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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璃握握她的手,算是承认。
“这是个好地方,孩子——”
“已过了四十九日,他该投生在个好人家了。父皇说这里风水好,必然能庇护他来世福寿康泰。”
洛妍心底酸楚,未落地的胎儿,得重历六道轮回之苦,方可转世为人。鬼神之说,她早已深信不疑。却不忍匡正他话里的谬误,只附和亦璃的话。
“父皇给大皇兄的儿子取名轩朗浚,咱们的孩子,依着此例,该选个水旁的字。洛儿可有属意的字?”
她心道只要不是沐、泠二字皆可。思量一番,倒也拿不出个主意。“蜜白中意何字?”
“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湛乃清澈之意!”
湛湛青天昭人心,望向他,与夜里的他泾渭分明。湛静沉默,声色不露。
“在离岛,我就告诉自己,就算有爱,到了大骊宫,什么都是假的。不能爱,不能去付出真情。母亲,便是例子,母后,更是例子。”
“我也告诉自己,在南炎,不可动心,这是迟早得离开的地方。”
“从一开始,目标就是我?”
“是,你受的降表,你在清露台与他比邻而居。那场离奇大火——”
“如何知道他还活着?”
“东赤巫术,牛眼寻魂,只能看见死人的魂魄。找不到他的——他活着,却不回来,能在南炎,助他藏匿下来的人,应当是你。”
“何故牵扯上二哥?”
“你的性子太过沉稳,即便赐婚,也难以接近。若与旁人有了牵扯,无论你在乎,或是不在乎,必然另眼相看。看似设置了阻碍,其实利大于弊,反而容易引起你的注意。”
“所以,大婚之后,你在离岛撞见我时的意外与清冷都是一场戏?”
“那是真的意外,我曾以为,吹笛的人是姬泠然。”
提及泠然,他还是有一丝不悦流露出来。
湛湛青天下,孩子的墓前,能言之事,绝无隐瞒。
“蜜白,我与泠然唯有手足之情,并无男女私情。”
他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只望着远处帝陵:“待父皇宾天,母后将与父皇合葬帝陵。若我能入主轩辕殿——”
“你的梦想,我不会成为阻碍。可我,并不奢求轩朗湛配享轩家太庙。”
“可你要我去为你父亲求的?”
“那是他的心愿,不是我的!”她也望向帝陵,“千年后,都不过是抔黄土。”
直到下山,踏着晚霞而归,将入城时,亦璃才幽幽的道一句:“小时候,二哥便博闻强记,他曾说,帝陵掩上的是五色土,而今,唯有帝王可以拥有。”
权欲,竟如此单纯的扎根幼小的心灵。
不过是抔土?
至多是抔土,竟有如斯差别。
万安帝姬子沐曾云,待他仙去,烧作灰,丢入东海便是。她于心中苦笑,除非有明发上谕通晓举国上下,否则,真那样做了,岂不是陷鲲鹏于不孝。
昼夜兼程,姬泠然赶在宵禁前入了上京城,已是八月十四。他寻到(shiqiao制作)东门做药材营生的薛五福。
把那些乱七八糟、复杂繁琐的切口对上一遍,薛五福才跪地遥祝皇后娘娘千岁凤体安康。姬泠然也不便明言,他原是由姬鲲鹏指到此处来的,据说沈儒信之人,全按照洛洛的意思,陆陆续续回了东赤。而这个薛五福算是沈棠安插的关键人。却原来,沈儒信与沈棠也一直保持着私下的联系。
“豫章王府的内侍总管今日来过,说是沈小姐要接管相府的田地。我按照当初相爷交代的,说是要那另一半凭信,且要亲自见着小姐,才行。那阉人说什么至多带我进府去见小姐的陪房,说是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可与小姐相见。”
“几时去?”
