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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粮的时候是从前往后依次将饥民放进来的,这个人观察粮仓是否被烧,远处就可以看见,没有必要挤到前面来,而当他发现大火没有燃烧起来,要假扮饥民混出城的时候,由于饥民太多,他一时半会可能还挤不到前面来,所以,这个人现在很可能还在饥民之中。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很可能是建文余党的什么重要人物,一定要抓住他!
杨秋池立即叫南宫雄带领锦衣卫对领粮进来的饥民逐一审查,凡是眼睛斜视的,统统拘捕起来,并让罗千户带锦衣卫立即赶赴北城外临时营地,在已经领粮出城的饥民中搜寻斜眼之人。
同时,叫都指挥使武大人立即增派官兵。加强饥民通道管制,严防外人进入通道,并注意斜眼之人,一旦发现,立即的拘捕,另外,通知其他城门守卫官,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接着。又叫来衙门专门的画师。根据这些镖师的描述,画出那斜眼中年人的相貌。不过这个工作比较费工夫,一时半会画不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杨秋池提审米员外。
米员外是个矮矮胖胖的老头,跪倒给杨秋池磕头。
杨秋池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小人不知。”米员外一脸无辜样。
“你们家粮仓怎么会有官粮?”
“没有啊,我米行一直是老老突突做买卖。童叟无欺,公平信誉的。大人千万不要听信别人的污蔑。”米员外脸不变色心不跳。
“去年方圆百里都闹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你粮仓里如此多的新米从何而来?”杨秋池话语冰冷如刀。
“新米?新米是小的从京师长途贩运来的,正是由于咱们湖广闹蝗灾,我心中焦急,而我粮仓里的粮食不多,这才花了大量银子从京师买了去年秋收新收大米,低价卖给饥民。”
“低价?一两银子一碗米也是低价?”杨秋池冷笑。
米员外十分惊讶:“不是啊!我米行卖米都是五文铜钱一碗米。哪有卖过一两银子的?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能做呢?”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杨秋池心中已经知道,这矮胖子是想推卸责任。
果然,米员外愣了愣神:“居然有这等事情?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奴才背着我胡乱抬高价格,鱼肉百姓,我回去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腿!”
“回去?你认为你还回得去吗?”
米员外哭丧着脸说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那些奴才背着我干的,刚才官兵来说要征收我的粮赈灾,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派家丁帮着开仓放粮呢,大人,我真的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啊。”
这家伙脸皮还真够厚的。杨秋池冷冷道:“你行贿给权布政使的八万两白银,还有行贿给谭知府的二万两白银,已经被我们查出来了,谭知府也已经供述你们三人勾结,私吞赈灾粮的事情,在你你家又查出了大量官银,是不是你长途运来的,一查就知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抵赖的?”
听到这里,米员外脸色微变。杨秋池乘胜追击:“刚才在饥民里煽动抢粮的人就是你的家奴,已经被我们抓获,他们已经供认,是你派他们四处散布消息说只有武昌府才放粮,其他地方都不放粮,将方圆数百里的饥民都招到武昌府,然后你们又散布消息说今夜武昌府要放粮,饥民这才都汇集到了衙门口,你的人又鼓动抢粮,企图制造暴乱。说!你是何居心?”
米员外鼓掌笑道:“大人果然厉害,佩服!佩服!既然这样你都查证了,我承认是我干的。”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虽然我承认了,可大人你还是拿我没办法,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宫里,大人最好还是不要管了,咱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否则闹到最后,大人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这米员外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来,仿佛在哄小孩子不要玩火似的,把杨秋池气得差点吐血,大喝道:“我不管你牵涉到谁,煽动饥民造反就是株九族的死罪!赶紧招供出你后面的主谋,否则,大刑伺候!”
米员外笑了好像一只老虎看着一只不自量力对自己咆哮的饿狼。
杨秋池大怒,叫道:“给我将他拉下去,重打……”
正在这时,杨秋池耳边传来金师爷重重的咳嗽声,杨秋池一愣,强行压下了火,扭头瞧了金师爷一眼。
金师爷走到杨秋池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先弄清楚他的后台,大人切不可卤莽。”
金师爷一点拨,扬秋池顿时清醒了不少,这政治斗争千变万化。尤其是涉及到皇宫里的人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查案子尽心是好的,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就太不值得了。
杨秋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龙井香茶,定了定心神,换了个笑脸,这才继续问道;“米员外。你说牵涉到宫里。到底牵涉到谁啊?说给本官听听如何?”
