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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易灵脚下紧赶了几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个年轻人站在柜台前,交待掌柜几句话,转身昂然上楼。
戈易灵稍一踌躇,便转进旁边的一条小巷,黑暗无光,她抬头估计风火沿墙,上面栽植着鸡爪钉,大致还难不住她,估准了方向,霍地一矮身,一蹬足,双臂高张,平地拔起一丈多高,双手正好搭上墙头上的鸡爪钉,倒吸一口气,身形上翻,倒扯大顶,头下脚上,借着这一竖的瞬间,她看清楚了面是一个更大的院落,当中摆着几口大缸,有一股豆瓣酱的味道,冲进鼻子。
戈易灵双手一送一松,人从墙头倒落而下,只见她一收腿,一挺胸,借势转化为“落叶随风”,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贴地就势一滚,掩身到酱缸之旁。
院落左侧,有一个房间,窗户上亮着灯光,窗纸上映着人影,从纤巧的身形看出,正是那个年轻人。
戈易灵停了片刻,悄然长身而起,刚一贴近窗户,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窗外的朋友,既然跟踪到这里,何不大大方方地请来房里相见。”
戈易灵当时一怔,她估计自己从墙上落身而下,可以说是声息俱无,对方居然了若指掌,看来功力超出了自己的相像。
就在戈易灵这样一怔之间,屋里的人又说话了:“朋友!
是不敢进来?或者是要我请你进来,嗯”?
这一声“嗯”,嗯得很冷,可以想到说话的人,是如何的满面寒霜。
戈易灵突然对着窗户叫一声:“冷月!”
屋里的人问道:“你说什么?”
“我叫冷月!”
“冷月?冷月是你什么人?”
“是我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曾经共过患难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我像你那位朋友吗?”
“像,像极了。”
“可惜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讲完,冷月是一个姑娘。”
“啊!”
“而你也是易钗为弁的女儿身,所以,我说你不仅是像冷月,而且你就是冷月。”
“……”
“你听我说话的声音,应该知道我是谁,冷月!你是什么原因使你变得……变得如此……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
“你是谁?”
这三个字问得冷峻十分,戈易灵的心里为之一震,她的心里闪电一转:即令对方是冷月,这三个字也问得充满了敌意。
戈易灵还没来得及回答,砰地一声,窗户被震开,一条人影一闪而出,站在戈易灵对面,相距不到五尺。
“你是谁?”
戈易灵没有说话,抬起手来,缓缓地解开头上的发髻,长发披散下来。
“你……是一个女的?”
戈易灵静静地说道:“冷月!你不认识我了吗?真的一点都不认得?还是你一点都不记得?”
对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在戈易灵身上打转,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戈易灵又抬起手,将长发绾起,说道:“冷月……”
对方暴躁地说道:“我不是冷月。”
“不管你是不是冷月,我可以请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到河间府来,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对不对?”
“对!”
“你要找的人名叫戈易灵,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请问你,你认识戈易灵吗?”
“认识。”
戈易灵笑了笑说道:“如果说,我就是戈易灵,你相信吗?”
对方任了一下,眼神停留在戈易灵的脸上,半晌没有说话,突然,他哈哈地笑起来,说道:“对了!大概刚才你在酒楼上,听到我的问题,趁夜前来冒充,告诉你,你是会错了意,表错了情,我找戈易灵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冒充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请吧!奇怪我对你特别心软,不打算为难你,你快走,不要等我改变心意。”
他说着话,大踏步绕过酱缸,再绕到房门之前,刚一停到门槛之外,伸手推门,忽然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戈易灵笑笑说道:“我叫什么名字,告诉你了,你又不相信,那又何必再问,再见了,咱们明天再见。”
一个跃动,跳上酱缸边沿,再弹腿一蹬,人像射出的一支劲箭,射向墙头。
那年轻人突然若有所动的,追到墙脚,戈易灵折身一飘而下,快步冲出小巷,回到街上,混进人潮,再缓缓地回到所住的客栈。
朱火黄正坐在房里等候,戈易灵刚要说话,朱火黄一使眼神,朗声说道:“小灵子!看你乡下人进城,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你是跑得不识路了吧,转到现在才回来,看你明大还敢不敢一个人去逛热闹?”
戈易灵会意地笑笑说道:“河间府是大地方,难得到这里来,来了总得逛逛,爷爷!你没有看到,街上人真多,好热闹啊!”
朱火黄咳嗽几声,还没有说话,房门忽然被推开,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道姑打扮的妇女,一个中年黝黑精壮的汉子,两个人四只眼睛,直在戈易灵身上打量。
戈易灵问道:“二位有事吗?”
那精壮汉子首先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戈易灵皱一皱眉头,突然笑了起来,转身向着朱火黄说道:“爷爷!你方才说河间府是大地方,大地方的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那道姑说话了:“年轻人!你休要反穿皮袄装佯,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心里有数,你要是不懂,可以问问你爷爷,什么叫着光棍眼睛里揉沙子,你老实说,刚才你是不是溜进了集贤客栈?你溜进去做什么?”
那黝黑精壮的汉子似乎没有好耐性地说道:“小伙子!照子放亮些,你得掂掂自己的斤两,你如果不照实说话,能不能过得了今天这一关。”
那道姑突然含着微笑说道:“不要逼他,他会说的。”
戈易灵笑嘻嘻说道:“要我说话,并不太难,只要合情合理,我会直话直说,因为从小我爷爷就常跟我说过两句话,他说:书有未曾经我读,话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说的。”
那道姑微笑着点头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会说的,告诉我们,你刚才到集贤客栈去做什么?”
