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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舞银索的哭婆婆踏上一步,森然冷笑:“江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莫胖子,你乖乖地将你怀中那紫金芝留下,咱们便决不为难你!”莫愁一惊,却“嘿嘿”笑道:“谁说那紫金芝在我身上的?那东西自然在大雁子身上。”
哭婆婆冷冷道:“你将衣服脱下来,让婆婆瞧瞧!”莫愁惊道:“给你脱衣服?你老得牙都没了,本公子可没雅兴!”哭婆婆气得双眼喷火,道:“好话说尽,可也怪不得咱们了!”蓦地大喝一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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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峪内冷寂幽旷,沉沉的夜色扑将下来,那神仙岩巨大的阴影慢慢模糊了起来。谷内都是杂树老林,山风鼓荡林叶,发出飒飒怪啸,听来分外骇人。
乌禄此时却端坐在林前的一片空地上,身侧燃起了一团篝火,熊熊火光,映得他脸色一片通红。卓南雁藏身林内,望着五六丈外神色泰然的乌禄,心底暗自为他揪心。
忽听得谷外传来一声怒啸,声如雷震,满谷回声不绝。乌禄身旁的篝火被一股劲风搅动,倏地一暗。火光再明,刀霸仆散腾已兀立在篝火前。
“卓南雁怎地未来?”仆散腾只瞥了一眼乌禄,灼灼目光便向林内望去。卓南雁暗道:“大哥的那团火燃得大有讲究,仆散腾身处明处,远眺暗处,便难以看清!”忙敛气凝神,倒运天衣真气,将全身气机与身周万物融为一处,以仆散腾之能,亦难察觉。
“你便是仆散腾?”乌禄不理他的问话,却淡淡笑道,“天刀门主鼎鼎大名,为我大金第一高手,只可惜,嘿嘿,嘿嘿……”仆散腾听他说自己是“大金第一高手”,心底暗喜,又听他连连冷笑摇头,不由皱眉问道:“可惜什么?”
乌禄冷冷地道:“可惜你明为一代宗师,实则……不过是完颜亮的一条狗而已。”仆散腾虬髯怒张,森然道:“数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在老夫面前如此说话的!”他暴怒之下,一步踏上,浑身气机陡发,那团篝火如遇骤风,仓惶乱舞。
“不服气吗?”乌禄仍是神色从容,冷冷笑道,“龙骧楼主完颜亨乃大金英雄,从无过错,完颜亮有命,让你扳倒他,你可敢不从?我完颜乌禄乃大金皇胄,为大金尽忠竭力,完颜亮让你杀我,你敢不从命?敢拖延?敢怠慢?”
仆散腾浓眉突颤,呼呼喘气,却言语不得。
他最初被完颜亮卑辞厚礼请出山来,那时还被完颜亮称为布衣至交,其后他官位渐高,权势日增,反失了往日的自在磊落。当年他替完颜亮扳倒完颜亨,初时还常暗自开导,是替朋友出力,后来又亲下江南与余孤天主持龙蛇变,已有些身不由己的烦恼。
此后完颜亮竟又将巫魔笼络座下。巫魔巧言令色,门下妖媚女徒众多,正遂了贪花好色的完颜亮之意。两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时日不久,巫魔已有隐然凌驾刀霸之上的气势,更让仆散腾暗生郁闷。
乌禄仍是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阁下一代宗师,奉命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哈哈,好痛快,好威风!这便动手吧!”
“给老子住口!”仆散腾额头青筋跳起,暴喝道,“卓南雁在哪里,快让他过来一并领死!”振声一吼,震得那团火焰簌簌发颤。
乌禄笑道:“卓老弟被仇家绊住啦,这一两日间无暇赶来。阁下这便取我性命吧。江湖中人都道,大名鼎鼎的仆散腾早受臭名昭著的巫魔指使,若是巫魔赶来,见你如此婆婆妈妈的,必会骂你办事不力!”
仆散腾气得几乎吐血,蓦地一掌击下,将身旁一块青石击得粉碎,大喝道:“完颜乌禄,你当老夫真信了你的鬼话,不会杀你吗?”
