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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么?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的偏见,很多的歧视,他的表情让可儿微微有些受伤了。“是,”她微微低下了头,去看那茶杯。“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妈没结过婚,就有了我。”
乔风怔在那了,他像被点了穴一样地定在那儿了。怎么会?怎么会没结婚?怎么会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他的脑袋突然混乱了,他像被电击一般地理不出头绪了,接近僵硬了。私生子?那几个字敲了他一下,他忽然挣扎着困难地笑了一下。“我,我们聊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多大呢?”“我七月份就二十二周岁了。”
“二十二周岁?”他喃喃地重复了一下,艰难地思考,费力地计算。然后,他的脸色比刚刚更白了,白的像张纸。有个轰雷在他脑子里砰然炸裂,迅速四处扬开。他的四肢突然开始发软,全身的力气顿消,有阵天旋地转的昏厥。不,这不可能。他想摇头,可是,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乔叔。”可儿犹豫地喊了一声,“你没事吧!”她去拿电话,“看你的样子很不好呢?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我要不要给谭东城打个电话?”东城?他被针刺了一下,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了。不,不,这不可能,他的脸更白了,被某种恐惧的念头抓住了。
他的电话适时响了起来。他充耳不闻地把目光停留在可儿的脸上,没有去理会那电话。这会是他的女儿么?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这是在做梦?他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那就说明这是真的。不,不会,宁雪,宁雪,他痛楚地用手拄住了额头。
“乔叔,”可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她去拨电话。乔风移开手,及时阻止了她。他眼珠发红地冲她摆摆手,无力地说:“你先扶我去一趟洗手间。”可儿立即跳了起来,一脸焦灼地扶起他往卫生间走。“行不行啊!乔叔,我要不要陪你上医院啊!”
乔风摇摇头,扶住她的手腕。那个瞬间,他感觉到那种近乎痉挛的电刺感,那小小的手,那柔软的温度,那干净的一张小脸——,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面前的景物看不见了。这个会是他的女儿么?他挣扎着冲开那层雾气去端详她,多么熟悉的一张脸,那鼻子,那嘴巴,那小下巴,都如出一辙。那眼睛,像爸爸?难怪这眼光如此熟悉?
他无力地靠着卫生间那个洗手台,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眼睛,像爸爸。他浑身抖的不行,他死死抓着那洗手台的边沿,竭力利用它稳定自己,以防止自己倒下去。
他的心脏狂跳,身体里被两股冷热水流轮换着冲击和夹攻。他用手去按头,那里面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炸开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那集中。心脏因为剧烈的几个跳动已经没了知觉,不止心脏,全身上下都没了知觉。
宁雪,宁雪,他无力地用手蒙上了脸。“乔风,我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那声音响如青鼓,揪起他心脏的一阵痛楚。不,不,他近乎呻吟地在喉咙里低泣几声,眼泪从眼眶里蜂拥而出。
十几分钟后,乔风出来了。他的神情有些镇定了,看见可儿依然守在门口等着他,他看过去的眼光是复杂的,“你还等着呢?”他问。可儿应了一声,谨慎地去查看他的脸色。“怎样?乔叔,好点了么?要不要去看医生?”
他摇摇头,眼光无法移开地看着她那张小脸,一种震荡而激动的热潮团团地包/围着他,使他从来没有过的情绪紊乱。他狂喜,他震撼,他同时也恐惧,也害怕。他必须保持镇定,面前这个女孩,他几乎可以肯定是他的女儿,但同时,她也曾经是儿子的女朋友。这是多么可怕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在一种近乎寒战的惊悸中不敢往下想。
拉起她的手,他往窗口的地方走。“没事,”他咬着牙关说:“好多了。”可儿下意识想要抽回手,这样似乎不太好呢!但是,她看向对方的时候,对方的脸上有份正直,有份坦荡,甚至有份慈爱,她心里隐藏的那份不好的念头立即被冲散了,对方实在只是像一个敦厚而亲切的长者啊!
他们重新坐下。可儿也吃的差不多了。乔风几乎什么都没吃,这会儿,他更没心思吃了。他在一种迫不及待的情绪里急切地想要去了解,去追寻。“说说你家里的事?你——妈妈,”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表情如常,但是,他的眸子里就是压抑不住的热切和狂野。“她那么年轻就做了妈妈,带大你肯定不容易。”
可儿愣了愣,“乔叔怎么知道我妈年轻就做了妈妈?”乔风一怔,随即咽了咽口水,硬硬地说:“我猜的。”
可儿哦了一声,“我妈十九岁的时候就生了我。她那时候还是学校的学生,后来因为怀了孕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她忽然停住了,微微有点难堪了。“我想,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到处宣扬的事。”她看了一眼乔风的盘子,“我想,乔叔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她拿起手机看时间。“我想,我也不能耽误太久。我该回公司了。我还没请假呢!”
