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夜幕罩上来,像张看不见的大网铺天盖地,连着将兰博基尼都罩得密不透风。可儿从一上车就发现身边的人不像早上送她来的时候那么和煦,脸比最初认识他的时候还黑,眉头蹙着,嘴角绷得硬邦邦的。
一边开车,许桡阳一边抽着烟。烟雾被窗外的风扫回来,重新在车厢里盘恒,不断地往旁边人的鼻腔里钻。几个回合,可儿终于没憋住,咳了起来。她咳得很厉害,咳声惊动了许桡阳。
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才算发现,车厢里的烟已经浓得令人窒息。他把烟头抛出去,打开了车内的冷风。冷风不动声色地将烟霭驱向窗外。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位置,许桡阳把车停了下来,伸手到扶手箱里拿出一瓶水旋开盖子递给可儿。
可儿接过来,喝了几口,又还给他。看着他喝了两口把盖子盖上放好,可儿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许桡阳含糊了一句,“没事。”他回身想要去开车。
可儿把他的头揽过来,用手去捋他的眉心。她眼睛闪闪亮亮地看着他,声音温顺如绵,“不要皱眉头,你笑的时候才帅才迷人呢!你这么皱着眉,会让我害怕,我会忍不住想,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而不好意思拒绝?或者我让你什么地方不满意了,你不方便说出来?总之,我会胡思乱想,是不是与我有关系?”
他被动地任她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捋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稍许,他眼窝莫名一热,慢慢靠过去,把头靠到她的肩膀上,疲惫地说了一句:“与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可儿摸着他后脑的头发,声音放柔地问:“那你愿不愿意与我有关?”许桡阳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可儿立即跟着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有心事告诉我,就成了我的心事,等于你的事就与我有了关系?”
许桡阳加在可儿腰间的手狠狠团了她一下,然后,松开她,他把身子坐正,迷迷蒙蒙望着前方。夜色在远天蔓延,天地之间又苍茫又灰败。说什么呢?从哪说起呢!似乎有太多的话,却又似乎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中的一盏灯
半晌,许桡阳叹了口气。
无数的车灯在前方交替闪烁,楼身上彩色的霓虹照的半边天都带着颜色。
“讲个故事吧!可儿。”他忽然出声了。他的眉头微蹙,眼底的神色无奈而沉重。然后,不等可儿说什么,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个部队的首长,从当兵那天开始,就要求自己是个好兵,不仅要求他自己是个好兵,他也要求自己手下都是个好兵。结果他做到了,从班长到排长,到连长,到参谋长,一路节节攀升。他真的很优秀,除了脾气臭点,动不动就喜欢拿着他那个龙头拐杖敲人之外,也没什么毛病。他身边的人,无论是他的手下,还是他的家人,没人敢扭着他。直到有一天,他的小孙子出生了。”他顿了一下,又去抓烟,点着了烟,他继续往下说:
“中校把他那套军事化管理带到了家里。但是,他对谁都视而不见,天天眼睛盯着这个小孙子。从这个孙子三岁开始,他就把那套训练加在了他的身上。跑步,出操,野战,军人有的训练,他都用到他这个孙子身上了。他这套训练的结果是同龄的孩子中,没有谁能打过他这个孙子的。于是,这个孙子就经常给他惹祸,家里就三天两头有人来告状。只要有人来告状,孙子肯定被他暴打一顿。打的最厉害的一次三天都没有下床。时间长了,这个孙子的逆反心理越来越严重,他故意跟爷爷对着干。爷爷让他向东,他偏向西,爷爷让他站着,他偏坐着。这么扭着的结果是从小到大,他的皮肉之苦就没少挨。”
可儿眼底的湿润一点点在扩大,心脏在一点点缩紧。她咬着嘴唇没插话,把眼睛望向窗外。她在一种震撼的情绪中体会着他的那份忧伤,他那孤独的阴霾重重的童年和少年。
许桡阳停住了讲话,他不稳定地拿着那支烟。烟头的前端,淡灰色的烟雾一缕缕地往空中扩散,使空气中充满了一种涩涩的味道。少许,他又接着说:
“过了少年,孙子以为自己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不受限制了,上了大学,可以脱离这个爷爷了。可是,这个爷爷依然三天两头去学校。看着校长,教导处主任对那个爷爷的毕恭毕敬,孙子的同学不知有多羡慕,可是,谁会知道,孙子的爷爷不是来要求校方关照他的孙子的,他是来看看他的孙子又犯了什么错误。他们谁也不知道,他的孙子只要一看到那辆绿色吉普车停在教导处的门口,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会起来。那个军区大院是他多少同学朋友的梦想。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孙子每每回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那是一个洞口,一张大网,里面阴天覆日,没有任何快乐和温暖。直到孙子长大,直到孙子有了自己的王国,直到孙子羽翼丰满,他也不愿意回那个家。可是,每超过两天不回去,这个爷爷就会派人把他捉回去。”
他叹了口气,结束了他的话。长时间的讲述让他的脸色微微泛青了,声音硬哽了。掐灭手里的烟,他伸手拿过水,拧开盖子又喝了一口,伸手递给旁边的人。可儿接过水,她的目光依然望着窗外,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前边那有个京城国际,你把车开到那楼前。”
许桡阳看了她一眼,没多问,收回身,发动车子。没几分钟,车子停在京城国际楼门前,他按照可儿的要求把车驶下地下停车场。下了车,从停车场的后楼门口,他看着她输了密码,进了楼门,一头困惑地跟着她进了电梯。不知道她要带他到哪里?他跟的茫然,却依然什么都没多问。
京城国际是一家现代化的商住两用楼,楼层有五十八层。他跟着可儿上了电梯的最高层,接着又走了一层楼梯。出了楼梯口拐过一个小门,赫然是一个超大的足有几百平方米的露台。
