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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便缠裹了一下腰带,便要下炕。
她微蹙眉头,突然想起件事情来,伸手扯住他:“贝勒爷留步。”
他没回头,只是冷冷地道:“说。”
“奴婢想回趟祖家,奴婢……”她摆出谦恭的姿态来。
“不准!”
他头也不回,起身就走。
她生怕错过了机会,忙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爷!”
“说了不准了!你干什么?”他的心里堵得慌,有些恼怒的要搡开她的手。
“奴婢的娘亲病了,奴婢想回去看看。看在奴婢近日侍奉贝勒爷还算周到的份上,爷就成全奴婢吧。就一次……我去了就回来。”
“侍奉周到就要奖励么?”他哼了一声,转过脸来,“你既然自称奴婢,就应该知道,奴婢做得主人高兴,是她该做的,主人不高兴,就是她失职。”
“没有人天生愿意自称奴婢,既然,贝勒爷只是把奴婢当作一个普通的物件,奴婢也不奢求您把奴婢放在心里,只当自己自作多情,想要托付自己的想法下贱好了。”她心里恨他,不知觉的,突然间有点痛的意味在恨里,于是松开了手,“奴婢恭送贝勒爷。”
这话不轻不重,绵里藏针,让他心里一动,再仔细的看她低垂的眼眸,细软的青丝,有些莫名冲动,反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你不是想回家么?”他托起她娇俏的下巴,手指在她的唇上游移着。
“是……”
“哄我开心了,就放你去。”他抱着她,轻轻往炕上压过去,“嗯?”
她刚要说话,突然间推开他,干呕起来。
“怎么了?”
“奴婢……奴婢身子不适……”她慌乱地逃避他追问的目光。
“你是不是有喜了?”他疑惑地盯着她。
“没……”她苍白的一笑,“我没什么。爷快起吧,去围场迟了,大汗要怪罪的。”
他还要问,门外的德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贝勒爷,该起了。”
他应了一声,起身往门口去。
“爷,奴婢可以回家么?”她适时再问。
“嗯,去吧。”他心不在焉地答道,抽身走了。
穿过祖家后院的角门,冬日的寒气已经开始逐渐包围了这个寂寥的庭院,沅娘抱着睡着的小儿子在阳光下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绎儿来到的身影。直到袁郁叫出“绎姐姐”,她才缓过神来。
“嫂嫂。”绎儿轻唤一声,“我……路过,来看看你们。”
“快坐吧。”沅娘忙腾出手搬了凳子递过去。
“家里还好吧?”绎儿深吸了一口气,“泽润哥哥最近当职可顺当些了?”
“嗯。家里一切都好,二娘的病,也好转了不少。”沅娘将小儿子交给奶娘,自己斟了杯茶递给绎儿,“你哥自从换了个官职,赖着豪格贝勒和十四爷的人脉照顾,倒也挺顺当的。说到底,还是靠三妹你……”话到嘴边,怕绎儿多心,又咽了下去。
绎儿一笑,握住了沅娘手:“嫂嫂说哪里话,这都是妹妹我该做的。血浓于水,就算是嫁出了门,这辈子,也都是祖家的人呐。祖家的好坏,我怎么可能不在心上。气话说说也就罢了,你不要把我的气话放心里。啊?”
“三妹……”沅娘怜惜地理着她的鬓发,眼眶红红的,“你又瘦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没关系的,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他们……还欺负你么?”沅娘犹豫再三,忍不住还是问道。
“不了……”绎儿有点言不由衷,低了头,只是笑。
“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说给嫂嫂。嫂嫂帮你。”沅娘心疼道。
绎儿沉默了一下,紧抿了嘴后道:“我最近不很舒服,府里的医士又信不过。嫂嫂不妨给我瞧瞧。”
沅娘伸过手去搭绎儿的脉,良久一惊:“怎么?你有身孕,自己不知道么?”
“我有感觉,但是……”绎儿的眼神黯然了一下,“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豪格贝勒知道么?”
绎儿摇头:“我没告诉他。不想告诉他。省得麻烦。”
“三妹,我知道,你丢不下赵公子,可是,也不要跟你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沅娘劝道,“怎么说,这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总得问问豪格贝勒的意思。况且,依我看,母以子贵,有个孩子,你在府里的状况,也会有些许好转。豪格贝勒就是不疼你,也要疼自己孩子呀。你说呢?”
“他疼不疼我,我一点也不在意。”
“那你哥哥心疼你,你总该让他宽心吧。”沅娘叹道,“你泽润哥哥现在为了你,总是睡不安寝的,总觉着是愧对了赵公子的托付,也没尽到哥哥的责任,害你在那没天日的地方受苦。你总要为你哥哥,为我们这些牵挂你的人考虑吧。”
“我心里乱,觉得好累。”绎儿长出了一口气,“对了,我想把郁妹带走,以后跟我在府里过。能看着她,我心里才安定些。”
“这个不行,你看看你现在的状况。自己都还没照顾好,疲于应付,哪有精力照顾郁妹。你跟郁妹啊,在我看,都是小孩子。”沅娘借此说她,“若要接走郁妹,也要等你的状况好转些,最好啊,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你带郁妹进府,也得豪格贝勒点头。现在的状况,我看你也是白费力气,自顾不暇。”
“我还没问过他,回头找个机会跟他说吧。”
“别!别说找机会!你呀,好好告诉他,你怀了孩子,看他高兴时候再说,那是最万无一失的机会。”
“我知道了。”绎儿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我还想去趟寺里。”
“找天梧师父?”
