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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岚最近忙着给平靖王府招保镖。
贴出去的告示好几天都没有人揭,用瑞香的话来说就是,“那告示写得好恐怖。”只是招募小小的保镖一名,被莫岚说得跟天大的事一样,顺便极力渲染在平靖王府的保镖工作是多么多么艰巨,处境是多么多么危险,总之如果你不是高手千万不要来,否则身遭不测的话我们是不负责收尸的云云。
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任凭莫岚每天拿着大楷笔把告示上的报酬金额不断往上加,依旧无人上门应征。
瑞香任由信铃把自己手中的暖炉接过去加了几块炭,又加了一些沉香屑才塞回来,顿时满怀清香,他很是舒服地嗅了几口,抬头对挥舞着大楷笔改告示的莫岚说道:“我说,要改的不是报酬金额,而是招募说明吧……你该说平靖王府一向太平,只是平靖王不中用,服侍的人手不够所以需要再找一个……”
“不行!”莫岚断然拒绝,“你要服侍你的丫鬟侍从随便招手就能有一大堆,保镖是干啥的,看家护院的!云翎那臭婆娘不肯把白虎营的军犬拨出来,我又不能整天守在你这儿,当然得找一个能顶事儿的……”还没说完就被信铃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改口,“当然我不是说信铃不顶事儿……”他这句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立刻被天外飞来的一块木炭打得头上起了个包。
莫岚哀怨地看了信铃一眼,大笔一挥完成了修改告示的工作,随后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了瑞香身边。
“瑞香,你跟阿翎……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瑞香心里微微一跳,道:“怎么?”
“我觉得阿翎那臭婆娘就算蛮横霸道惯了,也不至于任由手下的小厮诋毁你啊。”莫岚抓了抓头,“那小厮说你病痨鬼时她可是也听见的。阿翎没有不讲理到这地步嘛……虽然自那次惊马事件后阿翎不太愿意跟我们一起玩了,可是也不会因此厌了你呗。而且……”他顿了顿,续道,“而且阿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只叫你平靖王,而不再叫你瑞香了?”
他这一番话无异于将刻意深埋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儿地翻了出来,让瑞香胸口一阵气闷,不知从何说起,却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莫岚会这么说,说明他还只是在疑惑阿翎和自己的关系,而没有想到另外的地方去。瑞香念及此处不由得自嘲地笑,莫岚这一根筋的脑子,怎么也想不到那里去。
“那也没什么不对劲的。你说的小厮诋毁,只是口头说,又没什么证据。白虎营的军犬都是训练有素的宝贝,阿翎不愿意随便给我也是对的。至于称呼……”瑞香笑起来,“阿翎大约是觉得上下有别,不肯僭越吧。女孩儿心思细些,觉得称呼也得讲究。”
莫岚哼哧哼哧半天,觉得瑞香说得虽然有道理,可是听着总有哪里不对,可是抓耳挠腮半天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只好作罢。
本来只是三个人一起长大而已。没有地位之别,甚至没有男女之分。小时候总觉得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却在没有发现的时候,什么东西就悄悄变了,然后自己也会突然意识到很多——比如最近自己忽然意识到,原来阿翎是个女孩子。虽然叫她臭婆娘叫了很多年,但是意识到她真的是个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
“请问,这里招保镖的告示还有效吗?”莫岚正在一门心思想着女孩子的问题,忽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大声道,“被涂得这么乱七八糟,还有效么?”
“哪里被涂得乱七八糟!”莫岚义愤填膺,朝门口一吼,“老子的字写得不知有多好!”
“好是好……”门口一个修长纤细的女子身影似乎颤了一颤,忍不住嘻嘻笑,“可是保镖的镖少写了一横哎……”
莫岚一瞬间羞红了脸,抢上前去一把撕下了告示,挥手道:“没事就快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这小姑娘玩耍的地方,去去去。”
“我只问这告示还有效没有啊。”眼前的“小姑娘”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乌溜溜好奇地看着莫岚。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水灵可爱,她长得更是带了一股清灵气,叫人讨厌不起来。
“就算有效,怎么样?”看清了她的样子,莫岚的口气也不由得缓和下来,对着“小姑娘”不能凶神恶煞。
“如果有效。”她忽然举起了手,“那我来应征的。”
“噗……”院子里面的瑞香猝不及防地喷了一大口茶水,信铃忙不迭地给他捶背,莫岚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大声重复:“你来应征的?!”
“奇怪,你这里又没有规定男女,也没规定年龄。”她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莫岚,“看你告示写的意思,不是只要不怕死就可以了吗?我可以的啊。”
“噗……”瑞香被信铃喂着喝的一口顺气茶又没忍住,喷了出来。没想到这姑娘跟自己的意见不谋而合,莫岚写的告示的确就是赤裸裸的一句话“不怕死的就来吧!”
“谁说的,必须要身手好!”莫岚气鼓鼓地上下打量她,“你行么?”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行?”她朝天翻白眼,那情态竟是非常可爱,“况且女孩子不是更方便,可以假扮贴身丫鬟什么的,隐蔽性多好啊。”
“咳咳,咳咳咳……”瑞香笑得咳嗽连连,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下,说道,“你想做贴身丫鬟?”
“可以啊。”她的眼珠又是灵活地乱转,似乎看出了瑞香才是拿主意的那个,赶紧走上前来必恭必敬地行礼,“你就是平靖王爷?就算是收个丫鬟,求您收下我吧!我没处去了!”抬眼,可怜巴巴地望。
莫岚的下巴跟着眼珠子掉下来:这女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一些吧?
