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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人出殡,陵园门口停的到处都是车,大巴,小巴,各种车牌的汽车,普通家用车,甚至还有自行车,三轮车,横七竖八,进出车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更有那一大队的人群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涌过来,有捧着鲜花的,有举着挽联的。人群哀哀切切,悲悲嚎嚎,像火漆无孔不入地堵住了大小车辆的缝隙。
他们的这台车因为车身宽长,这会儿就完全没了优势,前后左右的缝隙都被堵住,没多久,他们的车子就寸步难行了。这个时候,想要再回去换辆车,就成了没有可能。于是,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同一辆车上。
可儿躺在那加长座位上,血开始流的更多,几乎很快就穿透了整条裤子,连着车座很快也被濡湿,她痛的全身冒汗,五官已经扭曲的变了形了。
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血,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的表情,那一定很痛。许桡阳半跪在那儿,哀哀无语,浑身簌簌发抖,一头混乱地抱着她的头。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想说什么,可是,他的胸腔打不开了,随着她的血狂流不止,他的血液也凝固了,冻成冰了。
他哽咽着,抽搐着,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思想全空了,完全僵硬,完全不能活动。他就那么跪在那儿,懊悔万分地抱着她,擦着她额头的汗,捋着她的头发,不住喃喃地重复那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死。
可儿拼命地攥着他的手,她也在摇头,摇的满脸的眼泪,摇的满头的汗。她在那么痛的情况下,大眼睛圆睁着惊恐地望着他,仍然抽着气惨然地喊:“我不能没有这两个孩子,他们一定不能出事,他们一定不能出事。许桡阳,”她猛烈地摇头,似乎呼吸不通畅了,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死人,嘴唇开始发青发紫。她求救地去看他,那目光像僵死的人看着她的神氐,“桡阳,”她呻吟地:“我心脏不舒服。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是不是快死了?桡阳,”她的眼泪成片地涌出来。“你不要再进抢救室,我不让你再进去。”
不会,可儿,没事的,没事的,许桡阳手忙脚乱地安抚她。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想摸一下她,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摸她哪。他战战兢兢地望向她的下身,血已经顺着车座往下流了。
他眼前发黑,不敢看了,身子软下去。他把头哀然地抵住了那车座上,双手死死地攥着她的手。她的手真凉,和几个月前的那次一模一样,和两年前的那次也一样,他那么清楚地听到了死神的呼吸声,不,可儿,他呻/吟着,“你决不能有事,你如果有事,我也活不成了。”
宁雪和魏敏在旁边心急火燎地安抚,连一向镇定的许经天和许老爷子也不镇定了。乔风还算冷静,在旁边打电话,联系最近的医院,联系张教授和刘教授。离金河陵园最近有家医院,距离不远,规模不大,却足可以应急。现在来不及选择什么医院了。但是,他们的车子只走了几步很快就寸步难行了,连移动都成了问题。
几个人全部被敲碎了镇定,紧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谭东城回头去看许桡阳,果断地建议,“我看我们不能在这等了,不能眼瞅着她流血,这里叫不到车,再等下去,孩子会有问题。我们下车,你我换着抱她出去到前面去拦车,爸,你来开车,想办法把车开出去,我们拦不到车就在前面等你。”
许桡阳神智迷茫,完全被催眠了。听到谭东城的建议,他想都没多想就托起可儿,扑下了车。乔风也跳下了车,嘴里喊了一句:“经天,你开车,把他们带出去,我的女儿,我得跟着。”
“不,”宁雪也喊:“我也下车。”“我也跟着。”魏敏也跳下车。于是,谭东城在前面引路跑,一行人顺着车辆的缝隙,左拐右拐跟着往外冲。他们所有的人都发了疯地往前跑,没有多余的思想,没有更多的意识,跑出去,跑出去,只要来得及,她就不会出事,孩子就会活着。
可儿不再叫了,她已经叫不出声了。许桡阳一边狂跑着,一边不住地低头去看她。她的睫毛无力地垂着,眼光虚虚茫茫地从睫毛下凝视着他。她的脸上大瓣的汗成团地往外滚出,五官都已经变了形,脸色已然白透,嘴唇比刚刚更乌青。
她躺在他的臂弯,跟着他的起跑而不断地晃动。她挺着个肚子,这会儿却好像单薄的没有了重量,他那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为什么不叫?为什么不哭?生孩子不应该是痛的么?他心里如火俱焚,心都快碎了。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可儿真的疼,可是,她真的喊不出来了,她看着许桡阳艰难地喘息,听着他胸口狂澜般地起伏。“许桡阳,我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她呻吟一声,睫毛无力地往下垂过去。
“可儿,可儿,”他低头看她,惊恐万状地叫。她的睫毛煽动着,却没有力气睁开,不,他狂喊一句,眼泪狂流,脚下越来越轻飘,念头一多余,他的全身就没了力气,整个软下去了。
谭东城手疾眼快,从他身上托过可儿。那么一个动作,换了人,换了怀抱。可儿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谭东城也垂眼看向她。他们四目相视就那么一眼。
爱有多远,那是我用一生都无法测出的距离。
