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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儿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端过一碗茶咕咚咕咚的喝起来:“渴死我了……”
“没规矩!放下!”教引嫲嫲大跌眼镜,一把抓住了绎儿的手,“混帐!刚讲过你,你就犯毛病了!这是什么样子?啊?”
“咳咳……你不是……说……说休息了嘛!”绎儿火大,又因为呛了水连咳带说的结巴。
“我是让你休息这个吗?你把妇言、妇工给我背一遍!好好反省!”教引嫲嫲也瞪着个眼睛。
“不……不是吧……”绎儿顿时感到头痛欲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背!背不出来就给我抄!”教引嫲嫲恶狠狠的带着抓狂的愤恨,“我带了那么多的小姐,怎么就你祖家的三小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真是……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快背!”
“妇言……妇言……言……”绎儿拼命朝雁奴使眼色。
“往下背!”教引嫲嫲回头盯着雁奴,盱起了本来不大的三角眼。
雁奴憋了一脸通红,干着急的看着绎儿,无辜的惨笑。
“啊……呃……”绎儿小心的背着教引嫲嫲掳起袖子,眯起眼睛看手臂上作弊的小抄,“它那个……”
教引嫲嫲冷笑一声,一把扯住了绎儿的胳膊,一个个娟秀的小楷字在阳光下显得那么苍白可怜:“不错嘛!早知道你有这招儿!这大少奶奶可告诉我了,小时候,背女儿经时惯用的计量啊!”
雁奴不忍心再看了,背了身捂住了眼睛。
“今儿,你不把这打籽绣给我学扎实了,你休想出这个门儿!”教引嫲嫲下了死命,冷横着柳眉,不再有商量的余地了,“午晌也没觉睡了!学不好,晚上还要挨夫人的板子,你自己考虑吧!”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绎儿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还有,把妇言妇工妇德通通给我抄二十遍!”
“什么——”
“我就不信你背不得!”
“我只是背不得妇言妇工,为什么连妇德也要抄啊!”绎儿愤愤不平的攥紧了双拳。
“妇言妇工都背不得,你存心就是不好好学,妇德自然要背!让你端正态度!”
绎儿死死地咬了咬嘴唇,眸子溜光的一转,计上心来:“雁奴!笔墨伺候!”
“你干嘛?”教引嫲嫲疑惑的望着她。
“我先端正了态度再学针线呐!态度是关键啊!”绎儿背了手踱到书桌前,铺开了雪白的宣纸,“雁奴磨墨啊——”
她说着,向着雁奴挤了一下眼睛,雁奴立刻会意的眨眨眼睛,迎到了桌边。
“好好磨啊!别再溅到我身上!”绎儿故意低了头,抓起笔认真的写起来,还捋开袖子照着手臂上的抄誊,拖拉的雪白袖子不经意的铺开在桌上。
“哎!小姐这个字写错了!好像多了一横哎!”雁奴一边磨墨一边探出手指指戳戳。
“哪里啊?”绎儿皱起眉头。
“这里!”
“哪里啊!”
“这里!哎呀!这里啊!这……啊!”
墨砚打翻了,一掊乌黑的墨汁铺洒在了雪白的衣袖上。
“啊!你怎么搞的!我最喜欢这件衣服了!你……”绎儿一把摔了笔,气急败坏的大叫,“你怎么回事?每次都是的!笨手笨脚的!啊!”
“奴婢……奴婢是不小心嘛!”雁奴怯生生的垂首而立。
“这是第几次了?啊?每次都不小心,每次都这样!”绎儿大声的叫着,发泄一样。
“行了行了!去换了不就是了!有嚷嚷的时间都洗干净了!”教引嫲嫲被她们吵得头昏。
“是啦!”绎儿忙不迭一副恭顺温良的一欠身,“我这就去!”
“快去快回!”教引嫲嫲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
“快点!走啦!”绎儿一把拽了雁奴跑下了楼。
穿过花廊进了小花园,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倚在了假山后面喘着气,却又忍不住笑成了一片。
“哎哟!可把我憋死了!”绎儿深深吸了口气,“呵呵……还是我聪明……”
“是啊!可是这衣服怕洗不出来了呀……”雁奴心疼的扯着染了一大块墨的袖子唏嘘。
“反正马上过年了,又要做新的啦!”绎儿无所谓的轻笑着,“总比在手上扎洞好啊!”
