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9…20 对立
钱谦益并没有和刘子光说太多话,只说了四个字:“适可而止。”聪明人之间谈话不需要千言万语,这四个字就已经足够。这次打击江堤舞弊案,打击到的全是东林一系的官员,钱谦益自然很不舒服,堂堂东林领袖、内阁首揆亲自给刘子光递话,本身就说明了一种态度,既是妥协,又是威胁。
适可而止,就是前面的事情不计较了,后面你别再苦苦相逼,惹急了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不过刘子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钱谦益的话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困扰,只是耸了耸肩膀就算了。
东林党算什么东西?朋党就可以藐视朝廷,公然贪污受贿么,刘子光已经下定决心,谁的黑手拿过江堤的银子就要办谁,事实上南厂调查这件事已经有些日子了,调查结果触目惊心,涉及的范围简直太广了,主要的贪污犯集中在户部工部和巡江御史衙门,这三个衙门掌管江堤修造的资金运营,他们的手段通常是这样的,巡江御史衙门和马云勾结,伪造出严重超标的民工劳务费和伙食费上报给户部,户部再请工部核实,工部核实了以后户部就批银子,银子划到巡江御史衙门,一帮人再把这部分银子返给户部工部那些出了力的官员,当然这只是小打小闹,大头还是工程款方面。
当初马云的中标价格是每里八千八百两银子,这个价格确实够低,如果真实操作起来铁定亏损,银子不够怎么办,追加啊,当初招标的时候规矩并没钉死说出现未知的情况该如何处理,马云就伪造出许许多多额外的工程,比如征用沿途田地,将堤坝范围扩展到一百五十丈,开挖大量的导流明渠和泄洪水库,这可都是大型支出,耗用银子巨万,实际上施工中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土地,于是精明的马云就利用了这一点,勾结当地官府,先强行征收老百姓的田产,就说规划图纸里有这一块,精明的老百姓就会掏银子托关系,请大人们想办法“改道”,不够聪明的老百姓就会闹事抗议,这时候马云买通的官府就出面了,强行征收土地,当然这块地征来以后并不会挖什么沟,而是名义上归充公而已,过一段时间就折价卖给当地的地主了,光这一项白手拿鱼的手段就分别从朝廷和老百姓那里骗到几百万的银子!
具体施工的人是象王久这样的二级承包商,他们的工程款可是死的,仅仅保证了微利而已,而且不能及时结算,要有漫长的账期,这笔钱先要在马云手里过一遍,为他的其他买卖垫资,总之整个江堤工程马云不但一分钱没掏,刨去各项贿赂,还能剩下上百万两的盈余。
空手套白狼的绝活玩得这么精湛,整个大明朝也只有马云马老板有这个本事了,修江堤的银子来源广泛,除了国库的收入,还有江南百姓士绅的捐款,皇帝的内帑,其中就有他刘子光捐的几十万两银子,这些贪官奸商如此舞弊,就相当于偷他刘子光的钱,偷钱也就罢了,还不好好办事,凡是牵扯到江堤工程的大小衙门,各级官员,每个人想的都是怎么捞一笔,没有一个人去关心江堤质量如何,沿江市镇的安全,还有那些苦力民工的工作条件劳动强度。
刘子光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他的成功完全靠的是自己,靠的是一帮兄弟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虽然和东林党有过短暂的蜜月期,但终究不是一路人,双方共同的敌人消灭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一种含混的敌对状态,文人历来都很忌惮武人干政,刘子光既是武人又是外戚,手握重兵党羽遍地,最主要的是和当今皇帝的私交还那么好,这些都让东林党人深深地忌惮和妒忌,长久以来东林党采取的是忍让的策略,依照他们的判断,按照刘子光这种鲁莽的性格,爬的越高摔得越惨,可是这两年都下来了,刘子光不但没有自生自灭,反而活的更加滋润,混得风生水起,娶了好几房大有来头的媳妇。手上的权柄一点也没见少反而还多了个北洋水师,上海道、台湾省还有半个山东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老百姓谈起镇武侯也都是挑两个大姆哥猛夸,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增无减,现在刘子光的黑手终于伸到东林党头上了。
钱谦益身为东林魁首,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不仅文采出众,谋略和胆识都很过人,要不然也不会在阉党当政时期隐忍多年,暗中积蓄力量推翻暴政了,如今东林已经掌握了文官中大部分的职位,全国各级府州县的主官也有大把是东林的人,可是这个党却并不是很紧密,下面又分成若干的派系,例如齐振铭就是一个大派系,东林的人多了就未免出现各种各样的难以控制的事情,比如贪污受贿,就是无法杜绝的一件事。
钱谦益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深深知道一个清廉的政府未必是一个高效的政府,而一个贪污的政府未必没有效率,他要做的就是协调这种关系。江堤工程大案涉及到了湖广按察使高一飞,这人是钱谦益提拔起来的官员,而且马上就要接替湖广总督的位子,这个节骨眼出了事自然让钱谦益很痛心,高一飞是马云的姐夫,舞弊案肯定有他一份,这件事民愤太大,皇上都震怒了,再出面保他明显不智,只有抛弃这个棋子,但是再深究下去就不行了,就触及到了钱谦益的底线,如果由着刘子光的性子查下去,湖广的官员有一半要下岗,京城六部的官员也有大半要吃官司,马云的活动能力太强了,人脉太广了,方方面面都涉及得到,就说钱谦益自己吧,也收到过马云托人送来的古画。
作为东林魁首,作为朝廷内阁首揆,这个时候应当挺身而出,制止这种损害朝廷根基的行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既然高一飞的乌纱已经摘了,马云也已经收监,何苦步步紧逼,置人于死地呢,正是出于这些考虑,钱谦益才会给刘子光递话,让他适可而止。
