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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在惊服朱火黄对于中原武功、派别、地理环境,竟是如此的熟悉,他几乎没有一丝不同的意见,决定一个原则:遇庙拜佛烧香。
戈易灵有讶然之意。
朱火黄说道:“戈姑娘!令尊戈总镖头获得这柄折扇之后,他自己明白有极大的责任,也有极大的危险,他显然要自己担负起这份责任,但是他也要避开这些危险。他首先就是想到唯一独生的女儿……”
戈易灵的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朱人黄的话不但说得条理分明,而且说话的语气,与先前的笑面屠夫,完全判若两人。
他说:“令尊安顿好了你的去处之后,他应该是有两个打算。其一,他要立即寻找折扇里面藏匿的一切……”
“朱爷!容我打岔,这折扇里藏匿的究竟是什么?是福王世子呢?还是武功秘芨,或者是金银珠宝?”
“除了戈总镖头,没有人会知道。”
“包括朱爷你在内?”
“包括我朱火黄在内。”
“可是,朱爷对于这一切情形,了如指掌。”
“传闻再加上推理,其中还有很多想当然耳。马原!如果我真正对一切都了解得那么清楚,我就不会早先如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找戈姑娘。”
马原点点头,眼神里仍然存在着那么一丝迷惘。
戈易灵拭去眼泪,怯怯地问道:“朱伯伯!后来呢?”
“后来,他没有实现他第二个打算,保护上蔡戈家,不要受到这件事的伤害。因为,戈总镖头认为,独生女儿已作安排,他夫妇自然就此隐去,留下来的都是无关重要的人,谅必不会受到牵连。最重要的一个理由,令尊在江湖上树敌不多,不致于为此而被迁怒。”
“可是,结果却是……”戈易灵的泪水又流下来了。她想到当年那些带她的嬷嬷、照拂她的姨娘、侍候她的男女佣人,乃至于和她小时候玩耍的一只大黄狗……十多年的岁月,没有冲淡她儿时鲜明的记忆,而这些,都成了刀头的牺牲,她的心为此而疼,她的眼泪正不住潸潸下流。
朱火黄叹了一口气说道:“戈总镖头忽略了一点,如果追杀他的人,不是来自江湖,根本就没有所谓恩怨,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自然下手狠毒了。”
戈易灵睁着含泪的眼睛问道:“朱伯伯!这又怎么能证明我的爹娘没有遇害呢?”
“如果来人找到令尊,获得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不想多花时间杀人。这并不表示他们仁慈,而是目的已达,多留无益。后来所以刀刀斩杀,剑剑诛绝,证明令尊已经先走一步,让他们扑了空,迁怒杀人,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朱伯伯方才说是要遇庙拜佛烧香,这意思是说我爹娘会藏在庙里面?”
朱火黄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一点只是我的一种大胆揣测。”
戈易灵紧接着间道:“虽然是朱伯伯揣测,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马原立即阻止地说道:“戈姑娘!我们随着朱爷走,就不会有错,暂时还是不宜多问的。”
朱火黄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我们不怕泄漏秘密,即令有人知道这条线索,没有戈姑娘同行,仍然是毫无作用。
何况我刚才说的这还只是我的一种揣测。我以为,落发出家,遁迹空门。比起任何深山巨泽藏身,都要来得安全。”
戈易灵一震,立即问道:“朱伯伯!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娘会遁迹空门么?”
朱火黄要接头说话,突然眉头一皱,手中的酒杯重重朝桌上一放,轻轻说了一句:“姑娘!我们有客!”
戈易灵也真利落,一个垫步冲到门前,拉开门扉,外面正是夕阳低沉,昏黄一片,透着苍凉。
姑娘刚一回头,准备说话,忽然从老回回小店的侧背,冲出三匹马,一阵风似的,卷尘而去。
朱火黄脸色十分难看,快步走到门外,只见马原已经备好了三匹马,牵到门前。
朱火黄大赞说道:“马原!你真不愧是大漠草原中的一只鹰,动作又快又准。你能骑着马跑一程吗?”
