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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将要从这个世界解脱了,而另一个人,恐怕就此陷入了无有止境痛苦挣扎之中,希望自己临终送去的信可以帮助她度过接下来痛苦的日子,也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屋子里呼吉雅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她歇斯底里地捶着炕沿号啕,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呜咽着哑着喉咙:“额娘……你要给我做主……”
一旁的莽古济黑青着脸,却强做着镇定的摸样,咬牙道:“不要在我这里号丧,你号也没有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女儿是被人陷害的……在酒里下毒真的不是女儿干的……”呼吉雅抽噎着,拼命的洗刷自己的无辜,这一次她真的是被飞来横祸给害了,连对手是谁还没看清楚,就被击倒在地上,老天连还手的机会都吝啬给她,“女儿再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那个小狐狸精陷害我的……额娘你逼阿诨把小狐狸精交出来,一切都会清楚的……”
“你以为事到如今,还会有人信你的话么?”莽古济冷冷的一阵发笑,自己也寒了一身,想着女儿无端受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毒杀自己,这个小贱人还真是心狠手辣!说来也怪你自己,好好的非要把人家的亲生儿子夺过来,你就不能消停两天……你夺人之子,她怎么可能不坐视不理……如果是阿济尔你难道不会拼命?”
“说这个有什么用!额娘,你骂我,扯这些都没用……”呼吉雅很狠地抽了一口气,“只有你进宫去,求宫里的额娘为我们母女两做主,把那个小狐狸精绳之以法,女儿才有立锥之地。”
“愚蠢!你以为我不想进宫么?”莽古济咣得拍案而起,用力太大,震得她的手一阵阵发抖,“当着漠南蒙古那么多宾客在场,毒杀新娘,等同破坏我两族的联盟。大汗震怒无比,连我都被勒令非奉诏不得进宫。”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呼吉雅彻底没了主张。
“若是你纳克楚还在,现在总也有个人商量。”莽古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神黯淡了许多,“可是他说走就走,扔下我们没个指望了。现在要寻个能为我们撑腰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谁愿意为了我们母子而开罪大汗呢?”
“难道我们真的就没有救了么?”呼吉雅脸色煞白了一片,泪眼汪汪的盯着母亲也同样惨白了的脸,一把紧紧地攥住了母亲的衣袖,“我们……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么?额娘……”
莽古济攥紧了一双手,愤怒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困兽一样只想最后一搏:“我的女儿尚且还在,豪格你凭什么又要再娶一个蒙古女人,你敢忘恩负义,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从来没有什么能挡住我莽古济,谁碍我的大事,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额娘……”呼吉雅只剩下无奈的哭泣,瘫软了整个人,哭得哀哀欲绝。
莽古济一把攥住了呼吉雅的衣领,将她从炕上揪了起来吼道:“把你的眼泪收起来!收拾东西,马上跟我走!”
“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呼吉雅听到要送她回贝勒府,用力地挣扎道,“额娘,我回去会死的……我不回去……”
莽古济红着眼睛反手抽了她一个耳光,怒气不争:“看你个没出息的样子!哪点像我?你以为躲在这里可以躲一辈子么?”
“我不管!我不要回去送死!”呼吉雅本能地蜷起来往后缩,一双惊恐的眼睛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和傲慢。
莽古济也顾不得自己本该庄重的举止,俯身狠狠把呼吉雅往面前拉:“现在你必须回去,回贝勒府去,首要做的是把富绶的抚养权还给那个女人,让她为你说话,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地位。只要你还是豪格的福晋,他碍于宫里的额娘,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杀虐之举。事情总要一点一点做……你听额娘的,额娘不会害你的……”
“我怕……我怕……”呼吉雅浑身筛糠一样的发抖,哆嗦着根本无法直起身子。
“怕也没有用……”莽古济用力抱住女儿的战栗不止的肩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从我们生在宫里的那刻起,我们就没有选择了,注定一辈子要这样斗下去……”
呼吉雅埋首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哭起来。
母女两正在抱头痛哭之中,门外传来了莽古济贴身嬷嬷的声音:“格格,大贝勒的福晋求见。”
莽古济大恸之际,根本无暇理会,只是顺口道:“不见不见……”
“格格,大贝勒福晋特地来府上,说是务必要见到格格。”嬷嬷的声音有点发颤。
“什么?”莽古济缓了一下神,松开了呼吉雅,回头道,“你说是谁?”
“大贝勒的福晋。”
“代善?”莽古济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她素来和代善水火不容,这是整个金国上下妇孺皆知的事情,到了而今这个节骨眼上,代善怎么突然一反常态的向自己伸出手来了?不会的,一定是派了福晋来看自己的笑话,好借机坐收渔翁之利。且不管代善福晋来的意图是什么,这个时候再得罪人,无疑是雪上加霜,她不能让事态再恶化下去了。
莽古济想到这里,抬手将眼泪抹去了,反身打开了房门:“有请。”
话音吩附下去不久,代善福晋由嬷嬷领着进了门来,不等来到面前,便恭敬地行了个打鬓礼:“格格别来无恙?”
莽古济起身敷衍着还了一礼,并不正眼看她,没好气道:“嫂子来此何干?”
代善福晋眉梢微微一挑,转而笑道:“事到而今,格格还是无法放下身架和妾身说话么?”
