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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月道:“崔朋友等等。”
英武小胡子扭回了头道:“李朋友还有什么见教?”
“我请教,见马大爷,是不是非要经过崔朋友这一关不可。”
姓崔的小胡子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要是非见马大爷不可呢?”
姓崔的小胡子双眉一扬:“那李朋友你就得有非凡的能耐。”
李燕月做一笑道:“大过年的,我本来不愿伤和气,可是我有要紧事在身,也只好……崔朋友千万原谅。”
话落,他左手往英武小胡子面前一晃。
姓崔的英武小胡子冷笑一声,抬手就格。
他用的是“擒拿手”,乍看是格,其实一格之后,变化极大,既能扣对方的腕脉,又能进而袭击对方前胸要穴。
哪知道李燕月这一晃只是虚晃,姓崔的英武小胡子刚一抬手,他脚下伸腿一勾,右手提的那个长包袱顺手递出,往英武小胡子身上点了一下。
就这么一勾一点,姓崔的英武小胡子,一个身躯踉跄冲出了门,砰然一声摔在门口街上泥泞里,皮帽掉了,皮袍子也不能看了,他脸色大变,翻身跃起,皮帽也不要了,两眼冷芒暴射,瞪了李燕月一眼:“好朋友,能耐真不赖,你等着吧,会有人接你。”
他踏着一地泥泞走了。
李燕月跟没事人儿似的。
伙计可吓白了睑,慌忙冲出去拾起那顶皮帽,不住的拍,还用袖子不住的擦,边跟李燕月说话:“你,你这个祸闯大了!”
“怎么了,我会吃不完兜着走。”
“可不。”
“你也听见的,是他让我显能耐的!”
“人家崔三爷这么说,你怎么能当真,你要是赔个笑脸,说几句软话求求,谁能见着马大爷的。”
“可惜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求人,我这个人天生老实,要是有谁告诉我,太阳是从西边上来,东边下去的,我都相信!”
“你……唉,不管怎么说,你这个祸闯大了就是。”
“不要紧,你要是着不顺眼,我马上走!”
李燕月提着长包袱要走。
伙计慌了,忙两手一伸,横身拦住:“你不能走,说什么都不能走,你走了,万一他们来跟我要人……”
“伙计,你会武功?”
“我哪儿会武,要会武我还干这个伙计?”
“这是了,连刚才那位练家子,我都让他摔了跟头,他们怎么会怪你这个不会武功的看不住人?”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走就是了,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都行……”
“我不走,你管我吃住。”
“行!这时候有的是空房间,吃饭也不过多添双筷子。”
“留下我来挨揍,伙计,你的心可真好啊!吃住是假的,人家也不会容我安安适适的待上个一两天,这样吧,把你们掌柜的酿的‘莲花白’,弄一坛出来,我驱驱寒。”
“这客易,你等着。”
伙计要走,忙又停住。
李燕月还能不明白,一笑道:“伙计,尽管放你的心去拿莲花白去,我不会大过年的跑来你们张家口找挨挨,要怕,刚才我也就不出手了。”
伙计看了李燕月两眼,半句话没说,扭头往后面去了。
李燕月一笑,拉过长板凳坐了下来,顺手把长包袱柱柜台上一放,“卡”地一声,敢情里头有硬东西。
伙计办事真利落,李燕月这儿刚坐定,他已经抱着一个泥封的小坛子后头过来了,看见李燕月在座,一怔道:“你真不怕呀?”
李燕月道:“敢情你却望我偷偷走掉?”
伙计苦笑一下道:“刚才我默想一下,觉得还是真不该求您留在这儿……”
李燕月笑道:“我想走的时候,没人留得住我,我要是不想走,赶都赶不走我.伙计,把坛子拿过来吧!”
他接过坛子,拍开了泥封,就着坛口闻了闻,道:“嗯!好酒,真香,伙计,你总不能让我就着坛子喝吧?”
