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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你不会明白的……”绎儿长叹一声,轻轻挣脱沅娘的手,“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祖家的人……”
“三妹……我可以走,可是……”
“你好好照顾泽润哥哥和我娘,就说,绎儿不肖……走吧!”
“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你一定要……”
“我不想见……”绎儿苍白无力的缓缓道。
“这个人,你非见不可!他是受人之托,带来一样东西,你一定认得!”沅娘不由分说地冲着门外叫道,“天梧师父,进来吧!”
年轻的沙门双手合十地紧了屋,来到床边,施了一礼:“女施主,有礼了!”
绎儿不看他:“我不是你的施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贫僧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有人托贫僧带了一样东西给女施主。”沙门一笑。
“什么人?”绎儿轻咳了两声。
“一个女施主认识的人,他托贫僧带东西的同时,还托贫僧带句话给女施主。”沙门的话不紧不慢,却在不经意间吸引了绎儿的注意力。
绎儿转头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我认识的?”
“女施主见了东西自然就知道了。”沙门从袈裟里取出一个小东西,递了过去。
是一个被血染红了一半的护身符,它的缨绳在沙门的手中随风而动。
“祺……祺哥哥……”绎儿一惊,颤抖着擒在了手里,一把贴在了胸口上,泪如雨下,“他……他活着吗?他在哪里?”
“他就在女施主身边,寸步未离。”沙门答道,“他让贫僧带句话给女施主,让女施主以性命为重,不要妄执,好好活下去。”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绎儿伸手去抓沅娘的手,急切地求道,“我要见他……你带我去见他……”
“女施主,他有言在先,女施主务必养好身体再去见他,否则……”
“非我不想养好身体,而是难以解脱。愿天梧师父慈悲,赐我解脱法门,否则我难以支撑……”绎儿哭道。
“女施主已有求生之念,善哉善哉!”沙门点头,“那贫僧问你,女施主声言要解脱法门,那么谁给了你束缚?”
“没有人。”
“那还要什么解脱?”沙门反问。
“……我明白了!”绎儿恍然领悟的以叹。
“离心无别有佛,离佛无别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所以者何?识无形,佛无形,佛无相貌,若也知此道理,即是安心。”沙门一竖手掌,“女施主若能参悟,便可以超脱凡尘。贫僧先行告辞了!女施主珍重!”
“等等!”绎儿叫道,“师父俗家名讳可否相告?”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姓名?”沙门回首一笑。
“你认识祺哥哥,那你一定是……”绎儿喘道,“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女施主何必强求?待见到赵施主,你自然会明了!”沙门一礼,飘然出门。
手里那染红了一半的护身符静静地躺着,血色何暗黄的符纸构成了静与动的矛盾。这血是什么时候染上去的?莫非是遵化城外,那场全军覆没的恶战么?童年的守护神,她的丈夫居然至今寸步未离,她却执着地认为他死了,进入了六道轮回?她真的好傻!她早该想到,他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他还没履行他走时的承诺呢?
她握紧了那一道护身符,流淌着身逢劫难之后的感激之泪,吻着那一纸赵祺的温暖;“祺哥哥……我答应你……我……”
她无论如何,也要撑到见到赵祺一面之后再死,这样她才能安心的去。
“三妹,为了赵公子,你也要暂且活下去啊!”沅娘端起药汁,递了去,“来!”
绎儿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启了紧闭的嘴唇……
第十回
沙场上,乌云蔽日,沙尘漫天,四处弥散着硝烟和硫磺的刺鼻味道。
谢弘一脸烟火尘色绰枪马上,凛然是视死如归的神情。
风掣旌旗,发出哗啦啦的巨大声音,加上战鼓喧天的振聋发聩,连喊杀声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两军如席卷之势向对方冲去,一时间,短兵相接,矢石如蝗。
谢弘左右的俾将相继倒下了,可他全然不顾满身的鲜红坚毅的仍旧纵马驰骋着,不避箭雨,不避扑面而来死神召唤,硬是在一片银光闪乱的搏杀中闯出生路。
迎面而来的金军铁骑纷纷落马,身后是一条血路。
他义无反顾地挺枪冲向对面的敌人,可敌人却先他一步,手中的长戟猛然扎穿了他胸口的铠甲。
血溢出来了,以最快的频率纷纷零落到马背上,地面上。
漫天的黄沙开始变成了胀目的鲜红,是血,是鲜血,更是热血。
谢弘的嘴角溢出血流,一双不言败的倔犟眸子努力瞠大了逼视敌人,他的喘气声是那么清晰,越来越微弱,仿佛夹着血丝样的揪心的痛:“把……把绎儿……还……还给我……豪格……”
银枪绰然落地,“哐啷啷”一声,划破了长空,变振聋发聩为寂静。
“不——”绎儿惊得叫起来。
是梦!是噩梦!
