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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见父亲笑容中带着庄严,知道有正经事淡,嘟着嘴在老堡主身旁坐下。
程九鹏见爱女一派娇态,确是讨人喜爱,心中说不出是喜是忧,他呆望了爱女一阵,挥挥手让梅香退出去,老堡主这一做作,连程夫人也觉有点奇怪。
程九鹏忽的一整脸色,对玉玲道:“你的事我一向很少过问,任你以女儿身飘踪江湖,这固然是我和你娘对你管束太松,从小就放纵了你,一方面也因为你聪明过人,又能洁身自爱,我和你娘也不必多管你闲事,这次你和俞剑英井骑归来,和你以往做事性格完全不同,近日中为应付五鬼寻仇这场风波,累的我没有时间追问这件事的经过,虽然武林中不太重世俗礼法,但男女有别,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对你作为完全不闻不问,你究竟对俞剑英心意如何?今晚上希望你能坦诚的说出来,俞小侠对我们程家恩深似海,但我决不能强自己的女儿,委身报恩。”
程九鹏话刚说完,程夫人万金凤却听得个莫名其妙,她正想开口询问,老堡主急忙示意阻止,两只眼直瞪着玉玲,静等答复。
这当儿可难坏了白燕儿,她真没有想到,做父亲的会这样单刀直入地问起女儿终身大事。
程姑娘再大方,也不便亲口说出来她非剑英不嫁。何况她心里明知道英弟弟还有个紫云姑娘,好在刚才和母亲谈话当儿,程夫人已然暗示出把她许配剑英的话风,这时父亲又直截了当的问,一时间把个聪明透顶的白燕儿完全蒙住。
程姑娘万没有想到岳凤坤也在绿竹堡,心里面暗地欢喜,她还认为是剑英答允了亲事,这倒怪程玉玲平日自负太高,误认英弟弟跳不出她的绵柔情网,她就不信陈紫云能和她相提并论。
这就使程姑娘拿错了主意,她眨眨大眼睛,红着脸答道:“爹娘养儿一场,这些事自然有爹娘做主,不孝女儿全凭爹娘安排。”
说过话,转身就走,猛听老堡主沉声喝道:“玲儿,你站住,你这话可都是出自肺腑吗?”
这一问问得白燕儿心里一跳,她停步回头,看父亲面色异常严肃,不由一呆,嗫嚅着答道:“女儿无才,但亦懂孝顺二字,爹的吩咐,儿自当敬遵慈命。”
老堡主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你去休息吧!”
程姑娘走出室外,猛听得爹爹长长的叹了口气,姑娘心中一动,立时返身,偷偷溜到窗下面听二老谈些什么。
程夫人等玉玲走后,立时追着程九鹏问道:“你今晚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在自己女儿面前也装模做样起来,你既然决定把她许给人家俞公子,偏又说出什么不能强女儿委身报恩的话来,好像只有你做父亲的通情达理,我这做娘的算是老糊涂,硬逼女儿委身报恩是不是,告诉你,我已对玲儿暗示了我们心意,我看她不但不反对,反而有点暗中高兴,这些都是我们做娘的事,你偏要故示通达讲一套道理出来,对自己亲女儿还耍的什么花样?”
忽听程九鹏又长长叹口气,接道:“玲儿的心意,我不是看不出来,我这双老眼还没花,这丫头敢把俞剑英带回家来,自然是意有所属,我当时因急谋对付五鬼寻仇的事,也无暇查问她事情经过,谁知俞小侠竟变成了挽回我们绿竹堡一场浩劫的大恩人,如今想来这丫头眼光聪明确有超人之处,……”
程夫人忍不住又接口道:“是啊!既然人家俞小侠救了绿竹堡一场灾难,玲儿又心有所属,把女儿许给人家不是对吗?”
老堡主摇摇头答道:“事情如果真的这样,那还有什么话说。谁知道俞小侠竟一口拒婚……”
程夫人急道:“什么,他一口拒婚,你带我去看看这个俞剑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不信我们玲儿配不上他。”
程九鹏皱着眉道:“你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呈这样沉不住气,俞小侠是我们大恩人,难道你要去硬逼着让人家娶你的女儿不成?”
