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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应声住了手:“老爷……”
“你是什么人?敢在大学士府撒野?”韩爌背着手看着绎儿。
“大学士府?我记得您早上不是递了辞呈吗?”绎儿故意调侃。
“老夫递辞呈与姑娘何干?姑娘又为何跟老夫过不去?”韩爌问道。
“你是可以递辞呈撒手不干了,可是有个人,想递辞呈都不行!你一走了之,那个人就只能等死了!”绎儿的话有弦外之音。
“你是为了袁崇焕的事来找老夫的吧?”韩爌立刻明白了。
“正是。”
“那恕不奉陪!”韩爌说了一句,转身要走。
绎儿眼疾手快,手中的剑架上了他的脖子:“那要看我的剑答应不答应?”
“老爷!”家人吓呆了。
“他是您的门生,一向尊敬您。您说过要为他洗清罪名,还他清白,可是现在您又在做什么?您是个守信义的君子吗?”绎儿质问。
“老夫心有余力不足,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以为老夫愿意这样吗?天子已经听不进谏言了。你难道没有看见街上每天都有人为元素死吗?”韩爌叹了口气。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绎儿已经满含泪光地叫道。
“绎儿,你住手!”谢弘远远叫道,“把剑放下!”
绎儿固执地不松手。
“绎儿!”谢弘只好硬把她握剑的手搬开,“你别冲动!你这样做,能有什么用!”
“都是一群懦夫!一群没义气的窝囊废!”绎儿一抹悲愤的泪水,奋力甩开他的手。
“如果老夫一死可以救出元素,老夫这把老骨头不要也罢。”韩爌长叹一声,好不凄凉,“只是如今,我这把老骨头皇上看不上眼啊!”
“韩大人,绎儿她是年轻气盛,您老人家不要放在心上。”谢弘低头一礼,“晚辈代她给大人赔不是了。”
“你们也别杵在这里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韩爌宽容的一笑,“来!”
“谢大人!”谢弘扯了扯绎儿的衣袖。
三个人一直看着韩家的仆人放好茶水退了下去,仍旧是不发一言的沉默着。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开口又能说点什么,除了沉默,又能守着什么呢。
韩爌沉吟了片刻,率先打破了僵局:“老夫知道自从元素下狱,整个辽东和京城的人心都浮动开了,尤其是你们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人,心里格外的不好受。怪只怪老夫无能,身为元素的老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自己却无能为力。”
“晚辈知道大人的心里也不好受,甚至比我们更加的痛苦。大人就不要自责了。”谢弘沉着声音说。
“朝堂的局势现在是一触即发,谁都知道元素的事情成了皇上的忌讳,得罪不起皇上,大家也就三缄其口了。不过,大家不提,皇上自己也不提及,看起来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境况对元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大人的意思是……督师还有可能洗刷冤屈?”谢弘和绎儿对视了一眼,尚且不能理解。
“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虽然这种境况很微妙,情势会往什么方向发展,谁也难以预料,但是,似乎有一个关键我们还可以抓得住。”
“是什么?”绎儿仿佛捞到救命的稻草,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现在永平四镇还在金军手里,这对京城是个威胁,相信现在皇上也是寝食难安。虽然孙大人已经着手去做收复永平四镇的计划了,但是,朝廷的舆论还没有注意到。你们都是跟随元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们不再拘泥于在京城做无谓的奔走,而是全都投入到收复永平四镇的作战中,以国事为重的行动就是为元素洗清冤屈的最好办法。”
“如果这样,皇上就会释放督师么?”绎儿还是不敢确定。
韩爌捋了捋飘髯,若有所思:“就老夫的经验,应该是有机会的。元素砺练的将士能够有大局观念,以社稷为重,这就足以说明,元素谋反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多谢大人的提醒!晚辈感激不尽!”谢弘的心里燃起一线希望,言语中有些激动的哽咽。
“只有等你们收复了永平四镇掌握了主动权,老夫和几位大人才好理直气壮的为元素说话,争取为他在皇上面前洗刷冤屈。”韩爌的眼中充满期望,“老夫无能,就靠你们了,希望你们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韩大人,是我错怪大人了。”绎儿的眼眶有些湿润,“请大人原谅晚辈的鲁莽!”
“不要这么说,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韩爌郑重其事地拱手一礼,声音里带着颤音,“元素就拜托给你们了!”
“是……”两人的眸子里都闪烁起了坚毅的泪光……
一早上绎儿就心思不定的呆呆地坐着,雁奴恰好听说西山有道场,于是就拖着绎儿直奔西山去散心。
“小姐,我听说西山的菩萨可灵呢!我们去求支签?”雁奴一出来玩就快活不已,拽着绎儿到处乱逛。
“好吧!正想找个地儿歇脚,跟你出来累都累死了!”绎儿舒了口气。
来到大殿内,绎儿庄重地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轻声祷告:“小女子祖绎儿闻菩萨大慈大悲,特向菩萨许愿。一愿袁伯伯平安无事,冤屈得雪,重领大军收复辽东;二愿爹和夫君,还有满叔叔,求他们的英灵得以超脱;三愿……”
“愿什么?”雁奴在一旁岔了一句。
绎儿突然卡了壳,欲说还休,噤了口,神情也黯淡了下来。
雁奴见了,以为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于是噤了声,转身到求签处,双手合十:“师傅,我家小姐想求个签!”
老和尚还了礼,递上了签筒:“女施主请吧!”
绎儿轻轻地摇起签筒,不久,落下了一支签。老和尚立刻拾了去,用心仔细看了看,微微点点头:“施主想问什么?”
