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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有自己的贴身侍女,可他这次来中原只有侍卫随从,并无女眷。
“你出去吧,我来。”耶律德光顺手接过药碗来。
那人没敢吱声,交给他,小心退了出去,耶律德光拿起勺子搅着药汁,边搅动边小心吹气,随后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放到我嘴边,他的动作那样娴熟自然,似是做了许多遍,熟能生巧,我看着他,被动地张开嘴巴,浓黑的药汁入口,哇,好苦,我最讨厌喝药了,简直是酷刑,皱眉退缩,“这是什么药,好苦。”我抱怨道。
“良药苦口,来,快喝吧。”他又舀了一勺喂入我嘴里。
我无奈叹息,自知在他面前是不能打马虎眼的,只得硬着头皮,将那一碗辛涩的药汁全部喝个精光。
他俯身下来,伸手替我拭了拭嘴角的残汁,我看着他,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他亦静静望我,眸含温蕴与喜色,“后天就是汉族的春节了,你们汉人过春节是不是跟契丹不太一样?”他笑眯眯地先开了口。
“噢,那当然了,”我眉毛一挑,顿时勾起了兴致,“我们晚上吃年夜饭、守岁、放鞭炮,还有压岁钱可以收。”我微笑着浮想联翩,顺口说了出来。
“压岁钱是什么东西?”他好奇地问我。
“呃,”我转动眼珠想了想,是不是说漏嘴了,没事反正他也不是汉族人,不懂汉俗,“就是新年伊始,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我含糊答道。
他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现在胳膊不能动,都不能放鞭炮了。”我颇为沮丧地撅嘴说道,其时真想后天痛快地疯个够,好好的大放一通鞭炮去去这一年的晦气,祈祷明年风调雨顺,一帆风顺。
“没关系,再说还有我呢,再说腿脚还可以走动嘛,大不了到时你指挥,我来干。”他看着我的表情忍俊不禁,打趣我道。
“呵呵……我哪敢,你堂堂二少主,我岂能指使得了你?”我也笑了起来。
看到我笑了,他也爽朗地开怀大笑,“现在好了,你终于醒了过来。”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些许伤痛闪过,但很快化为心慰和欢喜。
“噢,”我不自然地应了一句,有些怅然。
时间总是最勤勉的,从不停歇,一晃而过,这两天的时间他一直陪着我,我自己强烈要求下床,他无奈只得同意,谁让他承诺听我指挥呢,他小心地扶着我起身,来来回回地在屋了里走了走,身体还算可以,没什么头晕眼花等不适,只是整只左臂像摆设一样挂在那里,完全没有知觉,“麻木不仁”大抵也可以形容,不知咋时能好。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只是那辛涩的药汁让我叫苦不堪,在耶律德光的威逼胁迫下,我一天三遍地喝,唉,这个时候怎么没有一片顶五片的东东呢?真要疯了,救命啊……心里呐喊。
翌日早上醒来,耶律德光早已在我屋里等我醒来,自我受伤这些天,他日夜不眠不休亲身照顾我,根本没睡个囫囵睡,这两天他终于可以一睡觉到大天亮,今天精神熠熠,看起来不错。
“新年好。”他见我醒来,狭促地朝我笑道。
“不对,应该是今晚子时以后才可以问新年好,现在还不是新年呢,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嘛,真笨。”我打趣他道。
“呵呵……是我笨。”他竟自己拍了一下脑门,笑着走过来要帮我穿衣服。
“啊……你不要过来,我要起床了。”见他越走越近,我急忙转过头去,心里得有些慌乱,不敢面对他。
“为什么总是怕我?不敢面对我?”他已见我慌乱的表情,突然止住了笑容,淡声说道。
“没有,谁怕你。”我转头怒道,扬起下巴,心思被直白揭穿,总有些不甘与生气。
“对呀,这才是真性情,我喜欢。”他并不生气,反而嘴角弯了弯,有了笑意。