调查组虽然换了一批人,但是属于换汤不换药,这件案子怎么查其实主动权已经在刘子光的手里,皇上听他的信他的,他想掀起多大的风浪就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虽然话已经说过了,刘子光能不能识时务的罢手还是两说,散朝以后,钱谦益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几位尚书的府邸联络……
调查组再次启程,这次钦差正使依然是徐九经,调查队伍里除了皇上任命的那些成员,还多了一些穿着大理寺低级官员袍服的南厂番子,这是刘子光特意安排的,为的是调查工作不被人干扰,那些贪官的能力不小,万一冒出来个杀手把几位大人干掉也未可知。随船同行的还有一些进京告状的证人,以及他们的证物、状子,还有南厂秘密调查的各种情报资料等等,可谓准备周密,万无一失。
刘子光自然不会跟着同去,此等小事交给手下人办理就好了,他依然是每天守在小院子里等着孩子的出世,最近喜事频传,南洋发来的电报说,荷兰人的增援舰队终于姗姗来到,在马六甲海峡被招商局的水师包了饺子,苏门答腊的土著们妄图造反,被安东尼率军大开杀戒,屠了上万人,巴达维周围的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挂满了土著的人头,土著人超过两人以上结伴行走就会被认为图谋不轨,可以捕杀之,残酷的高压统治持续了一个月,土著们就彻底臣服了,现在一个个比狗还乖,爪哇王国已经沦为招商局的半殖民地。
证券交易所的筹备也很顺利,在上海道衙门大力支持下,近期就可以开张了,十万股招商局的新股等着发行,这回采取的是公开发行的办法,上市之后就可以流通,去年招商局的利润就很可观,每个股东都收到了三成的红利,今年招商局独霸了南洋,效益只会更好,新股发行必然迎来开门红,顺便可以借着这个势头,发行和招商局业务有关联的行业的股票,例如江南造船厂、例如梅林罐头厂,还有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利国铁厂,炼锋号兵器连锁店、武昌船厂这样的优质企业,都能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发行自己的股票,筹集大量的资金以拓展经营。
好消息众多,都及不上刘子光快要当爹的喜悦,孩子随时都可能降生,南宫太妃领着一帮稳婆、太医、宫女时刻预备着接生,周围几户人家的炉子上随时都预备着大壶的热水,消毒的酒精、接生用的剪子、刀子,干净棉布都准备的好好的,就等小侯爷的降临了。
9…21 升级当爹
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到来了,长公主的预产期已经到了,反应也很强烈,随时都会生产,整条巷子都忙碌起来,所有人都凝神等待,稳婆们忙里忙外,宫女们进进出出,所有的男人包括镇武侯本人都不许进入产房,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
红衫团一系的重要干部都到了现场,一个个走马灯一样的来回踱着步子,皱着眉头抽着香烟,仿佛要当爹的不是他们的大帅而是他们自己一样,气得刘子光训斥道:“你们晃的我眼睛都花了!”
众人赶紧停下脚步,纷纷道:“大帅,俺们心急啊,急着想见见少帅呢。”刘子光没好气的说:“谁能保证一定是男孩,要是个丫头怎么办?”
众人道:“宫里有经验的女官不是说了嘛,八成是个男娃娃,大帅您就放心吧,您后继有人了,哈哈。”
正说着呢,忽听院子里传来震天动地的哭嚎声,然后是一帮女人的喊叫:“生了,生了!”
红衫团的大佬们一个个扔掉手中的烟头面有喜色的说道:“恭喜大帅,喜得贵子。”刘子光故作镇静道:“凭什么这就说是儿子?”
众人道:“男娃娃才能嚎地这么响嘛。”有一人还故作斯文地补充道:“颇有乃父之风。”再抬头看他们的大帅,已经没有了踪影,早就窜进院子里去了。
还没进房间,一帮宫女、稳婆就跑出来给刘子光道贺:“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公主给您添了个小侯爷。”
刘子光激动的说话都有点哆嗦:“赏,所有人统统重赏。”镇武侯家打赏下人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赏就是给十两银子,重赏就是一百两银子,这条巷子里今天来的人可不少,这一统统重赏起码出去几万两银子,侯爷下的本钱可不小。
进了屋子,只见曾橙正躺在床上,一个包在襁褓里的婴儿正放在她的枕边,此时已经停止了哭叫,闭着眼睛睡觉呢。
刘子光走上前去,旁边立刻有人很有眼色的搬过一张椅子放到他身后,让侯爷坐着和公主说话。虽然是头胎,生产过程还是很顺利的,曾橙也没有流多少血,现在面色依旧红润,而且还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小橙,你辛苦了。”刘子光握住曾橙的手说,曾橙笑了一下,歪歪头看着儿子,旁边有宫女会意,帮着将婴儿抱起放到刘子光跟前,刘子光接过襁褓仔细端详,婴儿太小看不出像谁,倒像是个剥了皮的小猴子,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一双小眼睛紧闭着,悄无声息的睡着。
刘子光不知道喊他什么好,也不怎么会抱小孩,就这样双手举着喊道:“小孩,小孩醒醒,看看我是谁。”
小孩被他吵醒,眼睛也不睁开就开始哇哇直嚎,震得人人捂耳朵,曾橙赶紧将孩子接过来哄着,说来也怪,这孩子一到曾橙怀里顿时就不闹了。
凭空里多出来个小生命,这让刘子光很不习惯,他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在床边傻坐着像个看客,心里又是激动又是莫名的紧张,不知道干什么好。
正好有个宫女过来低声道:“有贵客到。”刘子光知道是宫里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