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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赵天应结识了星相大师易工龄和同样对道家学说充满向往的王中孚,三人抛开民族国家的仇恨结拜金兰,共同探讨人生命运的真谛,后因一女子林朝英的关系,赵天应心灰意冷遁入空门,法号大苦。次年王中孚东出潼关至山东宁海,被当地马钰、孙不二夫妇偶遇,被其胸中玄理所感,筑庵事之,庵名“全真”,王中孚入道后改名喆,字知明,号重阳子,于是建派“全真教”。
本来王重阳参悟天人之道,大苦禅师静修般若,谁知后来风云突变,金国被蒙古帝国铁骑几乎一夜间踏平,忽必烈接过成吉思汗和其父拖雷的铁鞭,继任大汗,剑指大宋,蒙古铁骑狂风扫落叶般的横屠八域,十万里江山顿时烽烟四起,宋境之内生灵涂炭,版图破裂,灾民如蝗虫过境一般,漫天遍地,各地尸骨暴露街旁,民不聊生,刘基这才被易工龄所遣,跟随大苦禅师学艺历练,以求救民于水火。
刘基心念略动,沉声道:“蒙人残暴不仁,弄臣专政,恣意淫逸,各地水旱疫疾,地震山崩相继而作,民生困顿,饥荒四起,蒙人却仍旧纵情挥霍、滥发钱钞,以致物价腾踊,价逾十倍,如今各地百姓尸骨如山,天怒人怨,大师可是为生灵生活在水火而忧心?”
刘基和大苦禅师虽然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一直以来大苦禅师都不与他师徒相称,只论佛道,不论尊卑,是以他才这么直呼大师之名而无所忌。
大苦禅师嘴角微微一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红润的脸上散发出一种光泽,把刘基看的心神一紧,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的情形,却听得对面大苦禅师说道:“佛有大苦,亦有大悲,佛无慈悲则不济世人,如今妖星降世,群魔乱舞,致使生灵涂炭,百业凋零,易老怪夜观紫薇天象,东南巽宫天乙巨门土星之位挪移,西南坤宫六煞文曲水凶星之位腾转,此处本有洪荒和玄黄两星阵,水可制火,火为水用,成水火既济之美,如今却水火不济,西部兑宫为五鬼廉贞火凶星,火本得水制则无患,如今金星却倾泻于五鬼毒火处,火上浇油,指出如今主星遭胁迫越发黯淡,岌岌可危,不日将陨落,而新主尚未临世,蒙人势大,不可强御!”
刘基知道大苦禅师不会无故说这些,也明白如今蒙古帝国的声势正如日中天,所有反抗的势力面对强大的蒙古铁骑无疑不是螳螂挡车般被碾的粉碎,难道就真的不可挽回,眼睁睁得看着蒙人四处屠戮汉人同胞,想到这里苦笑叹道:“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蒙人势大,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不成?”
大苦禅师摇了摇头,一直微闭的双眼猛然透出一丝凌厉的电光,显示出了不凡的修为,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封信,轻轻一送,手中信纸如飞燕般朝对面跃去,似快似慢,分毫不差的落入刘基的掌中,扬声道:“蒙人坐大,与宋廷腐败荒淫,奸臣当道不无关系,宋朝这汪水已成死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任是孙武复生也回天乏力,如今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破坏蒙人气运,鞑子兵多将广,餐冰卧雪,好勇善战,非是如今各地残兵败将可挡,这封信是易老怪云游之前托贫僧转与你,望温儿能够明白!”
谈起自己俗家的亲族,大苦的话中却毫无留恋的感情,就好似在说一个旁人般不带感情。
刘基打开信封,摊开信纸定睛一扫,力透纸背而又略显飘逸出尘的字体正是易工龄的手迹,以他如今的修为只要略一撇目间就能将周围景物尽收眼底,只是眼光略定间就抬头大讶道:“龙脉?”
