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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约就此订下,瑞王为九王出谋划策,保证陈国以后不会再犯定远关,保证此时除掉卢东篱不会有任何后患,而九王则倾全力支持瑞王夺得宝座。
而瑞王在此之前,还提出了一个建议,要杀卢东篱,必除风劲节。
欲杀卢东篱,当先剪其爪牙羽翼,而风劲节就是卢东篱最大的助力。没有了风劲节,卢东篱就是没牙的老虎,而如果不先除掉风劲节,任何针对卢东篱的行动,都有可能被风劲节所破坏。
一个小小的从三品武官,一个卢东篱的心腹,这个人的死活,九王并不在意,如果能对付卢东篱,那么毁掉这个人,九王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在这番密议之后,赵王耳朵里就开始不断听到有关卢东篱和风劲节的坏话。
臣子们地参奏说的是这两个的怎么怎么贪污军饷。御史们的弹劾,讲的是他们如何如何居功自傲,时有怨言,宫中宠姬的枕头风,闲闲就会说起,听说那个风劲节很厉害,在老百姓中很有威望,老百姓只知道称颂风劲节是再生父母。却忘了是皇上保护他们过好日子的,对了,上次为了风劲节失粮的事,不是还有人威胁说,如果要治他地罪,就上万人书。就聚众捣乱吗。甚至无意中听到太监侍卫的闲聊,闲闲说起的都是,卢东篱或风劲节放纵下属,如何作威作福,动则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除了卢元帅和风将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
或许贪污军饷这种事皇帝不会太在意,但手握兵权,身有军功的人。对皇帝不满意,常有怨言。在民间有声望,并且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这就不是任何一个皇帝能容忍的了。
所有地明面发难,几乎都是九王的部属所兴起,而暗中推波助澜的瑞王,则没有人能查觉。
上本的御史言官,多是九王的门生,公上的折子也好,私递的奏本也罢,都有官方存档可查。哪怕是暗夜求见,抱膝密呈。自有史官记录在案。
而漫不经心,好象只是无意间说出一句枕头风的宠姬,在皇上必经之路,必经之时,好象全然不曾查觉,只是闲闲聊天,说起边将诸般不是的太监侍卫们,多是瑞王私人。
夜半私语,途中闲聊,出于说者口,入于闻者耳,自是不见诸于文字记录,再无半点旁证可寻。
这些细微之处,瑞王皆是一早用过心思的。
他是一心要有大作为地,他是要积声名赚人望的,染血地差事断断不能沾上身,肮脏的把柄,断断不可让人拿住。
朝中明眼人都瞧出九王与那定远关将帅有怨,却并无半个查觉瑞王在暗中所起地作用。
赵王说来也并不是个特别残暴之人,无非性子软弱糊涂罢了。也并不是天生寡恩薄义,不记功劳的,但从来曾参杀人,三人成虎,连母亲都不能在人言下信任自己的儿子,何况君王对于手握军权的臣子本来就多猜忌之心。
于是,瑞王也罢,九王也好,到底还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个结果。
只是,九王或许万分高兴,于瑞王,竟真不知,是欢喜更甚还是怅然更多了。
自使者离京之后,他便一直心神恍惚不定,在陆泽微的关切之下,才会情不自禁,把心头一些隐密的情绪,一些悄悄打探到的过往情报,一一诉来。
也才会有这一刻莫名地愤怒,莫名的失控。而陆泽微只是沉静而顺从地低头退步,再也不出一声。
这个多年来与皇子朋友相称地谋士在这一刻,心头有些轻松,有些释然,有些失落,也有一些叹息。
也好,这样的君臣关系才是正常的,再亲密的君臣,依然有着不可逾越的界限。
这一次的惊觉,会让他永远记得不要越界吧。
只是,为什么,王爷要心乱至此,愤怒至此呢?