“说是明日,王爷与小姐都要入宫,府里戒备没那么森严,似乎,王爷对小姐很是在乎。”
在乎,那是自然,只不知看得如此紧,防范的是谁?是洛洛,是轩亦琛,还是他姬泠然。
清酒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一直追文的各位。
忙于做人,却未遂,转而决定做试管婴儿,如今在锻炼身体的准备期,即将到来的将是身心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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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骊宫的清阳门有个掌故,据说与南炎开国皇帝高祖轩予风有关。
高祖皇帝轩予风原是东赤大将,更是东赤显圣帝的东床快婿。
轩予风于战乱中自立门户,先是割据一地,占了江南沃土,而后东征西讨,统一了关内五国,称帝建大炎国。
显圣帝心中做何思量无人知晓,明面上,却将女儿、外孙送出天堑关。
东赤公主带着一双儿女到得清阳门,轩予风圣驾亲迎。
都只道夫妻聚首,一家重逢。
怎料想——
公主拔剑自刎,碧血染红了清阳门外的青石。
岁月流逝,哪里去寻血染的青石,洛妍在清阳门下了马车,换乘步辇。
皇家等级森严,如今,与皇子正室虚名同来的是仪仗的升格。青色盖伞为先导,前后有宫人用红罗绡金掌扇遮蔽簇拥,出队两列十二人簇拥行进。
便是这步辇也与先前大不相同,所选木料、所染色泽,通通有定制。
由清阳门入了大骊宫,先入为命妇设置的耳房歇息、更衣。
宫中伺候的女官服侍洛妍除下笨重的凤冠霞帔。
按规制,可暂歇半个时辰,于辰正吉时至昭阳殿,随皇后行中秋祭祀大礼。
女官、侍女退下,洛妍心中惦记府中那场会面。张奎回话,要领薛五福来见。她已让瑑儿记下要交代的话,也顺便向对方打听一下东赤的消息。
足音跫然,到了门外,久违的熟悉,却似乎被时光隔绝为遥远的陌生。
洛妍慨叹一笑,所有人都低估了轩亦琛——连她,也忒小瞧了他。
亦琛的王者气掩盖在一种莫名的诚惶诚恐之下,那种面面俱到的小心逢迎隐藏在张扬之后。
那年,他第一次踏足相府,径直入了洛妍闺阁,毫无惴惴之态,登堂入室若自家庭院。“沈小姐只习花鸟图,不好山水么?”
倒是好山水图,不过沈儒信留意的多是城郭布防的万里江山图。
彼时,如何作答的,她犹记于心,他可还记得?
抢在他开口之前,洛妍福身一见礼:“豫王府沈氏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洛儿,非得如此么?”透着无奈,却含着深情,洛儿,原是口中寻常两个字,如今唤一声却是这样的难。
她颔首眼观鼻、鼻观心,猜度他此刻是何神色。只是,温暖的手,扶住她手臂,轻轻托她站直。
他曾经以为,已然挽回的,却仍旧不属于他。
“洛儿,我们——还同以前那样——”以前,亦琛都不自知,所谓的以前是何时。以前,又是怎样。
轻叹一声,微带着笑意抬眼看他——他还是那样的眉目,或是更显俊朗。
“锦绣江山,何苦执着于一隅之景?”
“原可不必割舍的。”
“亦琛,你要说的,我明白。其实,大骊宫没有一个简单的纯粹。我若要怨恨你,所持何物来责难?”
亦琛试图解释,洛妍慨叹一笑,怪责,她是真的无怨。
“你安插在亦璃身边的人不在少数,该知晓的,能知晓的,你们兄弟都不是糊涂人,怎么可能将大事轻与枕边人。相国之女,与楚王情意纠缠,一开始,他就不可能信任我的。楚王还是狠心将棋子布到豫王府。多么绝妙的一步棋——亦琛,是要示弱于人,对么?这步棋,不在其用,仅仅是造势而已。让轩辕殿知道轩亦琛的伎俩不过尔尔,对么?”