绎儿一头淋漓的虚汗,出于极度的惊悸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惊恐未定的咽着唾沫失措的大叫:“不——不要——不要杀他——不……”
“你怎么了?”身旁的豪格也被她的叫声惊醒了,挺身坐了起来,伸手去搭她的肩膀。
她一激灵,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抖抖嗦嗦的把所有的锦被全裹在了身上,畏缩到了角落里,全身发抖:“你别碰我!别……别过来……”
“你只是做恶梦了。”豪格安抚着向她探出手,“来……”
她死命的摇头:“不!不!不!你别杀他!别杀他……”
“你……”豪格却要解释什么,竟噤了声,惊愕的看着她。
面前的绎儿,两行清泪簌簌而下,脆弱的如同惊弓的小鸟,垮了双肩,抽噎着微微颤抖着,然而刚刚愈合的皴裂的双手依旧紧紧的攥着裹在身上的被头。
“绎儿……”他很少着意去喊她的名字,这一刻却突然间发现唤她的名字居然由心底深处漾起一丝温热的感觉。
“我求你……不要杀他……”绎儿啜泣着,没敢抬头,病体未愈的虚弱让她软了下去,声音也微弱了下去。
“我不杀他……”他不知为什么而承诺,只是直觉着就这么答应了,轻轻扶起软弱无骨的虚弱柔荑,温柔的揽在了怀里,“没事了……”
“你答应我了……你……要守信用……”她终于抬起饱含眼泪的眸子望向他那张对她而言尚且陌生的脸。
“嗯。”他怀着复杂的感情紧紧的抱着她,用密不透风的温暖去温暖她冰凉并脆弱的身心,“你放心!”
她心下一松,整个人也就此沉沉睡去……
浓烈的藏香让她从头痛的沉沉中醒来,虚弱的支起身子:“这……这是怎么了……”
“三妹,你可醒了!”沅娘从佛龛前的蒲团上站起身,来到床边扶着她,“怎么样?好点没有?”
“我怎么了?”绎儿扶着胀痛的太阳穴问道。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米水未进,还在发烧,可把人吓死了!”沅娘惊魂未定的直念佛。
“外面在干什么?”绎儿努力瞠大满是眵目糊的眼睛去看门外来回晃动不息的影子,嘈杂的钟鼓磬钹声吵得她头更眩晕的厉害。
“你这样子,太医来扎了针也不起效用,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沅娘替她掖好被头,轻柔的叹了口气,“请了寺里的喇嘛来给你做法祈福啊!”
“祈福?”绎儿哭笑不得,她要是真有福祉,便不会到了今天生不如死的地步了。
“寺里的老法师来看了你,说是你心中有心魔作怪,所以才会昏睡不醒。”沅娘解释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么?”
“心魔?”绎儿心里暗自好笑,她看门外晃动不息的喇嘛,觉得他们才是魔,他们心里才有魔,又听沅娘问,赶紧摇头,“让他们歇了吧!我好多了……”
“那好啊!”沅娘倒是好骗,忙乐呵呵的起身开门,“法师,她醒了!”
门外的钟鼓声终于告一段落了,绎儿垂下头,深深吸了口自外面而来的新鲜气息。
“善哉善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声进了门。
“法师请!”沅娘施了一礼。
一个雪白胡子的老喇嘛缓步进了门,双手合十来到绎儿面前:“女施主可觉好些了?”
“其它的不妨了,只是乏力。”绎儿由沅娘扶着靠在了床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满脸褶子却看不出年纪的老喇嘛,“有劳尊师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施主虽然是醒了,但依老衲看,心魔还是未解啊!”老喇嘛也上下打量了绎儿一番,捻着雪白柔软的胡须。
“何以见得?”绎儿心里一沉,难道他真能看出来?
“执心是佛者为魔,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烦恼即菩提。”老喇嘛说的字字句句都谦和温暾的沁入五脏六腑,“女施主,心里有结,又执着着不肯去解,藏着掖着不予人看,久而久之就成了魔了,是为心魔。不知老衲说的对否?”
“禅师如何知道我的心事?”绎儿沉下心来。
“若起真正般若观照,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人的自性常常受到外界的污染而迷惑,丧失,只有屏除利欲得失,超越是非道理,自性便见。”
“禅师在与弟子说禅么?”绎儿一笑。
“未也。女施主不把心魔倒空,老衲从何处说起?”
“好一个倒空。”绎儿强支着坐直身体,“弟子若把心魔说出来,禅师可愿未弟子开解?”
“老衲愿意救女施主于苦海。”
“我前几日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一个人去杀另一个人,而我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死。这个梦就是我的心魔。”
“两个人,女施主都认识吗?”老喇嘛缓缓垂下松弛的眼皮,细念着佛珠。
“是的,死的那个人与我亲同一体。他若死,我,我不独活。”绎儿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是否相生相克?”
“他们有相克的一命,但死的那个人却不是因为另一个人而死的。”
“此话怎么讲?”绎儿不知觉的探身近前。
“他们可能会有相克相灭之机,但是因为一个人在中间,所以,一切刀锋险境都因为这个人而化解。”
“是谁?”
“正是女施主本人。”老喇嘛张开炯炯有神的眼睛,长长的眉须轻悦的颤了颤,“女施主是那个被杀的人的贵人,有女施主的庇护,他不会死在这个对手手里。”
“那他会有危险么?”绎儿急迫的追问。
“他的险能否化解,全在于女施主的意念是否坚强。”
“如果,我死了呢?”绎儿咬着因为失血过多而粉白的唇。
“你们生死相连,命运相系乃是前生结下的因果,这是天命。哪一个死了,另一个也独活不久。”
“多谢禅师点化,弟子的心魔想是解开了。”绎儿眉头一舒,苍白的脸上终于绽出笑意。
为了谢弘,她决不能死。也许真有一天,她要救他,她是他的福祉啊!
“女施主慧根不浅,倘能平心静气,识得自性,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但若要妄执,生了怨念,便是佛祖临凡,也难以相救了。”
“多谢禅师教诲,弟子谨记在心。”绎儿双手合十还礼。
“如此甚好。以后有难以开解的意念,如若不弃,往小红螺寺一行,老衲愿意随时效劳。”老喇嘛平和的一笑,站起身,“告辞了!”
“嫂嫂,你替我送送禅师吧!”
“好!你休息吧!”沅娘见绎儿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