金针追魂万金凤,气得脸上全变了色,坐那儿全身直抖。堡主沉吟了一阵又道:“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们自不便强人所难,所以我决定把玲儿另许别人,早一点完了这桩心愿。”
程夫人颤着声问道:“你说另许别人是谁,我女儿不是货物,任谁都可以买卖,姓俞的既然无心,男女有别,他为什么和玉玲一块并骑千里……我非得找他评评这个理不可……”
程九鹏笑道:“你先静下来,天下没有做父母的逼着人家娶自己女儿道理,而且这另外的人,也是你久已属意的东床人选,他就是岳凤坤,今天刚到绿竹堡中,我准备尽早给他们完成大礼……”
老堡主话到这里,窗外面偷听的程玉玲,早已芳心痛碎,她这才明白爹爹问她的一番话意,程姑娘这当儿愁肠百折,泪若泉涌,她恨爹爹暗隐话意,使自己跌入他谋算之中,她恨英弟弟太过薄幸,全不念自己一片爱顾深情,竟一口拒婚,下面说什么她无心再听,咬牙转身狂奔回栖燕楼去。
程姑娘回到香闺,俏丫头正一个人坐那儿,对着烛光出神,她回头见玉玲满面泪痕,柳眉锁怨,俏丫头吓了一跳,急扑到姑娘跟前,她扶着玉玲娇躯问道:“姑娘你怎么啦?”
玉玲这时哪还能答得出话,抱紧了俏丫头,伏在地肩上痛哭,梅香觉着姑娘玉体颤抖,双手发冷,知道她伤心到极处,赶忙抱起玉玲娇躯,把她放在床上,姑娘哭一阵,猛地挺身坐起,一张嘴吐出来一口鲜血,梅香吓得扑倒地上,抱着姑娘双腿,哭喊道:“姑娘,你怎么啦?你不说真要把小婢急死了……”
玉玲惨笑一声,抓紧了梅香手答道:“妹妹,你别怕,反正我已活不了几天,我死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为他留下了清白身子……下一世……”
说这里,一阵急痛攻心,人便晕了过去,梅香连惊带急,闹得六神无主,她就知道抱着玉玲娇躯低泣,栖燕楼深闺香阁,一时间罩满了愁云惨雾,俏丫头低泣如诉,声声断人肠,这景像真称得上凄绝人寰……
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俏丫头泪水湿透了玉玲前胸,程姑娘被梅香一阵摇撼,透过来一口气,悠悠醒转,她轻伸玉腕拂着梅香秀发笑道:“妹妹,你不要哭……”
梅香不让姑娘说完,接道:“姑娘,你要真死了,我也不活着,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要是真该死,我必追随姑娘一块儿死去。”
玉玲点点头道:“好!我告诉你,但你却不能和我一起死,现在我已万念俱灰,死了比活着受罪好得多……”
程姑娘说到这里,已下定了殉情决心,心中反而坦然起来,她把俏丫头紧抱在怀中笑道:“你知道我抱的是谁。”
梅香仰起头答道:“我嘛,我是梅香。”
玉玲摇着头答道:“不!你是他,他是俞剑英……”
梅香听得悚然一惊,紧偎在玉玲怀中说道:“你说吧!我们一块儿死给他看。”程姑娘心存死志,把俏丫头看成了唯一的亲人,紧抱着梅香,说出他刚才偷听到父母的谈话经过……
这边一对痴情主婢,静夜里依偎轻谈,那边俞公子也闹的魂不守舍。
剑英自老堡主等探病告退后,一个人仰卧榻上,出神呆想。程玉玲过去对她的柔情蜜意,如今都化作支支利剑洞穿他心胸,他几度离榻而起,想上栖燕楼求玲姊姊原谅他拒婚苦衷,每每欲行又止,到底他还是没去,这晚上俞剑英就在伤心千回中渡过一夜。
第二天,绿竹堡程宅中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到处粉刷结采,程家富甲天下,彩缎、绫罗应有尽有,人手又多,做起来自然很快,不过半天工夫,偌大一个程宅,已装饰得花团锦簇,珠围翠绕。
这情景看到剑英眼里,心中暗觉奇怪,见到处红绫飘风,分明是要办喜事,但自己明明的拒绝了这门亲事……难道还另有他人结婚不成……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当儿,忽听身侧有人笑道:“俞老弟,病好了吗?”
