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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素因为弹劾阉党被罢免了御史官职,后来又被下狱折磨而死,年仅十九岁的黄宗羲乃进京讼冤,并在公堂之上出锥击伤主谋,追杀凶手,一时间被天下人称之为“忠臣孤子”。
黄宗羲如此大才,彭静蓉当初也曾经想请他出山,可是被婉言谢绝了,不得已才请得顾炎武,其实这都怪刘子光的武夫形象太过于高大,哪个读书人也不愿意被一个赳赳武夫所指挥,相比之下钱谦益就好的多了,既是大学者,又是当朝首辅,他屈尊去请人出山,还真没有哪个读书人能拒绝,黄宗羲一听是给皇帝讲课,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当夜和钱谦益畅谈一宿,次日就带着重托进宫了。
魏忠贤之所以权势滔天,就是因为他距离皇帝太近了,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年轻的朱由校,而之前钱谦益请的那些老师年龄都太大,之乎者也的一通讲,年轻的皇帝当然要打哈哈,现在就不同了,黄宗羲不到三十岁,思路敏捷,办事利索,而且精通各种杂学,完全可以和皇帝打成一片,在潜移默化成将钱谦益的治国思想传授给皇帝是再好不过的了。
钱谦益的治国思想不过是中庸二字,这也是儒家思想的精华,黄宗羲对此也深表同意,他们的共同目标就是制止刘子光意欲发动的这场“官场浩劫”。
9…32 任重道远
如今京城官场人心惶惶,很多官员不知道早上出了家门,晚上还能不能回来,已经有不少工部和户部的中层官员被大理寺出拘票直接从衙门里提走了,被提走的官员都是掌握实权的,所以这两个部的日常工作实际上进入了半停顿状态,又过了一阵子,甚至连堂堂的户部侍郎黄小田也被南厂双规了。
此双规不同于彼双规,天子脚下自然不能再玩刑讯逼供那一套,仅仅是将黄小田请到衙门里喝茶问话而已,因为高一飞虽然咬出很多人,但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全凭红口白牙乱说一气,所以只要黄小田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南厂也拿他没办法。
黄小田是个能员,在户部的威信也很高,可以说是整个户部的领袖人物,胡尚书只是个摆设而已,自从黄侍郎被南厂请走以后,户部就真的停工了,来来往往的赋税、钱粮工作没人去管,连苏杭解来的税款都没有人接收入库。
工部也有大量官员被拘押,刘子光趁这个机会再次将工部大清洗,所有非嫡系官员被摘了乌纱,以科学院的学生和去年工科进士填充进去,所以工部的缺员问题并不严重,但是新补充的官员熟悉环境和工作需要一个适应期,在这个期间内工部的工作也不可避免的效率严重下降。
刑部和兵部这两个衙门的受害程度相对较低,但也有不少人被抓,齐振铭和袁崇焕对这件事也很不满,但由于反贪大案是皇帝交代要严办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被抓的这些贪官有的死咬着不松口,有的撑不住就招供了,不光招了这次江堤工程中贪墨了银子的事实,还将以前贪赃枉法的事情都招了出来,并且为了戴罪立功,又揭发出更多的贪官,这样一来打击范围再次扩大,大理寺和南厂两个衙门的人手都不够了,京城的监狱人满为患,甚至不得不将一些犯了小偷小摸罪行的人放出去为贪官们腾地方。
再这样下去可真不行了,京城就没有能正常工作的衙门了,就连刘子光都意识到了不妥,下令停止进一步扩大侦办范围,只办江堤的案子,涉及到其他方面的除非罪大恶极的一概不予立案,他一松口,京城的紧张气氛为之一松,说情跑路子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京城就这么大,南厂和大理寺的差爷们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都有三朋四友三姑六婆,怎么都能攀上关系递上话,别人不说,就说刘子光的头牌大将孙钢的家里这几天就没断过求情的亲戚,人家不敢直接上门求他,就只好送礼给他的亲戚,央求他老人家网开一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求情的都是亲戚没有外人,孙钢也打不得说不得的,只好尽量少回府。
镇武侯府上也有来求情的人,钱谦益和齐振铭是不会上门来了,可是魏国公和袁崇焕的拜帖却来了,这两尊军方大神的面子刘子光可不敢不给,但是到如今已经是欲罢不能,总不能进宫去对皇帝说:贪污的人太多,我不敢再抓了,已经抓了的人也不能都办了,不然大明朝就完蛋了。那不是等于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么。
好不容易敷衍走了两位大佬,刘子光不禁陷入了沉思,肃清官场让他很有成就感,但由此引发的后患也是极其严重的,朝廷中枢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作为朝中掌握实权的大臣,他必须对这种局面负责。确切的说,他是被自己召唤出来的魔鬼吓坏了,没想到朝廷贪污的现象如此普遍,平均每三个当官的拉出来一个斩首都不会有杀错的。要不是靠着江南丰厚的财税资源,这样腐败的朝廷早就支撑不住的。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后世的一句名言,不反腐就要亡国,反腐就要亡党。
想了许久,刘子光还是妥协了,他没有力量将大明的官场进行全面换血,只能抓大放小,先处理一批有代表性的大蛀虫,其他小脚色就放一放好了。
此时审讯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光供词就弄了一大箱子,这天下午,刘子光带着这箱子供词进宫面圣,想在次日早朝前先和皇上通通气,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正看见朱由校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亲人相谈甚欢,此人三绺胡须,仙风道骨,很是潇洒,见刘子光来了,朱由校道:“刘爱卿,来见见朕的新老师黄先生。”