看她有意思要走,乔风情绪绷不住地激动了。“不要走。”他这一声焦燥地喊出来,可儿微微怔住了。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乔风。
“哦。”乔风微微收了收神,“我想,”他紧紧地注视着她的脸,艰难地吞口水,“我,我实在没有和你这么年轻的女孩接触过,你知道,”他努力寻找理由,希望能找到个合理的理由,而不至于令对方怀疑的。“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女儿,突然间看到像你这样可爱,美丽,又坦白的小女孩,我难免喜欢,难免忘形,你不要多想,我实在就像喜欢一个——女儿那样的感觉。因为,你不得不承认,你实在太美丽,太可爱,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可儿被说的有点脸红了,有点虚荣了,有点小小的喜悦了。同时,她心里的那份疑虑也被打消了。“我,”她摸摸头发,羞赧地:“我实在没你说的这么优秀。”“很优秀,从来没有过的优秀。”乔风痴痴地注视着她,掩饰不住声音起伏地强调了一句,随即,他焦急地催促:“说啊!”“说什么?”可儿扬起了眉毛。
“你——妈妈,她是怎么一个人把你带大的?”“你,”可儿抬头看了乔风一眼,犹豫着:“你没有瞧不起我妈的意思么?你不会觉得她有点不好,有点——”她收住了口,勉强去看他:“你知道,从小到大,我妈都被人家讲,他们说她不正经,说她是——。”她咽了咽吐沫。“不会,怎么会?”他急切地说:“我想她——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带大你,一定不容易。”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她的共鸣,使她轻易就放掉了那份顾忌。“是的。”她自豪地点了点头,“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目中,她都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我妈长得很漂亮。”她说。“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条件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不知道,她即使带着我,也有很多人追她。但是,她从来没有给过别人机会。她因为没有毕业被退了学,拿不到毕业证书,所以,她就找不到好的工作。我外公的身体不好,我外婆又没有工作,我因为早产,身体也不好。所以,我们全家几乎都要靠我妈来养活。在我的记忆中,她几乎什么工作都做过。保洁,家政,帮人带小孩,给人做饭,卖衣服,有时候,她一天都要打两份工有时候。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我妈一年之内不知会换几个工作,她经常是做了几天就不做了。”她抬头去看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说的有点乱?你难以想象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
他胸口的气流快扛不住了,酸涩了他的喉管,酸涩了他的鼻腔。在可儿那娓娓的讲述中,那饱经风霜的宁雪,那辛苦工作的宁雪,她所受的苦,所受的折腾,都清晰的像副画卷一点点在他面前被推开。他内心绞痛,全身上下被针一根根挑过,痛的钻心刺骨,歉疚,惭愧,怜惜,心疼,万千情绪如海潮般向他推过来,他实在没有能力再去控制了。
他困难地去点了一支烟,困难地端起茶杯,以可以盖住他的脸。他困难地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烟圈,困难地收紧情绪,平复自己。他透过那浓浓烟雾凝视着对面的小女儿,声音沙哽地插/进一句话。“她为什么不找个嫁了呢?那样,会省很多麻烦。”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我知道,我妈仍然爱着我爸,她坚持不顾别人冷眼生下我,是因为她爱我爸。”胸口的气流顶的他声音微颤了。“你怎么知道她就爱你爸爸?我想,你爸爸这么——不负责任,她没准恨你爸爸呢!”
“我小时候,从来不敢问妈妈关于爸爸的问题。等到我长大了,我也逐渐地体会出我妈其实是爱我爸的,”她微笑了一下,眼神望向前方,透过烟雾找寻对面人的脸,厚重的烟霭将对面的人掩藏了。“因为我从小到大,我妈都喜欢盯着我的眼睛看,我现在才明白,她在我脸上找我爸的影子。”她说:“我外婆也说,我妈其实是在惦记我爸。”
他咬牙,将心里那阵痛挨过去。“你为什么不来找你爸爸?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你——爸爸的资料么?”他困难地问:“我想,这个社会,信息如此发达,想要找一个人并不困难。”
“我妈不告诉我,她说,只要知道我爸的名字,我就会立即找到他,她不想让我打扰他。”她悄悄看了那烟雾后面的人呢一眼,嗫嚅着:“我爸是有家庭的,他当初就是因为舍不得离开那个家才离开我妈的。”
乔风垂下了眼皮,他眼球上已经模糊,心脏已经痛的抽搐了,原来,她知道他在哪儿,原来她知道可以顺利找到他,她却始终没来。他匆匆抽了两口烟。气流冲进他的喉咙,他咳了起来,咳得眼泪往出飞涌。他拿起了一张餐巾纸,匆匆去捂住脸。移开餐巾纸,他眼珠发红了。他平定了一下情绪,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他又催促。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可儿微笑了。长时间的讲述让她口干舌燥。她去喝水。又去看时间。“我想,这二十多年的时间,我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说的清楚?”她说:“我讲了这么多,也许每个人的看法不同,我认为我妈妈很伟大,但是,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也许会认为我妈是自作自受,认为我妈太傻,我妈太痴情,我爸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我,所以,她的付出是毫无意义的。她连知道都不想让对方知道,你说这是无私还是傻?”
“你妈妈——”他咬牙,咬的牙根都痛了,咬的胸口都痛了。“她实在是太傻。这不值得,太不值得。”她微微一笑,坦白地说:“不过,现在我不这么看了。因为我知道真正爱一个人……,”她的话停住了口,望着那从门口走进来的谭东城。“乔叔,有人来接你了。”
谭东城心急火燎大踏步过来,站到乔风面前,焦急地去看他的脸色,“爸,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乔风转眼去看他,他蓦然回过味了,想起来了,在这混乱的狂喜的震撼的情绪中,他在这个蓦然之间醒过腔了。
他转眼苍白地去看可儿,不,不,这不可能,不,不,他们不会的,他们一定不会的。有个思想狠狠地扯了他一下,把他的心往下扯过去,扯过去,直接扯到了一个无边无际无底无沿的万丈深渊里。不,不会的,他浑身发抖,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怖和惊悸给抓住了。他竭力撑着一口气去看可儿,“你给他打的电话?”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