说话间,他已坐在我床沿边,拿起衣服欲扶我起来,“不要,我自己来。”我恍然大叫,这人真是贱脾气,我朝他嚷嚷他不怒反笑,怪癖。
他及时瞪了我一眼,我刹时住了嘴,别说,这家伙板起脸来,我还真有点害怕,那眼光像X光线一样有穿透力,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我皱眉看他,却不敢再继续反抗,他拿过衣服,小心扶我坐起来,“你害什么羞,前些天不都是我给你换衣服么。”他低沉的噪音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啊,心中大窘,脸也似火烧一般热辣辣的,虽然我曾猜想,这些天可能是他亲自帮我上药、更衣,但未好意思开口提及,现在他竟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顿觉心里奇痒难耐,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扎根滋生,不断蔓延……
思怔之间,他已帮我换好衣服,“好了,站起来吧。”他轻声道。
“噢,谢谢!”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他没吱声,手臂用力托着我的腰,我顺势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一次,身体状况比昨天更好了,总算没白费我如受刑一般天天喝那么苦的药汁,吃饭的时候,见他神清气爽,心情尚好,虽不忍提及旧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人……”我迟疑地指了指我手臂,我知他明白我指欲杀我的那个人。
他抬眸看我,“死了。”回答简单利索,无多余废话。
我知这个结果,但我想知道述律皇后为何要置我于死地,“那皇后娘娘……”我终是提到了他不愿提及的问题,他们毕竟是母子,他救我等于是违背母意,忤逆圣旨。
“放心,”他忽地伸手过来,握住我的,眼睛凛然地瞅着我,“以后,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放心……”随着话音,他握我的手渐渐收紧,似是心疼又似是承诺。
我默然点头,他不愿提及的伤疤我又何意去一再追问呢,这中间的原委,恐怕他是知道的,只是那边是他的亲生母亲,且地位身份尊贵显赫,他又要费多大的力气和心思去维护我的周全?一定也颇为头痛吧,但我无能为力。
天还未擦黑,外面的鞭炮声已稀稀拉拉响起,我的心绪也随之点燃,春节总是让人兴奋的,幸亏腿脚完好无损,我是闲不住的,拖着受伤的手臂在院子里来回蹿着,看看这里,弄弄那里,心潮澎湃仿如孩提,下面的人对我比之前更加的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无半丝越矩言行,不知我昏迷期间,耶律德光对他们说了什么,管他呢,毕恭毕敬总比。
耶律德光并不管我的上蹿下跳,完全由着我的性子来,只一再地叮嘱我仔细些,别再伤着,我欣欣然接受,难得他有如此的好脾气。
第九十四章 除 夕
………………………
“快快,我们也出去放鞭炮吧,天已经黑了。”我顶着满头大汗冲进屋子,朝他道。
他正在书房看书,听到我嚷听嚷,从书本上抬眼看我,见我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脸的兴奋模样,他放下书,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眼里的笑意渐渐溢出,随即朝我招招手,“来,快过来,先喘口气儿,看你跑得满头大汗。”话音平静自然,似是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自打我醒来的这些天,他对我说话温柔至极,甚至是宠溺,让我有些不适应。
“哦,不用了,我们快去放鞭炮吧。”我故作轻松开口,极力掩饰心中的怦然窘迫。
他没答,放下书,径直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向里走,“我们还是出去放鞭炮吧。”我又重复刚才的话,边不着痕迹地想要挣脱他的手,他并未看我,手却攥得更紧。
