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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嘎子又念了三个字:“小乞丐!”
乔叔牙横了他一眼,道:“不错,我是扮成了一个小乞丐。我原先虽也同任青云夫妇朝过相,但贵人多忘事,他们早已将我忘了。任莲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只知道我救了她,是天大的英雄,便成日不离开我,上哪儿也都得由我领着才肯去。就这样,我渐渐取得了蓝百合的信任,任青云对我也不十分冷淡了。”
臭嘎子又叹气:“老子这辈子看来是休想有你那么歹毒的心肠了!”
乔叔牙被他几次三番的讽刺挖苦激怒了,但也只是冷冷一哼,又道:“我一直等了六个月时间,才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臭嘎子截口道:“你是从前面出手,还是从后面出手的?”
乔叔牙微微一怔,答道:“当然是前面。从任青云背后下手,无异于自取灭亡。”
臭嘎子就象碰到多年老友那样亲热、那样兴奋地点头道:“对对对!高手的警惕性一般都很高,对有人在自己背后捣鬼,总是十分警觉的,正当面玩花招,有时反倒容易些。乔大侠,你说是不是?”
“哼!……那天正巧蓝百合出门去了,任莲心玩累了,在我怀里睡着了,我便抽出藏在附近隐秘处的一把短剑,置于任莲心身下,自已抱着她,回任莲心的家。果然,任青云一见,便笑道:‘这个懒丫头!小乔,你也累了,给我吧!’说完便伸手来接任莲心,我就笑咪咪地将任莲心送了过去,短剑也同时刺出。”
臭嘎子一本正经地道:“我简直对你的聪明才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乔叔牙咬咬牙,没理他,“任青云双手接实任莲心的身子时,我的短剑也扎入他的腹中大穴。其时正是七月天,衣裳很少,扎人很容易。我见自己已经得手,马上向后跳开,任青云大叫了一声,……”
臭嘎子道:“他出手了?”
“没有。如果他出手的话,我乔叔牙早已死了。”
“他怎么不出手呢?”
“他当时无法出手,因为任莲心正在他手中,他若出手,势必伤及他的爱女,……”
臭嘎子猛一拍桌子,大声叫道:“乔叔牙,你真聪明!”
乔叔牙笑道:“聪明的不是乔叔牙,是我师父和阮师叔。我不过是按计行事而已。”
“然后呢?任青云就死了,你就跑了,对不对?”臭嘎子刨根问底的劲头又上来了。
乔叔牙道:“不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如果蓝百合在场,我一定活不了的。……我的故事也讲完了。”
阮郎鼓掌大笑起来:“讲得好,讲得好!老夫听了哈哈笑。臭嘎子,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好了,你的第一个和第二个愿望,我们都已替你办好了。你快说说,你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臭嘎子叹气叹得有滋有味的:“说句心里话,我原来心里虽同情任莲,但也有点恨她,因为她给我体内下了毒,让我到这里来送死。现在我才发现,我对自己来到这里一点都不后悔了,真的!”
石不语很谦虚的道:“其实你也不必太夸奖我们。我们几个老家伙不过是让你稍稍多明白了一点做人的道理而已。除此之外,我们也没为你干过什么。”
臭嘎子道:“我是多懂了些做人的道理,但很可惜,不是做好人的道理!”
阮郎大笑起来:“好人坏人,本来就没什么明确的界限。你小子听了这许多故事,怎么还是不明白?”
臭嘎子跳了起来:“老子听了这半天故事,终于想好第三个愿望该是什么了。在下斗胆请求和石庄主比试一场!”
石不语笑咪咪地道:“你必输无疑,又何必比试呢?”
臭嘎子板着脸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我臭嘎子若死在搏斗之,可说是死得其所,也不枉做了一生江湖人!”
石不语沉吟半晌,才苦笑道:“好吧!话已出口,我也不好反悔,我决定满足你的第三个愿望,我接受你的挑战!”
第十二章 毒天师之毒
石不语微笑兀立,洒脱祥和;臭嘎子杀气腾腾,虎视耽耽。仅从气质上说,臭嘎子就差得太远了。
战场还是在观棋亭外,阮郎怡然自得地坐在亭中,乔叔牙木然垂手而立。
“臭嘎子,你可真糊涂!你也不想想,你这是给谁卖命?”阮郎不住摇头微笑。
“我谁也不为!”臭嘎子又犯起了嘎脾气,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阮郎道:“任莲于你有仇,老石却对你有恩,轻罗小扇的毒性已经解了,你知道不知道?”
臭嘎子怔住了:“为什么要给我解毒?”
石不语道:“老夫很欣赏你,不愿你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老夫给你解毒,想和你交个朋友,怎么样?”
臭嘎子更吃惊了:“交朋友?”
阮郎笑道:“一点不错!从此之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现在若要走,我和老石决不阻拦,送你出门。你若要留下来,咱们天天陪你喝酒。”
臭嘎子仍是大惑不解:“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不明白……”
石不语微笑道:“如果你还想玩几手的话,也不妨玩玩,老夫绝不会为难你的。”
臭嘎子不住嘟囔:“怪事,怪事,……”
蓦地,一个冷脆如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件事情并不奇怪!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臭嘎子惊得一抬头:“任莲?”
果然是任莲,风姿绰约的任莲。
任莲身边,还立着一个目光阴冷怨毒的老妇,黑衣蒙面,宛如厉鬼。
另有四名精壮的大汉,抬着一个担架,上面坐着一个神情木然的灰衣老道。
石不语和阮郎的脸色刹那间变白了。
“毒天师!”阮郎轻呼出声。
石不语忍不住朝亭角的那只金铃望了一眼。
任莲冷冰冰地道:“金铃没有响,你是不是很奇怪?”