大苦禅师不见怎么动作,身体好似无物般从地上缓缓腾起,落脚站定山岩之上,深深呼吸着山间带有花草气息的空气,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草木和西天沉日的昏黄,状极欢愉,这是他在这个世上能看到的最后一次落日了。
就在刘基心中浮现了一丝落寞的时候,就听大苦禅师笑叹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日月有数,大小有定,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道家所言虽消极却也颇有些禅机,你此次前去,既是应世也是渡劫,凡事因缘而动,因觉而止,不必太在意是非成败,易老怪还有件东西让我传给你,你随我来!”
说罢,大苦禅师的身形从他的面前凭空消失,等到一声梵音传来,已经是半山腰了,刘基受到大苦豪情所染,双目神光闪动,纵声长啸,如大鹰般腾空而起,纵身跃出峭壁,遁入山外的无尽虚空。
山风凛冽,树木猎猎作响,夕阳西斜,天际被染红的同时,山峦隐伏在了一层昏黄之中。
七月十三,东平路与大运河交界。
大运河两岸遍植衰柳,影子被月光映射在地下,碎阴满地,显得十分幽静。此时暮烟四起,瞑色苍茫,苍穹之上一盘明月,清光四射,虚影凝空。
突然,一阵急剧的马蹄声震碎了月夜的幽宁,两队各百许人的骑兵队分从两岸林木外穿梭急进,蹄声鼓奏,树林中虚影重重,透过林木间隙,一道道灰黑色的人影成扇形的闪过,无一遗漏的搜索着幽林内的景况,间或从林荫深处露出的点点寒光,将原本静谧的林地之间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大运河上,十三艘高逾九丈的蒙甲楼船巨轮,从吃水线上五尺之处荡起两排木浆,斜插入滔滔江水中,摇摆间掀起了片片水花,十三艘战舰楼起五丈,舰桥两侧分置四座投石喷火箭楼,将帅舱牢牢护卫其中,船帆乃耐火毛皮内层制成,不惧烈火,此时皆是九桅皮帆张满,整个船队如一条水龙般,劈波斩浪,快如奔马的朝南开进。
此舰名为“九桅狼牙踏轮”,乃忽必烈灭宋时亲自监制,当年窝阔台以南宋违背盟约为由,亲起蒙古铁骑十万,大举灭宋,蒙军兵分三路:西路由巩昌攻四川,中路南攻荆、襄,东路进军江淮,由于宋军已有防御,并借助水军顽强抵抗,蒙军的骑兵优势在山地与水路难以发挥作用,因此未能灭宋。
蒙哥即位后的第二年又部署灭宋,并发兵从临洮经四川西部,入云南迂回奔袭。元宪宗八年,蒙哥亲统大军绕开宋军水师,由六盘山一路势如破竹攻入四川,谁知天违人愿,被一神秘人单人独骑将其掌毙于合州钓鱼城下,从容而去,蒙军被迫仓惶撤军,两次灭宋皆破灭于水军。
忽必烈即位后,改变战略,大力发展水军,拿出国库一半银两督造舰船,大力兴建水兵,三年时间建立起一只庞大舰队,远超宋军水师,以泰山压顶之势,由襄樊为主攻方向,从中突破,兵锋直趋宋都临安,最后灭宋,这些巨舰正是当年攻宋主力,蒙古水军无敌的象征。
此时,其中一艘悬挂日月黄龙旗的巨舰主舱内,八位形象各异的人物聚集其中,在官道大路上单弓三箭射杀幼童的旭尔术赫然在列,但此时的他不过是陪居末席,俯首安立于舱门近处,面对其余七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中一人身穿朴素布袍,一头乌黑长发扎于脑后,好似有些懒散的斜靠在一张铺有虎皮的红木大椅上,左手三指轻捏着一株含苞碧绿海棠,微闭着的斜长凤目一眨不眨的端详着手中花枝根茎,好似对这朵普通花卉的天然脉茎十分着迷,捏着花枝的纤细玉手晶莹剔透,内蕴柔光,就连刚出世的幼童肌肤也远远不抵其万一,整个人浑身上下撒发出一种诡异阴酷的魔力,迷人心魄。
