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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他见怪不怪,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式。
“王……王朴总兵……大同镇的人马全部……全部逃跑了……”侍卫上气不接下气道。
“什么?”他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阵金星乱窜,热汤面失手泼在身上,也没觉得烫,“你说什么?”
“大同镇的人马全部逃走了……一个也没剩下……”
“王朴这个懦夫!”他抓起砚台,狠狠地砸在地上,“本部堂……”
他怒火中烧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侍卫冲进了中军帐:“报——大人,宁远人马全军遁逃!”
他张大了嘴巴连“啊”都啊不出来,整个人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呆若木鸡。
然而,现实的残酷还不仅于此,他这里还没有缓过神来,前屯卫总兵王廷臣也一头扎进了中军帐:“大人!宣府、密云、蓟州、山海关四镇人马全数溃逃,四营已经被辫子军占了!”
这一声大嗓门的叫喊硬是将洪承畴从愕然中惊醒,那一下恍若惊梦,他喉头一紧一松之下,一口血咸咸地喷了出来,眼前黑了一片。他狠狠地用力合了一下本已松弛垂挂的眼皮,又睁开了眼睛,咬牙切齿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意识未软,人却已经栽倒下去。
“部堂大人!”王廷臣一把架住了他。
“部堂大人!”谢弘架着方才苏醒的曹变蛟艰难地挪进大帐。
王廷臣低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洪承畴,冲着谢弘和曹变蛟摇了摇头。
“王总兵,现在全营还有多少人马?”谢弘冷静的问道。
“兵丁总共还有八万三千多,可是能上阵的……”王廷臣叹了一声,“能上阵的不到三万……”
“巡抚大人可在?”谢弘又问。
“我邱民仰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帐门口,一个中年人迈着坚定的脚步近前来,“事已至此,邱某愿与几位同生共死。”
“好!”曹变蛟用力挣脱了谢弘的搀扶,强自站定,“王总兵,就烦劳你带兄弟们保护部堂大人和邱大人先撤往松山城暂避,曹某自去与皇太极厮杀,保你们无恙。”
“不可!曹总兵,你……”邱民仰出言欲阻。
曹变蛟苍白一笑,将手一摆,冲着帐门口大叫:“曹成!曹忠!”
“属下在!”两个家将应命而入。
“你二人随王总兵护送部堂大人,邱大人退守松山。如有纰漏,看我如何处置!”
“将军!”两人一惊。
“莫要多说!我曹家两代为将,转战千里,以血肉之躯搏得大小曹将军之名,是曹家的人就不该怕死!我若战死沙场,是全我曹家对大明的忠烈名节,不负文诏叔父,鼎蛟弟弟的英名!”曹变蛟的言辞之间没有了半点重伤之人的虚弱,却激昂到了蹈死不顾的亢奋。
“可是……”
“你二人若是大丈夫,就不要再多做纠缠!”
“是!”两个家将一左一右架起洪承畴往帐外去了。
王廷臣和邱民仰拱手一礼:“曹总兵,松山城见!”
“好!”曹变蛟也还礼道,“珍重!”
一时间,嘈杂声去远了,中军帐安静了下来。
“变蛟……”谢弘刚一开口,便被打断了。
“大哥还是先走吧!”曹变蛟深吸了一口气,煞白的唇角尽是刚毅,“变蛟亲自断后!”
“你误会我了!”谢弘挺直背脊走到他的面前,“你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这么些年,再难也没有改变过。如今你决心将生死置之不顾,我怎能让你孤独呢?”
“可大哥你……”
“你我皆是大丈夫,不是么?”谢弘一笑中带着自信,“我相信,不消三个时辰,我们便可以站在松山城头。”
“好!”曹变蛟感意气而开怀笑道,“不论结果如何,这个约定谁都不许赖!”