马原说道:“朱爷!承你谬奖,说我是一只鹰,飞都飞得,马当然骑得。”
朱火黄道声:“好”,他又回头对戈姑娘说道:“姑娘!少时你要暂时将木剑搁下,那三个人一个也不能让他走脱。”
戈易灵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尘头,迟疑地问道:“朱伯伯!
他们的脚力都很健……”(奇*书*网。整*理*提*供)
朱火黄说道:“如果他们真想逃走,现在追起来是费事多了。不过,他们恐怕不会逃走,所以,我们会轻松地可以追得上。我要再叮咛一句:姑娘!这三个人,一个也不能让他逃脱,一则让你有一个考验,再则,如果放走了一个,那会后患无穷,我们往后的路程,就难得平静了。”
戈易灵一点头,跃身上马,老回回这时候蹒跚地走到马鞍旁,双手捧上那把刀,一语未发。
戈易灵略一迟疑,深深地一点头,道声:“谢谢!”双手接过那把刀,挂在马鞍旁,一声吆喝,马儿泼开四蹄,如飞地追了上去。
真如朱火黄所说的,前面的三匹马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掉转马头,缓缓地朝着来路走回来。
三匹马极其神骏,浑身火赤,不带一根杂毛,是千中选一的名驹。马背上坐着的三个人,蓝布包头,浑身紧密排扣,外罩玄色披风,足登快靴,每个人的右肩头,都斜露着剑把,黑色流苏,扣在一枚双环玉坠上。
戈易灵的坐骑来到近处,对方勒住胯下马,眼光落在戈易灵身后的朱火黄身上。
戈易灵咳了一声问道:“方才在客店外边,门旁偷听的就是你们三位吗?”
三个人没有理会戈易灵,倒是冲着朱火黄一点头,其中一个说道:“尊驾就是外号人称笑面屠夫的朱火黄朱当家的?”
朱火黄微笑说道:“先回答姑娘的话,做人要懂得礼貌。”
三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还没有答话,戈易灵就说道:“偷听窥视,都是江湖上的大忌。三位看样子也是久闯江湖的人,不会不懂这点规矩。今天如果不给你们一些教训,往后把自己性命送掉了,还不晓得是怎么送掉的。”
三个人突然纵声大笑,其中一个从马背上一个拧身,甩鞍、蹬脚、弹腿、挺身、凌空拔起一丈多高,一式极其漂亮的“丹凤朝阳”,不带一丝烟火气,飘落到戈易灵的马前。呛嘟一声,寒光一闪,宝剑从肩头反腕出鞘,剑芒凝聚一点,直指戈易灵的马首。
戈易灵一带偏缰,坐骑双蹄一扬,正好从左边让过,戈姑娘从马肚子底下转身而出,单足拄地,电闪回旋,唰地一声,刀出鞘,快极、准极,刀刃贴着对方的剑身,一滑而上,“哎唷”痛苦惨呼,血光喷出,四指落地。
这一招反击,使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对方托大,漫不经心,而且还有一些戏弄性的一剑,没有料到竟被戈易灵凌厉的反击,一瞬间的大意,残废了一只手。
第二个马背上的人,长长地啊了一声,沉声说道:“想不到是位高人。”
朱火黄一直稳坐在马上,淡淡地笑道:“你们没有想到的事还多着呢!你们可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吗?”
对方这回是缓缓地下得马来,缓缓地拔出宝剑,缓缓地朝着戈易灵走过来。他根本没有理会朱火黄的问话。
朱火黄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十分平和地说道:“朋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告诉你们,这位姑娘就是你们所要找寻的人。”
那人一顿,脚下停了下来,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朱火黄一眼。
朱火黄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们不是要寻找戈平总镖头的独生女儿吗?你们当面不识,岂不可惜?”
