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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欢诧异道:“圣上北巡?”心下有些吃惊,暗想如今东南有天门道作乱,河北有青天王起义,其他各道也都是动荡不安,作为一国之君,这种时候,更应该坐镇京城,却为何要在这敏感时候北巡。
琉璃看出楚欢的疑惑,“我知道的也不多,殿下在信中并无多言……公傅,我……我要走了……!”最后一句话,声音轻柔,竟带着一丝惆怅。
楚欢凝视着琉璃迷人的蓝眸,拱手道:“既然是殿下来信,夫人一路顺风……!”想到琉璃回去京城,也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她此番回京,不比从前,拥有了天网的身份,要找寻佛玉,日后必然多是非,竟是有些担心,忍不住道:“夫人回去之后,一切都要多加小心,要……要多多保重。”想不到分别竟然是如此的突然和匆忙,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琉璃瞧见众人距离有些远,身边并无他人,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这次与公傅在一起,琉璃……琉璃很开心……!”说完这句话,却是脸颊微红,却没有低下螓首,而是看着楚欢,神情温柔,国色天香。
楚欢心弦一动,脑中瞬间划过与琉璃在一起生死与共的画面,感慨道:“只盼夫人一切都平安,今次没能帮上夫人的忙,实在惭愧,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夫人……夫人不要客气。”
琉璃嫣然一笑,千娇百媚,柔声道:“公傅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此番打搅数日,必然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公傅去处理……咱们……咱们就此辞别吧!”
“好……!”楚欢只觉得心中有些失落,有些恍惚道:“咱们……咱们就此辞别……!”
琉璃盈盈一礼,这才往院中过去,楚欢看着那美好的背影扭动腰肢走到院门前,见到琉璃快要入院之时,忽然停了一下,只是略略几秒钟,终是没有回头,进了行辕里去。
楚欢看着琉璃婀娜多姿的倩影消失在眼睑之内,轻叹一口气,转身上马,拍马领着祁宏等人径自回府。
总督府前,守在府前的护卫见到楚欢一行人回来,立时有人迎上来牵住了马,更有人急忙回府去通禀,楚欢下马回到院子里,一切并无改变,口中干渴,进了大堂,立刻吩咐上茶来。
茶水没有上来,却见到一个身影进来,楚欢抬头一看,却是裴绩,急忙起身,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裴绩神情看上去十分肃然,道:“二弟,你终于回来了,我昨日就回城,一直等你回来……!”
“发生了何事?”楚欢知道必然是发生了大事,否则裴绩决不至于丢下禁卫军独自回城等候自己。
裴绩腿脚不便,坐了下去,道:“二弟可知道,京城那边发生了大事?”
“是……圣上北巡?”楚欢立刻想到在行辕听到的消息。
裴绩一怔,奇道:“你知道了?”
楚欢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摇头道:“只是在行辕那边听了一句,具体发生什么,并不知晓。”
裴绩也不多问,他很清楚,该告诉他的事情,楚欢不会隐瞒他,楚欢不说的,也就是没有必要告诉他。
“我也是前日才得到消息。”裴绩道:“皇帝已经准备往北疆巡视,这件事情,宫中之前就有过风声,但是一直都没有确定,就在不久前,此时才确定下来,如今正在准备皇帝北巡事宜,不出意外的话,皇帝很快就会离开启程,起驾北巡。”
楚欢奇道:“大哥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裴绩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在京城还是有几个朋友的,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还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原来如此。”楚欢愈发觉得自己这个结义兄长莫测高深,“大哥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圣上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准备北巡?是了,北疆是在河西道冯元破的地面上?”
裴绩点头道:“正是如此。二弟应该知道,冯元破在河西道大兴土木,要为皇帝修建一座所谓的仙宫。”
楚欢想起当初在铁血园的时候,那是第一次见到冯元破,冯元破向皇帝敬献了一副美轮美奂的宫殿图,而且声称不要朝廷一文铜钱,仅以一道之力,为皇帝按照宫殿图修造一座仙宫。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不过当初那幅画的内容,楚欢至今还记得颇为清晰,只因为那幅画确实太过美轮美奂,让人震惊。
当冯元破声称要为皇帝修造如画卷上一样的宫殿之时,当时众人便是吃惊之余带着怀疑,毕竟画卷太美,很难想象在世间可以建造那样的宫殿。
冯元破更声称仅凭一道之力就可以兴建宫殿,这让大家更是怀疑,谁都知道,即使能够将画卷上的宫殿搬到世间,却也要花费令人吃惊的庞大钱财,冯元破自信满满,臣子们狐疑,但是皇帝显然对冯元破的豪言十分欣赏。
朝廷免除了河西道的所有赋税,全部用于兴建宫殿群,这事情楚欢一直很清楚,不过却并没有太多去想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大哥是说,圣上北巡,与仙宫有关?”
裴绩抚须道:“据说河西修造的仙宫,除了主殿之外,另有三十六座辅殿,三十六座辅殿围绕着主殿为中心,按照八卦方位修造,主殿已经修造完工,皇帝北巡,仙宫定然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一?”楚欢狐疑道:“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裴绩目光敏锐,轻声道:“恐怕是东南战事出现变数了。”
第一一八五章 南北双刃
楚欢立刻皱眉道:“东南战事有变?”