周围站立之人非但没有因为此人女人化的举止而生出小窥之心,反而更加恭谨肃然,呼吸放缓,生怕打扰了此人的雅兴,粗糙的布衣非但没有造成低俗的感觉,反而更加让人感到与众不同,而且心中都有种错觉,明明此人是端坐在红木大椅上,却让他们感觉到在不停移动,换句话说,如果几人闭上眼睛,就将立即失去此人的位置,并丧失一切的精神感应,怎能不让人心惊,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黑无涯在初见此人下灵觉都不由的一颤,更遑论其他不懂上乘武功的蒙古将领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蒙古当朝宗王乃颜,成吉思汗幼弟铁木哥斡赤斤玄孙,曾三次拜帅攻灭伊朗木剌夷和东大食,并进兵攻占麦加、大马士革等地,惊震欧罗巴,如今总领天下兵马,武功之高已逾天人合一的无上境界,多次于万军之中孤身力毙敌方主帅,兵法武功在蒙古军中不作第二人想。
乃颜如今与当今帝师罗古罗思监藏,白头峰天极宫宗主厉沧海和玄机易理大师昆仑莲花上人广寒羿并称蒙古帝国擎天四大基柱,权倾天下,因主张以汉治汉而深得蒙古大汗忽必烈赏识,亲调守卫大都的怯薛精锐三万铁甲禁卫军,由其全权调动,负责此次关乎到蒙古兴亡的神秘事件。
船舱内,乃颜轻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滔滔的河水,淡淡道:“舰船已至东平,此次行动,诸位可有良策?”
虽是问话,却有种从容不迫的轻松感,调动手下的思维,从中修订自己的决策,是其一向的驭人手段。
立于乃颜身前不足三步的阿合马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到:“属下奉命遍遣探马,于消息散发源头之处,方圆百里之内遍查,皆无人能说明此次消息究竟是何人散发出来,如今不但风闻江湖,就连高丽与日本也派出高手从海上秘密潜入莱州地域,图谋不轨。”
正说着,抬头微察乃颜的脸色,看到仍旧一种悠闲洒脱的意味,稍稍松了一口气,由于查无头绪,不免心中惴惴,直到这时心头的大石才慢慢落地。
半月之前,宁海州突降神迹,大海之上立现万道霞光,白头山山巅万年寂灭无声的火山同告喷发,山峰震荡下四角相继崩塌,此事从河林传至大都,龙庭惊骇震动,要知蒙古族起源东北大兴安岭北段、额尔古纳河南岸一带,直到后来才慢慢迁徙到斡难河、怯绿连河的漠北草原,白头山一直被誉为蒙古的神山,如今突然崩塌,实属异相。
同时,黄海与渤海之上凭空出现七岛,与九天之上北斗七星完全对照吻合,从宁海州传来消息,此乃龙脉凸现,星辰凌犯元廷,只要能进入仙岛切断蒙人龙脉,则蒙古气运即可被截破,本来这一消息只被当成传说,到七岛之上果然如消息所说,一夜之间突然长满内陆都不曾出现的奇花异草,岛内虫蛇鸟兽齐聚时,才真正被人信服。
于是当地大胆渔民开始抱着各种目的蜂拥登岛,可这时登岛的各色人等不比当日初现七岛之时,无一人得以生还,当地达鲁花赤监治感到事态重大,立即封锁全部官道要卡与河岸港口,呈报元廷,这才引出了乃颜此次之行。
旁边之人一声冷哼,确是云都赤带刀者统领,蒙古万夫长察达兀,生的铁骨铜肤,双眼豹目炯炯,腱子肉将袍服撑的老高,状态豪猛,听到阿合马之言,冷冷道:“中书大人此言是说毫无所获了?”
色目人阿合马以善理财深受忽必烈的信用,被任命为中书平章政事,早就被一帮蒙古亲族看着不顺眼,如今听说此厮毫无所获,察达兀趁机发难。
阿合马城府极深,虽然心中狂怒,脸上却笑眯眯的应道:“小吏本领低微,当然不如察达兀大人明察秋毫,属下甘受责罚!”
最后一句却是向乃颜所说,再也不看身旁的察达兀。
第八卷(重临人间)第四章蒙军南下
阿合马此言分明是将他推上前台,言下之意,如果你能知道原委不妨直说,否则还不是与我相同,察达兀脸上变色,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