“哥,”她微弱地喊他。他雨泪狂奔,她这一句,瞬间就抽走了他全部的冷静。不,不能慌,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不冷静,可是,他的眼泪就是疯狂地往下奔流。他的脚步几乎轻飘飘的了,他加快了脚步,发了狂地往前飞跑。“哥,对不起。”她再呻吟一声。不,不要说话。他看向她疯狂地摇头,疯狂地流眼泪,却屏着气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夺命般地往前奔跑,很快,他也撑不住了,从来不知道自己体力是这么差的,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容易软的。前面的车龙远远望不到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长。
“交给我。”乔风一把将人接了过去。他俯眼看向她,这是他的女儿,这是他刚刚认回的女儿,生命的花不会这么容易陨落。“可儿,”他情绪激动地大声喊:“你没那么容易出事,相信爸爸,你没那么容易出事。”
可儿想叫一声爸,可是,她叫不出来了,她也睁不开眼睛。意识中,那遥远年代里的影像都开始闪出,“爸,”她喃喃地喊,“妈,”“晨子,”她喃喃低语,“对不起,晨子。”她在一阵泣血的痛楚中,彻底没了力气。
终于,他们一众人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车辆的最前头。
该死,大概是两拨出殡的人因为进出车辆产生了摩擦而在那纠缠不休,于是,后面的车辆整个被阻住。没有进出车道的分界线,一条大路上的车停得横七竖八。加上还有一大队举着挽联的人群涌过来,再加上那两拨起着冲突的人,整个金河陵园前面是一片混乱。
他们冲到了最前面的一辆车。那车半开着车门,车钥匙还插在车上。谭东城先奔过去,拉开车门跳上驾驶员的位置,立即就发动了引擎。许桡阳把可儿接了过来也扑上了车后座。
推推搡搡的人群中,有人回过神赶紧冲过来,“干嘛?我的车。”乔风喘着气把人拦住,“你的车我买了,多少钱你说。”谭东城那边已经来不及等了,他抛下后面的三个人将车狂开出去。
谢天谢地,前面的路还算顺畅,谢天谢地,前面大概有三公里的距离真的是家医院。他们踉踉跄跄地把车停下来,把人抱下车。门口,已经有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推着移动床一脸焦急地等在了那儿,同时,载着张教授和刘教授的救护车也到了。
有院工往下帮着搬医疗设备,所有手术中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被他们预先做了估计和准备。两个人把满身鲜血的人送到车上,护士把车推向妇产室,张教授和刘教授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没多久,乔风,宁雪和魏敏跟着到了。大家相视一眼谁也没多说话,签了手术同意书,办好手续,几个人在妇产室外面开始心急如焚地等待,全体像没魂的躯壳,完全没了多余的思想。
这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医院,简陋的几乎是寒酸的,不知道,医疗设备齐全么?如此情况下,会不会有危险?宁雪和魏敏开始忧心忡忡地搓手转圈子,乔风也沉不住气了,背负着手焦虑地在妇产室的门口打转转。
许桡阳和谭东城两个谁都没有动,瘫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他们两个都没有了力气。等待是漫长的,几乎没有止境的,等到许经天和许老爷子赶来的时候,妇产室里仍然没有声音,连哭声都没有,怎么会没有哭声呢?生孩子不是应该哭的么?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护士出来,大家齐齐奔过去,“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孕妇大出血,心脏衰弱,孩子生不出来,宫内缺氧,大人小孩都有危险,我们只能动手术剖腹取出来,保哪一方现在也由不得选择了。”护士扔下话,急急忙忙走了。
大家全部心惊地杵在那儿,连一向见惯生死的许老爷子都坐不住了,开始拄着拐杖不安地转圈。乔风,许经天,这两位经历无数风雨,走了大半辈子的人这会都没了那份从容。
谭东城直直地站在走廊窗口的地方。这是二楼,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上所有的景物,他却没去望着地面,他望着的是天空。
夕阳快西下了,天边的颜色由灰白变浅黄,冬季的云层里有份萧瑟和苍凉。他心口痛的无以复加,“晨子,”他红着眼睛在那云际里找寻着,心里有个声音悲戚地喊,“你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她是在你坟前出的事,你就再护她一次。”他遥望着远方,泪光灼灼地,“求你了,晨子。”
许桡阳脸色惨白地坐在那儿,完全没了力气。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有心进去看看,可是,他害怕了,腿软的如筛糠。手术室里面那个画面他可以想象的出来。他有多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怕?
真该死,真该死,我真该死。他悔恨万状地诅咒着,她撑了那么久,就是希望这两个孩子平安出生,如果两个孩子真的出了问题,他敢肯定,她不会活,她一定不会活。可儿,可儿,他把手掌插/进头发里,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在心里哀嚎着:可儿,你一定要没事,你一定要没事,我还没娶你呢!
不知过了多久,妇产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清楚的婴儿啼哭声,很轻,并不响亮,却犹如一个雷声从半空中惊然划过。
谭东城倏然回头。
许桡阳也踉踉跄跄扶着那椅子站了起来,他的脸色白的像张纸,他的嘴唇都发着抖,他的眼光死死地瞪着那妇产室的门,连眨都不敢眨。大家精神为之一振,全部变了脸色,全部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然后,仅有两分钟的时间,又有一声婴儿的啼哭,这一声比刚刚的响亮,比刚刚的清楚,比刚刚的还要动听。这是人世间听到的最美的声音,大家的眼眶一瞬间全都湿了,亢奋无比,激动的无以言表。除了许桡阳和谭东城,所有的人都开始搓手转圈子了。
很快,刘医生也跟着出来了,满头大汗地往下摘口罩,“一男一女,男大女小,男的三斤四两,女的三斤一两,孩子都缺氧,已经输氧,送去保温箱。两个孩子很健康,除了份量轻点,没有任何问题。”大家来不及关心孩子的问题,“可儿呢?”
“她出血的情况止住了,心脏衰竭很严重,张教授正在里面抢救。”刘医生面色凝重地说:“她的情况远超过我们的估计,也就是,她在妊娠后期的这两个月里,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