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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园子对着周泽就是一揖:“周老板,您就替我做主了吧。”
周泽瞄了瞄李屋央求的表情,最终还是说了:“辛姑娘,凡事不可强求……姻缘这等事,谁能说得清?”
周泽话刚出口,就被辛园子打断:“姻缘这等事,别人说不清,而你周老板却说得清。要不,您女儿却是从何处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啊,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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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屋吃惊地看向周泽,他的脸上一丝复杂神情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一贯的平静温和。这时候就听到余昭原的说话声:“姑娘,现下我几人有要事需解决,可否容后再见?”
周泽看了余昭原一眼,眼神里带着感激。李屋这才醒悟过来,此时此刻并不是追问真相的时候,重要的是如何先躲过目前这个辛园子,况且以周泽的情形来看,这并不是一段人所周知的故事。
辛园子没料到这几个人怎么突然下了逐客令,心慌地嚷道:“你们要去做什么?我可等了许多天……”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叩门声。李屋当先快步走去开门,接着便看到小六站在门口:“小六?”
“掌柜的,亏得你在这,没让我好找啊。”小六挑挑眉,揶揄道。
李屋冲他使使眼色,这会儿甭管什么事,能够支开这位辛园子就成:“小六啊,是不是店里发生什么事情啦?”
看到李屋奇怪的表情,小六刚开始是一头雾水,随之看到房间里除了周大当家和余公子,还有一个姑娘,而且几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对头。他转了转眼睛,顺着李屋的话说下去:“是呀,掌柜的,你赶紧去店里看看吧……”边说还边朝余昭原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问要不要把他俩捎上吗?
李屋和小六主仆两人上演了一小出诱敌深入的短剧,李屋见小六深有慧根,早已领会到谎话的精髓,随即装作恐慌的样子,就势跺了跺脚:“哎呀,小六,店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掌柜的,是有人来找余公子和周大当家,估计那事儿不小……”小六利索地冲余昭原眨眨眼睛。
李屋背对着三人满意地笑了,然后来了个滴溜溜的华丽转身,冲辛园子慈眉善目地说道:“辛姑娘,您看……过几日您再来?且不说我们这几个人跑不了,就拿这恣予楼来说,这几十年内也不至于关门大吉。您还怕找不着在下吗?”
众人看着辛园子气恼的背影,总算把这尊菩萨劝走了。余昭原撇撇嘴,对李屋说道:“这一出儿,不错。”
难得听到余昭原的夸赞,李屋受宠若惊,但还是很无耻地笑纳了:“您这会儿才知道?”周泽也跟着笑了。
余昭原干脆不搭理她,声音转向小六问道:“店里什么事情?”
小六一拍脑袋,演的太过入戏,倒把正经事儿给忘脑后了:“哦对……余公子,昨日那舒仰来找你,还带了一只猴子。”
“昨晚舒仰是在我那儿歇的,一大早就听下人说他出门了……”周泽这才想起跟余昭原交代一下舒仰。
余昭原和周泽之间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余昭原就要跟着小六下楼,可接着他便侧身轻轻地说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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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周泽需要一个听众。”说完,就直直走下楼。
李屋望向周泽,余昭原这人说话虽然字儿少,可一点都不含糊。果真小时候的伙伴到现在还是彼此知心的,因为她马上就听到周泽说:“到城外去吧……”
等到了城外,李屋脸上早已沁出一层薄汗。冬天里的太阳,少了炙热,却多了耐心,持续又不懈地将热量与光泽挥洒,草木枯黄的田野,水流枯竭的溪渠,人影寥寥的石阶,再怎么联想都只是冬天的一种萧条,可真正置身当中,心情被渲染的暖黄又微妙。
“味道真好。”两人走上农田,搁在道旁的枯草,将往日的每一把清新举到路人的鼻尖。李屋往四周看了看,黄昏总是让人格外温柔。
“多亏了太阳的功劳……”周泽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如果今日太阳不从云里出来,这里的景色恐怕不那么受宠。”
“……”周泽没听到李屋的答复,转头一看发现李屋在大石上坐下歇息了。
李屋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歇会儿吧,累得慌。”
周泽并没有马上坐下,李屋抬头见他脸上笑容更盛,奇怪地问道:“什么事情那么开心?我怎么没见到?”
“我倒是不敢坐下,虽然没穿裙子,可万一被石头压住那怎么好?”