“你叫什么名字?”瑞香温和地问。
“我叫听风。听听风的声音的意思。”她赶紧温顺地回答,像是被捋顺了毛的小动物。
“姓什么?”瑞香皱了皱眉,听风,总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名字,更像是丫鬟名。
“我没姓。”听风摇晃着小小的脑袋,“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师父说我没姓。”她偷眼看瑞香的脸色,又赶紧补充,“你不用问我师父是谁……我师父隐居很久,我都不知道他的大名。”
这么说来就是来历不明。瑞香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姑娘实在是不让人怀疑是大户人家的逃妾媵妻都难。
他这么一犹豫,听风却已经跪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角:“拜托啦,你就当做好事,收留我嘛,我没处去了……”
瑞香看她一脸哀求之色,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不知怎地心就有些软,柔声问道:“你老实说为什么会没处去,你不是有师父么?”
听风撇起了嘴巴:“我打破了他的花瓶……那花瓶看起来超级贵重的样子,又描釉又镶金,听说师父准备拿来送人……我也只是一时好奇,谁知就打破了。我逃了出来不敢回去……”
瑞香禁不住莞尔,这个女孩儿天真率直,可爱得很,不像会说谎的样子。看她说得可怜巴巴,细究起来的确说得也不错,就当是收个丫鬟也就勉强将她留下了。当下笑说:
“罢了,那你就留下吧。”
“哇!”听风的眼睛立刻闪闪发光,看她雀跃的样子仿佛是随时准备扑上来抱住瑞香,急得信铃赶紧挡在前面大吼:
“你!给我去后边换衣服!然后给我原地待命!”
'如果有觉得这里的情节有些熟悉的,那么也许您看过拙作《且听风吟》。当时的王爷也是平靖,女孩是叫如旧,作者为朔冰,那是区区在下的旧作,不过是个极小的短篇,与本文有很大不同。未避免有人怀疑抄袭,特此说明。'
红颜兵符 第九章 云安寺
天气越来越冷,节气已经过了霜降。举国上下都开始斋戒,只等三日后的秋祭典礼,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每年这个时候信铃都对斋戒三日的禁令颇有微词,整整三日都只能吃些素食,清汤寡水的看来看去也没什么胃口,于是以己身度他家王爷,更是没来由地担心——更何况现在府上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
从这方面对比着看,听风就从容多了。小姑娘很随遇而安。没有因为这里是王府而觉得缚手缚脚,对着瑞香的时候也丝毫没有自己是下人对方是王爷的自觉。这日信铃外出半天绞尽脑汁也只买了几块豆腐几把青菜回来,一跨进家门就见听风趴在瑞香跟前抓着他的手不知在干什么,下意识地一声大喝:“你在干什么?”
听风被他吓得跳将起来,却扯到了系在瑞香手腕上的东西,害得瑞香也跟着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道:“没什么,听风在给我系长命缕。”
信铃一滞,看见瑞香的手腕上垂下一缕编结成小辫子状的彩色丝线,末尾还打了一个小巧的结,好看是好看,但瑞香本就清秀有余英气不足,戴着这个更加显得女气,实在没有王爷的样子。
看瑞香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听风又蹦蹦跳跳地拉着彩线显摆:“这个长命缕啊!是我小时候跟师姐学的!祈福辟邪,信铃哥哥要不要也来一条?”信铃顿时脸色铁青,哑着嗓子说道:“不用了。王爷,我去看看炖着的参汤好了没有。”赶紧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厨房。
“信铃这孩子总是太一本正经,会很累啊。”瑞香摇头叹,“很漂亮,谢谢啦。”
“那当然,听风出品质量保证嘛。”听风得意洋洋地一边哼着歌一边整理手中剩下的丝线,突然皱皱鼻子,道,“炸豆腐,炒青菜,素火腿……又是这几样。信铃哥哥做菜是不错啦,可是天天这么几样真是会腻歪。”
瑞香带着对妹子般的宠溺看着她,忽然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座云安寺,里边的几个和尚念经不怎么样,可是做的素斋却是一绝,素鸭素火腿都做得跟真的味道一样,那里香火不太兴盛,不过因为素斋好,宫廷里秋祭斋戒期间也会来请里面的和尚去做御膳,寺庙倒还没有破败。”
“真的?”听风眼睛一亮,看着门口就好像想要直接奔出去,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又小心翼翼看瑞香:“王爷你想吃吗?想吃听风去买回来……”
瑞香摇头:“不行,那里的和尚固执得紧,素斋只许在寺里吃,不许外带。”
听风咬着手指头,一时拿不定主意,疑惑地看着瑞香,却见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趁信铃还在厨房忙着,我们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听风心中一喜,也学着他的样子竖起根手指放嘴边:“嘘……明白啦。”说罢快手快脚地接过了瑞香手中的暖炉,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往外面带。
她温暖柔软的小手握在手中很是舒服,瑞香暗暗一笑,本来是准备自己偷溜,可惜上天给他派来了个听风,溜出去的难度小了些,速度快了些……呆会甩掉她的功夫也要多花些。
云安寺果真香火不盛,里里外外只有寥寥几个持着香烛准备进香的善男信女,瑞香和听风完全没有进香的意思,三两下穿过几个人,听风就掂起了脚来到处望:“他们用斋的地方在哪里?”
“应当在后边吧。”瑞香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我很久之前来过,不太记得了。听风你去打听打听,我懒得走,去那边的解签大师那坐一会。”
坐着等人过来解签的是个小沙弥,那座小室上还挂着一条写着“缚羽堂”三字的匾额,煞有介事,只是没什么人问津。瑞香看听风往后面去了,摇头想着这小丫头果真天性淳朴,比信铃好打发得多,便慢慢走进缚羽堂里,向小沙弥微笑着行了个礼,坐在旁边端着暖炉,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