林内忽地腾起一阵怪笑:“天刀门主果然见识高超,没有中计!”白影闪处,巫魔萧抱珍悠然飘落。
乌禄冷笑道:“正是!完颜亮有令,让巫魔监视你仆散腾出手,你哪能不乖乖从命?便是完颜亮饶了你,巫魔萧教主也不会轻饶你。我乌禄以这颗项上人头,救得天刀门满门性命,也算值得。请门主这便过来动手!”
仆散腾正自盛怒,被乌禄言语一勾,多日来的积怨直蹿上来,扭头对巫魔喝道:“你来做甚,快给我滚!”饶是萧抱珍城府极深,闻言也不禁面色一变,冷哼道:“门主当真要因小失大?”这一下更是不自禁地带上了呵斥口气。
乌禄忽地挺身而起,向仆散腾抱拳笑道:“门主,你是大英雄大豪杰,何必听这姓萧的颐指气使。罢了,咱们不妨定下个约会,你若有胆量便来应战,也决不算你违背大金皇帝号令,如何?”
仆散腾翻起白眼,喝道:“说!”乌禄道:“我手下有个仆人名叫应恒,颇有武功。你若有本事,待我赶回大金东京,命应恒将他门内几大弟子聚齐,你们真刀真枪地大战一场。若是你那时胜了,我乌禄引颈就戮!不然你今日出手杀我,有这萧抱珍横在此处,传扬出去,都道你受命于萧抱珍,作为天刀门主,岂不威望大损。”
隐身树上的卓南雁听得暗笑:“刀霸最重名分,大哥却抬起名气地位跟他差着十七八层的应恒来跟他对决,仆散腾定是气炸了肚子,却又不得不应!”果然仆散腾愤愤地冷哼一声,凝眉沉吟。
萧抱珍目光闪烁,低声道:“仆散兄,万万不可!万岁的话,你全忘了吗?”当日两人南下之前,完颜亮确曾不住叮嘱:“完颜乌禄素无过错,回金后只怕难以冠冕堂皇地杀他,不如便在宋朝杀他,还可借势反诬宋人,做起兵南下的借口。”
哪料仆散腾此时正自气头上,听了萧抱珍的话,满腔怒火蹿上,暗道:“老子偏偏要应承下来。”扬眉喝道,“完颜乌禄,老夫在大宋决不杀你,但你想回大金,却要看你有没有这么长的命!”大袖一拂,瞧也不瞧萧抱珍,转身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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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杀声四起。莫愁狼狈不堪地蹿出重围,向着旷野处疾奔。
适才龙须四下里围上,唐晚菊突发暗器,射倒几人,两人骤然杀出茶肆。苍龙五灵齐声怒喝,率人自后疾赶。唐晚菊眼见势危,忙让莫愁独自突围送药,自己连射暗器,苦苦挡住众龙须。
情急之下,莫愁也知此时万万不可耽搁,展开龙骧步,绕过几个龙须拦阻,飞身便逃。他死命疾奔出数里之遥,刚要喘一口气,忽听得有人尖声怒啸,两匹快马自后冲来,马上乘者正是哭婆婆和那长发头陀。
莫愁才一回头,便见那头陀将一面大网兜头罩来。“你姥姥的!”莫愁大骂一声,疾展龙骧步,斜刺里飞转出去。忽听哭婆婆“格格”怪笑,银光闪动间,两道银索横扫向莫愁双腿。
那银索来势掐算得极妙,莫愁奔得正急,瞥见那索上密生倒刺,难以招架,只得腾身跃起。哭婆婆腕子疾抖,银索陡然翻起,缠向他双足。莫愁身在半空,万难躲避,情急之下只得拔剑斩向银索。
哭婆婆“嘿嘿”冷笑,她这对银索专门锁拿刀剑,当下臂上加力,顺势翻卷银索。眼见便要缠住长剑,骤然间一道金光斜飞而到,正斩在银索上。只听铮铮劲响,双索倒飞而回。那金光划个圈子,飘然飞到一个白衣人的手中,却见这人身材窈窕,眉目含笑,正是在茶肆中独自饮茶的白衣女子。
“阁下是谁,”那头陀怒喝道,“几次三番跟咱们为难?”那女子笑道:“算不得为难,说来咱们也算同道中人。你们要夺那紫金芝,我要的,也是紫金芝!”
“龙梦婵!”哭婆婆嘶声喝道,“这妖女……是巫魔门下的龙梦婵!”