夜深人静,露台上空无人影。可儿拉着他站到了露台的边上。转过身,她贴近他,拉住他的两只手。她诚挚地说:“我可以想象你从小到大的生活,我也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苟言笑了。许桡阳,”她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声音热烈了,“我要谢谢你爷爷。”
“谢谢我爷爷?”许桡阳一怔。
“是。”她肯定地说:“没有那个爷爷,怎么会有如此优秀的一个孙子?虽然打架斗殴少不了他,但是,也奇怪的很,许桡阳,全年组永远的第一名,跳了两次级,年年奖学金,体育全能,这个让小学,中学,大学所有老师又喜欢又头痛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的许桡阳,二十二岁读完哈佛,用在美国炒股挖到的第一桶金回国创业,只身一人进入地产行业。仅五年的时间,在北京城偌大的地产商中横身插进队来。”她说的又快又急又激动,她的脸色涨红了,语气亢奋了。
“许桡阳是北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不是因为许桡阳长得帅,是因为许桡阳那非同一般人的经历,因为许桡阳本身代表的就是一个故事,一个神话,一个传奇。”许桡阳听的眩惑了,傻了,呆了,像被魔杖点过了。
可儿继续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继续说,“你逆反,所以,爷爷不愿意让你做的,你偏做。从小到大,爷爷训练你的时候,肯定没少说你笨,说你蠢,说你是个窝囊废。所以,你会让自己强大,你会悄悄让自己成长,你的第一名不是捡来的。一方面,你要做个坏孩子让他生气。另外一方面,你要做个好孩子让他知道不按他的路子走,你照样成材。矛盾的许桡阳,挣扎的许桡阳。你就肯定会比别人多付出很多努力。换言之,许桡阳不是神话,许桡阳走的每一步他都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烈火金刚,磨难和阴霾不一定是坏的,它有时候可能会让人成长,球打到墙上的力道反弹回来成倍增大。就像今天的许桡阳,就像这万家灯火一样。”她把头转过去,向前方瞭望。
许桡阳也茫茫然把头转了过去,他完全被催眠了,被涅槃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你看,”可儿伸出胳膊手指着远方,那里有一片无际的灯海,连着天上的星星,像是梦境。“那盏灯最亮,比任何一盏灯都亮,但是,你知道它最亮的代价就是它比别人辛苦,因为它的身体里有比别人更多的负重。可是,没关系,它却成为这万千灯海中最美丽最壮观最博大的一盏灯。所以,没有那个刁钻苛刻的爷爷,我怎么会遇到一个让我倾倒让我仅仅跟了没几天的男人就对他神不守舍的许桡阳?”她突然用手圈起来放到嘴边,冲着那盏最亮的灯放声喊起来,“许桡阳,你是最棒的。”
许桡阳真的呆了,傻了,震撼了,全身都麻了,生平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么对他讲过话,生平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动人摧人撼人的一席话,而说这番话的不是一个多么有人生经验历经过多少沧桑的跌耄之年的老人,而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那么单纯的,羞怯的小女孩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让他心为之摧神为之摧的话呢!
他的喉咙哑了,声带沙了。好半晌,他润了润喉咙,舔了舔嘴唇。看着可儿转过头来看他,他沙哽地问了一句:“你没有念过多少年书?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多道理呢!你又怎么会了解我这么多呢!你怎么能够如此明白我当时的心境呢!”
可儿因为他的称赞而脸红了。她半垂下睫毛,放低了声音说:“这些不是书本上学的,书本上学不到,这是从生活中从苦难中学到的。”她重又把头转过去,侧脸对着他,面对着那片灯海。
“我和你说过,我没有爸爸。你知道没有爸爸,不知道爸爸是谁的滋味是什么么?你爷爷举着龙头拐杖对着你,可是,我想要那个举着龙头拐杖的人都不知道在哪呢!我妈原本是舞蹈学院的学生,还没毕业就认识了我爸爸,后来怀了身孕,不得已辍了学。这么多年,她什么苦都吃过,什么工作都做过。除了外婆外公,没有一个人帮妈妈。我们家里那时候条件很不好,外婆没工作,外公的退休工资又少的可怜,人又瘫痪在床,常年吃药。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帮着家里人做饭了。”
她顿了一下,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了。
“我每天放学回家,妈妈都回不了家,我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吃到自己父母做好的东西,而是,要给她们做好。在外面,我朋友又少,他们都不和我玩,说我妈不正经,没结婚就生了孩子。我妈那时候也不解释,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我看见她偷偷哭过。从小到大,我最佩服我妈。我妈长得漂亮,气质好,追求她的人有好多,可是,她从来没有同意过。她一定电视看多了,她觉得她带的是个女儿,怕带着我嫁给哪个禽兽不如的人吃亏。我妈没有,我也没有,从上中学的时候开始,追求我的人有很多,但是,我知道,好孩子是不能谈恋爱的。我不能再给我妈抹黑了,我不能让别人说我基因不好。所以,我没跟过谁,是因为你——”
她脸热了热,停了一下。他一言不发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到他的肩上。她继续望着前方,继续往下讲:
“你家里是一片阴霾,你走出去,却是万千宠爱。我呢?恰恰相反,我外面的天永远都是阴的,反而家里面,是万千宠爱。我妈,我外婆外公,他们爱我,宠我,把我当个小公主。有时候,我觉得我妈就是一颗青松,一年四季常青,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