“也是啊!扎的要紧么?我看看!”雁奴倒是护主心切,心疼不已的抓过绎儿的手看起来,“哎呀!红了哎!扎的好重的样子!”
“咝儿——哎!你干嘛动手弄啊!好痛你知不知道?”绎儿疼的直咧嘴,抬手给了雁奴一个凿栗。
“小姐,你一向不是自吹很厉害嘛!还说跟辫子军血战一场,如何如何的英勇无畏!原来连个小伤口都受不了直咧嘴啊!”雁奴摸摸被打疼的脑袋又质疑的笑起来,“在奴婢面前就实话实说吧!”
“你这个小蹄子!我多会骗你们了!我回来半身伤,你又不是没看到!”绎儿抽手又要打,雁奴机灵的闪开了,“要不是有人跟我一起,我早就把自己撂在东江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小姐总说有人跟你一起,却从来不提名不道姓,奴婢当然怀疑啦!”雁奴习以为常的认真道,“哪个不知道小姐从小杜撰的本事就高人一筹!”
“哪个杜撰了?”绎儿一捞袖子,豁出去了似的,“他叫谢弘啊!”
“谢弘?啊——”雁奴惊怔的像见了鬼样的,“小……小姐!就是那个你前天晚上说梦话叫的人么?”
“你胡说什么啊?我多会叫他了?”绎儿脸不自主的一红,眼神一阵忽闪不定,她前天晚上是梦见和谢弘一起血战金军了。
“小姐叫了他好多声呢!我数了!足足……足足有十五六声呢!”雁奴异常的兴奋,好似还带着无比的兴趣,“他是谁啊?认识姑爷么?”
“要死啊!谁是你姑爷!”绎儿一听她喊赵祺的亲切就臊的慌。
“我是说,那个姓谢的公子认识赵公子吗?”雁奴不依不饶追问着。
“嗯,认识啦!”绎儿慌忙借着整理着装藏着通红的脸不让雁奴发现。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难道小姐白天整天都在想谢公子?”雁奴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出神。
“谁想他了!”绎儿抬高嗓门叫道,“你无聊啊!没事折腾这个!他那么讨厌,狗看见他都要绕着走,谁要想他!”
“哦!”雁奴虽是应承着,可神色显然是不相信。
“走啦!走啦!”绎儿怕她又要问,忙扯了她直奔沅娘的屋子兴师问罪,谁让沅娘“出卖”她来着。
方才进了院子,便被两个孩子围住了:“姑……”
“小姨——”
“哦!克勇啊!来!姑姑抱!”绎儿弯腰抱起伸出手撒娇的侄子。
“小姨!我也要抱!”线娘的儿子也撒娇。
“好好!等小姨再长两只手再抱荣儿!”绎儿腾出手搀他。
“那小姨什么时候才能再长两只手啊?”荣儿忽闪着澄清的大眼睛望着绎儿。
“哈哈哈……”绎儿笑他的童言无忌,“小傻瓜!”
“三妹!”线娘和沅娘听见声音迎出了门。
“二姐,你们家荣儿真可爱!”绎儿抚着荣儿柔软的黑发,“怎么样?让我也带两天?”
“你呀!省省吧!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带孩子呢!”线娘弯腰抱起儿子。
“是啊!想要带孩子还不就是两三年的工夫!”沅娘从绎儿怀里接过克勇,“到时候跟赵公子要了孩子,看不忙死你!”
绎儿刚刚褪下红润的脸颊又发烧了:“嫂嫂,你又不正经!”
“害什么臊!女人家生孩子天经地义的事!”沅娘心直口快的不含糊。
“我偏不要孩子!气死你们!叫你们总拿我寻开心!”绎儿犟嘴。
“我们不敢取笑你,生不生也不关我们的事,但瑞蓂可饶不了你!”线娘掩口葫芦,“你可不能让他赵家绝后啊!”
