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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皇太极沉吟了一下。
“父汗!”豪格拨马靠过去。
“传令下去!曹文诏叔侄,无论如何务必抓活的。”皇太极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自信神情。
金军铺天盖地的杀将过来,铁骑卷起的层层风沙,狂飙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曹变蛟不待曹文诏下令,很自然地承担起了第一道防线的作用。他跃马横矛,义无反顾地高声叫道:“有种的过来!让你们领教一下曹爷爷的枪法!”
曹文诏见状,定了一下神:“取枪来!传令!右翼原地不动,其余的跟我上!”
他丢下命令,跃马而出,身后的将士一起涌向了敌阵,带着满腔的仇恨和报仇的决心冲了出去。霎那间,战场上短兵相接,喷薄出的热血在太阳光的直射下,给整个黄沙满天的战场带来了一阵残酷而血腥的风。那阵风不但能够听到,感觉到,而且也在人的眼睛里构筑了衣服惨烈的图画,让人不忍目睹。
马的嘶鸣,刀剑的搏击,惨烈的吼叫……种种声音宛若带着锋芒的有刺的毒草种子,洒落在这个久已寂寞,久已宁静的战场上。
曹文诏带着人马冲了出去,他的心里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谁也不可能知道。但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宁折不弯,誓不屈服的韧劲可以看出,他做出这样不顾一切以血肉之躯筑长城的决定,不仅是出于战势的刻不容缓,也是出于他自己坚忍不拔的个性。他不会因为彼强我弱,敌众我寡而放弃最后的使命和责任,就如同他说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挡住敌人。只要是我曹文诏带出来的兵,哪怕还有一个人,也要以一当十,决计不后退半步!”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了,此刻,除了挥动手中的长矛杀敌之外,别的已经不放在他心中了。
“大不了血溅疆场,与黄天厚土化为一体罢了!”
也许,明军将士都带着这么个心理,他们冲杀起来更是不顾一切。这种时候,无论是出于报国之心,还是出于人的求生本能,杀戮成了唯一的手段。也只有从此刻的血雨腥风中真正走出来的人,才可以被称为不屈的英雄。
在大队的人马冲出去之后,中间的地带几乎是空了。明军的各个将领几乎是背靠着背在战斗,本来为数不多,队列也不够庞大的明军,也因为人马的冲出顿时萎缩成了一个小队。远远看去,后军和中军背截为了两段。可是,这似乎兵没有发生半点混乱,所有的将士都在原先的位置上展开了殊死的搏击。金军都是骑兵,在马背上与明军的步兵交锋,他们很自然的占据了优势。一具具本是满含热血的明军躯体在经历过几次挣扎之后,终于倒在了本已是灼热的沙地上,可躯体却冷却了。一具具的躯体相互交叠在一起,每个躯体的血都从各自不同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从四面汇聚在一起,血可漂橹的惨烈在那直射大地的太阳神羲和的眼里,产生了一系列的刺激。
伴着金军左右攻势的加强,明军的疲惫逐渐显露了出来,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谢弘和曹鼎蛟成犄角之势相互扶持着,带着鲜血的脸上,各自显出了坚毅。
“将军!弟兄们怕是顶不住了!赶紧撤吧!”一个副将叫道。
“你敢惑乱军心!”曹鼎蛟吼道。
“属下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朝廷欠饷多日,弟兄们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那个副将一边砍杀着金军,一边大声的叫道,“咱们不能这样硬拼啊……”
曹鼎蛟一把拔出了佩剑,怒吼道:“我杀了你以正军纪!”
“鼎蛟!”谢弘抬枪架住曹鼎蛟的剑刃,“现在大敌当前,你想闹兵变自取灭亡吗?”
