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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苍心于是又软,“不说个‘后会有期’吗?不说的话,好像不合礼数呢。”
她扯了扯嘴角,拱手行礼,“后会有期。”
*
佘青青不知道,是不是说了后会有期就一定会再见面,如果真的是这样,她除了想对玄苍说一声以外,还想替自家主子向那西参娘娘说一声。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麻烦,还需得先把自己的毛病统统改掉——她想玄苍或许是对的,不然,她那位集诸多臭毛病于一身的主上大人之情路,也不会走得如此坎坷。
收拾好行囊,最后望一眼这空宅,青蛇精叹了口气,推门出去。
哪知刚迈出门槛,就差点儿踩上什么。她低头,发现是一只用帕子叠成的老鼠,身子圆滚滚,脑袋拧成个结,尾巴拖得老长,小巧有趣。曾经在尘世游荡也曾看见过小娃儿拿捏着这个玩耍,想要抢来玩便惹得那些娃儿哭哭啼啼,惹人生厌。
老鼠啊。她自然知道这是谁做的。
满心欢喜拾起来握在掌心,帕子上似乎还留着那个男人的体温。她笑,笑的眉眼弯弯,忽然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蠢。绕路跑去玄苍房间找寻,却又空无一人——这个点怕是出去买菜了,是特意在她走之前送到门口来的。
他算好了时辰,知道两人不会碰上。
依玄苍那样的别扭性子,送亲手做的小玩意给女孩子,想必也是极为不自在的。逃便逃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天下之大,没有她捉不住的老鼠。
既然说了“后会有期”,就一定会再见面。佘青青肯定。
到那个时候,再问问他……愿不愿意给她捉很多很多老鼠。
作者有话要说:
31寿宴上
一切好像就这么平静了下去;宛若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回到浮台后的西参娘娘,再也没有见到东商君。
日子还如同先前一般一天天流逝,臣服于他的神魔妖鬼依旧每日呈上来帖子,内容无非是哪里哪里收成不好;哪里哪里又断了水源;哪里哪里挖出了稀世珍宝,哪里哪里又遭了异族的侵犯……她认认真真地翻看;认认真真地审阅,认认真真地解决一件又一件棘手的事情。
却忘了如同曾几何时那样;认认真真地想念一个人。
她时不时倚在窗口出神,看日升月落;看光影变幻。明明不想去想的,却不得不去想去算,那九转合欢散毒发的日子何时会到来——她终于明白,这辈子真是注定要输给殷肆的,感情的这盘棋输的丢盔弃甲,输的落花流水,一晌贪欢,从此往后却都要受他牵制,若想解脱,唯有一死。
却再不能任性去想杀之而后快——他若死了,便是生生断了她的解药,她也活不成。
她现在孤立无援,甚至连一个可以诉苦的人都没有。
想见他,无时不刻地想,纵然会被讥讽嘲笑,纵然只会彼此伤害,也想在他的怀里稍稍停留片刻;可是她又如此骄傲地让他滚开,待到下一个朔月之夜,若他对她还有一丝情谊来寻她找她,与她缠绵,彼时她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呢?
她不想就这么被他牵制着,一点都不想。
见姻姒房中的灯一直亮到深夜,玄苍有些不安,借着送宵夜难得失礼推门进去。虽然没有言明,然而自南坪除妖一事完结之后,自家主上便一直闷闷不乐。他早就有些在意,进屋却见那抹单薄身影伏在桌案上已睡着,唇边惹上笑意,拾起外氅替她披好,不经意间却看见一堆奏折下面压着几本书。
《毒经》、《天下奇毒一览》以及《五毒卷》。
全然是记载了天下古怪毒药的经卷。
玄苍的眉越皱越紧,暗忖片刻,他握住姻姒手臂不动声色把脉,见脉象一切正常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动作间不想却惊醒了她,姻姒揉揉眼睛,直起身子喃喃唤了一声,玄苍是你啊。
“如若不然,还会是谁?”白发侍从半开着玩笑,指了指手边的羊奶与杏仁糕,顺口就接了下去,“东商君莫不是又哪里惹了娘娘,害得娘娘这般挑灯夜读,莫不是想要寻个法子毒倒他罢?”
“怎么会呢?”她的目光躲躲闪闪,捏起糕点往嘴里塞,飞快地编着理由,“昨儿与浮台几位名医聊了聊,忽然觉得这下毒还真是一门学问——学好了便可像冥山妖王那般杀人于无形,还能配些奇怪的药方去捉弄人,这么好玩的东西,当然要多多学习……只可惜,这些书本太过于深奥,我看不大懂,正准备劳烦你还去给他们呢。”
她故意说得云淡风轻,生怕玄苍担心,殊不知眼睛却在不觉间湿润。
玄苍蹙眉,心生怪异,想了想又故意试探问话,“娘娘好些日子没提及东商君,你们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坪一事了结后,勾陈帝君本想设宴嘉奖,娘娘却推脱身子不适,不去赴宴,是否也是因为不想见到他呢?”
“不想提便不提了,不想去便不去了,哪里有什么旁的事情?”吃完一块糕点,她端起温热的羊奶暖着手,眨着眼佯装无辜,“之前没有见过东商君,总是想着他是怎样的人,自然提得多些;如今见了他,哼,也就是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值得提的?倒是玄苍你……见不到青青姑娘,可是想念的紧,所以才老提东商君的事情?”
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玄苍略显惋惜地叹了口气,又沉声道,“娘娘莫要取笑我,我与那青蛇精并非你们所想,只是有些看不惯她那任性散漫的性子,琢磨着想教些规矩而已。”
“好好好,玄苍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呢,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她轻声笑了笑,琥珀色的双瞳中流转出狡黠,继而又转作正经,“对了,后天便是勾陈帝君的寿辰,我向东海求来的那尊宝玉珊瑚可装点妥帖?”
