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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向尸体接近。
“首先,你得提防意外,也许还有其他的强敌潜伏在附近,所以你必须先将兵刃取回,以应付不测。”
公孙云长进一步指导,谆谆善诱颇为热心。
小云飞完全镇定下来了,抬回匕首归鞘,略一迟疑,硬着头皮将尸体拖入路旁的桑园。
等他回到路中,公孙云长给了他鼓励的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现在,你可以自己作正确的抉绎。如果你害怕,那么,赶快向后转,回城找你姐姐回家享福。”
小云飞即使害怕,也不会承认,拍拍胸膛说:“公孙大哥,你看我像个懦夫吗?”
公孙云长挽了他举步登程,欣然说:“好,我知道你不是懦夫,要不了多久,多几次经验,我保证你会成为江湖上名副其实的小霸王,为武林大放异彩,你的武艺根底十分深厚,扬名立万指日可待。强将手下无弱兵,将门虎子,你将为令尊南衡益增光彩,韦家声威远播代出高人。”
几句吹捧的话用得恰到好处,小云飞忘了刚才的惊恐,忘了第一次杀人的恐惧,飘飘然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忘了他老爹是武林中极受人尊敬的南衡,得意志形地一挺胸膛,昂然迈步不可一世地说:“对,我将追随大哥游侠天下,去暴除奸抑强济弱,仗剑行道为弱小作不平鸣,不负大好头颅。”
这些话,很难令人相信是出于一个小孩子之口。这是他从公孙云长口中听来的话,原封不动背诵出来了。
公孙云长眼中,掠过一道令人难以察觉的阴森奇光,拍拍小云飞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完成行侠仗义雄霸天下的心愿,你将出人头地,成为天下闻名的伟大侠客。”
谈说间,北行里余,前面出现一条小木桥,横跨在六七丈宽的小河上。
桥头站着一个村夫打扮的人,目迎他们渐来渐近。
河两岸长着茂林修竹,左面竹丛中先踱出两位佩剑的青袍人。
接着右面大树后,两名中年青袍老道阴沉沉地现身,往桥头左右一站,背着手目迎前面来客。
公孙云长一怔,脚下一慢,看出了危机。
高嫣兰吃了一惊,脱口低叫:“他们像是早已等候多时,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会未卜先知,在这儿等候,知道我们必定走这一条路?”
两老道是天元、天亨。
其他三人是陌生面孔。
村夫往桥中间一站,向两老道问:“两位道长,是他们吗?”
天元恭敬地欠身,毕恭毕敬地说:“内总管明鉴,正是他们。”
相距不足百步,这时退走还来得及。
公孙云长止步,凛然地说:“那是拔山举鼎最得力的心腹助手,内总管八表潜龙张均,一个功臻化境,艺业深不可测,摘叶飞花亦可伤人的可怕高手,咱们得退回去。”
高嫣兰上次与元亨交过手,她有必胜的信心。
那次与受伤不便的公孙云长联手斗得天亨天贞,要不是公孙云长受伤不便,两老道不见得可操胜算。但目下对方多了三个人,那八表潜龙名列内总管,比外总管摘星换斗高明多多,不比天都羽士差,两老道如此恭顺,便是最佳的证明。
她心向下沉,悚然地说:“退得了吗?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会穷追不舍,早晚会被他们追得精疲力尽的。”
“你的意思是拼了。”他颇感意外地问。
“拼不拼由不了我们。我们且进入东面山区脱身,逃一个算一个,走!”