李屋满脸黑线。倒是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好巧不巧又挑了这块石头坐下:“……你这是存心挤兑儿我。”
周泽再不说话,在李屋身旁坐下,目光停留在当日那棵芒果树。李屋偏头看着周泽,明明是这样温柔的人,眼神里却藏着沉痛。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用极轻极轻的声调开口说话,不像是准备要倾诉,而更像是在跟谁说悄悄话:“兴许需要你听另一段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听到他果断又淡然的声音,心中就安定许多:“嗯。”
“她现在五岁了。她一吃芒果就起疹子,全身上下都是红的……”平日里就是温柔的人,话题讲到在乎的人居然能够变得更温柔,“可她最喜爱的便是剥芒果,每次手指都弄得脏兮兮。有次见到她一个人躲在房里,桌子上全是剥好的芒果,问她怎么剥出这许多,当下寻思着要送去给各房姨娘,否则岂不是浪费了。”
“可她说,因为不能吃得痛快,所以干脆剥个痛快。”李屋不禁对这个小姑娘产生好感,把不能实现的寄托在可以完成的,其实也是一种干脆。
“她三岁的时候我才把她带回家,三岁以前她一直跟着别人乞讨。见到她的那一天,大大的眼睛不敢看我,执拗着向我伸手讨钱,可我给她三块铜板儿,她便心慌的要命,不住的瞄我生怕我又把钱收回去。毕竟是流浪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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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几岁的孩子根本不敢相信别人的话,将近过了大半年,她总算肯跟我回家去。”周泽一动不动地盯着芒果树,听着他的叙述,却感觉他并未开口说话,相反有着切身体会的真实与细腻。
“可她始终怯于叫我一声爹,每每只是冲我笑笑,我就能猜到她的意思。家里知道她系我所出,并未对她有所刁难,但同时也没有特殊优待,这正是因为周家枝叶茂盛的缘故,各房兄弟姐妹极旺,单我父亲这一脉便有我连同四个姐妹,其他叔伯子侄们更是多了去。外人看周家是兴盛又和睦,可谁又知道有多少人成了大家庭争斗的代罪羔羊,姨娘之间,叔伯之间,全都仰仗周家的产业,也全都觊觎周家的产业。说白了,虽说我父亲是主,但家谱里的其他人都有心要争抢……兴许大家都觉着她只是女儿,并不会威胁到什么,所以一直也都相安无事,她也就这样过了一年舒服日子。”
听着周泽的故事,李屋其实深有体会。李家人不多,气势也不大,但这和睦不和睦也只有自家人清楚,更何况是周家这么大的家族呢?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呢?”李屋对周泽的女儿很有好感,从小看惯别人的脸色,对自己的身世也是一知半解,讨得饭便是饱,讨不到饭就饿着,仅仅三岁的小姑娘,明明切身了解金钱的重要,却依然保留着对金钱的惧怕,三个铜板在手上也会感到慌张。
周泽转头看着李屋,神情像是想到很幸福的时光:“她呀,到如今只有小名儿呢,她央求小伙伴儿都叫她芒果,让我们全家上下也都叫她芒果。”
“她总说她自己非常重要,常常把‘家有千金必得眷顾’这句话挂在嘴边。这句话是当日哄她回家的说辞……呵呵。“
一辈子都吃不上芒果,却选择了一生都需挂在身上的姓名,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懂得把别人的重视当做是对自己的夸赞,真好。“小姑娘真有意思……”李屋嘴角歪了歪,看了看周泽,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那她娘是谁?”
周泽皱皱眉:“我也不清楚……”这话一出口听得李屋冷汗涔涔,不应该啊,周泽怎么竟也是如此如此……如此花心之人,连女儿的亲身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两人的气氛陷入尴尬,李屋本想开口问个清楚,但又觉得唐突,嘴巴在开合之间犹豫不决。这时周泽笑着说了句:“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呵呵……”
“那……”李屋决定说一个字,让周泽接下去。
“芒果,不是我女儿。”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泽的语气似比先前凝重,李屋听他这么说思维一滞。
“是你收养的吗?”李屋心中猜想,不是亲生的应该就是收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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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芒果跟我是有血缘关系的。”李屋懵了,这关系突然理不清了,既不是亲生女儿,却又有血缘关系,这到底这到底。
“我正是提前知道了她跟我的关系,这才四处寻找,找到之后借着父女名义带进家里。”周泽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更多的是一丝不易觉察的气愤。可李屋看出来了,从没有看过周泽生气的样子,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自己问的太多了呢?
周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他恢复原来的样子,冲李屋笑笑:“吓到你了?”李屋赶忙摇头,正想把话题带到其他地方,没想到周泽下一句话把她吓得闭不上嘴巴。
“芒果,是我父亲的女儿。”
想象过千万次,当秘密被别人得知时,自己会是怎样的语气,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才真正发现,秘密只有让别人知道,才有了价值。
“芒果现在在哪儿?”久久,李屋才问了一句。
“染上天花去世了……去年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情节,也许会出乎大家意料。
请大家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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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屋在小靥的带领下,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而余昭原也没得闲,按着小靥的吩咐满院子里又是晒衣衫又是晒被子。李屋前晚听小靥交代一番后,早做好焦头烂额的准备,可没想到还是忙的团团乱转。
她拎着两条大活鱼,抬起胳膊擦擦汗,冷不防被活鱼甩了一尾巴,疼倒是不觉得,就是这个腥的哟。临进厨房前,她朝正卷裤腿儿的余昭原挤挤眉:“小靥真有能耐,连您这大侠都互动起来了……”
余昭原把最后一床被褥翻上竹竿,对上李屋说道:“小靥说了,不干活不给吃……”说完看了看李屋手里的两尾鱼,“难不成,今儿你下厨?”
李屋歪歪嘴,脚步直接往厨房里迈:“那也得您敢吃不是……”把两只鱼扔进水缸里,盖上板子。她的身影在灶间灵活开来,又是烧水,又是切菜,两头来回蹦,忙得不亦乐乎。哼着小曲儿,听见外头余昭原喊了一句:“小靥,接下来派给我什么活儿?”
李屋忍不住嗤嗤笑,这余大侠干活儿真积极,然后就听小靥给他下命令:“余大哥,井边堆了那许多菜和肉,你洗干净送厨房……”这小丫头,就她敢这么使唤余大侠了吧。
估摸着余昭原已经到了井边准备洗菜,听到小靥远远补了一句:“那些是生肉,不能吃的喔……”哈哈,李屋哼着歌不禁咳嗽起来。
李屋又将两尾鱼提出来,走到余昭原旁边,往地上扔了把菜刀,高高在上地俯视正洗白菜的余昭原:“乖,把这两尾鱼拾掇干净……”
余昭原傻怔着看地上两只还在蹦的鱼,疑惑地看向李屋:“可还是活的……”
李屋不吝啬地丢过去一个白眼:“活的所以才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