伙计忙进柜台找出个大碗来。李燕月倒了一大碗,把坛子往柜上一放,端起碗就是一口:”嗯!要是有点花生、豆干,或者是野味,那就更好了!”
伙计眼都瞪大了:“看样子,你是真不怕?”
李燕月一笑,要说话,忽然改口道:“来了,三个,扫兴,酒刚喝一口……”
伙计忙转眼外望,可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三个人顺着大街走了过来,踩得满地泥劈拍响,泥星儿四溅,没人低头看一下。
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就是刚才那位英武小胡子崔三爷,身上还是那件皮袍子,泥还未干。
三个人在客栈外丈余处停了步,英武小胡子扬声发话了:“姓李的,出来吧!我们弟兄三个接你来了。”
伙计听得一哆嗦。
李燕月朝伙计笑了笑道:“伙计,喝几口莲花白,既能驱寒,又能壮胆!”
说完了话,提着他那长包袱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在滴水檐外一站,似笑非关的望着那三个人!
紧挨着英武小胡子崔三爷站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壮汉,豹头环眼,一睑的络腮胡,头上扣项既厚又大,水糠皮的三块瓦,脚底下穿双翻毛的鹿皮快靴,皮祆领口还露着一片白茸茸的毛,个头儿既粗又壮。威猛慑人。
络腮胡子大汉这边站的那位,则跟络腮胡子大汉,还有英武小胡于崔三爷大不相衬,近四十年纪,瘦高个子,像根竹竿似的,长眉细目,蜡黄的一张脸,还泛着青色,也是一身的皮帽皮施子,可是看上去让人觉得泛冷意,只因为他本人长得像一块冰,不透一点血热气儿。
三个人六道目光紧盯着李燕月,崔三爷的目光像火,瘦高个儿的目光像冰,络腮胡大汉的目光,则明亮如电,只听他道:“老三,就是这小子?”
英武小胡子崔三爷道:“错不了的。”
络腮胡大汉冷冷一笑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胆了,敢来张家口撒野!”
二话没说,一探腰,叮当一阵响,一根链子锤已握在蒲扇般的大手中。
先说话的是络腮胡大汉,先亮兵器的也是络腮胡大汉。
但是,先扑向李燕月的,却是那块像冰,一声没吭的瘦高个儿。
他扑动的时候,两手空空,等到了李燕月近前,两手里各多了一把粗头的点穴镢。
兵器一寸短,一寸险,瘦高个儿敢先动,又用的是这种短而险的打穴家伙,手底下一定有两下子。
果然,他欺到李燕月近前,点穴镢一上一下,吞吐如灵蛇似的招呼李燕月上下两处重穴,一上手就是杀着。
李燕月双眉一扬,说道:“很有深仇大恨似的啊!仁义盖天下的马大爷手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瘦高个儿手底下是有两下子,可惜他跟李燕月的一身所学差得太多。
李燕月左手疾探,一手抓住了上路的点穴镢,右手长包袱外扫,格开了下路的要命家伙,长包袱再往前一送,正撞在瘦高个儿的小肚子上。
一声闷哼,瘦高个儿踉跄而退,不是络腮胡大汉扶得快,他非一股屁坐在地上不可。
李燕月的左手里,多了根点穴镢。
瘦高个儿脸色更难看了,人似像块冰,但是目光,却像要喷火了。
只一招!
这三位在张家口一带,从来没碰上过这种事。
瘦高个儿一时直不起腰。
络腮胡大汉满脸的惊怒:“姓李的,你是哪一条路上的?”
李燕月答得妙:“哪条路我都是,不过我告诉过这位崔三爷,我是从山西来的!”
“敢情是个老西儿?”
“你外行,听口音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山西人。”
“那你是哪儿的人?”
李燕月笑笑道:“你要是想拖延,大可不必,我出手不太重,你这个同伴,马上就能直起腰来了。”
还是真的,李燕月话刚说完,瘦高个儿已经直起了腰。
络腮胡大汉道:“老二……”
“不碍事!”瘦高个儿话跟人一样冰冷:“我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络腮胡大汉松了扶瘦高个儿的手,沉喝出声:“上!”