“已妥帖。”
“那便好,又要辛苦玄苍来回奔波了。”
“即便娘娘不希望我说起东商君的事情,可玄苍还是要多嘴一句。”白发男子迟疑片刻,还是将心中所虑道出口,“西参与东商从不会出席同一场宴席,千万年来皆是如此,此番却双双受邀前往祝寿……玄苍觉得,恐怕是勾陈帝君有意要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抹灭——毕竟你与东商君都是他的心腹,往后若能三人合力,必将为扶桑大业锦上添花。”
姻姒点头表示赞同,脑海中忽而出现殷肆从禄昊那里得到的冥山令,心下顿觉不安。
但愿不是引火烧身。
*
神仙活得太久,鲜有几人确确实实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少个年头,勾陈帝君殷泽也不例外。往昔一直是想得起便过个寿,扶桑有头有脸的神魔之辈齐聚吃吃酒,看看舞,送点礼,意思意思……只是一来二去实在是太折腾人,调动不起各位积极性;再者,勾陈帝君吃得饱穿得暖什么也不缺,自己都不把寿辰当回事,又怎好总叫别人记挂?
再说说殷泽。先任勾陈帝君每日所思考的事情不超过三件:是不是该召见东商西参了?接下来该去哪里玩?以及,如何讨好准岳母大人——他玩心重,又不喜纷争,心智就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天真单纯,无比信任他人。
姻姒辅佐在他左右多年,一直觉得他并不适合做众神魔的领袖,但既然先任帝君殷笑天深思熟虑之后将帝位传给了次子殷泽,必然是认为身为长子的殷肆无法胜任,或许,也顾忌到他是神与人的禁忌之子。
先前几个年头,勾陈帝君的寿宴几乎只是年轻一辈神魔聚集戏耍,然而今年,前来祝寿的人却很多,连从不抛头露面的几位大神也携礼而来,目光暗含殷切,就好似料定了冥冥之中会发生什么。
她思前想后,此次宴席,唯有两件事值得咂摸:一来,东商西参破了规矩得以相见,实属有趣;二来,便是前些日子在海泽挖出来的九龙紫玉鼎。
玄苍碍于天狡神兽身份,不得入勾陈帝君寝宫别院,只得早早与姻姒道别,维持着天狡形态在外等候。她孤身入内,心中忐忑,生怕在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撞见那个男人。
屏星道上再无阻隔视线的冰墙,来自扶桑各地的神魔三五成群说着话,时不时发出低低笑声。西参娘娘素日里来虽与不少神女仙子交好,但或许是性格使然,说话间仍旧有些格格不入,放眼望过去,竟连一个想要上前攀谈的朋友都寻不到。
目光移换间还是落到一抹熟识的身影上,就想是无端滴落在心头的浓墨,一下子就在画卷之上渲染开。
隔着人群,殷肆远远看着她。
那薄唇轻抿,好似有千言万语想与她说。
回廊之上无数纷飞落花,和着这儿的晴空万里,着实一幅明媚光景。踌躇片刻,黑衣男子终于踏着落花向她走过来,姻姒回神,极快地抬手扯住从身边走过的路人甲。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浅浅笑了笑,“西参娘娘……”
是个男的。长得不赖。嗯,似乎还在哪里见过。
她苦着脸想了半天才想起好像是隐居在紫宸山的魔物,医术精湛,性情古怪,素有“回春手”之称。那年殷笑天患病无医,遍访扶桑能人,末了又将他请出山,此人直道恶疾无医,不必费心了,准备棺材吧……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怀揣希望。
至于这个玄乎的男人叫什么,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想不起来。
“额,倒也没什么,就是许久未见,招呼前辈一声。”她将手松开,欠了欠身子:西参娘娘身份尊贵至极,尚且要对此人行礼,周身往来宾客不免投来疑惑目光,当认出来者何人后,都不远不近地拱手欠身。
那人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希望引人注目,低低冲姻姒道一句,“既然娘娘无事,那小魔先行一步,失礼了。”
“等一下。”眼见人就要离去,她却忽然想起什么来,“晚辈有一毒想要向前辈请教。”
着一身翠色长袍的医者停下脚步,回身望她。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前辈切莫笑话我。”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遮掩,“那个,前辈可知这天下有一媚毒,唤作‘九转合欢散’?”
“没听说过。”他挥挥袖子,答得干脆。
“啊?连前辈都没、没听说过啊……”
“估摸是什么喜好配制阴邪之毒的小辈捣鼓着玩儿的罢?媚毒本就难登大雅之堂,若非毒性恶劣,症状奇特者,书卷之中绝不会记载;也有专精之人喜好将多种媚毒混合,剂量小,功能全,价格低廉,实在是居家旅行,搞基把妹之良品。”
“可是那毒很邪乎,非常邪乎……”
“哦,那一定是宣传推广做的不好,说不定是私人定制。”那人耸耸肩,一番话说得坦然,“小魔既未曾听闻,眼下又见不得此毒,哪里能给娘娘说上来?”
姻姒被他驳道无言,“那……可有药物可通解媚毒?”
“阴阳交合啊。”面容俊美的魔物丢出来一个白眼,先前面上和煦笑容一扫而光,“娘娘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见魔物已有些不耐烦,姻姒上前一步,将方才肚中编纂好的理由说出,“前辈恕我直言,前些日子我与东商君下凡在皇都南坪诛杀冥山妖王,听得有不少侍奉他的无辜女子身中此毒,每至朔月之夜毒发,若非同一男子精血则不可解,眼下禄昊已被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