“那你说怎么办?”曹鼎蛟怒目以视。
“弟兄们!辫子军残暴,现在不战是死,战也是死。既然结果都一样,不如拼一回,为自己争一条生路!想等死的留下,不想死的,更我冲!”谢弘挥枪叫道,纵马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也许真的是因为这个破釜沉舟的话语,所有的明军将士都向金军的阵列冲去,没有一个退缩的,一种看似微不足道却席卷了半个战场的排山倒海的气势,顷刻间压过金军队列而去。
皇太极想不到明军居然在这个情况下,士气不灭,还能全力的反扑,不由得长叹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居然疏忽了这一点。”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也许只有在这个“置之死地”的境况下,为了生存的渺茫希望,人可以付出超出寻常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努力。明军将士在求胜的欲望下,以一当十,越挫越勇,战势又开始倾向了明军一方,这使得皇太极不得不采取计划外的行动:“豪格,你带五千人马,从中助阿济格攻击明军,打乱明军阵势便是大功一件!德格类,你带兵集中攻击明军右翼,攻破为止!”
“嗻!”豪格和德格类应命而出,大队的人马带动着旌旗的掣掣之声,扑向了明军,以另一种更大的气势压向整个战场,犹如刚刚明朗的天空又蒙上了无尽的阴云。
到了此刻,皇太极更加确信自己和范文程的判断是没错的,明朝这个汉人政权虽然腐败无能,但是,并不代表它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希望。在这个辽阔于金国几百倍的疆域里,还有无数竭尽所能奋起反抗的斗士,他们是脊梁,这个民族的脊梁,只要他们没有垮掉,没有屈服,自己永远也征服不了这个世界的人们。他心里陡然间记起了一句话,一句范文程曾经在给自己说书时候谈到的话:“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一边,明军的情况也愈发的糟糕,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而且越来越多,外围的金军几乎快要把他们给淹没了。
“将军,辫子军又加了两队人马!”
“鼎蛟,咱们得赶紧冲出去,不然就要全军覆没了。”谢弘一边招架,一边叫道。
“报——”一个小将狼狈不堪地报告道,“总兵大人和少将军已经被包围了。”
“什么?”曹鼎蛟初经战势,这一下彻底慌了。
“生死之际,不能在犹豫了。”
谢弘试图振作曹鼎蛟的精神,但是曹鼎蛟分明已经失去了冷静:“不!我不当逃兵!”
“这不是逃兵!”谢弘来不及解释,“你们保护二少将军冲出去!”
“我不走!”曹鼎蛟挣扎道,却完全抗不住几个侍卫的挟制。
“留得青山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谢弘向着曹鼎蛟大声吼道,顺势狠狠一鞭抽在曹鼎蛟的坐骑上。
曹鼎蛟的马受了惊吓,冲出去的同时,豪格手中的长枪也到了谢弘的胸口。
谢弘本能地仰身躲开,格住了他的枪尖,用力把他的枪顶了回去。
“你们几个去抓曹鼎蛟,父汗要活口!”豪格横枪立于谢弘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几个随从应命追了过去。
“你们败局已定,还不速速下马受降!本贝勒饶你不死!”豪格冷冷一笑。
“你做梦!”谢弘挺枪刺了过去,全无后退之意。
两人于是战在一处,两柄长枪闪乱出一片银光,一时难分胜负。
“别在做垂死挣扎了!投降吧!”
