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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手中的剑被震飞,又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韩锦见他醒了,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端起药碗道:“哥哥吃药。”
丹阙又缓缓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昏死了一般。
韩锦忍住叹气的冲动,把药碗放下,抱住丹阙,用脸贴着他的脸,软声撒娇道:“哥哥,吃药吧。”
丹阙还是装死。
韩锦无奈,只得又去取了跟麦秸管来,自己先喝了一口,衔着麦秸管的一端,将麦秸管的另一端塞进丹阙嘴里,强行给他灌药。
丹阙错愕地睁开眼睛,旋即不悦地将麦秸管吐了出去,怒道:“你……”然而他的愤怒在片刻后就消散了,眼睛顷刻间变得湿润,板起冷硬的面孔道:“不要管我。”
韩锦不依,固执地舀了一勺药往他嘴边送,这下丹阙发怒了,将他手的拍开,用尽力气将床头柜上的药碗砸了出去。韩锦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接,稳稳托住药碗底,手腕一晃,将洒出去的药都接住了,又将药碗默默放回柜子上,小声道:“哥哥病的很重,要喝药才会好。”
如果那药碗碎了,或许丹阙的愤恨能发泄出去些许,可偏偏韩锦连那一声爆裂的闷响也不让他听见,只令他更加压抑。他的脾气一贯不好,当初在入岭山上,别说是一个碗,便是整座宫殿,只要他一不高兴,砸了也就砸了,从来没人敢多说他半句。此时此刻,这一碗泼不出去的药,愈发让他体会到如今的他的无能。
丹阙痛苦地吼了一声,却因声音沙哑,听来仿佛困兽绝望的呐喊。他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韩锦,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韩锦委屈地瘪了瘪嘴。他这次偷跑出来,吃了不少苦头,什么消息都没探到不说,好容易逮着一个赤霞教前任魔尊,这位魔尊还要寻死觅活的。真让他死了,难不成自己要空着手回出岫山?要知道平日里那些江湖人士想见他一面,听他说一句话,跟他过一次招,那都是十分困难的,他的出场费极高,有人为了听他说一句话就肯出价一千两。按照这个价位算,他这些时日跟丹阙说过的话卖掉一百个丹阙都值不回来。亏本买卖,魔教小教主是决计不肯干的。
韩锦抱住丹阙,感受到他的脉搏不稳,便将自己的内力缓缓灌入他的丹田处:“锦锦不想让哥哥死。哥哥死了,锦锦怎么办?”
丹阙挣扎起来,怒骂道:“放开我!你这傻子!蠢货!我不要你同情,不要你可怜!滚回去找你爹,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韩锦只抱着他不做声,丹阙骂个不停,动作和声音都渐渐变得虚弱。他明明已精疲力竭,却不肯作罢,他本是个话不多的人,从前也不屑于骂人,但凡是他看不痛快的人,他便用剑让那人再也不能来碍他的眼,可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泼妇一样咒骂韩锦来发泄胸中的愤懑。
过了一会儿,丹阙终于停止了。他累得再一次昏迷了。
韩锦叹了口气,拾起麦秸管,将药一点点喂丹阙喝了下去。喝完药之后,韩锦趴坐在床边盯着丹阙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头,小声抱怨道:“你的坏脾气,怎么对得起你的好屁股呢?唉!”
往后的两天里,丹阙都闹的很厉害。他想死,却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因此他希望激怒韩锦,借韩锦的手杀了自己,一了百了。可韩锦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傻子”,无论他如何咒骂,韩锦都不痛不痒,用无辜的眼神和一声声软绵绵的“哥哥”将他堵了回去。
到了第三天,丹阙终于不再骂了。他又恢复到了初始的状态,像具行尸走肉一样躺在床上,眼神麻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韩锦唯恐他又想不开,整天整天陪在他的床边。
转眼又过了两天,已是丹阙醒来的第五天了。
丹阙躺了这些时日,渐已恢复了些许的力气。韩锦正坐在桌边对着丹阙发呆,丹阙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锦锦。”
韩锦见他终于开口了,不由得一惊,茫然道:“哥哥?”
丹阙小声道:“你过来。”
韩锦于是走到床边。丹阙又道:“我有些冷,你搂着我。”
韩锦心里奇怪,却还是依言将右臂绕过他的腰,又往下挪了点,堪堪在胯骨处停住,忍住了把手伸进去往下摸的冲动。
丹阙轻轻咳了两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韩锦天真地笑道:“因为锦锦喜欢哥哥(的屁股)。”
丹阙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你喜欢我什么?我如今,还有什么可供你喜欢的?”