那人站在那里,眼睛里冒出火花似的,盯着戈易灵姑娘。半晌,他反腕将宝剑还插入鞘,一伸手,背对着身后的两匹马,只说了一句:“咱们要活的。”
另外一匹马的人从腰间一撒手,抖出一条软索,甩给地上那人。
地上的人顺手一捞,软索像极了灵蛇,缠在他自己的右腕上,左手一解领扣,披风洒开老远,人站在那里,努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龙易灵。
马原此刻充满诧异,也带有一份紧张,将坐骑靠近朱火黄的身边,轻声说道:“朱爷!
事情有些蹊跷!”
朱大黄微笑着说道:“马原!你是要套索的高手,对于这一类的软兵刃,你是行家,把来历告诉戈姑娘。”
马原望了他一下,便朗声说道:“姑娘!这根兵器名叫龙头蛇身凤尾软棒,全长五尺三寸,龙头有问心钉,凤尾有回马刺,专破金钟罩、铁布衫,而且可以点穴制人。而五尺长的蛇身,则是摔人的利器,要是连让对方摔两个筋头,就得束手被擒。姑娘!如果真是龙头蛇身凤尾软棒,我没有看走眼,这种不列入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兵器的龙头蛇身凤尾软棒,只有一个地方有人使用,当今大内供奉。”
朱火黄说道:“马原!你的眼力真不错。姑娘!对方的兵刃特性,都已经讲过了,你自己斟酌着对付吧!”
大内供奉四个字,使戈易灵听起来陌生,因为从她晓事以来,她不会想到有一天要与“大内”二字打交道。
但是,戈易灵的反应是十分快速,她忽然想到朱火黄所说的那把折扇,其中关系到福王世子的下落……。
她正努力将这两件不同的人与事,凑在一起,人就有些分神,突然对方身影一闪,刚一贴近戈易灵,倏地一声,戈易灵被摔了一个大跟头。
这个跟头可把戈易灵摔得清醒了。人一落地,就地滚翻,双足拄地一弹,倒退八尺。
可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倒退的身形,倏地又一折而返,手中的长刀出鞘,指定对方问道:“你是宫廷里的护卫?”
对方脸上没有表情,龙头蛇身凤尾软棒两端握在手里,冲着戈易灵问道:“你姓戈?”
戈易灵说道:“不要用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问话,那样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你无法证明你根本不是宫廷里的护卫,今天你们想活着的机会就没有了。”
对方依然是那么冷漠,突然,坐在马背上的另一个人,蓦地从马背上劲射而下,手中宝剑挟着轻微的啸声,对准着戈易灵的面门,直刺而来。
戈易灵刚刚一塌肩,让开这样贸然一剑,另一个如影之随形,手法快极了,软棒缠向戈易灵的下盘。
他们的配合,真是天衣无缝,攻上盘是虚,缠下盘是实,而且,没有丝毫空隙,只听得又是叭地一声,戈易灵又被摔在地上。
这回姑娘摔得起不来了。
对方两人一声冷笑,一柄长剑、一条软棒同时逼向戈易灵。
马原从马蹬上站起来了,却被朱火黄伸手拦住了。
蓦地戈易灵手中长刀寒光一闪,有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间不容发,姑娘侧身一滚,再次有人痛嚎,血雾喷出,一只大腿斩落一旁。
戈易灵挺身而起,看着那个断腿的汉子转侧呼号,终于昏厥。再看原先断指的那人,竟以一柄手插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戈易灵的确做到了朱火黄的要求,来的三个人,没有让他们走脱一个。
但是,结束了生死搏斗的戈易灵,却站在那里,长刀拄地,人是怔住了。她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片景象,溅血横尸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止不住浑身有了颤意,她想起当初离开海慧寺的时候,她接受了那柄木剑,要她体察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滥杀,致于天和。
朱火黄此刻从马上离蹬落地,来到戈易灵身后,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