“先歇一会,也不急于一时,”他将我按在他刚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一条汗巾在我脸上轻轻拭着,似鸿羽抚过,**轻柔,“怎么像小孩子一样,看跑得这一脑门子汗。”他边擦边嗔怪道。
切,我不满地撅嘴看他,我像小孩子么?你也只不过才20岁而已,竟还冒充大人,我已经23周岁了耶,还敢嘲笑我是小孩子,真是强词夺理,再次抬眸,他的脸近在咫尺,粗犷的线条,英峻的眉毛,修长的睫毛正低垂着给我擦拭着额上的汗渍,“要不要喝口蜜水?”他又细心问我。
“呃,不喝。”我急忙答道,现在让那药汁弄得我叫苦连天,一提及流质的东西就反胃,水都很少喝。
“又不是喝药,你至于反应那么强烈嘛。”他口气有些嘲笑我说道。
咝,听他的语气,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么苦的药汁,你一天喝三遍试试看,没准连我都不如呢。”我白脸反驳他,他老是自高自大,认为别人都不如他。
看着我不悦的表情,他抿唇低笑,“好,好,下次我喝一碗试试看。”顺着我的话柔声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尝尝就尝尝,看你还敢嘲弄我没用,说哄我喝药比打仗还难,到时你尝了,只怕你还不如我呢。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呛腔中,“二少主,上都郡主,饭莱已备好,请您示下。”一人站在门口,对我俩恭声说道。
“下去吧,我们这就过去。”耶律德光朝他挥了挥手。
“是。”那人退了下去。
“走走,先放鞭炮再吃饭。”我拉着他往外走。
两人出了书房,来到院子,底下人已将大红的鞭炮挂在竹杆上准备好,一溜人整齐地站在主道两旁等待耶律德光的吩咐,“去,赶快将鞭炮挑起。”我随手指着一人道。
“是。”那人快步跑过去,将粗壮的竹杆高高穹起。
有人适时地递上火摺子,我正欲伸手去接过来,自己去点燃,耶律德光急忙挡住了我的手,接了过去,“女孩子家家的,身上还有伤,火戚戚的,我来弄。”
“切,女孩子怎么了,小时候我可放过很多呢。”我瞪他一眼说道,女孩子就不能放鞭炮了?真是老迂腐。
他也回头瞪我,“噢,你去就你去吧。”我只得缩回了手,至于不悦嘛,看着他来到鞭炮旁点燃,立即往回跑。
火光一闪,“霹雳啪啦”的鞭炮声霎时响起,震耳欲聋,我连连后退,鞭炮声依然震天破地,声声不绝,这都是土炮仗,又大又响,跟个个跟手雷似的。
“新历才将半纸开,小亭犹聚爆竿灰。”
震耳归震耳,可我仍是高兴地站在不远处一眨不眨地看着鞭炮燃放,烟硝味道随之而起,浓浓的年味也从心底涌起,不知爸爸妈妈这时是否也在放鞭炮呢,有没有给我准备很厚的压岁钱?他们二老的身体还好吗?凝望着燃着的鞭炮出神,忽然,一双手臂伸来,掩住了我的双耳,急忙回头,耶律德光正站在我身后,双手替我掩耳,亦望着前面的爆竹微笑不语,嘴角轻轻上扬,露出恬静的笑容。
“看我干嘛?快看爆竹,你不是很喜欢吗?”他垂眸问我。
“哦,”我转回头来,继续盯着面前乍响的串串绯红,他厚重的掌心贴着我的耳朵,密不透风,隐有濡湿,前面的爆竹声已渐小,我俩一前一后站着,我的后背抵着他的前胸,甚至能感觉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祈祷面前的爆竹慢些燃放,让我多站一会,就一会儿。
鞭炮很快燃尽,耶律德光吩咐开饭,正厅里若大的一张八仙桌,满满的都是莱样,只我们两个人吃,那些人是不能跟我们一桌吃饭的,他们小心翼翼地侍候我俩,自打我前天醒来,底下的人就怪怪的,似在压抑着什么,在府里做事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出错,肯定是耶律德光在他们面前发过飙,二少主可不同于倍少主,发起飙来绝对是罕见的暴风骤雨,心脏不好的人说不定会承受不了,一命呜呼。
吃了半晌,我觉得场面有些不自在,太过压抑,于是自作主张,让他们都退下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