皇帝新请了一位老师这件事刘子光是知道的,朱由校小时候的教育水平比较差,都是跟着太监宫女学些市井间的粗俗东西,书读得甚少,治国方略之类的学问更是根本没学过,所以正式登基之后陆续请了好些老师学文化,对此刘子光是很支持的,不过以前几个都是传统的老夫子,远不如黄宗羲来的年轻和有名。
“黄先生,久仰久仰,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啊。”刘子光很客气地主动向黄宗羲拱手施礼,可是黄宗羲只是看了他一看,微微点点头,然后继续向朱由校讲着什么,似乎刘子光在他面前只是空气而已。
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轻视过刘子光了,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天下的读书人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是武人出身,连毛笔字都写不好,也不会填词赋诗,就连行个酒令都不会,更重要的是自己这样一个文盲居然作了春闱的副主考,还开设了劳什子的工科考试,弄得一些工匠都能当上堂堂进士,真是有辱斯文!虽然自己东征西讨,反腐倡廉,兴办教育,大办工业,为老百姓谋了不少福利,甚至在民间有不少百姓供奉自己的牌位,但在广大读书人眼里,刘子光依然是个文盲武夫而已。
黄宗羲的名字刘子光听说过,是和顾炎武齐名的大学者,学者嘛,高傲一点很正常,刘子光不在乎,等合适的机会施展他笼络人心的人格魅力,向折服顾炎武那样将黄宗羲也给折服了不就OK了么,所以虽然黄宗羲很不礼貌,他依然笑吟吟的对黄先生躬身稽首很是客气,然后又对朱由校道:“皇上,这是大理寺和南厂审讯的口供,请您御览之后微臣还有话说。”
朱由校一直对反腐的事情很上心,可是今天却似乎提不起兴致,说:“刘爱卿,箱子暂且放在这里,朕上完课之后自会御览。”
听朱由校的意思,似乎对这件事兴趣不大,刘子光只好讪讪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刚出御书房的门,就听朱由校兴致勃勃地说:“黄先生,咱们接着讲。”
9…33 皇上的睿智
当天傍晚,一道圣旨下到南厂,要求他们次日早朝将所有被双规的犯官押到奉天殿外听判,孙纲接旨以后通报了刘子光,刘子光心道:看来那一箱子口供还是起作用的,恐怕明天皇帝要发雷霆之怒,大开杀戒了,到时候肯定百官不敢劝说,自己正好挺身而出,劝皇上杀一儆百,抓大放小,将一众小贪官放一马就好,这样一来,朝廷的正常运作还能维持,这些人以后也会对镇武侯感恩戴德,敬畏有加。
次日早朝,奉天殿外的广场上跪满了犯官,除了南厂押来的高级别贪官以外,还有大理寺拘押的大量中低级官员,全部是被摘了乌纱剥了袍服,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发髻散乱,萎靡不振。
如今能在大殿上站着的官员已经不多了,原本有资格站在奉天殿上的几位高官此时都跪在了殿外,钱谦益站在文官班首,英俊的眉毛紧锁着,其他一众文官也一脸的严肃,刘子光站在对面武官的队列里,仅次于魏国公的位置,倒是满脸的踌躇满志,就等皇帝登殿之后发挥口才了。
文武官员到齐,朱由校一身龙袍金冠的登殿了,此时他身旁的伴驾太监已经换成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说话办事虽然也有板有眼,但在众人的眼中还是不如昔日的小魏公公来的那么利落,再想到这么权势滔天的魏公公都被刘子光整的失宠整日面壁思过,众人看向镇武侯的目光便又多了一分畏惧。
皇上登上御座,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啊。”话音刚落,刘子光和徐九经同时出班奏道:“陛下,江堤舞弊一案已经基本查明,共涉及七个衙门四百九十名官员,其中贪污受贿十万两以上的十五人,一万两以上十万两以下的七十八人,其余人等涉案金额均在一千两到一万两之间,供词已经签字画押,就等陛下圣裁了。”
朱由校微微点头,道:“两位爱卿辛苦了,回头朕自有封赏,来人啊。”伴驾太监听到后一甩拂尘,冲着殿外喊道:“抬进来。”然后就看到四个御林军抬进来一口大箱子,正是昨日刘子光带进宫的供词箱子。
“朕很痛心,大明朝出了这么多的贪官,昨天刘爱卿将供词送进宫之后,朕随便看了一部分,触目惊心啊,朕不敢相信这是大明的官员能做的事情,江堤工程款是天下百姓为灾民捐献的银子,里面还有朕的内帑,本希望这笔钱能好好的用在江堤加固和新建上,为沿江几省的百姓谋上百年的安全,可是这样的银子她们也能伸手!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人吗?”
说到这里,朱由校还狠狠地拍了一下御座的扶手,一脸的怒色,群臣赶紧相劝:“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刘子光当然也跟着一块儿劝,他心想马上就该我发言了,充好人劝皇上把那些贪污比较少的官员从轻发落。
可是朱由校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接着说:“朕想了很多,慢慢的气也就消了,大明官场如此黑暗,朕也有责任,朕亲政不过两年,一直忙于南征北伐,收山东定台湾,平湖广克江西,改土归流,对于官员们的廉政工作抓得不够,现在的大明官场和昔日阉党当政时期毫无不同,行贿受贿如同家常便饭,似乎不行贿就办不成事情,这个习惯养下来,自然什么银子都要伸手,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就连官员府门口看门的都要收了门包才肯替客人通传,这就是大明的现状啊。朕的子民如此唯利是图,朕这个当皇帝的要负一定责任。”
此言一出,群臣震惊,都以为皇上要大开杀戒砍一批脑袋,没想到人家居然摇头晃脑的学习贤明圣君下了个罪己诏。皇上都说自己要负责了,下面这些大员自然也不能一推六二五,于是个个下跪道:“臣等也有责任。”
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