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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标准来科举八股确实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这一点老师比我看得还要多吧。儒以理杀人这也是不挣的事实啊。”
“程朱理学虽有‘存天理,灭人欲’之说。但正因有理学的‘格物致知,穷理尽性’。研究院的学者们才会孜孜不倦的研究那些格物原理。虽有‘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之说。但理学同时也提出了‘以道制王’。儒家的“万世法”就象这茶水一样。汉有公羊,宋有朱理,到了我朝又分化出明阳。历经多次的冲泡。或许有浓有淡、有涩有甘。但其本身却是无形的。决定它形状的是装它的茶盏。也就是上位者。上位者想要独揽大权的话那就奉‘三纲’为理。若上位者想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话就奉‘以道制王’为理。错不在‘理学’而是在上位者制定的制度。上位者开科是为了选材,儒生参加科举是为了出仕。与其说标准是理学。不如说是上位者的心思。为了迎合上位者的想法有些儒生就不得不从理学上引经据典,断章取义。”说罢陈子壮拿起了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孙露道:“子慧,你不是圣人。或许不能将水变成浓郁醇香的茶。但现在的你是上位者。就象这茶盏一样能决定茶水的形状。往后会出现怎样的新礼法就看你这上位者做出如何的选择了。”
孙露恭敬的接过了那杯茶,茶水在紫砂茶杯中泛着清澈的光芒。一阵幽幽的茶香沁入心扉。在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许多。一直以来孙露都在想着如何能避开礼教的影响或是干脆驱除礼教。但却从未想过自己所做的事会反过来影响礼教。因为孙露不认为以一个人的能力能改变什么。可陈子壮的一席话却使她的眼前豁然开朗。是的,自己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思想家。更不是儒家思想的研究者。自己只是一个上位者。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政客。
政客不会在意那个理论是否正确,也不在意那个理论是否断章取义或扭曲其原本的宗旨。政客需要的是能为自己服务的思想理论。为了推广自然科学自己可以鼓吹程朱理学的“格物致知,穷理尽性”。抑制明阳学的“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为了在舆论上提高商业的地位自己可以批判‘存天理,灭人欲’。转而鼓吹明阳学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焉”。既然满清都能让“荻夷”变成“正统”。自己为什么不能让儒学巩固为自己的统治。想通了这点的孙露从容的喝下了那杯茶。顿时觉得甘甜可口,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却听一旁的陈子壮抱怨道:“你的茶艺还有待提高啊。明显茶叶放多了。”
“啊,是吗。”孙露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如,我再泡一次。”
“算了,可别浪费了老夫的茶叶。好的乌龙茶在江南很难搞到的。”陈子壮连忙护住了他的宝贝茶叶。“不过,说起茶叶。倒让老夫想到了关税的事。闽南的郑家又提高了泉州的关税。子慧,朝廷怎么还没制定新的税收制度。如果按照目前朝廷颁布的临时税制执行的话。一来朝廷的税收会少许多。二来象闽南这样不在香江商会管辖的地区税收最终会落到郑家这种官僚的手中。”
“关于税收的事,我想等香江商会的大股东们到南京后先同他们商量一下。当然这也要包括江南和闽南的商人。毕竟税收关系到大家的生意嘛。”孙露放下茶杯解释道。税制的定理对孙露来说是整个改革中的重要环节之一。她之所以忙着在唐王正式登基前让各地先建立起议会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这项税制改革。
“哦,是这样啊。听说杨会长他们已经到杭州了吧。子慧,你这次的动作可不小啊。不过关于税制。老夫倒有一个人想要引见给你。”陈子壮神秘的一笑道。
“老师引见的人一定不一般吧。我可有些急不可耐了。”孙露跃跃欲试的说道。却见陈子壮笑而不语的拂须看着孙露。就在这时书童进来禀告道:“老爷,黄公子在外求见。”
“瞧,说曹操曹操就到。”陈子壮起身向孙露说道:“走,咱们一起出去会会那黄公子吧。”
“是,老师。”孙露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说实话,她确实很好奇想知道陈子壮在这个时刻推荐给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第五章 第八节 税制
“学生黄宗羲见过陈员外。”客厅中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书生恭敬的行礼道。
“宗羲,这位就是现任兵部尚书孙露孙大人。”
“学生黄宗羲见过孙大人。”黄宗羲转向向孙露行礼道。但却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傲慢。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老师要介绍给我的人吧。果然气质不凡啊。”孙露微笑着点头道。对于这个人的态度她并不介意。相反孙露倒是很欣赏这种书生意气。
“是啊,子慧你别看宗羲年轻。他可是常有惊人之论的哦。”陈子壮指着黄宗羲夸奖起来。这一切都源于黄宗羲在香江评论上发表的数篇分析历朝历代变法得失的文章。其透彻而犀利的论调让陈子壮拍案叫绝。为此他派人多方查找才在江南的一个农庄中找到了赋闲在家的黄宗羲。
“陈员外过奖了。学生何德何能能受此夸奖。”黄宗羲谦虚的说道。他一边按主客之分就坐一边偷偷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女尚书。不禁感叹这威震一方的巾帼女枭雄竟然如此的年轻。和黄宗羲想象中不同的是孙露即不象是珠光宝气的爆发户。也没打扮成一身戎装配剑戴刀的花木兰。总的来说她的装束很儒雅。只是那双锐利的杏目炯炯有神将她同其他女子给区分了开。不过就算如此对于孙露他从心底里还是有些看不起的。毕竟孙露只是个女子。至于会打仗没什么好希奇的。四川的女总兵秦良玉不也是个名将。说到治国安邦还是要靠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之书的人。
“宗羲啊。你就不要谦逊了。当日在草庐之中你可不是这幅模样。孙大人乃是戎马出身。为人爽快,你这么拐弯抹角可不行啊。”陈子壮摆摆手道。
被陈子壮这么一说黄宗羲也不好再客气了。只见他恭敬的朝孙露和陈子壮拱手道:“那学生不才就此献丑了。孙大人、陈员外。我大明立国至今二百有余。地域之广,人口之多,国家之富庶均是历朝历代所不能比拟的。虽有阉党、流寇之灾。却也有思宗除魏阉兴朝纲之举。可就是在这颇有中兴之兆崇祯朝我大明崩溃了。这期间虽有天灾人祸的原因。但学生认为其根本就在‘赋税’二字!”