不等他们离开路面越野而走,右面的路旁竹林簌簌而动,钻出一位明艳照人,美丽年青的绿衣裙少妇,与天利、天贞两老道。
“道爷,他们要往这里逃。”绿衣少妇娇叫。
公孙云长大喜,低叫:“只有三个人,事不疑迟。”
高嫣兰立即发动,拔剑最先冲出。
小菊随后跟上,主婢俩生死同命。
两老道一声狂笑,双剑迎面截住了。
高嫣兰知道,情势危急,生死关头,是拼命的时候了。
主婢俩心意相通,双剑合壁用上了万花山庄高家的绝学,一声清叱,剑发如排山倒海,一先一后然后两面分张,逆旋、合击。
“铮铮铮……”
剑鸣震耳,剑气回荡,爆出阵阵火星,飞射的剑虹狂野地八方分张,然后突然汇合。
公孙云长冲向绿衣少妇。
小云飞滑溜如蛇,匕首一挥,狂风似的贴地抢进。
绿衣少妇并未撤剑,腰带一拂,丈二长的绿色丝巾像一条怪蟒,幻化为无尽的圈圈,硬向剑上卷来,异香扑鼻,银铃似的荡笑直搏耳膜。
公孙云长连攻三剑,皆被丝巾所缠住,带尾灵活地拂扫,剑削不断特制的轻柔丝巾,带尾却逼得公孙云长不得不变招自救,而且不时攻向攻下盘的小云飞。
小云飞知道丝巾厉害,如被巾尾击中,可能衣破肉伤,因此用快速的身法巧打,策应公孙云长夹攻侧背。攻了五六招,突觉原来的浓重脂粉香中,似乎出现另一种若有若无的异味,心中一动,便感到气血一窒,首先是眼前出现朦胧异象,接着一阵头晕,一阵目眩。
“公孙大哥,毒…毒香……”他骇然大叫,拼全力向侧一窜。
公孙云长闻声知警,飞跃丈外。
窜出丈外的小云飞脚一沾实地,感到双脚已不听指挥,一切反应皆停止了,砰一声摔倒在地向前滑,匕首已先一刹那脱手。
公孙云长身形再起,窜出两丈外大叫:“快走……”
不用他招呼,两老道被嫣兰主婢凶猛绝伦的剑阵压迫,汇合的剑虹威力倍增,在一阵震耳剑鸣中,天享惊叫一声,被震飞丈外,让出去路。
天元也好不了多少,被逼退丈五六,仍未稳下阵势,脸色大变。
高嫣兰乘势迫击,剑发“流星赶月”,剑虹连续飞射,以雷霆万钧之威猛攻身形不稳的天元。
小菊疾冲而过,脱出重围到了竹林旁。
“铮!”
天元硬接了高嫣兰一剑,借力侧飘丈外让出去路,无法阻住嫣兰。
公孙云长从左侧掠过,急叫:“嫣兰,不可恋战!”
嫣兰一跃而进,情急大叫:“小菊小心……”
叫晚了,竹林下方的草丛中,青芒乍现,一闪即没,没入小菊的小腹。
小菊浑身一震,身形一顿,剑失手下坠,拼余力大叫:“小姐快……快逃……”
叫声未落,上身前屈,蜷曲着往下一栽。
高嫣兰到了,剑脱手飞掷,伸手急拉小菊。
“啊……”
用暗器袭击小菊的人刚拨草纵出,被嫣兰掷来的剑贯入胸腹之间,狂叫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公孙云长到了,拉住嫣兰的手飞奔,一面说:“不要管他们了,不要全部葬送在这儿。”
窜入山林,两人急如丧家之犬,全力逃生。
两老道奋起狂追,一面发声招呼后面的人。
内总管八表潜龙到了,带了四个人奔到。
绿衣少妇已将小云飞扛上肩,得意地说:“小娃娃到手了,手到擒来。”
八表潜龙点点头,颇表嘉许地说:“蔡姑娘辛苦了,你先把人押走,回头叫人来收尸。”
“好,我先走了。”绿衣少妇欣然说。
人表潜龙带了四个人,循声追入山林深处。
人都走光了,小菊静静地仆伏在竹林前,声息俱无。
被嫣兰掷剑击毙的人,尸体正慢慢变冷。
不久,一个老态龙钟,穿一身褴褛灰衣,半死不活的老人从南而来,点着竹杖一步一顿接近了先前的斗场。
斗场距大道仅一二十步,地势稍高,在路上可看到地上的小菊和胸下插着剑的尸体。