莫愁的心“咚”地一跳,暗道:“他姥姥的!原来这娇滴滴的美女便是大雁子曾经提起过的龙梦婵。这姐姐出名的鬼难缠,老子还是先走为上!”眼见龙梦婵和哭婆婆凛然对视,他却悄然向后退去,只盼双方立时大打出手,便好脚底抹油。
却听喊声阵阵,十余道黑影已自远处疾冲过来,正是龙须的援兵到了。哭婆婆神色一振,喝道:“龙梦婵,你自寻死路!可别怪咱们心狠啦!”双索盘旋,破空打来。
龙梦婵“格格”一笑:“当本小姐怕了你们不成?”雪袖轻扬,那道金光重又射出,原来是一条连环链子金鞭。寻常江湖武人常使九节连环鞭,或是十八节虎尾鞭,她这鞭却足有二十八节,通体镏金,黄光灿灿,鞭头却是两只金环,外缘锋锐,横空飞掠间不住交击,发出震人心魄的琅琅怪响。
金鞭与银索一碰,哭婆婆双臂酸麻,双索又再飞回。忽听两声凄厉的马嘶,却是龙梦婵右手挥鞭,左掌却暗器骤发,将哭婆婆和那头陀的坐骑射死。哭婆婆又惊又怒,这等卑鄙手段,原是龙须惯技,不想却被龙梦婵以牙还牙。
“打吧打吧!”莫愁心头狂喜,“你姥姥的,你们最好打他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不对,龙梦婵这娇滴滴的大美人这般死了未免可惜,念你救过老子一回,便饶你一命吧!”心底胡思乱想,脚下全力展开轻功疾奔。
才奔出数十丈,猛觉身边香风飒然,龙梦婵的娇笑声却在耳边响起?“死胖子,姐姐几次救你性命,你连个谢字也不说便走了吗?”莫愁扭头便见龙梦婵已到了自己身侧,心底又惊又畏之际,却见她巧笑嫣然,美目转盼间泛出勾魂摄魄的盈盈光泽。莫愁的心不由怦然一颤,颤声道:“多谢……多谢……”
陡见眼前金光闪耀,莫愁心魂激荡间连龙骧步也不及施展,只觉腰间一紧,已被龙梦婵挥鞭卷住胖腰,跟着身不由己地向她飞去。
“哎哟!放手!你姥姥的!”莫愁狂呼大叫声中,那金鞭横缠竖绕,竟将他捆得四肢蜷曲。龙梦婵纤手轻探,将他稳稳提住,腾身跃起,直向东南方的一座荒山奔去。她轻功卓绝,虽是提了莫愁这么个大胖子,兀自起落如飞,将哭婆婆和那头陀远远撇开。
莫愁这时如同个粽子一般被龙梦婵提在手中,当真哭笑不得,身子难以挣扎,只得用嘴对付:“好姐姐,有话好商量,你且放我下来,本公子自己会跑!你让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只消姐姐说一句话,天涯海角,决不分离,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正自口沫横飞,忽见龙梦婵玉手一挥,鞭头那锋锐的金环倏地抵在他颈前。
莫愁脸色一白,忙道:“别……别,姐姐不爱听,我便不说了!可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若有半字虚言,天打五雷轰,一辈子讨不到老婆!不信姐姐只管摸摸本公子的心,姐姐听这声音,扑通扑通扑通……”
龙梦婵听他没完没了的废话,也是无可奈何,觉得身后追兵渐远,觑见道旁小山上探出一处黑黝黝的洞口,当下斜身跃起,几个起落便闪入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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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霸仆散腾这一拂袖而去,神仙峪内登时微微一静。卓南雁暗自喝彩:“只剩下一个巫魔,便好对付得多!”正要现身跃出,忽又想起乌禄的嘱托,只得强自隐忍。
萧抱珍眼露异芒,死盯了完颜乌禄一阵,才“呵呵”冷笑道:“佩服佩服!我眼下才知,为何陛下容你不得了:单凭三寸之舌,便能激走天刀门主,普天之下,唯你一人而已。”
乌禄负手挺立,漆黑长髯迎风飘举,笑道:“传闻萧教主行事从来不择手段,这时要杀我这无罪之人,却不知该当用何手段?”萧抱珍森然冷笑:“阁下请放宽心,定是会用最惨毒的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定然有趣得紧!”乌禄却仰头大笑,“江湖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