“你若是来看我母女的笑话,未免可恨了些!”莽古济一甩衣袖,转了一半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代善福晋,带着敌意道,“我们两家素来不和,二哥哥看不得我这个妹子,我莽古济也从来不靠他活着。”
“呵呵,”代善福晋掩口一笑,望着莽古济气呼呼的脸倒是不在意,“格格误会了。贝勒爷派妾身来,是想请格格过府去,叙叙兄妹情谊。自从三叔过世,格格在这个世界上没了最亲近的亲人,眼下落到这个地步,贝勒爷实在看不下去。贝勒爷说,如果格格不嫌气,照顾格格尽兄长之责,是他分内的事情。格格意下如何?”
“凭他?”莽古济小心琢磨了一番,隐约知道了代善福晋所说的“兄长之责”是什么意思,但出于谨慎,她不便于立刻表态,于是试探道,“他一向是明哲保身的,眼下能舍下一身剐?”
代善福晋微微笑道,一副笃定的神情:“局势会往什么方向倒,谁也没把握断定。但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算你们不是一娘所生,也是天命汗的血脉,眼下的局势,不消明说,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站在格格的角度,还有什么人可以依靠指望么?多一个人,多一双手,许多本来办不了的事情,这个时候也许就好办了。”
莽古济侧过脸去看一旁呆傻到没有反应的女儿,长出了一口气:“如是说来,我没得选了?”
“当然有的选,但是你选别人总不如别人选你。你说呢?”代善福晋绵里藏针娓娓道来。
“既然有的选,我为什么非要和二哥哥联手?”
“四大贝勒已死了三个,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二哥哥。”代善福晋踱了两步,头上的钗环发出叮咛的声音,甚是悦耳,“莫不是……格格看中的十四爷?”
“乳臭未干的小子!”莽古济听她说到多尔衮,不由得齿冷,“我岂能靠这个小子吃饭?”
“现在大汗眼里的红人,无非是多尔衮和萨哈廉一众小辈,但是他们加在一起,也撼动不了你二哥哥的位置。”代善福晋带着蔑视的口气冷笑道,“有你二哥哥在,想要一人独坐,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莽古济从代善福晋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事情到了眼前的这一步,她不可能这样坐以待毙。的确,她可以选择的人很多,但是,真正会切实帮到自己的人,却无法把握。当初皇太极能够继承汗位,恰恰是得宜于他现在宠信的青年一辈的支持,而代善、阿敏,包括自己的同胞哥哥莽古尔泰之所以说不上话,也是因为他背后的运作得当。所以,即使自己伸出手去想当下的宠臣们求援,这些人也不会死心塌地的和自己结盟。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她不想出什么差池。如此看来,既然代善伸出了手,她就没有必要再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面子拒绝。
代善福晋沉默了一会儿,见莽古济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于是恰到好处的伸出手去:“贝勒爷已经在府上备下了盛宴,咱们再耽搁,酒菜怕就要凉了……”
莽古济不再踟蹰,向着代善福晋伸出手去。
在两个人的手握在一处之际,房门阴影里一双锐利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欣喜。
第四十三回
院子里的雪已经积累了很厚的一层,屋子里因为火炕和地炕烧得正旺,显得如同另一番世界,暖暖的有一点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的摆设,确切的说,除了几只带着锐利眼神的海东青以外,剩下的只有围着炭盆小酌的两个人。
炭盆里的火烧的旺旺的,亮堂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红彤彤的染了一片。
多铎仰脖灌了一杯,辣辣的酒汁让他不禁发出了一声略带嘶哑的叹声,长出了一口气道:“眼看着征伐察哈尔的日子就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多尔衮不慌不忙地斟了一杯酒,大约是觉得燥热了,于是将外套脱了去,亮出半敞的中衣:“等大汗的命令安排呗,你以为我能怎样?”
“额娘的仇你不想报了?”
多尔衮闷头喝了一口酒,不想多说什么:“这个不用你提醒。”
“怎么着?合着我不提醒你,你打算忘了是怎么着?”多铎的声音立刻大了很多。
多尔衮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你少说两句会死么?非得要这么大声?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是吧?”
多铎一把拉开了他的手,甩在一边:“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在我面前还要来这套……”
多尔衮爱怜地在弟弟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有些事情得一步一步做,太操切了不免容易失手。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不明白。”
多铎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气鼓鼓道:“你这套,我学不来。莫非你真的打算放过这次执掌兵权的机会?”
“掌权对于我们来说,并非是好事。”多尔衮沉着地对应着,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和你打个赌,就算是大汗派我们兄弟去打察哈尔,也必要派人在我们身边盯着。你若是轻举妄动,我们这些年心血就都白费了。”
“派人盯着我们?”多铎冷哼道,“顶多也就是豪格那小子……凭他焉是十四哥的对手?”
多尔衮摇摇头:“你把大汗想得太简单了。”
“我不敢把四哥想简单了,他若是个简单的人,我们的额娘就不会这样惨死。什么父汗临终的遗言?哼!父汗临终的时候,分明是额娘在他身边陪着,他皇太极离着八千里地呢!”多铎恨得牙根痒痒,将手中的酒盅重重地砸在桌案上,喷着酒气火道,“凭他一句话,我额娘就死了?我还说父汗临终遗言让他皇太极殉葬呢……”
“多铎,你喝多了……”多尔衮呵止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快点闭嘴!”
多铎愤懑的又灌了一盅下去,涨红着一张脸,没好气道:“你莫不是因为什么怯了吧?”
多尔衮自然知道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