“降字我从来不会写!”谢弘决心毅然赴死,于是坚决的回驳他,手上的攻势也越发的一枪紧似一枪。
他全身心的与豪格交战着,却没有留意身后的一直流矢带来的劲风。等他听见风声的呼啸,连忙躲闪,箭是闪过了,枪却正着于胸口。他的身子一斜,勉强撑住,扬手拔出了佩刀,合着刀上的银铃声反手往脖子上抹去。
不等他的刀锋抹上脖子,几支嚆矢相继在他的背上扎根下去,牢牢的将天际的最后一抹光亮掩藏了。
他像一片深秋的枯叶,飘然坠下了马背……
第三十五回
又是一年的中秋节了,这是第三次在这个地方度过中秋佳节了。三年平淡的生活,让绎儿早已忘记了中秋节的独特味道了,若不是尼思雅提醒,她根本想不起来今天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从一大早起床,尼思雅便忙得不亦乐乎,说是今天晚上按例是要进宫进谒的,倘若等到宫里的通知到,再行准备怕是来不及的。
绎儿对于进宫的兴致并不很高,处理完进谒的帖子,她便埋头抄着心经,打发着时间。这深宅高院的,固定不变的一方天空,她早已经看的了无生气了,唯一能感觉到一点生的气息,也不过是看着富绶在奶妈的陪同下,在院子的榴树丛中玩耍罢了。
她正在发呆,却被富绶摇晃她的小手扯住了,回过头来笑道:“怎么了?”
“花……”富绶奶声奶气地举着手里的一朵白色雏菊,趴在她的膝头上,努力踮脚想把花插到她的鬓角上。
她心思一动,搁下笔,伸手抱起富绶,抱到腿上,让他将花插在自己的发髻上,继而亲亲他的小脸:“绶儿真乖哦!额娘亲亲哦!”
富绶咯咯的笑起来,一双在花坛里摸的泥乎乎的小手抹了绎儿一脸。
“哎哟!”奶妈赶紧把他抱下来,“小主,你没事吧?”
绎儿忍不住笑起来,摘下腰上别着的手绢,细细地去擦自己被弄脏的脸:“没事没事。你一会儿带绶儿去把手洗洗,免得他一会儿嘴馋又用脏手抓东西吃。”
正说话间,呼吉雅带着两个嬷嬷进了院门来,绎儿见了慌忙起身行礼:“福晋。”
呼吉雅脸色并不好看,强做倨傲罢了:“准备一下,等会儿跟我进宫。”
“是。”绎儿垂手应道。
“对了。”呼吉雅不很自然的弯了下嘴角,方才要走了,这又回头过来,“把富绶带进宫吧。今天正好是父汗他们班师回来的日子,宫里肯定要大庆,阿济尔和格洛都要进宫。不让富绶去,回头我又落个恶名。”
“奴婢不敢。”绎儿谦恭的行礼。
“你知道本分就好。”呼吉雅冷哼一声,“别以为生了个儿子,就有什么大不了的。母凭子贵虽是那么说,但是,你到底是个汉人。”
绎儿心里有点酸楚,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应声:“奴婢记下了。”
听着呼吉雅的脚步声远去,绎儿一直低着的头这才抬起来。
无论豪格如何的爱她宠她,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她是个汉人,是他们的敌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纵使豪格希望她能忘记自己于国别和出身上的痛苦挣扎,但是,现实并不能如她愿望的那样。她的身份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很矛盾的现实,自己忘记不过是一个麻木自己的方式,然而麻木可以一时,可以一世么?她可以和豪格做一时的忘情缠绵,可是这份男女之情是无法掩盖她真实的千疮百孔的心的,疲惫之后,她会累会更痛苦。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装了太多的东西,都快要装满了。可若是非要忘记什么,她其实做不来,这点她很清楚。
这场战争有多长,她完全预料不到,只是在这一个月之间,她度日如年,把自己撕扯成了两半。这份痛苦不是其他人所能了解,也不是她自己能力所能化解的,她只好用心经来平复自己挣扎的心,平复自己的牵挂和担心。
可是,心经并不是万能的。
这份心情一直被带到了晚间的宴会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觥筹交错的喧嚣,富绶已经在这没完没了的冗长宴会里沉沉的睡着了,被奶妈抱着先行回府了,将她孤独的晾在了一边。这里本不是她的世界,不属于她,她说到底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面前用卤水煮过的白肉,让她闻起来全无胃口,勉强塞了几块点心下去,已然是饱了。她的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浅了?不过是这白肉淡淡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