“我想问一个人的生死?”
老和尚很为难地摇了摇头:“小姐若问姻缘,此签绝好难寻。若问生死,恐险之又险啊!”
“险之又险怎么说?”绎儿紧张。
“那位是施主的什么人?”老和尚问道。
“一个长辈。”绎儿答道,“师傅殚言无妨!”
“这签上的意思,若问生死,这个人虽有牢狱之灾,尚有惊无险,除非祸起萧墙。”老和尚平和地说,“防患于未然,女施主……”
“不会的。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是正人君子,刎颈之交。这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绎儿费解。
“世事可以计算,人不可以计算。红花世界多烦愁,名利牵连不自由。富贵荣华三更梦,为谁辛苦为谁忧。”老和尚似有隐意,却不明说,“一切因果自有定数,时候到了,因果也就明了了!”
“谢谢大师点化!”绎儿道谢。
雁奴伸手去拿签筒:“我还要给我家小姐求个签!”
“问什么?”老和尚问道。
“问问将来。”雁奴笑道。
“不必求签了!观女施主相貌已经知晓。女施主面带英气,是将门之后,观其形容将是尊贵之身。”
“大师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寻常女子,从未如此妄想。”绎儿苦涩地笑道,“而且,我丈夫刚刚去世……”
“这个将来自有应验。不过,定数将来之际有一番痛苦与困惑,女施主挺得过去,想得开,自然后福绵延。但若是想不开,生活在痛苦里,不学会忘却,你将会把自己推上剑锋。”老和尚双手合十。
“多谢大师!”绎儿还礼,“雁奴,走吧!”
退出了大殿,雁奴笑道:“小姐,那个老和尚胡说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说的是隐语。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绎儿解释。
第三十回
忽然墙角传来一阵低幽的呜咽和叫骂,绎儿拽着雁奴徇声而去。
“小妞,陪咱们少爷玩玩。”一个恶奴笑道。
“听见没有,别不识抬举!”一个锦衣少年狞笑。
“谁要你们抬举!我家小姐是官宦千金,你们少胡来!否则,有你们好看!”小婢女挡在孱弱的小姐前面。
“官宦千金算什么?我家少爷那可是京城首辅之子,你惹得起吗?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另一个恶奴道。
“我家老爷是梁……”小婢女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的小姐捂住了嘴:“写秋!别!”
“梁什么?说啊!梁什么啊?”锦衣少年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梁廷栋是不是?就是梁廷栋也要管我爹叫阁老!”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孱弱的小姐终于开了口,眼中还含着泪。
“你终于开口了!好!陪本公子玩玩!”锦衣少年说着便去扯小姐。
“啪!”小姐抬手掴了他一个耳光,“放肆!”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锦衣少年火了,“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要的女人就你跑得了!”
“好!有种!”绎儿在后面叫了一声。
锦衣少年停了手看去:“他妈的!老子的事你也敢管?是不是活腻了?”
“想做本姑娘的老子,你还嫌嫩了!”绎儿踱到他面前。
“你是看本少爷兴头大,也来做陪的吧!”锦衣少年松开小姐,伸手去托绎儿的下颚,“爷不会亏待你!美人,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我姓祖,单名一个宗,见了你祖宗也敢无礼?”绎儿轻笑一下,移开他的手,“还不跪下请罪?”
“妈的!找打!”锦衣少年怒不可遏,挥拳直奔绎儿。
绎儿微然一笑,就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带,重重地将他摔在结实的墙上:“现在挥拳打你祖宗,反了你了!”继而向雁奴叫道:“雁奴,带她们走!”
“给我抓住!一个也不许跑了!”少年摔得鼻青脸肿,咬牙切齿地命令恶奴们。
“怎么?我一个人陪你玩还嫌不够?”绎儿一个鹞子翻身,将几个恶奴踢翻在地,“雁奴,走!”
雁奴应了一声,拉起两人就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们走了还有你呢!”少年恶狠狠地叫嚣,“给我上!”
恶奴们一拥而上,绎儿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全放倒在地,于是笑道:“就凭他们也想拿下我?简直丢你家温体仁的脸!”
“你居然敢直呼我爹的名字!”少年叫道。
“我叫了!温体仁!温体仁!乌龟,篾片,王八蛋,一通遭温的温体仁!上梁不正下梁歪!”绎儿勾着嘴角笑道,有心气他,“还玩不玩了?”
少年看着躺了一地的家奴们,自己势单力孤,心里发虚:“你……你等着!我跟你走着瞧!”言迄,发足狂奔。
绎儿在后面冷笑一声,狠狠踢了两脚地上的恶奴骂道:“喂!还不追你家主子去!小心丢了……”
众恶奴连滚带爬地追随而去。
绎儿举步来到雁奴和那主仆身边:“姑娘,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相救!”梁佩兰欠身答谢,“不知姑娘芳名?”
“我刚才不是报过名姓了吗?”绎儿笑道。
“你真的姓祖?”梁佩兰惊愕,“我还以为你是唬他们的!”
“在下祖绎儿,幸会小姐,不知小姐……”绎儿一拱手。
“我……”梁佩兰犹豫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今日多有不便,待以后有缘再相告吧!”
“那在下就不勉强了!就此告辞!”绎儿含笑施了一礼,“雁奴,我们走!”
绎儿推开房门。谢弘听见动静抬起头:“绎儿,你们去哪儿了?”
“去练练功夫,看看长进了多少!”雁奴笑吟吟。
望见谢弘一脸诧异,绎儿微扬唇角道:“这个丫头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