剑英回头见是金刀飞叉童维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进了自己的房间。心中暗想,我这几天真是糊涂了,怎么人家快到自己身边,还是毫无所觉,心里想着,赶忙笑道:“承老前辈关怀,晚辈微恙已愈。”
老武师脸上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答道:“老弟贵体康复,我老头子算少了一件心事,天下事多出人意料之外,我老头子无缘和老弟再作多聚,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异日有缘再会了。”
童维南说过话,面色凄然,对剑英点点头,转身就走。
俞公子天性纯厚,半月相处,不知不觉中已对老武师生出一种极深的感情,此刻见他要走,不由心中一急,蓦然一个箭步,拦到老武师前面急道:“老前辈好端端的,为什么立刻要走,我知道,我使老前辈难堪,可是晚辈确有难言苦衷,老堡主纵然怪我不识抬举,但我想玲姊姊一定能知道我的心意,她不会责怪我俞剑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童维南被这几句话,吸引住全部心神,他不只是感谢剑英救命之恩,而是从心眼里喜爱这个孩子,他本来是准备探视一下俞公子,立刻暗中溜走,乐得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俞公子几句话,引起他浓厚兴趣,这就暂时打消了走的念头。
老武师抓着剑英一只手,全身打颤,他还是勉强笑道:“俞老弟,承你把我这半身入土的人视为知己,我老头真不知该怎么高兴,那天你拒婚时神色异常,我虽然看出这中间,另藏有一段隐秘,可是又不便冒昧追问,老弟今天如能推腹直告其中曲折,我老头子死也落个明明白白。”
俞剑英听过童维南一席话后,知道那天坚拒亲事,使他伤透了心,今天如不把话说明,势难解除他心中误会,何况刚才话中又露了一点口风,事事挤住,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程姑娘才貌双绝,又待我恩重情深,晚辈纵然是铁石草木,也不能无动于衷,无奈晚辈昔年从师九华山学艺之时,有一位同门师姊,她把我从小带大,看顾恩比拟父母,爱护情义重骨肉,临下山她送我数十里外,盟约托身,等着我早日回去……”
俞剑英说这里,只觉着一阵伤心,星目中滚下来两颗泪珠……
者武师童维南也听得异常感动,点点头叹口气答道:“白燕儿娇艳如花,秀美绝伦,但仍不能打动俞老弟一寸爱心,少年人不二色,确是可敬,我老头子虽然做媒碰壁,也落得心服口服,不过白燕儿也待你义重情深,这档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俞剑英苦笑一下答道:“我把程姑娘看成我亲生姊姊。”
老武师猛的一阵大笑说道:“老弟既然拒婚,何苦又自沾情孽,你把她当姊姊看待,那是笑话,你知不知道白燕儿这两天内就要出阁侍人。”
剑英急截住了老武师的话问道:“她……她……她嫁给谁?”
童维南沉声答道:“就是替老弟把脉看病的岳凤坤,大概在这两天内就要行大礼,我老头子也因此欲一走了之,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童维南话未说完,俞剑英面色惨变。
他突然星目微闭,强笑着道:“称得上一对璧人佳偶,童叔,你不要走,我们看他们完成大礼后,一块儿告别离此。”
一声叔叔,叫得童维南受宠若惊。他赶忙站起摇着手说道:“俞老弟,你怎么能这样称呼,我实在不敢当……”
剑英笑道:“老前辈何必过谦,晚辈日后讨教之处正多,你答应我等几天,咱们一块儿走,我还有事,要借重一臂之力。”
老武师被剑英一阵恭维,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