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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祭拜上香。”
温颜缓缓地漾开笑容,轻声说道:“好啊。”
殿试就在太皇太后寿辰的前几天。
敏彦钦点了一甲头三名,第二天一早又单独召见了他们,一番鼓励的话语说得是既语重心长又言简意赅。
期间发生了点儿再小不过的“小事”:六十多岁的老探花郎因得见天颜又幸获赏识,结果紧张不安之余,竟直接晕倒在地,教人啼笑皆非。
他这一倒,唬得福公公连忙请示敏彦,还惊动了几位御医。
第三天礼部设宴,款待众位进士。等宴请过后,如果敏彦无意插手新科进士的官职任命,那么他们就要赴吏部听候铨选,静待下一轮的考试。
照理敏彦不必出席,但礼部考虑到这批进士年纪普遍较大,恐怕不易镇服。若君王现身,必将起到压场作用。
敏彦耐心听完了辛非的滔滔江水,却懒得理会。最后,她以“国事缠身”为由,特请皇夫温颜殿下代她前去参加宴会。
温颜拗不过敏彦的请求,于是稍作修饰,换上一身得体衣服,无奈地赴宴去了。
谁知温颜回到熙政殿的时候,好巧不巧地被他撞到敏彦正偷偷摸摸地喝补药。
长期以来,温颜一直担负着监督敏彦服药的重任。他对敏彦应该喝的、不该吃的一切东西全都了如指掌。像这种莫名其妙的、闻所未闻的汤药,如果是薛大人或御医院的哪位大人开出的方子,他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这是什么?”温颜表情安详且宁静地轻声问道。
敏彦一笔带过:“补药。”
“说实话。”他自不会相信这是补药。
平时只劝她一天喝一杯参茶,她都颇有微词,现在怎么就忽然想开了,自愿咽下被她形容成“苦不堪言”的这些汤汤水水呢?
见敏彦眼睛乱瞄、支支吾吾,温颜有数了。
他伸手,严肃地说道:“把药方给我。”
“不行!”
敏彦匆忙反对,没料到自己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会让温颜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温颜怒极反笑:“只要我去御医院一问,薛大人肯定就能查得个水落石出。敏彦,我是你的丈夫,我有权力了解你的身体究竟如何。”
在用药的问题上,两人虽未达成共识,但敏彦深知这是不需要讲明的事情。温颜有薛御医的协助,早已完全接下了饮食方面的调理。那么“看看药方”这种要求,也并不过分。
“……能不给吗?”
敏彦孤注一掷。
其实她很清楚,这样并不能引起丈夫的同情。
“不能。”
“……好吧。”
乖乖奉上药方,然后小心地等待着温颜的大发雷霆。
这几年温颜为了敏彦的身体状况跑过无数次御医院,几乎是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要去和御医们商量对策,寻求帮助。因此他有意无意地学会了一些基础医理,鉴别药草的作用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不瞧便罢,一分析出这张药方的主旨是做什么的,温颜登时怒不可遏。
初时,温颜以为敏彦偶染寒气,不愿再被念叨,所以才遮遮掩掩,不肯明说。却不料竟是这等惊天大事,险些没将他气翻。
“好啊!你好!很好!”温颜气得语无伦次了,“敏彦!你知道你的身体还不能孕育子嗣吗?你、你……你好样的啊!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如果你有任何危险,如果……”
敏彦喃喃道:“可我先是这个国家的君王,然后才能顾及其他。”
温颜怒气飙升,再次想起新婚翌日薛御医对自己说过的话。
“哈哈哈,都到现在了,你小子才想起要问老夫?不用担心,一般来说呢,一天一两次是没问题的,但你要时刻注意,别让她劳累……什么?孩子?!不成不成,绝对不成!至少得好好调养三五年才能怀孕生子,否则怀孕会拖垮她的身体……不是的,如果稍不留神,咱们的陛下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怀上自己的孩子了啊!记住没?唉,看我这脑子,这种事情早就该告诉你的……还担心?要不这样,老夫给你盒小东西,听刘老头说,这玩意儿还挺管用……”
本来温颜去找御医是想问问敏彦的身体需要注意什么。结果他随口提了句孩子,就引出了这么多的是非。
温颜没想到敏彦竟会先他一步,早去过御医院,特意征求了另一位御医的意见。因为她知道,万一她的身子骨有丁点儿不对,那么总以她的身体为准的薛御医必定要跳出来,全力妨碍她对孩子的深切渴望。
当温颜将锦盒交给敏彦的时候,敏彦就发觉了。
她没有服下温颜所谓的“养身安神又能保命”的药丸,并且还悄悄地派人去熬了可供滋补受孕的汤药。
可惜东窗事发。
她偷偷服用补药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温颜逮住了。
“敏彦,我不明白你在急什么。我们老了吗?我们被逼着非要生下一个皇储了吗?”温颜无力地瘫了肩膀,“为什么?”
敏彦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让我吃的药,是防我怀孕的吧?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没有孩子!而且,而且这也是你的孩子啊!我为什么不能拥有孩子?”
“没人不许你拥有孩子!但我们必须等,等几年之后,你身体转好了,到时候……”温颜忍不住把薛御医的意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孰料,敏彦很安静地瞅了他半晌,幽然问道:“是不是又要骗我?每次你都说等我如何如何,然后就如何如何,可哪一回你的话都没应验过。这次,你也是在骗我的吧?”