米员外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这是诚心替大人着想。如果知道了,反而不好办,不如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好。”
顿了顿,米员外又意味深长地对杨秋池和旁边的罗千户说道:“如果这件事情两位大人能高抬贵手。这粮食赈灾用了也就用了,我不再追讨,而且,我并非不懂处事之人,事后,米某人自然会有一番心意送给两位大人的。”
杨秋池一听,这老小子居然在公堂之上公然行贿朝廷官员,不是失心疯,就是真的后台极硬。心中又是一凛。自己可得加倍小心。
杨秋池看了看罗千户,见他脸色神情有些尴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秋池知道,造反案不像一般案件,都是政治上的斗争,需要的是理性而不是情感。必须先搞清楚他的后台,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当下道:“米员外。你也知道,这案子与别的不同,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你要不说出你背后的人。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米员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吧。湖广右布政使权大人与我交情颇深,我说的话在他那里还是很管用的。”
一听这话,杨秋池心中那块石头落了地,微笑道:“这一点我猜出来了,不过,你应该知道,权布政使已经被我下了大牢。”随即想到,没有那么简单,权布政使算不上宫里的人,宫里的人应该是指的皇亲国戚,一颗心随即又悬了起来。
米员外有些惊讶,跪在那里,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搞不清楚这个年轻人是谁,权布政使是从二品高官,这个小伙子居然能将他下了大牢,这人究竟是谁?米员外不敢小视,决定翻最后的王牌。
米员外咳嗽了一声,有些得意地说道:“大人,实话给你说了吧,定国公徐增寿的儿子徐景昌的小妾,就是我的女儿。
什么定国公的儿子的小妾?杨秋池听得一头雾水,看看罗千户,见他如泥菩萨一般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反应,这更让杨秋池心惊,连锦衣卫千户都无动于衷,如果米员外说的这个人他不认识或者不是什么大人物的话,罗千户都不会这种表情,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来头太大,罗千户这老狐狸知道惹不起。
这定国公看来是个很强硬的后台,这定国公徐增寿究竟是何方神圣?连锦衣卫千户都成了这个泥菩萨样子。
杨秋池转过头看了看一旁记录的金师爷,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向后堂努了努嘴。
杨秋池会意,向罗千户笑了笑:“罗大人,不好意思,我有点闹肚子,去去就来。”
罗千户欠了欠身:“大人请便。”
杨秋转身进了后堂。金师爷跟了进来。宋芸儿正躲在后面偷听呢,也跟着他们来到屋外天井里。
杨秋池站住了,瞧着金师爷:“这定国公徐增寿到底是谁?真的那么厉害呜?”
金师爷苦笑:“不是一般的利害,大人,定国公徐增寿是明王朝开国元勋、中山王徐达的最小一个儿子,他的姐姐就是当今万岁最敬爱的徐皇后!”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徐氏一族
徐增寿杨秋池不知道,这徐达他还是知道的,不过,所知道的徐达也大部分来自于金庸的武侠小说,那大部分都是虚构的,所以,他也不清楚可能成为自己对头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金师爷续道:“靖难之役中,徐增寿虽然一直在建文的京城里,却想方设法将建文方面的情况悄悄传报给皇上,为皇上攻入京城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的是,建文在南京即将被攻破之际,终于发觉了徐增寿暗中帮助皇上的事情,亲手将他斩于剑下。”
“皇上入城后抱着徐增寿的尸体痛哭,随即又追封他为定国公,谥忠懇。让他的儿子徐景昌继承爵位,徐景昌就是现在的定国公。”
这下子杨秋池傻眼了,原来这米员外还有这么大一个靠山,难怪这么嚣张。随即想起罗千户的表情,这老狐狸身为锦衣卫千户,对自己辖区内的大人物那肯定是了如指掌,当然知道米员外有这强硬后台,他惹不起,正好自己傻乎乎冒头出来了,乐得有人顶缸,故意在那装作不知道。
金师爷又低声道;“好在徐皇后已经在永乐五年病逝,徐家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但也不可小视。”
杨秋池听罢,稍稍松了口气,现在还不清楚这米员外的靠山定国公徐景昌是否知道他私吞赈灾粮,煽动饥民抢粮暴乱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不清楚会怎么处理,不过,自己将米员外揪了出来,不管他们将来怎么处理,这个大后台都不会感激自己的,说不定还要给自己小鞋穿。这可怎么办呢?
宋芸儿也惊呆了,别的她不知道,可皇后徐氏她最清楚了,徐氏不仅为明成祖夺取皇位建功卓著。而且饱读诗书,亲自编写了明朝以后女子必读篇目《内训》二十篇,《劝善书》一部,颁行天下。
另外,徐氏还给经书《梦感佛说第一希有大功德经》亲自撰写了序言,这部经书连同它的序言,不但颁行天下,而且迅速入藏,被列为佛经之一。天下僧尼并善男信女无不口诵心念。此经直到清乾隆三十年以后,才正式被提出为“伪经”,从而排除在佛经典藏之外。
因此,明成祖对这位皇后可是敬爱有加,所以永乐五年,也就是杨秋池穿越道明朝之前两年。皇后徐氏病死,明成祖朱棣十分悲伤,“帝悲怮,为荐大斋于灵谷、天禧二寺,听群臣致祭,光禄为具物。”并且从此再没有立皇后。
徐皇后虽然病逝,但余威尚在,加上皇上与徐家的关系,这案子最后会怎么处理。还真不好预测。
所以,一边是皇上明成祖,一边是皇后徐氏的亲侄儿定国公徐景昌,杨秋池心里直叫苦,这场斗争不管结果如何,双方都不会感激他杨秋池的。
金师爷见杨秋池愁眉苦脸,低声道:“大人。虽然这米员外与皇后有拐着弯的关系,但是,定国公徐增寿一家与徐皇后虽然是姐弟。但关系非常的微妙。”
“当年皇上封徐增寿为定国公,并让徐景昌继承爵位。徐皇后生前是强烈反对的,她认为弟弟虽然帮了自己,却背叛了建文,是不忠,从大义上讲是有违父亲徐达地忠义之名。徐皇后始终不肯认可徐景昌这定国公的爵位。”
杨秋池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他们姐弟不合?”
金师爷点点头:“这米员外这次犯的罪又是官商勾结,私吞赈灾粮,并煽动饥民抢粮谋反,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是否有建文余党在后面主使,光是皇上最痛恨的这几条,就够他米员外喝一壶的了!”
“太祖皇上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曾下令在个府州县衙门左侧设皮场庙,在这里将贪官的皮剥下来,塞上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