“嗯。今天是祺哥哥和公爹的祭日,我想,去给他们上柱香。”绎儿起身告辞。
“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有身孕了,可不要骑马了。不然,我让人备车吧。”
“不用了。慢慢晃过去,应该不妨碍的。”
身后祖家的大门越来越远了,绎儿坐在马背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该来的没有保住,不该来的,却无法远远的扔掉。就像那日不堪记忆一样,始终在脑海里,越是想丢掉,越是刺痛神经。如果,这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每天面对着他的小脸,绎儿不知道,她自己应该怎么来度过时时纠痛她神经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捶了捶自己的肚子,恐惧它有一天会真实的隆起来,好像会把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下子宣泄出来。
她真的,好恨!
成为自己敌人的玩物,为自己的杀夫仇人怀上孩子,这是什么样的命运捉弄。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保护袁郁的承诺,凭她一贯的羞辱之心,早就一死了之多少次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忍受,还要这样的痛苦。是在为自己找理由吗?是自己真的已经贪生怕死了么?
山风吹得她有些凉意,咳嗽了几声,抬眼看到红螺寺的山门已经近在眼前了,于是跳下了马背。
寺里一如既往的清静,一时间,她的心绪也比先前清静了一些,平下了呼吸,等待天梧迎出来。
“少夫人。”天梧一礼。
“天梧师父。”绎儿淡淡一笑,“今日是先夫的祭日,我是来祭奠的。”
“天梧也料到少夫人会来,早已备下了香烛。请!”
“烦劳师父了。”绎儿恭敬的一礼。
绎儿在赵祺的灵位前跪拜了一番,将手中的纸钱小心的引燃了,往火盆里放去,看着白色的钱串和银色的箔纸慢慢化成灰烬,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悬浮在空气中,脉脉无语。
“少夫人要在寺里小住么?天梧好去安排。”
“不了。我过会儿就走。”绎儿低着头。
“近日来可好?”
“凑合吧。”
“没什么事情的话,天梧就出去了。让您和少将军单独待会儿。”
“嗯。”绎儿应了一声,突然又道,“麻烦师父为我取一样东西。”
“少夫人吩咐。”
“我想要麝香。”
“麝香?”天梧有些蹊跷。
“是的。”
“少夫人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为什么要用麝香?少夫人是通医理的人,女人慎用麝香,您应该知道。”
“师父无需多问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处理掉才行。不然……”绎儿长叹着,有些宿命的味道。
“什么事情?”天梧不得不追问。
“师父还是不要问了。”
“是不是有人怀孕了?”
绎儿一惊,看着他。
天梧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为了争宠么?要靠麝香残害无辜?”
“师父你在说什么?”
“少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要麝香,难道也不可以么?你无权知道!”
“但是,您别忘记了,您是在少将军的面前。天梧没有权力知道,但是,您难道连少将军也要隐瞒么?”
“我没有说过,我要拿麝香害人!”绎儿有些恼火。
“那要麝香做什么?不害别人,害自己么!”
“这跟你无关!”绎儿虎得站了起来,胃里顿时一阵翻腾,捂着嘴呕起来。
“是你怀孕了?”天梧冷静地看着她。
“是!”绎儿恨恨地叫道。
“孩子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跟孩子过不去!哪怕少夫人你丢不下少将军,也不应该做这种傻事情,这很可能丢性命,你应该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个孩子……”绎儿几欲出口,却始终没能吐出真相来。
“在佛的面前,屠戮生灵,佛是不会答应的。在少将军的面前伤害你自己,少将军也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天梧于情于理,也都不会答应这个请求。”
“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呢!”
“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逼你,逼你的,不过只是你自己而已。既然来了,就该理所当然的接受,你总是逃避,总是想绕过去,要知道,人的一生,很多的事情,是绕不过去的。就好像因果报应,最终都是逃不过去的,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绎儿有些失力的软下来:“要我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天梧扶她在蒲团上安坐下来:“还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大部分的事情,还是要认真去面对的。”
绎儿的脸颊已经湿了大半,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流泪的次数越来越多,眼泪水也越来越难以控制。透过朦胧的泪水,看着袅袅香烟中赵祺的灵位,她的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呢喃着泪水哭道:“瑞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要接踵而至呢……这个孩子就像一根刺,陷在我心里,拔不出来……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真的好痛,真的好累……”
她追问的结果终究是没有的,便只是蜷缩在蒲团一侧,痴望着火盆里烧的透出火舌的灰烬,抽噎着,慢慢滑了下去。
真的好累,这一觉睡了多久,都不曾了解。
梦里,她看见了久违的赵祺,于是忘记了痛苦,大声的叫他,他却不回头。只是唱着花儿,在她的视野里越走越远。她忍不住大声的唱着花儿,想要唤回他,扯着喉咙,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突然,那花儿的声音近了,忽又远了,她惶恐地去凌空乱抓,却抓了一手冰凉的眼泪。
梦醒了,她却未醒,张惶地坐起身,嘴里哼着花儿,失魂落魄地去开屋门,迎面竟撞上了豪格。
“醒了?”豪格居然是一副体贴的样子,扶着她的肩。
她懵懂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睡傻了?一路带你回来,睡得那么死,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豪格把尚且没有什么意识的她扶到桌边坐下,“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