石不语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泰然自若地道:“老夫并不感到奇怪,如果精擅用毒的毒天师还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老夫反倒要奇怪了。”
担架上的老道动了一下,蒙面老妇连忙伏下身去,听了半晌,抬头厉声道:“我爹说,你们都已中了他老人家的奇毒,还是乖乖投降的好,否则,杀无赦!”
石不语笑咪咪地看看阮郎,阮郎也笑嘻嘻地道:“毒天师,你的无形无影无色无味的‘四无之毒’的确十分厉害,我和石诚都已中毒了,你们上来动手吧!”
他二人的神情,绝对不象是已中毒的人该有的。
石不语拈须笑道:“蓝百合,你好啊?好多年没见了,是不是?”
蒙面老妇自然就是蓝百合:“石不语,现在且由你狂妄,反正以后你们不会再有机会说话了!”
“好说,好说!”石不语点点头,走到观棋亭中,在阮朗对面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道:“老阮,看来咱俩还有时间手谈一局?”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虎死雄风在’,咱俩虽已中了毒,但她们也还是不敢过来动手!”
阮郎笑嘻嘻地拿过白子,道:“今儿我想下白棋。”
石不语苦笑道:“那我也只好下黑棋了。……其实她们也很不聪明,此时杀了我们,机会最佳,再过片刻,我二人毒性一解,就只有咱们杀他们的份儿了!”
臭嘎子左看看,左看看,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似地站在这里,实在有点不够谐调。
这里的双方,彼此都有深仇大恨,只有臭嘎子是局外人,到现在为止,他自以为明白了的东西,又都糊涂了。
石不语看看臭嘎子,目光慈和:“臭嘎子,如果你没有什么急着要干的事情,就可以离开此地了,上次的‘轻罗小扇’之毒,老夫已给你解了,解药就放在你喝的第三杯葡萄美酒里,至于这次的‘四无’之毒,老夫尚无灵药可解。你可以向她们索要解药。”
臭嘎子叹了口气,道:“不错,我是该走了!”转向任莲,冷冷道:“任姑娘,你给不给我解药?”
任莲冷傲地斜睨着他,道:“你以为我会给你么?”
臭嘎子火又冲上来了:“为什么?”
“凡是在这里的人,都得去死!你自然也不该例外!”任莲的眼角泛起了冷酷的皱纹。
“如果我现在就要走呢?”臭嘎子叫了起来。“你走不了的!”任莲又阴又冷地道:
“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
蓝百合厉声道:“臭嘎子,上次若不是你跟苏三坏事,老身早已将赵倚楼斩于剑下了!
你为虎作伥,死到临头了!”
臭嘎子摇头叹道:“我发现,你们一个一个都有毛病,你们总是高看自己而小看别人,比如说,我臭嘎子现在不管中没中毒,仍然是一个生力军,尚可一战,可你们居然就已经把老子当成死人了!本来老子是决定两不相助的,现在你们既然已经将我迫到死地,老子也就只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阮郎赞道:“臭嘎子,好汉子!”
任莲鄙夷地道:“他算什么好汉子!臭嘎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一边呆着,到我们解决了仇人性命,或许我善心大发,留你一条小命,也未可知!”
臭嘎子仰天打了一个哈哈:“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叫臭嘎子,当然是有些臭习惯、嘎脾气的,老子向来是明知打不过,也要斗三合!任莲,你出手好了,老子在倒地之前,也要先让你跌个狗吃屎!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残了你!”
他后退一步,右手猛地一振,已将金花鞭抽出:“任莲,你再不动手,老子要先揍你了!”
任莲俏立风中,宛如仙子一般高傲:“臭嘎子,你还是先运运内息吧,若是你自认内力充沛,只管下手好了。”
臭嘎子一运内力,突觉腹中心口一阵绞痛,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惨白。
任莲没有骗他,他确已中毒,现在连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也打不过了。
石不语叹了口气:“任莲,你给他解药,放他走吧!咱们双方的事情,何苦将他卷进来呢?你放心,我和阮郎确已没半分内息,早已坐在这里等死了。”
任莲摇头:“不行!也许原来我还想饶了他,你这一求情,我便不答应了!臭嘎子,你要知道,是石不语这句话害死你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乔叔牙开口了:“任姑娘,请你放了左少侠。”
任莲怨毒的目光顿时转向了乔叔牙:“姓乔的,你也会有今天啊!当年你是怎样骗了我和我爹?你自己死到临头,反倒替别人求起情来!哈哈,真是好笑!”
乔叔牙冷冷喝道:“任莲,放了他!”
任莲尖叫起来:“乔叔牙,我要千刀万剐你!”
石不语笑道:“叔牙,别说了。咱师徒三人能死在一起,也算是莫大的幸事!你何不走近些,看看我和你阮师叔下的这局棋呢?”
阮郎也对臭嘎子笑道:“你要是不嫌我们罪大恶极,何不也来看棋?”
臭嘎子简直不明白,石不语和阮郎为什么还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已是一局任莲赢定了的棋么?
臭嘎子想起“观棋不语”这四个字,忍不住苦笑了下。自己现在真成了一个观棋之人,而且很快就要永远“不语”了!
毒天师面上突然现出急迫的神情,左手也动了好几下,蓝百合急忙弯下腰去,毒天师打了几个手势,任莲的脸色马上变了,纤腰一拧,闪电一般掠向观棋亭。
一阵轰隆隆的大响,灰尘飞场,只听得尘土中石不语在郎声大笑:“毒天师,你们又失算了!”
尘土散尽,臭嘎子惊讶地发现,观棋亭已经不见了,地上有一个极大的深坑,坑里还有深蓝色的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