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绎儿没有应声抬头,反而将脸埋得更深,闷在厚厚的冬衣里发出呜呜的幽咽哭声,泪水更是决了堤。
“三妹!”祖泽润忙疾步赶上前,俯身安抚,“三妹,你想开点!别这样……伤身子啊……就是瑞蓂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好妹子……”
“哥——”绎儿埋首到泽润怀里,哭得更哀哀欲绝,“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那天死也不放他去遵化……就什么事都没了……”
“傻丫头,这跟你没关系……”泽润哄着她,自己的眼眶也湿了大半,“这是天命如此……你我都阻止不了啊……”
“可我好后悔……我原先怎么不对他好一点……是老天在惩罚我……”绎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哥——我对不起他……我欠他一辈子……”
“三妹……”泽润泪如雨下,用力抚她的背,“哥知道……哥知道你心里苦……可你这样,瑞蓂心里好受吗……”
“我知道他心里恨我……恨我一辈子……所以他要惩罚我……用死惩罚我……”绎儿哭得虚脱,怀里的衣服掉了一地,也没有力气去拣,“报应……报应……”
“瑞蓂怎么会恨你……他一向最爱你……你是他的妻子啊……”泽润心疼地去拭她的泪水,“傻丫头,别说傻话了……”
“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成亲一个月,他一直都没碰我……”绎儿的手指甲在手心里剜出一道道血口子,一时哽咽着,泣不成声,“否则,也不会……不会连孩子也没有留下……留下来……”
“你说什么?”泽润震惊万分,一把抓住了绎儿的肩,“你说什么?瑞蓂他……他成亲一个月都不碰你?”
“他知道我不愿意,所以,他一直没逼我……”绎儿颓然坐在床伤,泪水近乎枯竭,只剩下干嚎的撕心裂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那……那那天,我看见你们……”泽润吃吃啊啊地瞠大了圆圆的眼睛,“你们……”
“是……那天你看见的不是假的……”绎儿抽噎了一下,“我们……我们在前一天刚刚……刚刚……”
“你……”泽润一把甩开她,瞠红了一双眼睛,带着质问地愤恨,“你不是一心要嫁给他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让他碰你?为什么?你回答我!啊?”
“因为我只把他当哥哥,我爱的人是谢弘啊——”绎儿再也隐瞒不了,爆发似的吼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吗?因为这个吗?啊?”泽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是疯了!”绎儿哭叫道,“我没法不疯!我快被他们俩逼疯了……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少夫人,兵部……兵部派人来了……”嫲嫲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叫出了声。
“什么事?”泽润哽咽着问了一句。
“说是皇上追谥抚恤的圣旨下来了,要少夫人去接旨。”
“我不要!”绎儿大恸,昏昏沉沉已然什么也不顾地发泄着,“我要什么抚恤!要什么追谥!祺哥哥都死了,还要这些马后炮的劳什子做什么……做什么——”
“三妹!”泽润慌忙去摇她,“你冷静点!冷静点!”
“我不稀罕!不稀罕——除了祺哥哥活过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稀罕!不稀罕——”绎儿用力搡开他,晃晃悠悠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奔去,“让他们滚!滚——”
“三妹!三妹……”泽润几步追上去拉她,却被她再一次甩脱了。
“少夫人……”不等嫲嫲再叫出声,只见她在院子的月亮门边晃了两晃,便顺着门边软软地滑了下去。
“三妹——”泽润一个箭步接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绎儿全然不知地晕倒在泽润的怀里,面色苍白如纸……
谢弘在梁府花园中乱逛,回门的诗月却仍没有走的意思,正同梁府的姬妾们聊得没完没了,让他心里莫名的烦躁。前日刚刚从程本直那里知道了绎儿今天从辽东回来的消息,他烦乱的思绪好容易挨到今日,却因为没有所谓姨娘诗月的应允,而不好随意离开。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喂!喂——我在叫你呢?……你长没长耳朵啊?”
谢弘不禁抬头看去,隔着花丛,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正冲着他叫道:“喂!别看了,我就是叫你呢!”
“叫我?”谢弘用手指指自己,一脸诧异。
“你这呆瓜!我不叫你,难道叫鬼么?”那个小丫头露出伶俐的口齿。
“什么事?”谢弘一脸漠然。
“麻烦你把假山上的毽子扔给我们。我们是女儿家,不方便爬上爬下的!”那小丫头毫不客气。
“我们?就你一个人,怎么自称我们?”谢弘奇怪道。
“没看见我后面还有我家小姐!”小丫头急道,“你到底拿不拿?”
谢弘抬头看了一下毽子的位置,一纵身翻上了假山,伸手取下毽子,自信地微然一笑,翻身落到地上,“喏!给你!”