到底是有愧吧?到底还是没能完全丢尽良心吧,到底亲手毁灭掉这样的忠诚正直之士,心中总是不会太安乐的吧,还是……还是……
他暗自叹息一声,不愿再想。
谋士应当揣摸主君的心思,但有的时候,却不可以太过测探君心。
书房里,忽然静了下来,原本君臣相处,剖心相对,私语秘事的温馨气氛变得一片僵窒。
陆泽微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才抬起头,正望见窗外那一出戏已然到了尾声。
君臣终于达成了一至,为君者终于知道了谁是忠良谁是奸臣,而忠臣们终于要拼尽全力,除奸护主了。
好一个君臣相知的大团圆啊。
在戏台上,一切都如此简单,忠就是忠,奸就是奸,而为君者,就算有误会,有偏差,最后总会分清忠奸,辩明是非。
在戏台上,在故事里,奸人不管曾多么威风,最后也一定会授首,忠臣不管受过怎样的委屈,最终一定会迎来光明的未来。
世人总爱说人生如戏,其实,这世上最可叹的就是,可惜人生不如戏啊。
瑞王见陆泽微神色略带怅然,目光一直定定望着窗外,便也不由转眸向外望去。
窗外的戏已经演完了,三个名角一起屈身向台下所有的达官贵人行礼,而台下,叫好声竟似一直不曾停息一般。
这真是一出好戏啊,最顶尖的名角,最好的名段,最扣人心弦的唱腔。
“这都是前朝的忠臣良将。”
“哪个忠良又有下场。”
…………
第四部 风中劲节
第七十六章愚忠
陈军退走后,就有二万五千精兵进驻了定远关。
风劲节神色看来全无变化,心中却不免冷笑一声,原来来的竟不仅仅是传旨使臣,皇宫中贵,尚有如许精兵,那背后之人思虑果然周详,就是他风劲节不想做那听命而死的所谓忠良,却也由不得他了。
“统兵的是蒙天成蒙将军,随军的还有兵部尚书贺卓,宫内大总管何铭。”
风劲节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很好,何铭是内宫总管,代表的是皇帝的意志,贺卓是九王的门生亲贵,代表的是九王的立场,而那蒙天成,表面上,倒并不曾依附任何大的势力,只是……
只是此人也是大赵国国内有数的名将,能在重文轻武的赵国,硬生生以军功爬到副帅的位置,只凭这一点,就叫人佩服了。何况他多次剿灭海盗,又曾连续三次,平定民众叛乱的军功,绝对是假不了的,说起来倒是个水战陆战都极出色的人物。
这样的将领,瑞王只怕是绝不会放过的吧……
“他们来了,虽自称有旨意,却不宣读,只先说带兵来帮助抗敌,由蒙天成将军协助元帅。然后又问战事如何。元帅自是不能隐瞒,便将军情相告……”
风劲节至此才轻轻叹息一声,他唯一的活路,到这里便被截断了。要不然,此刻听了消息,只需弄一具假尸体,搞得血肉模糊,辩不清面目,说是与陈人交战时重伤而死,想来就算旁人心中有疑,也没什么证据来追究。
可惜,现在人家知道他风劲节连块油皮也没擦破,这一招是断断的使不成了。
“虽说陈军退了,但大家心中都有疑惑,并不敢就此安心,所以朝中来了援兵,大家还真是高兴了一场,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王大宝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没想到,军情一问完了,他们就变了脸色,那个老太监,拿着圣旨,说说……说将军你贪墨军饷,其罪当死,奉圣命,要要……要大帅亲自监斩,以正军规。”
话说至此,几不成声,三千兵马,静悄悄一片,这些热血勇士们,甚至已经连愤怒的呐喊声都发不出来了。
他们在漠漠黄沙上为国血战,而他们所舍命保卫的城池中,等待他们的,是杀戮大将的诏书。
“军中将士,无不呼冤,诸位将军,愤声为将军抗辩,但那中贵,趾高气昂,动则以圣旨相压,指责将军们有不臣之心,而兵部尚书更是大发官威,拍着桌子,动不动就要行军法,制裁闹事之人。他们一个有圣旨做大义名份,一个又是将军们最高的顶头上司,弹压也罢,羞辱也罢,大家也只能受了,倒是那蒙将军为人很好,只说是奉旨前来增援,竟不知有如此密旨,惊愕之余,虽然大事不能不听那老太监和死老头的,但在小事上,还是处处维护我们,好几回闹得僵了,都是他来相劝,才免得几位将军们吃亏。”
“蒙将军啊……”风劲节漫不经心地想,瑞王殿下怎么肯让自己手握重兵的心腹大将做恶人,行恶事,得恶名呢。口里却只淡淡问:“卢帅如何说?”