“哎呀!我跟你们结什么梁子了?饶了我吧!还让不让我活了!”绎儿求饶道。
“哟!祖三小姐会求饶?这倒是新鲜事啊!”身后一人笑道。
“大姐——”绎儿见了救星,一路奔了去求援,“你看他们!总取笑我!”
“现在不取笑你,等你嫁出去了取笑谁去?”大姐繗儿笑道,合着线娘沅娘气她。
“哎——”绎儿小孩样的扁了嘴不依了,“气死我了!本来还指望逃了嫲嫲的地狱,结果又遇上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调侃取笑!真是……我走了!”
繗儿冲她一笑,拉住了她的衣袖:“别忙走啊!家里来贵客了,不去看看!你不是最喜欢热闹?”
“谁啊?关我什么事?”绎儿嘴硬的回了一句。
“毛脚女婿上门咯!”繗儿笑起来,“怎么?瑞蓂来了你也不去吗?”
“他在锦州呢!你少唬我!”绎儿冲她吐吐舌头。
“这次我可没唬你!人家在大厅见奶奶呢!”繗儿眼神一飞,“奶奶让你去呢!”
“哦?他真来了?”绎儿一惊。
“是啊!赵伯父奉命回镇山海关,正好顺路来家里看你这个准儿媳妇啊!可能还要小住几天呢!”繗儿解释着,却望见绎儿出溜的飞快,没了影子,“喂!别心急摔了……”
“你们都讨厌!”远远的只听绎儿大声的叫道,几人笑作一团。
第四十六回
花厅里,赵率教和赵祺都坐在椅上和祖家的夫人太太们说着话,气氛俨然没有什么避讳的融洽不已。
“有半年多没见着祺儿了!看看又长高了,人也更稳重了。”祖老夫人赞不绝口,“三丫头是几个姐妹里最有福气的,能许给祺儿这样的好孩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奶奶过奖了,祺儿还年轻,不敢当!”赵祺微赧,低头一笑。
“祺儿人好,性子也好,换了别人,恐怕受不得三丫头的脾气!”祖大寿的夫人夸奖。
“是啊!从小就见着他们是一对儿了!”祖大弼的妻子也笑盈盈的。
“就是绎儿这丫头一百个配不上人家,野性难收的不像个女儿家!”祖老夫人感叹着,“委屈了祺儿了!祺儿娶了她,可是浪费了好脾气啊!”
“绎妹只是性子活泼了些,但是该安静时还是挺安静的。太文文静静的配了祺儿才是浪费了。”赵祺温雅的笑道。
“看看!还没过门可就帮着说话了!”祖大寿的夫人拉着祖大乐夫人的手羡慕道,“你们家绎儿真是修来的!”
祖大乐夫人默然一笑,并没开口,却已然是对赵祺十二分的满意。
“三丫头知道祺儿来了么?”祖老夫人问媳妇,“让人去叫了没?”
“我让繗儿去叫了,有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见过来?”祖大寿夫人奇怪,“香兰,要不你去看看……”
“哦!不用了!我去见她吧!”赵祺忙叫住丫鬟起身一礼。
“也好!三丫头怕是在大家面前害羞呢!”祖老夫人点头应承,“反正也不是外人的!去吧!”
“是!”赵祺点点头,抽身疾步出了大厅。
一路走过花廊,远远的便看见绎儿独自歪在水榭边的秋千上出神,赵祺稍稍收敛一下脚步,缓缓走了上去,生怕吓了她,只轻声唤道:“绎妹……”
绎儿闻声抬头,刚看了一眼就埋下头去,原先的无拘无束也不见了踪影:“嗯……祺哥哥,你来啦……”
“嗯。”赵祺也有几分发窘,强撑着温柔的说,“我跟爹回镇山海关,正好顺路来看你。”
“我听大姐说了,还要住些天吧。”绎儿还是埋着头。
“嗯。三两天就走,可能有半年看不见你了。”赵祺说到这些油然的露出伤感痕迹。
“半年?你不回宁远了么?”绎儿松爽了些,努力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不过……你就是在宁远,我也不能去看你了,我现在整天被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