“走!”谢弘一偏头指向帐外。
“走!”曹变蛟的声音更加铿锵有力。
然而,这一边皇太极却与他们的担心背道而驰,在轻松拿下了明军七大营后,只将目标锁定了遁逃的六镇人马。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御帐中等候着伏击歼灭明军万余精锐的捷报。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心理活动,平静安谧的一如往昔,只在椅子扶手上时时叩击的手指之间方能看出他内心思虑的焦急。
桌上摊着份刚送来不久的公文,是关于受降锦州城的上书。而其具讽刺意味的是,上书的人是祖泽润,而要收降的人却是他的父亲祖大寿。
对于收降祖大寿的心思,他可以说是数年来一直未曾改变。先前他设计离间了袁崇焕与崇祯帝之间的关系,内心里并非要置袁崇焕于死地,而是一心想收为己用。谁料想,袁崇焕的蛮劲和无以伦比的“愚忠”白白浪费了他的心机。袁崇焕一死,原本可以称为铜墙铁壁的关宁铁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铁板一块,就此人心涣散,支离破碎。他一心像在大明万夫莫开的辽东防线上将裂缝撕得更大,首当其冲的当然是祖家。可是,他似乎小觑了祖大寿的愚忠血性,更没有料想到祖大寿宁可牺牲全家族家眷子侄的性命,也绝不变节的耍出了诈降之策。他背负了不孝不义之名,抛家弃母,手刃战友,竟连头也不回的带着“知其不可而为”的执着回到了敌人的立场上,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底里有感而发“大明有如此血性的汉子,又为何会落魄到如此境地啊!”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他的卓绝智慧已经参透了其中的谜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崇祯帝的失败正在于,他什么事情都希望能立竿见影,勤勉有加,却又刚愎自用诸多猜忌,最终将自己的双翼折断而不自知。
“自毁藩篱啊!”他吁出了一声,眉头淡淡一舒,撑着桌案站起来,凝神望着帐门口喃喃自谓,“父汗!我们父子两代人的目标就快要实现了,入主中原的哪一天不远了!您的在天之灵要保佑大清的臣民,保佑儿臣能够实现您的夙愿。”
眼前似乎又浮现起了这年正月祭神时萨满在神灵前祝祷的情景。
“久居长白山峰顶上,九层峰上的金楼子里的,巴图鲁尼瞒,请沿松花江降临时,身穿金色的盔甲,手持银色的大枪的巴图鲁始祖,带领八旗千万,驰骋原野,征伐江南,威震四方……”
“征伐江南,威震四方……”他不觉轻声念了出来,两代人的夙愿就如同黎明将至,曙光来临,给他原本一向静如止水,处变不惊的心竟带来了浪涛的澎湃。
“皇阿玛!”大帐门口,他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他期盼的身影,“皇阿玛神算,天佑我大清!”
“情况里真如朕所料,儿臣和十一叔他们奉命伏兵塔山、杏山,还有小凌河口,果然和溃逃的明军遭遇。儿臣所率的镶黄旗人马在杏山与明军大同总兵王朴遭遇,儿臣捷杀了两个时辰,斩获颇多,王朴只剩下三百多人马苟延残喘的逃去了。”豪格兴奋之余,脸涨得通红,一路飞马而回,额头的汗零零落落的也不屑去管。
“其余各部的情况如何?”皇太极关切道。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听探马报来,十五叔那边也是张网相候多时了,估计不消一二个时辰,就有捷报传回了。”
豪格的话音未落,一个侍卫飞报入帐:“豫亲王已在高桥和桑噶塞堡和明军接仗了!”
“是明军哪一部?”皇太极追问。
“宁远总兵吴三桂部。”
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坐定下来:“再探!”
豪格看着侍卫出了帐去,这才开口:“皇阿玛何故叹惜?”