崔三爷一探腰,手里多了把软剑。
“慢着!”李燕月道:“把这个点穴镢拿回去,要不然手上不习惯。”
他把点穴镢丢了过去。
瘦高个儿伸手接住。
络腮胡大汉怒笑道:“姓李的,你太狂了,今天要不把你放倒在这泥地上,张家口的爷们,从此就让你看扁了!上!”
一声“上”,三个人齐动,链子锤、软剑、点穴镢,上中下三路分袭李燕月。
李燕月一笑闪身,三种要命的兵器齐落空,他左手抓住长包袱一扯,龙吟声中,右手中已握了把长剑,金丝缠把,剑身奇窄,光芒雪白,寒意逼人。
络腮胡大汉脱口叫道:“好剑!”
李燕月淡然笑道。“张家口的爷们照子够亮,可惜手上软了些。”
三个人勃然色变,怒喝声中,三种兵器又掩向李燕月。
李燕月出手奇快,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的手,只看见他身躯闪动,在络腮胡大汉三个人之间来回走了两趟,然后双方就都收了势,停了手。
那三位手上都空了,链子锤在东,点穴镢在西,那柄软剑插在坐北朝南客栈的门框上,还不住一抖着呢!
那三个惊住了,也被震住了,三尊石像似的,站在泥地上一动不动。
三个人下半身都是泥点儿。
李燕月混身上下,连个泥星儿都没有,他淡然一笑,把长剑揣进包袱里,道:“承让,三位可以商量商量,要是愿意带我见马大爷,请进去招呼一声,我在柜房里喝莲花白。”
话落,他转身往客栈走去。
瘦高个儿两眼厉芒暴闪,飞快上了个鹿皮手套,手往腰里一摸,向着李燕月背后就要扬手。
“乌天风!”
蓦地一声清婉娇喝划空传来。
瘦高个儿忙收手,三个人跟李燕月同时回身望。
街口泥地上,站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骏马,四蹄、小腿都是黄泥,但往上去,从头到尾一根杂毛都没有。
银蹬、锦鞍、金丝星;鞍旁,一边插着弓箭,一边挂着飞禽走兽,鞍上,坐着一位美艳如花的大姑娘。 http://210。29。4。4/book/club大姑娘年约十八九,前额是排整齐的刘海,~条乌油油的大辫子,斜扎在肩上,那排整齐的刘海儿下,杏眼桃腮;小嘴儿鲜红,眉宇间英气逼人,满脸的冰冷寒霜,从头到脚一身红,外带一件红被风,简直就像一团火。
络腮胡大汉三个定过神,上前几步忙躬身:“姑娘!”
大姑娘一磕马腹,白马往前一冲,已经到了近前,她清撤深邃的目光轻扫,从链子锤点穴镢插在门框上的软剑,最后落在李燕月脸上,杏眼之中突闪光采:“你身手不错!”
李燕月淡然道:“姑娘夸奖!”
“但是张家口不是客人显身手,逞能耐的地方!”
“我也不愿意,尤其是大过年的。”
“张家口的人,从来没受过这种折辱。”
“姑娘,我是个外地人.这三个都是本地的豪客,拿着能要人命的兵器,跑到客栈来找我,三对一,我请问,姑娘是要我出手自卫呢,还是束手任人砍杀?”
“张家口的在地人,从不欺生。”
“外地人到一个生地方,除非万不得巳,谁也不愿意惹是生非。”
“你很会说话。”
“我站在一个理字上,理直当然气壮,除非张家口的人认定自己的任何作为都是理。”
大姑娘双眉微一扬道:“就算理让你站住了,他们三个人带着兵器来找你,总该有个原因的罢!”
“姑娘是该问了!”
络腮胡大汉道。“姑娘看看玉衡这一身。”
大姑娘冷冷道:“我早看见了,不算光彩。”
络腮胡大汉一怔,硬没敢再吭气儿。
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