“多谢公子了……怎么是你?”一个温柔的声音叫道。
谢弘转身看去,却见一个黄衣女子袅袅亭亭地站在那个小丫鬟的身后,颦眉秀目,楚楚动人:“姑娘是……”
“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记得那日在街上,你朋友的马被我们的马车惊了,后来……”小丫头抢先道。
“原来是恩人小姐。失敬了!”谢弘做了个揖。
小丫头掩口一笑:“小姐,你看他……”
“你的同伴伤可复原了?”黄衣女子关切地问道。
“已经好了,现在在辽东,今天就回来了!”谢弘答道。
“看来,那位姑娘可谓‘当世花木兰’了。那日看她的身手,便知是个侠女。只是没瞧清模样,想来一定聪慧可人。是公子的妹妹么?”黄衣女子莺声婉转。
“不是!改日,我带她拜谢小姐!”谢弘一笑,“对了!不知小姐芳名……”
“你这人真是无礼!还没有自报家门,反道先问我家小姐的名讳?”小丫头打岔。
“在下谢弘,敢问小姐……”谢弘施礼。
“妾闺名佩兰,公子这厢有礼了!”梁佩兰欠身答礼,又是一种如水柔情。
“小姐,已经是晌午了,该回房了。”小丫头说道。
“晌午?糟了!在下还有要紧事未办,先行告辞了!改日再谢!”谢弘记起绎儿可能已经到京城,于是匆匆施礼,急急而去。
梁佩兰看着谢弘远去的背影兀自失神道:“好端端的,说走就走……”
“小姐喜欢他?”小丫头笑道。
“胡说!”梁佩兰红了脸。
绎儿牵着马,慢慢地踱进广渠门,一脸的穆然。
“绎儿!”谢弘也正好飞马赶到,跳下马背一路跑到她面前,“你回来啦!”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绎儿苍白一笑。
“我从程先生那里看到了你的书信……”谢弘仔细地打量着她,语调变成了酸涩的关切,“你瘦了……”
绎儿低头回避他深情的目光:“走吧!先去刑部给袁伯伯送冬衣。”
“好……”谢弘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回身牵了马缰,“走吧!”
两人一路走着,竟半晌无语的沉默。
一阵冷风袭来,绎儿病体未愈,被风一激,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谢弘忙解了外衣裹上了她的身:“你的病还没痊愈吗?咳得这么厉害!”
“还好……谢谢你……”绎儿挣脱了他的外衣,又咳了几声,“我没事……”
谢弘不由分说坚持给她裹上衣服:“你不要犟了!披一件衣服怎么了?伤风败俗了?有那么严重吗?”
绎儿抬头看着他,眉头一蹙:“我们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我是孀居之人……”
“我不管!”谢弘深澈的眼神里依然闪烁着坚决的意味,“我只知道,你现在需要关心,需要照顾。你可以阻止我娶你为妻,可是你阻止不了我对你的照顾。”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这对你而言不会有任何好处和回报,”绎儿摇摇头,并不想直面他的坚决,“何苦呢?”
“我不需要什么好处!我只晓得,看见你我心里踏实,照顾你我心甘情愿,爱你无怨无悔。”谢弘毫不避讳周围行人异样的目光。
“你……你要气死我吗?”绎儿怒气不争,一卷裹在身上的衣服,甩回了他怀里,翻身上马,扬鞭欲去。
“绎儿!”谢弘扬手扯住了她的马缰,淡淡的眸子凝望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化在他邃远的眼神里,“我只想告诉你,你说的下辈子,我等不了。”
绎儿呼吸一窒,一把抽出了他手里的缰绳,拨马扬鞭而去。
仓促的风和她慌乱的心纠结在一起,像没有头绪的乱麻,狠狠的勒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明白,为什么耳边呼啸的风刮得去两侧纷乱的秋景,却刮不去他那句似是平淡却乱了她意绪的“等不了”。
她感觉得到脸颊上的冰凉,一种湿润欲滴的冰凉模糊到唇际,渗透到心里,渐渐融化成了一袭噬人心骨却又温暖的刺痛。
痛的感觉,她以为她不会再有了。
可现在分明又是痛在作祟,而且是由那一点的刺入晕开了一片,扼住了她的神经,牵扯着动弹不得的敏感……
第二十九回
“程先生,怎么样?”谢弘见程本直一脸沮丧地进了门。
“韩大学士避而不见。”程本直叹了口气,雁奴忙倒了杯水给他,“听余大人说,他早上刚递了辞呈,只怕……对了,御史罗万爵大人在朝上为督师辩解,也被削职下狱了。”
“太过分了!”绎儿从床头抓了剑就要出去。
“绎儿,你干什么?”谢弘连扯住她,“别添乱了!”
“我去找韩爌那个死老头理论!”绎儿挣脱道。
“理论还带着剑干吗?”谢弘缴了她的剑。
“他根本就不配我用嘴跟他说话,这个死老头胆子比老鼠还小,整天就会缩在他的乌龟壳里。你不给我带剑去,我就到他家后院放一把火,烧了他的乌龟壳,看他往哪儿躲!”绎儿执意道,“平时一个个说的比唱得好听,临到了,一个个都成了乌龟!”
“胡闹!不许去!”程本直连忙叫住,自己也下了楼。
这时,楼下的街道上一阵锣鼓开路,隐隐传来哭泣之声。
“出了什么事?”绎儿冲到窗口看。
街道上,几十个人正被推推搡搡地往前走着,其中的女眷更是啜泣不断。
“是御史毛羽健大人。我估计是被人参了。他曾经跟督师详细讨论过五年平辽计划,可能又被举家充军!”谢弘看了看,叹了口气。
“昏君!”绎儿轻声骂了一句,脸上已见愠色。
“你说什么?”谢弘没听清。
“我说昏……唔……”不及绎儿说完,谢弘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你还说!”
绎儿瞠大了眸子看着他,惊得他不得不松手:“对不起……”
绎儿没说话,伸手抓了剑,甩开他,埋头就往门外去。
“你去哪儿?”谢弘唯恐她冲动误事,急忙抓了剑追上去。
韩爌家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家人道:“姑娘找谁?”
“找乌龟!”绎儿一本正经。
“乌龟?”家人蹊跷,“这是韩大学士府,哪儿来的乌龟?”
“韩爌啊!”绎儿面不改色,“这个死老头天天躲在家里不见人,不是乌龟是什么?”
“你敢骂我家老爷!”家人操起扫帚。
“韩爌!你这只死乌龟!胆小鬼!有种你出来,别躲在屋里逞英雄!”绎儿一边躲闪扫帚,一边叫道。
“住手!”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家人应声住了手:“老爷……”
“你是什么人?敢在大学士府撒野?”韩爌背着手看着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