老人看到了尸体,眼神一动,扭头前后察看片刻,大道前后不见旅客的踪迹。
他不再龙钟,矫捷地跃进,首先到达小菊身旁,咦了一声,跌脚低叫:“糟了!他们凶多吉少。”
他翻转小菊的身躯,一摸头侧血脉部位,叹口气颓然放手站起。血脉已停止跳动,没救了。
“我得循踪跟去看看。”他自言自语。
在山林中追逐,痕迹鲜明不难追踪。
客店中,纯纯与江南妖姬在房中枯等,等得心中焦躁,等得心惊胆跳。
整整等了一个半时辰,方听到脚步声止于门外。叩门声一起,两位姑娘几乎惊跳起来。
“开门,我是怡平。”
门外传来的声音,令两女神色一懈。
纯纯跳起来,兴奋地奔出拉开了房门。
江南妖姬则藏身门侧,惊觉地严防意外。
门外站着脸色沉重的怡平,和那位半死不活的老村夫。老村夫脸色虽然并无异状,但有心人定可看出他那不平静的情绪。
“庄哥哥。”纯纯如释重负地叫。
老村夫首先入房,老眼中神光倏现,不转瞬地盯视着江南妖姬。
江南妖姬不敢仰视,盈盈行礼怯怯地说:“老前辈万安,晚辈江南妖姬沙逢春。”
老村夫正是神箫客梁彬,大马金刀地往椅上一坐。
怡平在下首落坐,脸色沉重依旧。
纯纯不知神箭客是何来路,默默地向老人家行礼,羞怯地退至怡平身旁,不安地抚弄着衣角。
久久,神箭客收回凌厉的目光,眼神温和了些,以平静的嗓音说:“沙逢春,老朽愿贫帮你的忙。这姓庄的小子会扮好人,老不死我何必扮恶鬼?”
江南妖姬整衣下拜,颤声说:“多谢老前辈成全,晚辈没齿不忘。”
神箫客苦笑,挥手说:“起来起来。但愿姓乔的小子尚在人间,如果他已经死在回鹰谷,老不死我可无能为力。”
纯纯一直就在留意怡平的神色,忍不住幽幽地问:“庄哥哥,你好像心事重重,脸有重忧,为什么?”
怡平摇摇头,指指神箫客说:“叫一声梁老伯,他会告诉你一切。”
纯纯一头雾水,怯生生地叫:“梁老伯。晚辈……”
“你叫韦纯纯,南衡的女儿,小怪已经告诉我了。”神箫客抢着说。
“梁老伯,哪一位叫小怪?”纯纯更糊涂了。
“不必问。怪事,你这个怯生生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怎会有那么一个乖戾桀骜的弟弟?”
“梁老伯……”
“你那位宝贝弟弟,已成了狗腿子们的人质。”
纯纯如中雷击,浑身一软,向下挫倒,幸而被怡平手疾眼快扶住了。
“冷静些,纯纯。”怡平沉声叫。
“天哪!我……我不要活了。”纯纯声泪俱下,软倒在怡平怀中。
“目下他有惊无险,你先不要焦急。”神箫客沉静地说,见过大风浪的人是不会激动的。
“梁老伯,保护他的公……公孙少堡主……”
“公孙少堡主与高姑娘逃得性命,逃回城来了。令弟被俘,高姑娘的侍女被杀。城中有头有脸的狗腿子已纷纷撤出,官府正在捉拿天都妖道与摘星换斗。”
“舍弟他……”
“他目下囚在何处,还没头绪。但老朽已得到一些风声,狗腿子们近期不至于将人押走。拔山举鼎的得力臂膀,内总管八表潜龙张均,带了大批高手前来办事,事了之后,方能把令弟带走。很可能已派人至尊府送信,令弟的生死,得看令尊南衡的态度而决定。”
“天哪!”纯纯失声痛哭。
怡平拍拍纯纯的肩背,扶她坐下。
“你先不要乱了方寸,这件事希望仍在。八表潜龙仍在等候后到的人,在这三两天内即将动身,咱们跟上去,必可制造救人的机会。”
怡平沉静地说,他也是一个临危不乱胆大心细的人。
神箫客向秀眉深锁的江南妖姬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