温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阴郁无比地带着那张药方离开了。
——既然自己舍不得拿重话堵她,那不妨这就去找个敢教训她的人。
言传身教
敏彦在殿内服药的时候,福公公正为她守着殿门,谨防他人窥视。
福公公是发现了温颜不假,可他刚远远地望见了温颜,温颜也同样看到了他,因此他根本来不及想出提醒敏彦的办法,只能放温颜进门。
随即,皇夫殿下便将女帝陛下抓了个现行。
作为敏彦信得过的侍从之一,福公公当然知晓敏彦悄悄用药的内情,但他早在敏彦宣召御医时,就已经被勒令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夫温颜殿下。
——尽管福公公十分想请温颜阻止敏彦。
就如方才,福公公不能否认他在温颜走过来的时候,确实存了些小念头。他私心希望温颜能发现敏彦的作为,这样就有让陛下停止用药的机会了。
毕竟温颜的劝说,敏彦还是能听进心里去的。
福公公虽不通医理,可在宫中服侍了这么多年,也稍稍懂得强行求子的方法并不妥当。那些所谓的“得子良方”,往往都是补一损百的东西,不喝也罢。
眼看皇夫殿下进殿许久,里面也没传出任何声响,福公公的心里难免既发毛又嘀咕了。他努力地克制着一探究竟的冲动,仅安安静静地杵在门外,本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当福公公沮丧地想要放弃寄托在温颜身上的希望、并认为连他也无法撼动敏彦的决定的时候,温颜忽然拿着某样东西重重地迈出了殿门。
福公公不很清楚温颜拿的是什么,但他感觉皇夫殿下应该是去搬救兵了。
正如他所料,温颜夹着怒火匆忙离开,就是为了把薛御医找来。
小半个时辰后,薛御医站在敏彦面前,江水泛滥一般地对着她就是好一番教训。
末了,说到口干舌燥的薛御医总结陈辞:“陛下这样急于求成,微臣本着医者之心,不能由您乱来。只可惜微臣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强令陛下终止用药,无奈……微臣还是回去严惩竟为陛下开出如此药方的冯大人吧。”
敏彦被薛御医说得几乎快抬不起头来,她瞥了下温颜,殊不知后者却早已下了狠心,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副绝不搭理她的样子。
没人帮忙了。
敏彦只能硬起头皮说:“这也不能全怪冯御医,是朕……”
薛御医吹吹胡子,“冯大人罔顾陛下的身体情况,开出此等药性极烈的方子,且不提这药有多伤身,连最基本的‘固本培元’都达不到,这种违背医德的事情,他怎可轻易为之?今天,即使陛下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又替冯大人说好话,微臣回头也得治他一个隐瞒不报的罪。陛下有所不知,‘曲意奉承’这四个字可以出现在别人身上,但不能出现在治病医人的御医身上啊!”
敏彦微恼:“照薛大人的意思,朕的左右就没一个肯完全服从于朕的人了。你们个个都可以借着为朕着想的名义,背地里阳奉阴违,逍遥自在。”
薛御医静了片刻,在敏彦的惊诧瞪视中跪拜于地,脱了官帽,恭恭敬敬地磕个响头,面朝下大声问道:“如果身边只有一群唯唯诺诺却不为您着想的人,一旦出事,又该怎么办?试想,到了那时,您的至亲将会多担心、多挂念啊!这点难道您不清楚吗?所以,即使是服从,御医们也该有所为有所不为。没人违抗固然显出了陛下的威严之盛,可身为御医院院长,微臣必须对陛下尽职!”
听了薛御医这一大顿表忠心的言语,敏彦顿时深感自己造下无数罪孽。
有不怕事儿的御医从旁严密监视,她也很没辙。
头疼地挥挥手,敏彦小声地保证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了。薛大人这么辛苦,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朕不再——嗯哼,就是了。”
“陛下英明!”
薛御医祭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真理,在告退前小小地安抚一下女帝陛下的情绪,这样应该不至于事后被人惦记上了。
英明,又见英明。大家只会用“英明”“圣明”之类的词形容她了吗?
敏彦叹气。
有了敏彦的保证,薛御医得以满意离去。
他这一走,殿内新婚燕尔的两人更没了话题。因被薛御医念叨得心烦意乱,敏彦抱怨地看向丈夫,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名为“愧疚”的表情。
可温颜压根就打定了主意不理她,将脸一转,冷冷淡淡地看向别处。
于是敏彦怒了:朕想怀个孩子难道是坏事吗?!若哪天朕不愿意生孩子了,他才该整日忧心吧?竟然真把薛御医请来说教,敢情温颜只想娶妻不想生子?
敏彦本来就对此挺有怨气,经薛御医这么一说,她的怨气就更大了。
三五年还不一定能不能怀孕呢。
哼,当她喜欢生小孩?
不生就不生!
当晚,福公公心惊胆战地带着人进殿,按照敏彦的指示摆了几样清粥小菜。他壮了壮胆,并没急着走开,只默默地瞅了瞅敏彦,又默默地瞧了瞧温颜,磨蹭起来。
反正两位都没命他速速退下,他有理由留下不是?
温颜和敏彦静悄悄地用过了晚膳,福公公也没听这二位对上半句话。而且,温颜不像前几日那样殷切夹菜、殷勤照顾,敏彦也不再笑意盈盈、笑容可掬。
种种迹象表明,这对夫妇开始了他们的赌气之旅。
赌气的最终根源:孩子。
次日上朝归来,敏彦对着一堆奏折发呆。
她这一呆,就呆到了正午时分。
福公公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支招:“陛下,这男人嘛,有时候也要哄上一哄。再说,皇夫殿下又是为了您好,何必生气至此,连累得自己也难过呢?”
“哼。”敏彦轻哼。
“陛下?”福公公摸不清她的想法。
敏彦狠狠地冷声说道:“朕才不哄他!朕冷眼看着皇父与母后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母后主动低头,为何到了朕这里,反要让着温颜了?虽说朕是皇帝,可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