黄宗羲的一席话使得孙露不由的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书生。看来老师介绍给自己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但她表面上并没表现出多大的异样。却听她不置可否的反问道:“赋税?众所周至我大明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一为天灾;二为流寇;三为胡虏。何以说是赋税啊?”
听孙露这么一问黄宗羲的心中泛起了一丝得意果然只是妇人之见。于是他起身略带傲慢的继续说道:“非也,所谓的流寇、胡虏均是这‘赋税’所导。道理其实很简单朝廷了为了平定辽东追加了‘辽饷’。结果搞得百姓不堪重负,民不聊生。闯贼等人乘机妖言惑众致使中原各地流寇肆虐。于是朝廷为了剿灭流寇又不得不追加了‘剿饷’和‘练饷’。如此往复可谓是征税越多盗贼越多。再加上天灾不断。使得闯贼等流寇越来越强盛最后导致了京城陷落思宗殉国。所以其根本还是在于‘赋税’二字。”
分析的不错。但这一点自己在来明朝之前就知道了算不上新鲜的理论。不过作为一个当局者能如此清醒的看清这个本质实属难得。孙露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这个书生了。虽然他的样子拽得很。就让我看看你肚子里还有多少货色吧。想到这儿孙露微微一笑问道:“那依黄公子之见朝廷若不征收这辽饷、剿饷、练饷。能否避免现在的结局?”
“不能!辽饷、剿饷、练饷只是最后的一击。大明百姓困于赋税沉积已久实难回天。就象是一头不堪重负的骆驼。三饷不过是最后的一根稻草。”黄宗羲大声的说道。但当他回头时却发现孙露正盯着自己。那目光直指人心仿佛能看清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般。他连忙低下了头避开孙露的目光继续说道:“这一切在太祖皇帝制定税制时就已经注定了。我朝的税收以土地税和人头税为主。虽然税则至轻,征收时多以收取谷米及布匹为主。这‘税’虽轻,可‘赋’却名目众多。其一、我朝衙门所需要的诸般公物是以无给制向民间征用。也就是说衙门内的传令、狱工,都由各乡村轮派,即使文具纸张,甚至桌椅板凳公廨之修理费用等等。都是以零星杂碎的名目向村民征取。其二、官方旅行办公的费用,也由民间支应的。全国上千的驿站只要有兵部颁发的勘合,则各驿站就有招待的义务。而被指派的民户也有供应的负担。其三、太祖在制定税制时是以农为本的。过多的赋税加在了农民的头上。农民不但要受朝廷赋税盘剥,要受地主盘剥,还要受收购粮食的商人盘剥。一但遇上天灾。税收就会加大农民的损失。其四、也是最要命的一点就是我朝官员的俸禄实在太低了。致使许多官员一有机会就大肆捞取钱财。这一点在地方官身上特别明显。所谓的‘父母官’可以任意在其管辖内加派各类的赋税。修桥补路要交税,屠牛宰羊要交税、进个城门也要交税。如此种种名目繁多。”
这下连陈子壮也大吃一惊了。他决没想到黄宗羲敢当着孙露的面大肆数落太祖的种种不是。虽然知道孙露决不会为此治黄宗羲的罪。但他仍为黄宗羲的胆大妄为着实捏了把冷汗。而孙露此刻的眼睛都已经放光了。好!敢当着朝廷大员的面数落开国皇帝所制定的制度。算你小子有种。况且还句句都讲到自己的心坎上去了。真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人物。
“若我朝隆庆年间的变法成功了是否就能跳出这个怪圈。”这次提问的是陈子壮。对于明朝本身的弊端其实他们这些士大夫们也是清楚的。但问题时历朝历代的变法均以失败告终。陈子壮清楚孙露现在所做的也是一场变法。这场变法的大胆和激进超出了历史上任何一次的变法。而他们所依托的就是这个乱世的背景。因为在太平盛世的背景下这种激进的变法是不可能实行的。
“也不能。其实学生所说的情况并非我朝独有。历朝历代的朝廷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每个朝代之初,朝廷为了安抚民心、标榜仁政,薄税赋、轻徭役几乎是例行政策。但假以时日,正税以外的各种杂税和杂费就接踵而来,致使民怨沸腾。当朝廷被迫进行‘变法’时,无一例外的就将各种税、赋、役合并为一,规定不得再增加其它征收。正如当年的王安室变法、我朝张居正的变法。变法的愿望虽是良好的、措施也无可挑剔,但总是好景不长。老百姓的税收、徭役负担似乎永远逃不出那个宿命的循环。轰轰烈烈的变法完成不久,各种变相或直接的税费和杂役就又死灰复燃。结果往往是百姓的负担比以前没变法前更重了。这就象是个诅咒般一直笼罩着中原大地。”说到这里黄宗羲自己不禁也有些激动。
此刻的孙露和陈子壮均已陷入了沉思。孙露的感触更为深刻。就象黄宗羲所分析的那样。中国历朝历代一直都被这种循环所束缚着。宋是如此,明是如此,清更是如此。满清虽然做出了“永不加赋”的神圣承诺。可最后还没逃出那宿命的循