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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柳眉也没道理不认识。若她与长公主没有关系,阿翎又是从谁那里知道流媚此人来自藏仪?或者说,柳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接着,颖王从北回京参加他的寿筵,还要听玉砚堂的戏——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或者,他回京城,真的与藏仪有所联系?而他来京城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与玉砚堂有关系么?
还有很奇怪的一点——
柳娘向自己下跪时,柳眉慌张地上前扶住她,那个神色,既是害怕又是担心,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绝不像她后来自己解释得那么简单。
这么多事……看似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总让这看似平静的京城,看似太平的天下,内里藏着很多的波涛汹涌,只是还差了一道闸没有开,洪水没有泄出。而若是有朝一日那道闸门被人打开,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
瑞香手握拳敲着眉心,缓缓叹了口气。
瑞香……你并不能掌握天下所有的事,不要太过奢求。
战歌北疆 第七章 寿筵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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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四,钧惠帝最宠爱之幺子平靖王生辰,皇宫中大摆筵席,四方来贺。
在瑞香的请求下听风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乖乖坐在钧惠帝旁边,接受众人的贺礼。寿筵的桌席中只有钧惠帝和瑞香的设在殿内,其他桌席均在殿外,寿筵开始后便有人陆续经过通报而前来祝寿,文武百官送的寿礼大多一样,珠宝玉雕,很多都颇贵重,却也并不被瑞香放在眼里。宁欣送来一块雕成玉兔的翡翠,雕工精致,翡翠本身算不得特别上乘,瑞香本来便是属兔的,当下开开心心收了,当场问听风要了一根红丝线挂在自己脖子里。
走马灯般地过了几批人,忽然太监拖长了声音道:“颖王爷到——”
瑞香一直有些疲惫地垂着的眼帘煽动了一下,抬起了头。
“钧颖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走进便长拜到地。
“二弟免礼平身。”钧惠帝笑着捋捋胡子,道,“你我多年未见,二弟风采依旧啊。”
颖王站起身来,一张脸丝毫不见锋芒,难得的是温润俊秀,很有儒雅气质,倒不太像是个武将。瑞香几年前见他时印象深刻的一头灰白头发,如今似乎是更白了一些。他抱拳道:“皇兄言重了,皇兄也威武康健如当年。”他转头看瑞香,又笑起来:“这想必是瑞香了。当年见时才十六岁,一转眼已到弱冠之年,皇叔便祝你健康长寿,一切如意了。”说罢手一挥,手下人便抬上了贺礼。
那贺礼被装在一个描金的紫檀木箱里,瑞香瞟了一眼,并不急着打开来看,示意几个小太监将那箱子抬走放好,道:“瑞香谢过皇叔。”
“二弟别拘礼,赐座。待会就有你想要看的玉砚堂戏班子,我们兄弟好几年没见,趁这机会好好聚聚。”钧惠帝吩咐着,罗清眼疾手快地为颖王端上椅子,颖王坐下,钧惠帝看看该坐的都已坐下,轻声吩咐了一句,罗清便去叫玉砚堂准备上台唱戏。
“玉砚堂名声在外,竟然连皇叔都听说过?”瑞香好奇地问。
“那是,玉砚堂本是个小戏班子,但是走南闯北多年,四处都有不小的名声。我无意中听人提起过,心向往之了。”颖王笑答,“这次我可期待得很。”
“这样。”瑞香转头,向听风道,“你随罗公公一起去,将御厨房的一些糕点送过去,算是我谢谢他们。”
听风答应了一声,跟上罗清,转眼不见。
“二弟果然对瑞香便是与众不同,旁人生辰哪请得动二弟,就瑞香的两次生日二弟赏脸,朕真恨不得瑞香多过几次生日,也好让朕多见二弟几次。”钧惠帝一面伸筷示意众人可以开始用膳,一面笑着对颖王说道。
“也不过两次,凑巧罢了。我毕竟有自己封地,皇兄也知道祖训,我实在不宜多到京城。况且瑞香这孩子……她当年也喜欢得紧。瑞香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这孩子从小体弱,却又明理懂事,这么多皇子公主里我多疼他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皇兄不也是么?”颖王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钧惠帝的话推了回去。
钧惠帝一哂,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只道:“这次瑞香二十岁,该当去宗庙行加冠礼。不知二弟能否在京中多停留一段时间,瑞香的加冠礼若有二弟出席就再好不过。”
颖王执着酒杯,手指在酒杯上来回点了几下,笑道:“加冠礼……是何时?”
“暂时还未定,总要选良辰吉日。”
“那也到时再说吧。臣弟能在京中待多久也还是未知之数。”颖王随口说了,并不看钧惠帝的脸色,径自向瑞香道:“瑞香还记得我这个皇叔么?”
瑞香一时没有想到他突然向自己,呆了呆,回答道:“自然记得。十六岁时匆匆一见,皇叔的头发……”
“给你的印象深刻?”颖王眼中透出一丝不明的神色,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鬓发,“二十年前,我还没成这个样子呢。”
瑞香不禁语塞,接不下话去。幸而有人给他解了围。
前去让玉砚堂众人准备上场的罗清面色惨白地匆匆赶了过来,手脚抖索着在钧惠帝面前跪下,颤巍巍道:“陛陛陛陛下!”
“什么事?”钧惠帝不由自主地皱眉,“惊慌什么?”
“玉砚堂的班主……”罗清结结巴巴道,“班主,班主吃了王爷身边那小丫头送去的玫瑰茯苓糕……死死死死死了……”
砰——
瑞香猛地站起了身来,拉扯着桌布将无数盘碟都掉在了地上,他指着罗清,手指不住发抖,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别声张。”钧惠帝稳稳坐着,“先叫提刑司差人过来验尸,其他一切都等寿筵过后再说。那糕点呢,可还在?用银针试过了么?”