“洪承畴表面上是统率八镇人马,十三万众,可实际上,这八镇分属不同的节制,本来就未必全部肯受他的调度。他能把交椅坐到现在才翻掉,也是万幸了。虽说是八镇人马,可实际上能用的不过只有一半。依朕看,真正能和我们八旗较量的,只有曹变蛟和吴三桂两部而已,其他的不过是蝼蚁,各求自保罢了。”皇太极泰然自若镇定,“只是你十五叔与吴三桂这一战,胜负难说。”
豪格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继而掩饰失态的噤了声。
“怎么了?”皇太极对他的反应倒是了如指掌,轻轻笑道,“有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豪格点点头:“不甘骗皇阿玛,儿臣曾经听十四叔说过。”
“哦?”皇太极心底深处被无形的小手扯了一下,不很自在,“什么时候?”
“兵围锦州的时候。”豪格已经隐约感觉到了皇太极的心绪变化,神情之间也多了份谨慎。
皇太极的眉头本能的一蹙,心里伴着豪格的字句“咯噔”了一下。
帐中只剩下父子俩,却又一时间没有了话题,于是沉闷下来,好再一份捷报的传来,重新溅起了死寂中的浪花。
“禀皇上,郑亲王到了。”
“快宣!”皇太极一挥手。
济尔哈朗领着几个参将进了大帐,齐刷刷行礼:“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快平身。”皇太极点点头,“辛苦了。”
济尔哈朗道了谢,站定道:“皇上,曹变蛟与奴才所辖镶红旗部激战四个时辰,曹部折损人马甚多,而且曹变蛟也是带重伤上阵,如今,已退守松山城等待援兵。奴才的意思,是否乘胜拿下松山城,活捉洪承畴。”
“不必。”皇太极一摆手,“洪承畴是个人才,咱们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围而不打,以焦其心。”
“围而不打?跟锦州一样?”一个参将不解道,“皇上想等洪承畴自动投降么?”
“正是。”皇太极很有把握的笑道。
“皇上,奴才以为,咱们围锦州已经有两年了,期间虽曾中断过几次,可是锦州的状况却未曾有半分起色,祖大寿至今还没有投降的意思,对派去说降的人也是一言不发地打发回来。奴才是担心咱们即使围了松山城,洪承畴怕也会像祖大寿一样。”
“是啊!儿臣以为,王叔说的极是。”豪格行礼奏道,“儿臣担心,逼急了洪承畴反而不好收拾。洪承畴到底不比祖大寿,祖大寿至多是个将才,可是洪承畴可是会用兵善谋断的人。兵围松山城之事,还请皇阿玛三思。”
“你们的话,朕不是没有考虑过。”皇太极一笑,“不过你们忽略了洪承畴和祖大寿是不一样的。”
“哪一点?”豪格并不明白。
“将门之后必有些愚忠,可是洪承畴的出身贫寒,所以和祖大寿这种世受国恩的将门之后相比,血性是不一样的。”
“儿臣还是不很明白。”豪格一头雾水。
“你不明白不打紧,你王叔明白就好了。”皇太极将目光转向济尔哈朗。
“奴才明白是明白了,只是如何招降他,还请皇上示下。”济尔哈朗应道。
“一样的道理,不理不睬,但必须让他活着。”皇太极似乎不打算说破。
“嗻!”济尔哈朗也是懵懂而已。
“睿亲王到!”帐外一声高叫。
“奴才多尔衮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多尔衮健步入内,举止潇洒之余透着皎皎英气。
“起来吧!”皇太极示意他起身,“十四弟看来也是大功告成了,说说看,情况如何?”
“回皇上,奴才没费什么力气已将白广恩,马科还有唐通三路人马尽数歼灭,特此向皇上复命。”多尔衮轻描淡写地奏报道。
“十四弟做事,朕一向放心。”皇太极的笑语中暗暗有意思嚼不烂的苦涩,转而又被飞报入帐的捷报扫了个干净。
“报——豫亲王已经大捷,除了吴三桂一人走脱,宁远三万人马尽皆歼灭!”
“十五弟果然了得!”济尔哈朗赞道。
多尔衮的唇际滑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