他希望解释,为着心安,却难以承受她的洞察力。她果然是明白的,明白得如此彻底。或许在入戏之初,他便将一个接近真实的自我展露她眼前。
沈洛妍是无关痛痒的棋子,甚至与胜负无关,不过是轩亦琛的一个幌子。当初所谓刺探豫王府密事,不过是虚托的藉口。示弱,为着示弱,在有些时候,不着痕迹的示弱比藏拙更难。
洛妍直视着亦琛,用洞悉后的温婉挥散他眼底的愧疚,继而粲然一笑:“大恩不言谢,你能征调医者、筹集药材,襄助东赤抗倭,个中情意,我自了然于心。”
“手足之情弥足珍贵,我错失的——不愿你再身受。”难言的惆怅被一种决绝所代替,他避开她的目光,心底温习史书里的惨烈。不过尔尔,何所畏惧。
“亦琛,你——你做不出那样狠绝的事!”
“如此走到这一步,已非我意愿可左右。我不与人孔雀胆,人必赠我鹤顶红。”他将手掌缓慢翻覆,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在嘴角隐没,“稀松平常的事,可叹生在帝王家。”
“不错!”帝王家,如果回到东赤,她又该如何面对沈棠。“他日,我若得返东赤,你我兴许有兵戎相见的一刹。”
他笑得率性,转而凄楚,别在何时何地,又哪里有什么不同。“(shiqiao制作)许我再拥你入怀——该是最后一次了。夜阑独处,常恨越不过贪念——奢求回到未央湖那一瞬,就此离开这尘世纷扰,去寻个世外桃源,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可梦醒时,却知晓,当真是痴人说梦,还是会将你推开,还是会步这条不归路。”
她任由他做这最后的诀别,毕竟这个曾给予她温暖的怀抱。
不知在哪一刻,他终是松手,毅然而去,在门扉顿足,良久,不曾回首,到得门外,却难举步,又矗立片刻,方才离去。
怅惘又若何,洛妍不经意的轻触脸庞,泪竟已两行,泪雾模糊了视线,前路何处,实在看不真切。
金殿内大开筵席,十五乐女轻拨箜篌,亦璃以曲声佐酒,除却洛妍相伴于侧,竟无人问津。
亦琛席前敬酒者络绎不绝,他一概推却。
洛妍无心去留意大殿内形形色色的人心,唯专心数着亦璃一次次端起的酒樽。
亦璃忽然侧脸粲然一笑:“洛儿眼里只有蜜白?”
“七盏桂花酿,亦璃就醉了?”
“醉了!为着洛儿醉了!”他笑得温婉,又举起酒樽,“就算众人都围着他,至少洛儿是我的。”笑意却又骤然敛去,“洛儿就不好奇?就不想瞧瞧我大炎明日的新君么?”
这似乎该是他寻常的反应,敏感多疑却情深款款的亦璃。洛妍正犹疑该做何应对,却闻乐声嘎然而止。
是亦琛离座奉茶叩于君前:“父皇,儿臣愧居东宫,识断未明,还望父皇不吝赐教,耳提面命。”
“哈哈——”轩宇槐的反应来得过快,狡黠的笑一闪而过,与他素日刻意摆出的迟暮之态大相径庭。“朕父子二人当为天下做一个父慈子孝的表率。”
亦璃猛地站起身,拉着洛妍踉跄着行到御座前,先对慎远帝深鞠一躬,又朝着亦琛一拜:“太子殿下,二皇兄,君臣之外,可愿与愚弟一道为天下做一个兄友弟恭的表率?”
亦琛手中捧着茶盏,面对跪在面前的亦璃,扶又没法扶,却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在君前受礼。
洛妍并未叩拜,只福身见过了礼,瞧出亦琛为难,而轩宇槐一副意兴阑珊看戏的模样。她欲搀亦璃起身,他却跪得稳若泰山。“亦璃,你醉了!”
“我是醉了!”他拂袖站起来,甩开洛妍的手,“你不曾饮酒,就替为夫敬二皇兄一杯,恭祝太子殿下福寿康宁!”话音未落,已转身回席。
洛妍正无所适从之时,坐在慎远帝下首的德妃言道:“豫王妃,宗室命妇以你为尊,按我朝规矩,倒是该敬太子一杯!陛下,臣妾说得可对?”
轩宇槐不置可否,贤妃却接口道:“臣妾记得,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