罗清跪在地上,汗水涔涔而下:“班主吃了糕点不久就死了,剩下的戏子们都不敢再吃,已经将所有菜都倒在了一起,那些混混里的确是有毒的,却不知是哪样菜的毒……”
“知道了,你下去……”
钧惠帝话还没说完,瑞香抢话道:“那听,听风……她怎么样了?”
“老奴擅自做主先将她扣押了起来,大约待会大理寺的陆大人会过来带人,小丫头吓傻了,什么都没说,老奴已经跟陆大人说过,先别用刑……”罗清惶恐回答。
瑞香呼吸急促,手指痉挛地往旁边抓,似乎想抓住什么依托,却忘记听风早已不在身边了。胡乱地乱舞,蓦地抓住一只温暖结实的手臂,却感觉那手臂轻轻一震,另一只手伸过来褪去了他痉挛的手指,安慰地拍拍他的手。
瑞香眼神模糊地看着颖王,只觉得喉头被堵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颖王伸出手,按着他背部的穴位,一点点刮擦着,柔声道:“慢慢地,吸气,呼气,别急……”
瑞香闭目随着他的手势和声音调整呼吸,渐渐缓过气来,睁开眼时,眼前一切依旧,寿筵依旧热闹地进行着。
战歌北疆 第八章 问案
因为没了戏班子,仓促之间没有安排旁的节目,瑞香的生辰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了。
一顿寿筵吃得瑞香辛苦无比,好不容易捱到结束,钧惠帝摆驾大理寺去问案,瑞香和颖王默默跟了过去。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死了一个戏班子的班主,本不是什么值得惊动君王的大事,重点在于——他死在皇宫内,而嫌疑犯恰好是王爷的侍女。那么这个侍女的目的,来历,都成了必须弄清楚的事情。
钧惠帝问:“你那个侍婢,是哪里来的?朕不记得宫里有分过这样的婢女给你。”
瑞香无奈道:“那是莫岚嫌儿臣那里人手不够临时招的。儿臣看那丫头心地纯善,有些傻傻的也不是什么歹人,听她说又是无家可归,便留了她下来……”
“除此之外,她的来历呢?她户籍在什么地方?身家清白么?”
瑞香被父皇问得张口结舌,半天才讷讷道:“儿臣不知……”
钧惠帝拂袖怒道:“你也太糊涂!你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少爷,要招仆佣随手贴个告示就招了来,你是当朝的皇子,还是被封过爵位的王爷,用人怎能不知根知底?你就算不顾虑自己的安危,难道就没想过枢密院的事你常常做主,你府上的人有所差错甚至可能连累整个大钧朝?!”
瑞香被他斥责得抬不起头来,清秀的额角布满冷汗,他当初收留听风的确并没有考虑太多,一则这小姑娘居然很合眼缘,二则——这小姑娘实在不像什么心机深沉之辈。如今被父皇这样连连逼问之下,不由得无言以对。
“皇兄。”颖王出声道,“瑞香会放心用那小姑娘想来是有道理的。况且就算瑞香将那小姑娘的来历弄得清清楚楚,若小姑娘本就是不怀好意故意接近,想必就算查来历,也能交代得干净,又怎么辨得清真假。如今责怪无用,还是见到人看了案子再说吧。”
钧惠帝皱了皱眉,终于不再说话,大步走去。
瑞香微微感激地看了颖王一眼,颖王朝他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
瑞香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依赖感。这么多年来似乎身边的人习惯于听他拿主意,而从未想过他也会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而在颖王身边,竟好像是——有了某种依靠,不用担心什么的安心。这种感觉,即便是在父皇身边,或是小时候在母妃身边,也未曾有过。
颖王轻声说道:“瑞香……太喜欢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认为很多过错都是因自己而起,所以自己必须将那些过错解决,弥补。其实你没那么伟大,不够造成天下大乱的。”
瑞香怔了怔,这番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很多心软,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善良”,似乎——
他很天真地希望每个人都好,每件事都好——这真是比听风还要天真的想法。也许颖王说得最为正确——他容易将所有过错都揽过来。
他喉头模糊地嗤笑了一声,对颖王轻声道:“皇叔……我才二十岁。”
才二十岁。这句话被瑞香说得万分苍凉,让颖王也心底一震。二十岁,那是多数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然而瑞香的二十岁,还有他的二十岁,却都是沉重而难以言说。
现在想来,如花美眷,锦绣良缘,红颜,功名,等等等等,也许千丝万缕说不尽,也许通彻心肺扰人心,却是,什么都敌不过物是人非这四个字。
一路再无话,转眼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陆常行过跪拜礼后便捧了案卷和问的口供过来,道:“提刑司的验尸记录,那班主林越的确是被毒死的,毒药是最无奇的一种,发作也并不快,银针一试便出来。只是因为戏子们身份低微,在偏堂另设了一桌用膳,用的也非银筷。林越倒地亡后,其余人很是惊慌,桌子也被碰翻,倒掉的菜很多,最后收拾起来只得将所有的都扔进了泔水桶,所以全部混杂在一起,难以辨别是那种东西有毒了。当时桌上的菜色御膳房有记录在此。据戏子们说,当时一切并无异样,只是班主吃了一位姑娘送来的玫瑰茯苓糕,不久就吐血身亡了。因为那种毒药发作比较缓慢,也不能排除班主所中是桌上菜毒的可能……只是,除了班主林越,其余人也是吃过桌上菜的……”
“这么说来,就是那小丫头的嫌疑最大。”钧惠帝道,“她怎么说?”
“她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