王大宝却迟疑了一下方道:“自他们宣旨之后,卢帅并没有抗辩一句,几位将军情急生怒,反被卢帅厉言喝止,只有到了那个尚书老头,要用犯上罪名行军法打人时,卢帅才挺身阻止,自称军法须当由主帅实施,岂可军中出二令,再加上那蒙将军打圆场,才算暂时阻住了那两个作威作福的老头。”
风劲节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怕我恼恨卢帅无义?”也不等他回答,复笑望一众军士“你们是否也觉得卢帅不够朋友?”
同样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自长笑一声:“抗辩又有什么用?那圣旨是让人押我回京受审的吗?是来同我们打嘴皮官司的吗?那圣旨宣布的是判决,再多的抗辩也是废话。来的人官再大,身份再尊贵,也只不过是传话的使者罢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做主的能力,只能照圣旨行事,你说的话再有道理,拿出来的证据再确凿也没有用。他们不是来弄清事实的,他们只是来执行死刑的。”
说到这迫在眉睫的死劫,他脸上犹自安然带笑:“明知无用,卢帅又何必再费唇舌,反倒要弹压众人,以免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将军们白白吃亏。”
王大宝是卢东篱的亲兵首领,与卢东篱关系极是亲近,听风劲节这么一说,急急接口:“是是是,卢帅虽不曾当众抗辩,但私底下令我出城传信,这也是冒着天大的干系想要保护将军,将军,你快快逃走吧,卢帅让我出城时说得极认真,你要回去了,他是一定救不了你的,你可千万别……”
风劲节一笑点头:“我明白,我若回去他也绝不会出手救我,只是……,”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愤极大喝:“为什么……”竟把他的话生生打断了。
小刀满面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怒极而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连问三声,双眼已是尽赤。
三声问罢,全军脸上皆现怒恨之容,军士一阵骚乱,眼看着就有人振臂应和。
风劲节却是一声长笑,眉眼间皆是隐隐傲岸之色:“什么为什么,从来不招人忌是庸才,你们的将
如此本事,如此出色,自是免不了会有小人陷害的。I向众人“瞧那戏文里,传说中,哪个大英雄大忠臣,没有受过冤屈。”
大家是感同深受,义愤满胸,没料到他自己竟是儿戏一般的态度,这般从容笑来,倒把这一片肃杀愤恨之气压住。
小刀怔了怔,方道:“将军,我们回去分说个明白,有元帅在,总不容他们如此杀戮忠良,再说,我们定远军,也由不得他们害了元帅。”这话虽然仍有些愤愤之意,开始的杀气,到底还是被风劲节给消弥了许多。
风劲节笑道:“回去自是要回的,但分说却大可不必费功夫,元帅不会救我的,也断不容你们借兵戈之利抗旨。”
小刀又是一愣:“为什么,元帅怎么会……”
王大宝也急急道:“将军,元帅这么说,只是怕将军不肯逃走罢了,哪里有不救将军之理。”
风劲节哈哈大笑:“大宝,你跟着元帅这么久,却还没看明白吗?他是个万事以国家为重之人啊。若是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