裴绩肃然道:“只怕雷孤衡已经挡不住天门道了。此前天门道虽然在东南声势浩大,攻城略地,但是雷孤衡却也是率军能够与天门道僵持不下,并不处于下风。”
楚欢点头道:“天门道发起于江淮道,一开始地方军队足以应付,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天门道的发展太过迅猛,地方上花了大气力剿匪,天门道却是越剿越壮大,势力遍及江淮和东海二道。正是因为瞧见东南危急,朝廷这才派出雷孤衡出兵剿匪。”
“雷孤衡一开始倒是打了几场大胜仗。”裴绩缓缓道:“只是他再会打仗,也禁不住人心所向,天门道花了多年的心血,就是以江淮道为根基,那里算得上是天门道的老巢,莫说贩夫走卒,就是官府衙门深宅大院,也有众多天门道的信徒,等到天门道起事,那些人都成了天门道的拥簇……!”
楚欢神情凝重:“大哥说的是,兵马再强,可是没了人心,很难打胜仗。”
“雷孤衡依仗的是他的统兵之才和手下的精兵强将,再加上朝廷的供给。”裴绩正色道:“天门道虽然装备兵马比不上官军,可是依靠的就是被他们所蛊惑的人心,只要有了人心,就算败了几仗,却也是能够恢复元气。当初雷孤衡初到东南,不也是连续收复许多失地,可是都还没有屁股坐热,就被天门道徒抢了回去……这一开始的胜势,也就渐渐变成僵局。”
楚欢沉默了一下,才问道:“大哥是说,现在东南的均衡之势已经打破,天门道现在占了上风?”
“应该是如此了。”裴绩道:“咱们身在西北,距离东南太过遥远,而且那边许多的消息也是有意封锁,免得乱了人心,只是这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边总还是有些消息透漏出来。”顿了一顿,才轻声道:“咱们其实也能想到,国库空虚,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秦的国库,本就是靠了十六道的赋税,西北这几年一直都在乱局之中,为了应付西梁人,不但无法从西北收取赋税,反而要从国库调拨物资前来西北,这有出无进,可不只是少了西北三道的赋税,至少还要将另外两道的赋税贴补过来,这样一算,仅西北对抗西梁人,就等若让朝廷少了五道的赋税进项。”
楚欢在户部呆过,知道裴绩所言不假,微微点头。
“这还只是一部分,这几年,东南天门道闹的厉害,江淮、东海两道的赋税只怕也收不了几成,加上先前的五道,就有七道的财政进项化为乌有。再加上咱们刚才所说的河西道,也就是八道没了进项。”裴绩平静道:“大秦十六道,也就等若有半壁天下没了收成,再加上其他各道天灾人祸,国库空虚,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楚欢叹道:“其实我在户部的时候,就知道国库空虚,朝廷乏力,否则也不至于朝廷明知道朱凌岳在西北拥兵自重,却不敢对朱凌岳轻举妄动……!”
“是啊……!”裴绩道:“朝廷不敢对朱凌岳开刀,只因为很清楚,朱凌岳在西北实力强大,一旦真要动弹朱凌岳,朱凌岳可不会坐以待毙,为了应付东南战事,朝廷本就不堪重负,若是这朱凌岳再反了,朝廷可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凝视着楚欢,笑道:“皇帝派二弟过来,那也是不得已中的无奈选择。”
楚欢哈哈一笑,随即皱眉道:“国库本就虚乏无力,这些年圣上为了修道,炼仙丹修通天殿,支出极大,安国公黄矩生前把持着户部,谁也不清楚国库的底细,直到我后来在户部,才发现国库当真是入不敷出,疲软至极。”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黄家灭门,安邑抄家之后,家财庞大,让人吃惊,也好在从那边抄出了庞大的家财,否则东南那边的军费,恐怕早就出现问题。”
“那种钱财,只能是解一时燃眉之急,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裴绩淡淡笑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莫说一个国家,就是一个人,手里没有银子也施展不开手脚,这庞大的国家,如果财政出现问题,整个帝国从上到下也就都会出现问题。正是因为知道秦国国库空虚,所以我才觉得,东南的战事,恐怕是撑不下去了。”
楚欢明白裴绩的意思,轻声道:“大哥是觉得朝廷已经供应不起东南的战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雷孤衡就算是身经百战名震天下的名将,可是没有朝廷的后勤支持,这场仗他也是打不下去的。”裴绩轻笑道:“东南互相僵持,已经不是一年半年的事情,僵持之间,实际上一直就是此消彼长,雷孤衡当初没有速战速决,已经注定败了。”
楚欢锁紧眉头。
“二弟很清楚,官军不能速战速决,朝廷就只能一直供应下去,对于虚弱的秦国来说,西北这边与西梁人的这一场大战,已经是让秦国虚弱不堪。如果西北战事结束,皇帝能够奋发图强,与民休养,缓上个三五年,或许还能稍微恢复一些元气,那时候天门道即使作乱,官军有充盈的国库支撑,想要平定天门道,其实也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自从汉末太平道之后,这种以教作乱的叛乱时有发生,最终几乎都是灰飞烟灭。”裴绩正色道:“但是这一次天门道选择的时机实在是太好,说起来,西梁人还真是帮了天门道一个大忙,虽然西梁人撤走,但是秦国根本没有恢复的时间,天门道就已经迅速在东南蔓延……雷孤衡没有在短时间击垮天门道,与天门道陷入僵局,比拼的就是后勤的供给……!”
楚欢皱眉道:“大哥,虽然朝廷的国库确实空虚,但是户部也确实征调赋税,固然让民心怨愤,但毕竟帝国疆域太大,调动一些物资却也是能够做到……天门道如今真正的势力,还只是在江淮和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