韩锦眨了眨眼,道:“因为哥哥(的屁股)好看。”
“好看……呵……”丹阙笑的连单薄的身子都在震动,不过短短几日,他已瘦了一大圈:“傻子果然是个傻子……”
韩锦有些心疼地摸着丹阙的腰道:“哥哥瘦了许多。”还好他昨晚偷偷摸过了,丹阙的屁股瘦的不厉害,还是个极品屁股。若不然,他就要给丹阙强灌鱼肉了。
就在此时,丹阙突然出手,右手攥着一根银针往自己的心口戳去。韩锦吓了一跳,右手被压在丹阙的身体和床柱之间,他立刻用左手握住了丹阙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谁料丹阙还有一招后手,左手还有一根银针,向着韩锦抓着他的左手手腕扎去。韩锦全没料到他会如此,右手抽不出来,此时若是松开左手手,那丹阙右手的针就会扎进他自己的心口;如若不松手,丹阙左手的针就会扎进自己的手腕里。若只是被扎一下,倒也无关紧要,可是丹阙的针都是有毒的,他从前已经见识过一回。
只一瞬间的犹豫,韩锦更坚定地抓着丹阙的右手不放。他有月见草制成的圣药,能解百毒,丹阙是毒不死他的。虽然这药统共没有几颗,有时候一颗就是一次活命的机会,不过在圣药和极品屁股之间,韩锦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丹阙见韩锦竟不松手,不由一惊,刺针的速度明显放缓,却因一时收不住力气,还是扎破了韩锦的手腕。他立刻将针拔了出来,看着韩锦流血的手腕愣了一会儿,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中了我的噬心散的毒药,决计活不过今晚了。”又道:“你为什么不松手?”
韩锦并没有感受到身体的异常,看来这毒性蔓延的并不十分快,因此他没有立刻服药,皱着眉不悦道:“锦锦不想让哥哥死。”顿了顿,撅起嘴道:“哥哥坏,刺锦锦,锦锦的手腕痛痛。”
丹阙冷笑道:“你不想我死,你却要死了。你会被毒的面目全非,到了黄泉路下,就只有你一个人,你不怕孤单寂寞么?”
韩锦一愣。
丹阙对他微笑:“让哥哥去陪你可好?这样锦锦就不会一个人冷冷清清了。哥哥也有人陪着。”
韩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谁知道鬼魂的屁股摸起来有没有手感呢!
丹阙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脸色越来越阴郁。他的呼吸突然开始急促,被韩锦握着的右手不住颤抖,终于握不住手里的毒针,落到了地上。他颤声:“你真的,真的不想让我死?即使,我毒死了你?”
韩锦撅了撅嘴:“哥哥是坏哥哥,为什么要毒死锦锦?哥哥一点都不心疼锦锦!”
丹阙猛地吸了口气,身体瘫软在韩锦的怀里,嘴角向下一撇,匆匆忙忙用没被韩锦抓着的那只手去挡脸,却晚了一步,在他挡上之前,韩锦已经看到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滚了下来。毒针已落地,韩锦松开了丹阙的右手。
丹阙双手捧着脸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突然扑进韩锦怀里,用尽力气搂住他的脖子。韩锦傻傻地由他抱着,丹阙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背上,哽咽道:“傻子,抱抱我。”
韩锦心中暗喜,伸手搂住丹阙的屁股。丹阙把他的手往上扯了一点,韩锦不高兴地被迫将手放到了他的腰部。
丹阙颤声道:“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韩锦往他的翘屁股瞟了一眼。
丹阙接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你要图我什么,我待你不好,你救了我,我想杀了你。为什么,我已经没什么值得人图的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韩锦手又伸了下去,揉了揉丹阙的屁股。
丹阙愣了一愣,只做是傻子发傻,并没有介意,又把韩锦的手扯了上来,让他搂住自己的背。他在韩锦耳边长长地叹了口气,呢喃道:“韩锦,我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人。”
韩锦等着他的后话,但是丹阙却没有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丹阙松开了韩锦,在他耳边轻声道:“傻子,对不起,只有我右手的那根银针是有毒的。”他刺韩锦的那根,是左手上的针。
韩锦立刻试着运了下功,还是没有察觉到毒素在体内蔓延的征兆,原来并不是他的毒素太弱,而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中毒。他暗暗松了口气,用娇嗔的语气抱怨道:“锦锦会死吗?”
丹阙捂着自己红肿的眼镜躺了回去,轻轻摇了摇头:“不,你不会死。”
韩锦又问道:“那哥哥还要死吗?”
丹阙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哥哥什么都没有了。”
韩锦道:“可是哥哥还有锦锦呀!”又道,“如果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一条命,失去了还有机会再得到的。”
丹阙一怔,松开捂着眼睛的手看了韩锦一眼。韩锦立刻意识到一个傻子似乎不该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虽然自己英明睿智聪慧无双才智通达,可以说出无数更加发人省醒的话,但自己现在是个傻子,就要有傻子的节操。
丹阙心道:原来傻子比常人更能看懂事理……
韩锦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小时候锦锦不小心把一串糖葫芦丢到山脚下去了,锦锦好伤心,想跳下山坡去找那串糖葫芦。爹爹不让锦锦去,说锦锦掉下山会死的。然后他给锦锦又买了两串糖葫芦,比掉下去的还多呢!所以只要哥哥活着,就会得到比失去的更多的东西呢!”
丹阙扭头:我刚才在想什么?
丹阙从不在人前流泪,也从不抱人,更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人。可他对着韩锦哭了,他求韩锦抱了他,他没有气力在怀疑韩锦了。他已一无所有,韩锦是他溺水时唯一的一根稻草。他只是万幸,幸好韩锦是个不知世事的傻子,一个简简单单的傻子。
他翻了个身,不让韩锦看自己的脸,手却死死抓着韩锦的手不肯放。韩锦躺到床上,从背后抱住他。他轻声道:“傻子。”
韩锦哼哼道:“锦锦才不是傻子呢?”
丹阙轻笑了一声,道:“好吧,我不叫你傻子,我叫你……痴儿。”
韩锦用大腿蹭了蹭丹阙的屁股:“锦锦也不痴,锦锦最聪明了!”
丹阙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