已。
李昭南看着她,她惊凝的眼,显然亦是意外的,暗淡的火光令李昭南龙眸凝重。
杨芷菡怀孕了?怎么可能?
杨芷菡面色稍稍沉缓,苍白的脸露出微微笑意,她挑动着唇,李昭南看着她,双眸几乎射出火光。
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似乎每一次,当他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时,又会有突发事件让他措手不及。
而这一次最为震动。
唐世言亦惊住了,拉拉李昭南衣袖。
李昭南微微回神,脸色如铁:“来人,将恪妃带到栖霞殿。”
一句话如凝了夜里浓浓的霜,寒冷入心。
好个杨芷菡,看上去清高孤傲,却竟做出如此淫乱宫闱之事!
他握紧双手,夜色狂乱,树影如梭。
杨芷菡跟在他身后,栖霞殿里,点火依然亮如白昼,李昭南遣下所有人,见帝王脸色阴暗,都纷纷退下了。
杨芷菡一身华服早已凌乱不堪,却依然傲慢的仰着脸,李昭南回身狠狠捏住杨芷菡的脸,杨芷菡看着他,李昭南目光如火,阴森的脸色几乎暗了烛光。
“说,谁的孩子?”李昭南一字字恨不得是一把刀插进杨芷菡胸口。
杨芷菡冷笑道:“谁的孩子,你也不能奈我何。”
“什么?”李昭南手上力道一紧,杨芷菡微微凝眉,“你杀了我,就证明这孩子不是你的,这样的耻辱公布天下,你受的了吗?呵,这孩子是谁的重要吗?”
“你威胁朕?”李昭南生平最恨人威胁,他一用力,将杨芷菡按在门板上,杨芷菡连声咳嗽,“你杀了我,从来,宫廷秘闻都是传的最快的,你今天杀了我,明天你就成了万民耻笑的帝王,反正我一个死人是无所谓的。再有,姐姐根本不能生育,有这个孩子有什么……”
“贱人!”李昭南一掌掴在杨芷菡脸上。
杨芷菡身子随之倒地,她娇声一呼,唇角渗出血迹:“杀了我,看看你李昭南能不能丢的起这个人!”
李昭南双眸燃烧,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烧成灰烬。
他紧紧握住双手,他可以杀了她,现在就可以,但是那么多人都亲耳听到恪妃怀孕,难道就果真让那些人去陪葬吗?即使可以,可是,杨芷菡的性子何其高傲,一般的人,会令她甘心委身吗?他却只怕这个孩子的父亲,才是这一切幕后的真正主使,连孙如妍都只是个旗子罢了!
杨芷菡见李昭南面色瞬息万变,她反而有一些得意,她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望着李昭南:“杀了我啊?动手啊?”
她的忘乎所以,令李昭南面色铁青,他紧握双手,杨芷菡黛眉如烟,却是那种辣眼的苦烟。
李昭南心念忽然一转,杨芷菡骄傲的眼神反而提示了他,他忽然笑了:“杨芷菡,你的算盘打的不够精啊。”
“什么?”杨芷菡忽然凝住了笑,望着李昭南。
“你怀孕这件事,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可知道吗?”李昭南的话,杨芷菡不懂,看着他的眼神由惊作冷,杨芷菡心中亦充满疑惑。
李昭南一步步逼向她,她一双美目,透露着惊恐与不安,他要干什么?他究竟心中又有了怎样的想法?
“如果朕猜的没有错,这个孩子的父亲才是这一切幕后的主谋,对不对?”李昭南面色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