戈易灵说道:“要我说可以,你们二位也得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呀,在这深更半夜,撞开别人的房门,是要做什么?”
那黝黑精壮的汉子刚要叱喝,被道姑拦住,她倒是平平静静的问道:“你!年轻人不要支吾应付,你赶快回答我的话,至于你问我们是谁,回头自然会告诉你。”她说到此处,突然声调一变,满脸凝霜,沉声说道:“你是聪明人,相信你不会做傻事。”
戈易灵摇摇头,态度十分认真,说道:“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不聪明,而且还是死心眼儿,我要是下了决心,九条牛也拖不转,你要是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咱们今晚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们祖孙可要休歇了,明天还要赶路,二位请吧!”
那道姑怒叱道:“你敢如此……”
她这个“你”字刚一出口,那黑汉子蓦地一闪身,扑进房里,伸手一把刁住朱火黄的右手腕,只一扭,扭到背后,左手小臂一收,正好锁住朱火黄的咽喉。
朱火黄翘着下巴,张着嘴,翻着眼睛,好像是待宰的羔羊。
那道姑冷冷地说道:“年轻人!我们的耐性有限,你要是故意拖宕,你的老爷爷可就难挨了,我再问你一遍:你到集贤客栈去做什么?你到集贤客栈找谁?”
戈易灵依然无动于衷,静静地说道:“刚才我告诉过你们,我一旦下了决心,九条牛都拖不转,现在我的心意变了。”
那道姑冷笑说道:“我说你是聪明人嘛!现在快说吧!你到集贤客栈去找人吗?找谁?
你打算干什么?”
戈易灵说道:“你让我把话说完,我的心意是这样改变的,我根本不想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现在你们就给我滚!”
那道姑一怔,随即点点头说道:“你敢这么说,八成你有两下子,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何许人?”
她一扬头,那黑汉子左手小臂一使劲,存心就要把朱火黄的脖子扭断。
他断没有料到,突然间一股潜力涌至,左手一麻,自己胸前着着实实挨了一下,一声“哎呀”还没有出口,整个身子从朱火黄肩上向前飞了过去,叭哒一声,摔在地上,一张嘴,哇出一口紫血,人即昏厥过去。
那道姑脸色变得煞白,脚下退了两步,看着朱火黄站在那里用手直揉自己的脖子。
她一切都明白了,自己眼睛里真的揉了沙子,今天晚上不但遇到了高人,而且要想全身而退,是十分困难的事,她想立即就走,也不必顾什么面子,怕的就是走不了。
戈易灵向着朱火黄说道:“爷爷!让她走好吗?”
朱火黄呵呵笑道:“小灵子!留她在这里不方便,我们只有两间房对不对!”
那道姑镇静厂来了,艰难地说道:“二位,怪我习艺不精,照子不亮,你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刚要转身,戈易灵喝道:“慢着!”
那道姑脸色一变说道:“光棍打九九,不要打加一,二位要命,我可以留在这里。”
戈易灵微笑道:“带走他。”指着地上昏厥的黑汉子。“吃一包伤药,躺个十天半个月,小命还是可以保存的。”
那道姑打量一下地_卜躺着的黑汉子,一语不发,提起来,扛上肩膀,悄悄地离去。
戈易灵叫道:“爷爷!”
朱火黄摇摇头苦笑道:“小灵子!暂不提这件事,我光问你,冷月的事,可有所获吗?”
戈易灵说道:“爷爷!事情非常奇怪,奇怪到不可理解。”
“对方是不是冷月?”
“是,我确定她是,我不相信世间上有如此相像的人,何况她根本是一位姑娘。”
“她不承认与你相识?”
“不是不承认,而是根本不认识我,爷爷!一个相识的人,确要装着不相识,这是多难的一件事?何况,冷月和我是生死患难之交,她没有理由装着不认识我。”
“你表露了身份?”
“不止表露了身份,我甚至告诉她,我也是个易钗为弁的姑娘。”
“啊!她怎么说?”
“她没有说,如果我再待下去,就只有动手相搏的一途,爷爷!老实说,看她的神情举正,我真没有把握可以从相搏中取胜。”
“小灵子!我要再问你一句话,你确定她就是冷月?”
“爷爷!我说过,冷月和我朝夕相处,共过患难生死,我绝不会看错人。”
朱火黄沉吟了,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而且是在思考一项重大的问题。
戈易灵悄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夜渐渐地深了,店里没有一点人声,无边的寂静,像是一块铅,沉重地压在戈易灵的心上。
良久,朱火黄突然一抬头,一拍大腿,说道:“一定是的!”
戈易灵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爷爷!一定是什么?”
朱火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小灵子!今天晚上的事,使我想起以往的一件奇怪的经历,虽然与你今天这件事,人尽相同,倒是很可以琢磨、琢磨。”
戈易灵在对面坐下来,倾神地在听,朱火黄接着说道:“十多年以前,我只身闯到西藏,我耳闻得西藏密宗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武功,我要去看看,当然,我也不单纯是去看看,因为我一直在追求习得高深的武功,为了……”
他说着停顿下来,歇了一下。
“到了西藏,我没有碰到超凡入圣的密宗高手,却遇到一个道人,带着一名小道童……
沿街乞化,在西藏看到喇嘛是常事,看到道人是少有的。”
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